作者:小舟遥遥
第30章 叫大夫,快去请大夫!
云黛接过那盏兔子灯打量一番, 往四周看了看,黑漆漆一片并未见到人影。
琥珀在旁道,“夜里起风了, 姑娘先进屋去吧,奴婢待会儿问下院里的人,看有没有瞧见是谁把灯放着的。”
云黛“嗯”了一声, 心里却是有了猜测——
她至今还记得刚入晋国公府的那个元宵,谢伯缙送了盏兔子灯给她。
所以这回他送灯来, 是看出她的不高兴了?特地买盏灯来哄她?
云黛提灯进了屋, 屋内灯火通明, 她想了想, 叫翠柳将兔子灯挂在了窗边。
因着吃酒的缘故, 洗漱之后,云黛很快上床歇息。
这一觉直睡到天色大亮。
琥珀边替她梳发边道, “姑娘,奴婢问过昨日守夜的碧丝, 她是个糊涂点心,说是没瞧见有人往门口挂灯……”
云黛淡淡的应了声, 复又说道, “二哥哥三哥哥都在考场,想来最有可能送灯的便是大哥哥了, 下回若是碰见了,我问他一声便是。”
琥珀心想不能吧?世子爷还当自家姑娘是小孩子哄呢, 往年二爷三爷送的花灯或是新奇或是精巧,哪有这么朴素的。面上却是不显,只道,“问问也好, 世子爷有心了。”
这边说着下回碰见问,当天夜里在归德院用膳时俩人便碰上了。
自前几日在慈和堂有些气闷,云黛就再没主动找谢伯缙说话,这回因着有事要问,心里忸怩一番,还是走上前小声开了腔,“大哥哥,昨夜我收到一盏花灯……”
谢伯缙正坐在廊下喝茶,见着她小心翼翼问询的样子,自然接话道,“嗯,你可喜欢?”
还真是他送的。
只是,“大哥哥,你怎么突然想着送我灯?”
“随手……在街上瞧见,顺手买了个。我记得你喜欢花灯,喜欢兔子……”
云黛愣了下,虽然兔子是挺可爱的,但她也没特别喜欢吧。为什么大哥哥会觉得她喜欢?
但他到底是一番好意,云黛也不好反驳,轻笑着道了声谢,顺便在心里反思起来,自己是不是太小心眼了,也许之前大哥哥根本没那般想她,而是她太过敏感,还与大哥哥置气,实在太不应该了。
是夜,各自回院。
谭信跟在谢伯缙身后,瞥见自家主子摩挲指腹的动作,迟疑一阵,还是忍不住问出声,“世子爷,你为何不告诉云姑娘,那灯是你亲手做的?”
“这点小事,有何好说?”
“外头买的与亲手做的,终归是不同的。云姑娘若知道,肯定会更珍视的。”
“一盏花灯,能搏她一时欢喜就行,无须珍视。”
“……”
行吧主子您高兴就成。
***
眨眼又过三日,秋闱总算结束。
在贡院里圈养了小半月,考生们就像是从牢里放出来一般,或是面色发青,或是头重脚轻,或是两眼昏昏,一个个没什么人样,一出来立刻有等候在外的亲属迎上前关怀。
谢仲宣和谢叔南俩人一道出来,一个虽消瘦了些,依旧淡然自若。一个则像是放回山的野猴,两眼放光,无比活跃,“总算考完了!”
管家老早就在贡院门口候着了,见着两位公子爷,赶忙上前问好,又道,“世子爷已经在春风楼安排好酒菜,就等两位爷了。”
谢叔南大为感动,“真不愧是我亲大哥呀,贡院的饭菜真不是人吃的,瞧瞧,这九天把我脸都吃绿了。”
谢仲宣嫌弃道,“哪有你说的这般不堪。”
谢叔南又问管家,“云妹妹来了没?”
管家支吾道,“云姑娘去文庆伯府了,二爷三爷有所不知,这些日子伯夫人身上不大爽利,云姑娘得空就去伯府与三姑娘作伴。”
谢仲宣蹙眉,“舅母怎么了?”
管家弯腰道,“二爷,这儿人多嘴杂,且奴才也不太清楚是个什么情况。要不您二位先上马车,到了春风楼去问问世子爷?”
谢仲宣想想也是,带着谢叔南一起往外走。
刚走没两步,身后便有人叫道,“谢二爷,谢三爷。”
兄弟俩一回头,倒是瞧见张熟面孔,是孙府三房的孙明礼。
孙明礼此番上前就是打个招呼,套个近乎,见着兄弟俩有事要忙,也不敢耽搁,拱拱手道,“那就等半月后两位仁兄高中的好消息,届时小弟可要厚颜上门讨杯喜酒喝。”
谢仲宣和谢叔南客套了两句,便跟着管家上了车。
坐上马车时,谢叔南嘴里还嘀咕,“这孙明礼先前见着咱,畏畏缩缩的,也没这般热络,今儿个是怎么了?难道是瞧着我红光满面,知道我一定能中举,这就来巴结我了?”
谢仲宣本想翻个白眼,但想着有失风度,只道,“待会儿见到大哥,我看你还敢不敢这般吹牛。”
谢叔南讪讪的笑了下,又托着脸颊有些怅然地叹了口气,“我还以为一出考场就能见着云妹妹呢。也不知她什么时候回来……”
“终归是要回来的,急什么。”谢仲宣懒声道,悠悠摇着折扇闭目养神。
***
文庆伯府正房。
孙氏服过药后昏昏沉沉睡下了,乔少夫人带着玉珠和云黛轻手轻脚地走出来,柔声道,“两位妹妹出去透透气吧,这里有我守着。”
“辛苦嫂嫂了。”玉珠点头,原本圆润的脸庞难掩憔悴。
俩个小姐妹手拉手一道往院外走去。
云黛轻声哄道,“玉珠姐姐你放宽心,我见舅母比上回精神了一些。大夫不也说了,只要悉心调养着,并无大碍的。”
玉珠抿唇,低低道,“你就别拿话哄我了,我母亲的病情,上回哥哥嫂子与大夫聊的时候,我偷偷听见了,只是熬一年算一年罢了……我母亲还说,她会熬着的,起码将这三年熬过去,绝不会因着她而碍了我的婚事。”
说到此处,玉珠不住掩面低泣。
云黛心头酸涩,抬手拢住她的肩,低声道,“姐姐从前总笑我爱哭,说我是爱哭鬼,怎的今日也成了个哭包。你要再哭的话,我也要哭了……”
玉珠杏眸含泪地瞪着她。
云黛故意撇嘴,做了个哭相,“呜呜呜,我说真的,你要还哭,我就哭得比你还凶。”
玉珠被逗笑了,伸手就要去拧她的脸,“你这小无赖!”
云黛见状也笑了,转身就要去躲她。
还没走两步,玉珠就逮住云黛,按在芭蕉山石旁,抓着她的手要挠痒痒。
“好姐姐可饶了我吧,我最怕痒了。”
“才不饶你,说,谁才是爱哭鬼。”
“是我,是我!”
就在小姐妹笑闹时,忽的一声不高不低的呵斥声响起,“玉珠,你怎么又欺负云妹妹?”
云黛和玉珠皆是一怔,笑容渐收,转脸看去。
只见青石板路上,乔文绍与孙明礼并肩站着,神色各异地朝她们这边看来。
俩姑娘忙站起身来,敛衽理发,又恢复到平素规矩的模样。
玉珠福了福身子,唤道,“哥哥,五表哥。”
云黛也跟着行礼,“文绍哥哥,孙家表兄。”
乔文绍颔首,走到玉珠面前,一脸严肃道,“方才是怎么回事?”
“没怎么回事,我跟云黛闹着玩。”玉珠嗫喏道,又瞥了眼孙明礼,“五表哥怎么来了?考完了?”
孙明礼陡然回过神来,将视线从云黛身上挪开,有些紧张地答道,“是,今日考完了最后一场。听闻姑母身体抱恙,特来探望。”
玉珠点头道,“表哥有心了,只是母亲方才服药睡下,这会儿我嫂嫂正陪伴着。”
乔文绍闻言,皱了下眉头,再看孙明礼,“今日是来的不巧了,你先回屋歇息,等晚些再来探望吧。”
孙明礼称是。
玉珠这边也不作停留,牵住云黛的手,“哥哥,我和云黛先回院子了。”
说着也不等乔文绍说话,拉着云黛就跑了。
云黛犹觉得失礼,匆匆忙忙说了句告辞,就与玉珠一块走了,嘴里还念着,“姐姐你慢些跑。”
少女身形纤细,在这秋日阳光下,犹如蝴蝶蹁跹,灵巧又活泼,看得人心情都变得轻快。
孙明礼目光发痴,喃喃道,“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她比之洛神,丝毫不差……”
上次未见其全貌,光听声音他都难以忘怀。这次见到她的容貌后,孙明礼只觉得神魂都被她给勾走了。
乔文绍握拳抵唇,咳了一声,“考了九天,表弟还是先回去歇息吧。”
孙明礼魂不守舍的应着,心里却是想着,等秋闱成绩一出,他定然要母亲上门提亲。
若有妻如此,他便是明日死了都值。
……
“方才我那表兄只瞧你一眼,就彻底失了魂。”等跑远了,玉珠伸手去敲云黛的额头,“你啊你,真真是长了张勾魂摄魄的妖精脸。”
云黛一脸无辜,“爹妈给的容貌,也怪不着我。”
玉珠气笑了,又去揉了揉她的脸,只觉得光滑细腻,摸着舒服极了,根本不舍得松手,不由真心感慨道,“我若是男子,也想将你娶回家。”
俩人说笑两句,云黛便准备离开了,“今日二哥哥三哥哥考完试,我想回去问问他们考得如何。”
玉珠拿了颗水晶葡萄吃,“这有什么好问的,二表哥肯定中,至于谢南瓜嘛……”
她本想说肯定不中,话到嘴边,不知怎的,忽然想起上回去醉仙坊被逮住时,他一力承担起全部责任的样子。想了想,她嚼着葡萄含糊道,“没准他走狗屎运就中了。”
云黛浅浅一笑,从莲花纹藤椅上起身,“那我就先回去了,玉珠姐姐你晚上要好好吃饭,我瞧你这些日子都瘦了。”
“知道了,小丫头还来叮嘱我了。”玉珠笑着起身,送云黛出门。
***
云黛回到国公府时,三兄弟早已从春风楼吃酒回来,各自回院里好生睡了一觉。
等到夜里同坐一席,谢仲宣和谢叔南酒足饭饱,换了洁净熏香的锦绣衣袍,又恢复到从前精神奕奕的状态,丝毫不见刚出考场时的疲累。
晋国公问着谢仲宣和谢叔南两兄弟考试之事,乔氏则是满眼心疼地给儿子们夹菜,仿佛他们这几日是去吃了极大的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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