辗转思 第123章

作者:八月薇妮 标签: 宫廷侯爵 豪门世家 情有独钟 天之骄子 古代言情

  “小容姑娘脚上被带毒的铁蒺藜伤着……幸亏伤势不重,那玩意儿,昨儿收拾的时候也不小心伤着一个,还好处置的妥当,”甘泉无奈地摇摇头,又哼地一笑:“说实话,别说是那么娇嫩的一个小姑娘,去收拾残局的还吐了两个呢。这小容姑娘竟能好好地回了府,也是难得。”

  庾约的眼神有些微的变化,无奈喟叹似的:“早就警告过她了,小姑娘贪玩儿,非得吃点亏,撞了南墙才知道疼。”

  甘泉看向他脸上,忖度着问:“爷……不打算去看看小容姑娘吗?”

第87章 爱欲如执炬

  平儿回来的时候,星河已经见过了老太太跟苏夫人,把心情瞒的滴水不漏,只说国公府行笄礼等事。

  除了容霄知道大事不谐,其他众人,竟都被蒙在鼓里。连晓雾跟晓雪也都只关切她“崴”了的腿。

  容霄陪着她回到房中,想到先前李绝那惨烈的模样,犹犹豫豫地问:“三妹妹,道兄他……”

  星河只觉着疲惫已极,在人前演了戏,这会儿就不想再强装无事了:“霄哥哥,以后再说吧。我有些累呢。”

  容霄见她一进门,浑身的气势都仿佛山塌似的泻了下去,脸色都白了起来,隐隐地似还有些发抖。

  他便不敢追问,心里惦记:“三妹妹是个心深的人,我不如去找道兄当面问问。”

  于是只叫她好生安歇,出来后又叮嘱翠菊:“三姑娘有些劳累,去弄点儿补身子的参鸡汤之类。好生照看。”

  见丫鬟们答应,他才出门去了。

  星河斜倒在榻上,她昨晚上一直在做梦,总没睡好似的,早上又早早地醒了去寻陆机商议李绝的事,心力交瘁。

  闭了闭眼,昏昏地不想动。

  模模糊糊,像是睡了过去,恍惚中听到有人说话,像是平儿跟翠菊。

  星河睁了睁眼,却听平儿在旁道:“让姑娘多睡会儿吧。”拉了一床轻薄的毯子给她盖在身上。

  这一觉,中饭都没吃,直到了午后才爬了起来。

  翠菊听见动静忙进来:“先前霄二爷吩咐熬了鸡汤的,偏姑娘这一觉睡得久。端一碗来给姑娘喝罢?”

  星河朦朦胧胧,不想吃东西,只问:“平儿呢。”

  不多会儿,平儿从外走了进来。

  她脸上的肿已经消了大半,但细看还是能看出痕迹来。

  星河没认真打量,只问:“国公府那边儿怎么说?”

  才问了句,便扫见平儿遮遮掩掩,藏着半边脸。星河停了停:“你怎么了?”

  平儿知道,朝夕相处是避不开的,索性扬首笑道:“嗐!小晦气罢了,本是不想让姑娘知道,看见了也没法儿。”

  星河看出她挨了打,整个人坐直了,盯着问:“是谁?”

  平儿笑道:“急什么,不用姑娘着急替我出气,那人已经遭了报应。原本是在国公府里,不小心撞了个人,那人把我当成他们府里的小丫头了,竟立即打了我一巴掌,幸而给他们甘管事看见,叫人把那泼妇绑了门上,痛打了十几棍子,只怕没个十天半月爬不起来呢……我倒是怪不好意思的,在别人府里闹出事来。”

  星河听她伶伶俐俐说的有头有尾,稍微松了口气,却还恼怒地:“国公府竟也有这种不知体统的人,随随便便就动手?”

  平儿笑嘻嘻地:“瞧姑娘说的,哪儿都有那种欺上瞒下不知好歹的呀。”

  星河叫她靠前,仔细看她的脸,幸亏消的快,看着没最开始那么厉害了。星河叹气:“这也真是无妄之灾。”

  平儿道:“这算什么,不起眼的小事罢了,不值当惦记。”

  她说了这句,扭头见翠菊等都不在跟前,便道:“姑娘,你别又怪我多嘴了,我实在是忍不住。”

  星河本能地猜到她要说什么:“你还是忍着的好。”

  “不行,我会憋死,”平儿靠近她身旁,扶着膝头蹲下,细声细气地:“我心里越想越不踏实,姑娘怎么就跟小道士闹翻了,是不是因为我平日里嘴太坏了,害得姑娘也听到心里去了?其实小道士没那么坏,我只是怕姑娘关心他多过于替自己考虑,才总是想给姑娘泼泼冷水,我绝没有想要拆散姑娘跟他的意思……”

  星河听着她情急的话,眼底不觉又有些湿润:“你放心吧,这件事跟你没有关系。”

  “跟我没关系?那又是怎么,只是因为他在国公府打了庾公子?”平儿仰头望着星河的双眼,平时她总是要踩小道士的,现在却竭力站在了他的一边:“其实也难怪他,他满心都是姑娘,庾公子却当面儿说那些话,他自然受不了的……就原谅这一回吧?大不了回头再骂他几次就好了。”

  星河的笑里透出了几分无奈的苦涩:要事情真的跟平儿说的这么简单,她也就不用担惊受怕,大费周章。

  “你不懂。”星河转开头,“我跟他是没有可能的了。”

  “我怎么不懂,”平儿急了,蓦地站起身来,她瞪着星河,竟道:“要真是为了这件事就完了,我却受不了……今早上他着急忙慌的,手上流那么多血,姑娘是铁石心肠吗?难道素来那么疼惜他关切他,都是假的?若不是假的,怎么就轻轻易易地就撇下了?”lulu

  星河却想不到,此刻平儿竟会为李绝说这些话。

  昨夜护城河畔所见的场景,在心底瞬息闪过,星河深吸了一口气:“你以为,他是你我能够疼惜关切的人吗?”

  平儿更加迷糊:“这是什么话!他自小出家,没人疼没人爱的,多亏姑娘对他好……”

  “别说了,你以为他是什么人,”星河喃喃地:“他不是什么小道士,他是信王殿下第三位王子。”

  “信、信王……王子?”平儿呆呆地,似乎反应不过来“信王”是什么“王子”又是何物:“那是……”

  然后她倒吸一口冷气,如雷贯耳似的:“小道士他难道、是王爷的儿子?!信王……”

  她这会儿下想起,在马车外仿佛听见类似字眼,只是她不明白何意,直接忽略了而已。

  看星河默认,平儿却又狐疑:“这是谁说的,是不是弄错了?”

  星河道:“他自己承认了的。”

  “王爷的儿子、是一位王子?”平儿皱着眉头,伸手捂住嘴,又惊又怕:“天!那么我先前动辄骂他嘲讽他,我还想让他当镖师……哎呀!”

  星河见她先想到这一宗,不由苦笑:“别担心,他不会在意这些的。”

  平儿咽了几口唾沫,直直地望着星河,突然灵光闪烁:“姑娘!你是不是犯傻了,他是王子,那不是更好?这这……原先还觉着他没身份配不上姑娘,但现在……根本不用咱们操心了呀!”

  平儿要急疯了,在她看来李绝竟是王府的人,这简直是天大的好事。

  之前星河以为他是个无依无靠的孤儿,没有钱,没有身份,甚至没有前途,还喜欢的当作掌心宝一样呢,这会儿竟是个金枝玉叶,那岂不是锦上添花,真真捡到宝?

  怎么还把人往外推?

  星河的目光闪烁。

  她没有办法跟平儿细说她见过什么地狱般的情形,她不想回忆而想尽快地忘掉。

  但是除了那些,却还有一个可以把平儿的嘴堵住的合理原因。

  “是,确实不用咱们操心了,”星河慢悠悠地:“因为皇上根本不同意这门亲事,就连惠王替他提亲,皇上还因此迁怒了惠王。李绝毕竟是皇室的人,皇上不至于对他怎么样,那么你猜,皇上会还降罪于谁?”

  平儿前一刻还欢喜雀跃,觉着大事可成,一片光明。

  可听了星河这句话,她像是给人一把推到水中,几乎窒息起来:“皇、皇上不同意?”死死地瞪着星河,简直不能相信:“姑娘听谁说的?”

  星河拉拉底下裙摆:“你不用管是谁说的。总之若想好好的,就离他远点儿。”

  平儿却不是个蠢的,她立刻想起昨天在宁国公府,庾约叫了星河过去那事。

  自打星河出门,神情就非常异样。

  “是庾二爷!二爷跟你说的对吗?”

  星河见她猜到,却也并不否认:“是,庾叔叔也是怕我被蒙在鼓里,或者玩火自焚。”

  事情竟跟皇帝有关,这下连平儿也傻眼了。

  她确实能尽心尽力地给星河谋划,但如果皇帝掺和在这件事里,而且是反对这门亲事的,那……除非她是王母娘娘才有那个胆子。

  听星河说了李绝的身份后,她本以为这是天大的好事,可没想到,竟还藏着她没法儿拆解的天大的祸事。

  “要是这样,那还真不如他就是个无家无挂的人呢,也不至于就那么棘手呀,”平儿泄了气,她嘟囔着:“真是给霄二爷说中了,什么祸是福,福是祸的。真是个乌鸦嘴!”

  她想说的“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只是没学会罢了。

  平儿嘀咕了几句,突然又想起重要的事:“姑娘……这若是跟小道士断了,那他给的东西呢?”

  星河的心也跟着一窜。

  李绝给过她二十两银子,还有那个击鞠赛上赢来的螭首金杯。

  之前她把那物件给了平儿,平儿简直不知往哪里藏,一会儿搁在箱子底下,一会儿放在床底角落,都不合适,最后想了个法子,把枕头中间腾出一点儿,就塞在里头,两侧都缝死了。

  每天睡觉的时候都枕着它,一连好几日都没睡稳当,又疑神疑鬼,简直恨不得每天都拆开看看才放心。

  这会儿平儿赶紧回去把枕头抱了来,抖了抖,感觉还在,却恋恋不舍地抱在怀中看着星河:“姑娘……”

  星河幽幽地:“什么时候,该把这些东西还给他才好。”

  不为别的,如此贵重,她不该私自昧了。

  平儿嘟着嘴:“还是再想想嘛……”

  虽然她也毫无法子,但还是希望可以有什么转机。

  容霄骑了马出城,经过青叶观山脚下,正看到赵三爷吴征潼等带着一帮人在打马球,有人看到他,急忙招呼。

  容霄扫了眼,不见李绝,便远远地摆摆手,仍是去了。

  还没到青叶观前,那跟随他的小厮便叫住了他:“二爷,这看着有人……”

  原来在青叶观门口,竟立着两排侍卫,一个个铠甲鲜明,看着不是别人,竟是惠王府的服色!

  “王爷在这儿?!”容霄有些惊讶。

  此刻,惠王果然正在青叶观中。

  之前李绝一直乖乖地在王府读书,从昨儿起就不见了踪影,惠王听闻是回了道观,这才急忙赶来询问。

  陆机只同他说,李绝这些日子要在道观静修,暂时不能回王府了。

  惠王虽然敬重陆机,但听了这话,还是含笑道:“可这几天,宫内一直都有翰林学士去府里教授三弟读书,突然让他留在道观,只怕宫内皇上那边不好交代。”

  陆机道:“读书固然重要,但现在只怕他的心也不在读书上了,放他回京,怕会惹出大事。”

  惠王听的心惊:“陆观主的意思是?”

  陆机垂眸:“皇上让他读书的用意,一是叫他增长些见识,二却是想收他的心,但现在他的心显然是收不得。想来皇上是会明白贫道的苦心的。”

  惠王见他总不肯放人,退而求其次:“既然这样,那、且容本王见一见三弟如何?”

  这个陆机倒是没有反对。

  惠王给带到李绝的山房门口,却见一个邋里邋遢的老道士盘腿坐在门口的蒲团上,手中拿着一个果子在吃,见了他,爱答不理的。

  惠王是个好脾气,便没有理会,只上前敲了敲门。

  门内鸦雀无声,惠王试着道:“小绝?”

  里间才叫起来:“坚哥哥!”

  惠王推开门,见李绝正从榻上一跃而下,双手上却都缠着纱布,他从来都是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可这短短的两天,脸色竟然憔悴许多,眼皮还有点肿,让人看了就心疼。

上一篇:又逢春

下一篇:白日提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