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绿药
“等什么?”王妃急问。
晋南王叹了口气,道:“我总觉得太子不是好色之徒,这件事情事后恐怕还有蹊跷。四弟这个时候已经启程去封地了。他的事情就是前车之鉴。倘若不将事情弄清楚,冒冒失失将事情捅出去,谁知会不会成为下一个四弟。”
王妃也从最初的愤怒中回过神,细细思量着晋南王的话。虽然她很焦急地想要将尤玉玑救出来,可是也明白身为皇家人,每一步都走得谨慎小心,像走在悬崖边上似的,若不瞻前顾后谨慎些,恐怕一个不小心就要着了别人的道儿。
“我知道你记挂尤氏的安危。虽然与尤家和离,于晋南王府而言只有弊没有利。我也曾想过她还不如死在王府。不过一件归一件,她既救过你,我自然不会欠着这份恩情。”晋南王拍了拍王妃的手背,“放宽心些。太子兴师动众将她劫走,暂时不会有性命之虞。至于其他……”
晋南王顿了顿,没有说下去。
王妃知道晋南王的言下之意。尤玉玑的美名动十二国,一个男人将她劫走,就算有别的目的,恐怕也不会将人冷落到一旁。
王妃又叹了口气,似自言自语:“只盼着玉玑万事以性命为重。”
她转念一想,尤玉玑在和离之事上好不犹豫,没有留下半点回转的余地,竟也完全不在意和离之后的名声问题。这似乎安慰了王妃,让王妃觉得尤玉玑不会傻傻地寻短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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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淮王府。
“什么?”陈琪脸色苍白,不敢置信地往前迈出两步,望向自己的父王。
书案后,平淮王皱着眉,同样不理解太子的行径。就在刚刚,他将太子把尤玉玑掳进东宫的事情告诉了陈琪,其意是因为他想不通,想听听儿子的意见。
可陈琪哪里还有意见?他怔怔站在那里,懵了。他满脑子都是尤玉玑此时此刻的安危。太子可欺负她了?她会不会害怕和难过?她那个性子,会不会拼死去杀太子?
陈琪的脑子里乱糟糟的。
“琪儿?”平淮王又唤了两声,陈琪才回过神来。
陈琪艰难将脸上的表情收了收,努力用寻常的语气说:“太子如此行径实在难堪国君之位!父王应该将这件事情立刻禀之陛下!”
扳倒了太子,才能将她救出来……
陈琪知道这样做,很可能会对尤玉玑的名声不好。可比起名声而言,他相信对于尤玉玑而言被囚禁一定更难以接受。
“不可!”平淮王板着脸,“你何时变得如此莽撞!”
陈琪张了张嘴,将满腔的话咽下去。他也知道这样做很莽撞,很可能中了圈套。但是对尤玉玑的担忧,让他方寸大乱。
当初他没能在西太后赐婚时站出来,救她远离陈安之。此番她再遇险,他再也不愿当个懦夫,拼尽一切也要将她救出来!
走出书房之前,平淮王又叮嘱了两遍让陈琪不要轻举妄动。陈琪知道父王心意已决,也不好颔首,表面答应下来。
回自己院落的路上,陈琪始终皱着眉想着该如何救尤玉玑离开东宫。明日就是元宵日,宫中有元宵宴。他正好可以趁着这个参宴的几乎,想法子去一趟东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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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盛湘王陈彻一家正启程离开京城,前往封地。心腹手下快马赶到盛湘王身边,附耳禀事。所禀之事,正是太子殿下将安世子妃掳走之事。
盛湘王听了只是笑笑,完全不似另外两位王爷那边多虑。他只望着一望无垠的天幕,道了句:“多事之春。”
太子殿下大费周章想要隐瞒劫持了尤玉玑的事情,却不想他的几个兄弟都陆续只道了这件事。足以证明,太子属实算不得聪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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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过去好几天了,体内的毒效一直困扰着尤玉玑。这种全身软绵无力的感觉着实让她心烦。她也说不好是那种不知名的毒在体内一直毒效未尽,还是日日用的膳食里一直有加药。若是后者,她也没有办法,总不能活活把自己饿死。
她只好和枕絮尽量减少食量,少吃一些。
“夫人不再吃一些了吗?”白芙毕恭毕敬地询问。
尤玉玑下意识地摇头,又很快抬起眼望向白芙,询问:“我可以点些宫外的东西吗?”
白芙微笑着回话:“当然,下面的人会出宫给夫人置办。”
尤玉玑有点意外。她沉默了一会儿,道:“我要百蜜铺的软果子蜜饯、醉乡楼的烤鱼、芙蓉胡同的肉包子,两串糖葫芦,还有两袋糖炒栗子。”
白芙的脸上始终挂着浅笑,规规矩矩地弯了弯膝行礼回话:“天色已经黑下去了,明日再令下面的人去给夫人买回来?还是现在去买回来当宵夜?”
“明天吧。”尤玉玑说起话来,始终有气无力。
她起身离开膳桌,迈着软绵无力的步子往里屋走。这么短的距离,当她走到里间,在梳妆台前坐下时,已是脸色泛红,微微喘着。
尤玉玑望着铜镜中弱不禁风的自己,心里生出恼意来。
枕絮在旁边的绣凳上坐下,说:“夫人,要歇下吗?”
枕絮话音刚落,尤玉玑还未开口,一阵脚步声和宫婢整齐的“恭迎殿下”,让尤玉玑抿了唇。
太子陈律今日似乎心情不错,满面红光带着喜色。他大手一挥让外间的所有宫婢退下去,将里间的房门推开,迈步进去。他微眯了眼,望向坐在梳妆台前的尤玉玑,笑道:“上次见了本宫还知道起身相迎,这次竟是连回头都不肯背对着本宫,一点礼数不讲了?”
礼数?
尤玉玑听着这个词觉得十分讽刺。她仍旧脊背挺直地背对着太子端坐着,不卑不亢地说道:“侄媳希望太子殿下按照礼数,将侄媳早日放回晋南王府。”
“侄媳?什么侄媳?”太子笑笑,一边捻着拇指上的青玉扳指,一边朝尤玉玑走过去。他立在尤玉玑身后,望着铜镜中的尤玉玑好一阵。
尤玉玑攥着犀角梳的手微微用力。可她身上一点力气也没有,纵使以为用了力气,握梳的手却丝毫瞧不出紧握。
“玉玑,你有小字吗?”太子问道。
尤玉玑仍旧紧紧抿着唇,没有开口回话。
太子也不介意,他径自说下去:“白南霜和屠之玉,这两个名字你喜欢哪一个?”
尤玉玑虽未理会太子,却仔细琢磨着太子的话。他这话是什么意思?要给她改名换姓吗?
等等……
屠之玉?
这个名字似乎有些耳熟。
尤玉玑努力回忆,终于想了起来。她之前听下面的侍女闲聊时听到过屠之玉这个名字。康龙侯府有个嫡出的千金,自幼养在江南,开了春就要来京城议亲。下面的侍女们之所以议论屠之玉,是因为她那门婚事似乎出了变故。具体的事情,尤玉玑则是不知道了。她无心听那些旁人的闲事,当时听了一耳,不过是因为屠这个姓氏比较少见罢了。
屠之玉既然是真实存在的人,那么另一个白南霜难道也不是太子凭空编出的名字?
太子想做什么?
尤玉玑仔细琢磨自太子进来后的每一句话,猜着太子恐怕是要让她改名换姓不再做尤玉玑。这样,他也担不上强占侄媳的恶名。
不过屠之玉是侯府之女,那就说明太子给她找的身份都很高。如果是这样,那么太子就并非想要将她永远囚在暗处!
想到这里,尤玉玑心头快速跳动着。
面色温和带笑的太子忽然沉下脸,拉住尤玉玑的椅背,猛地将尤玉玑转过身来。
“看着本宫。”他命令。
第125章
尤玉玑抬起眼睛,沉静地望向太子。她的脸上没有太多表情,落在太子眼中便是一种临危不乱的沉着冷静。太子满意地点了点头,夸赞:“很好,很好,很好!”
竟,连夸了三遍。
白着脸站在一旁的枕絮心里怕得不行,听着太子夸赞,更是懵得很,不明白太子意欲何为。
尤玉玑望着近在咫尺的太子,开口询问:“为什么是我?”
“这你就不需要知道了。”太子回身,往前走了两步,将一旁的一把椅子拉过来,在尤玉玑对面坐下来。
他望着尤玉玑,笑道:“听说本宫的玉玑这两日胃口不太好,进膳颇少,可是东宫里的厨子手艺让玉玑吃着不满意了?”
太子顿了顿,没等尤玉玑回话,很快又继续说下去:“不对啊,上次过来时,玉玑分明说过东宫的厨子手艺尚可。”
尤玉玑沉默了一会儿,实在不喜太子坐在她面前盯着她,不得不开口说话,只想早点打发了他离去。
“我让白芙明日去宫外买些吃的,殿下应该允吧?”
“当然。”太子笑着点头,“你想要什么,本宫都可以给你。”
只要……你能佑我。
尤玉玑听着太子这话,不由心头一动,她审视着太子的眼睛,终究是忍不住说道:“我想回家。”
太子脸上的笑容淡去。他将落在尤玉玑脸上的赞赏目光收回来。他低下头,望着自己拇指上的青玉扳指轻轻被他转动着,沉默了好一阵子,他才再度开口:“本宫刚刚还夸了玉玑,怎么这么快就让本宫失望了?你不是本宫的侄媳,没有嫁过。晋南王府也不是你的家。”
他抬头,重新落在尤玉玑脸上的目光带着些警告的意味。
“我是说尤家。”
太子愣了一下。
“明日是元宵日,我想回家陪母亲。”尤玉玑轻声说。
“这样。”太子点点头,“孝顺是个很好的品性。”
他重新笑起来,越来越对尤玉玑满意了,甚至觉得术士的话很有道理,因他在尤玉玑身上越看越品出些凤仪!
尤玉玑打量着他的神色,却逐渐觉得毛骨悚然。身上的无力感,时刻提醒着尤玉玑此时此刻的处境,她不得不再次开口询问:“那……我是否可以回家去?”
“暂时还不行。”太子拒绝得毫不犹豫。
尤玉玑倒是没有太多意外,她垂着眼睛,看着坐在她面前的太子站起身,高大的身影笼罩下来。
梳妆台上的圆形铜镜映出尤玉玑莹白颀长的美人颈。太子眯起眼睛多看了一眼,道:“好好休息,照顾好自己。本宫不想要一个面黄肌瘦的玉玑。本宫知道将你困在这里有很多不方便,不过不会太久,就会将你送出东宫。”
——白家和屠家,他还没有想好选哪一家给尤玉玑当娘家。
太子离开的时候,走到门口忍不住回头又望了尤玉玑一眼。尤玉玑柔软又挺拔的身姿,着实惹得他想入非非。可他毕竟已过不惑之年,若是年轻时候,必然现在已经将人搂进怀中一晌贪欢。他要尤玉玑,绝非贪于美色,倒也不急于一时拥有。
这个女人,可是占着凤命之人,能够佑他坐稳太子之位乃至荣登九鼎。他哪能对未来的皇后用强呢?
还是留些脸面为好。
太子给自己寻了这样一本正经听上去很有道理的原因,实则离开这处藏娇小院,立刻吩咐身边心腹小太监去寻药,那种上了年纪的男人才会用的药。
太子一手负于身后,沉步往前走。他脸上的笑容逐渐淡去,换上另外一种郁色。最初完全是因为凤命,他才将尤玉玑劫持而来。可是这个尤物实在是太过诱人。除了凤命之外,换回单纯的男人看女人的角度,让他不由生出几分男人对美色的本能心思。
思及此,他不得不惋惜若是能早一些找到她就好了,早在她嫁人之前。他心里生出一丝介意来。他已经不是年轻力壮的时候了,床笫之间,她会不会拿他跟前夫比较?太子的眼前不由浮现了陈安之那张光风霁月的玉面容。
太子皱了皱眉。
“若是能死在战场上就好了!”
没事,他会让他的玉玑尝到老男人的好。
太子胸有成竹,重新换上一张满面春光的笑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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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离开之后,尤玉玑的身子一下子软下去。不得不用手肘压在梳妆台台面上支撑着软绵绵的身子。
毒效使然,她早坐不稳了。可是刚刚太子在这里,她不愿意露出柔弱的模样,尽量坚持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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