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八月薇妮
庾约冷冷地看着他得意的样子:“怎么,皇上是特意地跟我炫耀吗。”
李绝道:“不不,你不要误会,朕……只是想说,朕自然会为姐姐着想,不会让她伤心,所以朕不会对你如何。”
庾约稍微愕然:“皇上这话叫人不解,臣若有罪,还请按照律法处置,岂能因为一介妇人之语而如此儿戏么?”
他一副正直凛然的模样。
李绝嗤地笑了:“一介妇人之语?”
目光相对,庾约眼神闪烁。
庾凤臣确实动过念头,想要跟李振里应外合,先把京畿的巡防拿下。
甘泉正是窥知了这个苗头,所以才跟平儿泄露,想让星河劝住他。
谁知庾约聪明过人,早看破了星河的意图,也知道了是甘泉向她透露的。
星河那时候拿不准庾约会怎么做,但毫无疑问,她的那番给庾约轻易看破了的话,实则起了效。
她想要“安安稳稳”。
但庾约知道,只要有李绝在,她就安稳不了,自己也安稳不了。他之所以会做出让甘泉都为之不安的举动,正是因为察觉了自己心内的患得患失。
他想把星河,牢牢地留在身边。为了这个,他甚至不惜要冒险去配合燕王……
但星河那番话,就如同一场春雨,轻轻默默,似有若无的,却偏偏入在他的心里。
他在京畿司不眠不休地过了两天两夜,才终究下定了决心,没有真正做到最后那一步。
他当着李绝的面,说他为了一介妇人之语如何,岂不知他先前分寸大乱、以及最后的悬崖勒马,却都是因为容星河。
他庾凤臣又比李铖御强到哪里去。
两个人面面相觑,心里都清楚。
李绝不再提别的:“庾凤臣,先前我说过,姐姐是我的,一直都是,阴差阳错的种种,不必再说了,如今我只想她顺顺当当地回到身边来。当然,还有那个小家伙。”
庾约的脸色是难以形容的难看:“是吗。”
“是,你答应是这样,不答应也是这样,但,不到万不得已,”李绝不容分说地:“朕不会用强横霸道的手段,那样的话,你国公府的面子过不去,对她也大不妥。所以,朕有一个提议。”
庾约沉沉地看着他,没有询问。
李绝也没想跟他一问一答,自顾自道:“本来不必跟你说,直接行事就罢了,但为了确保万无一失,还是事先跟你打个招呼。”
“皇上请说罢。”庾约冷冷地:“不必拐弯抹角。”
李绝负手:“你不用这种表情,像是朕抢了你的,要知道,朕只是失而复得。”
“这世上从没那么多失而复得,如愿以偿。”
“朕管不了别的也没心去理会,但,”李绝道:“在朕这里就一定是。”
庾约冷笑。
李绝侧头看向他,如果能够的话,李绝想亲手杀了庾约,不为别的,一旦想起庾约曾抱过星河,就足够他罪该万死了。
“别不知好歹……”李绝负在腰后的手紧握,指骨咔咔有声:“不然的话,朕不介意一了百了。”
话音未落,就听庾约道:“你敢吗?”
宁国公府。
因一切向好,甘泉回府,而庾约据说也快了。老太君精神也大见好。
强撑着,老太君问起她进宫的情形,星河早就想好了,捏造道:“当时因为天晚,又摔了一跤,太后娘娘体恤,就留我在宫内住了一宿。”
萧夫人在旁道:“摔的可要紧么?怪道方才看你走路的样子有些怪。”
星河差点没绷住红了脸。
老太君嘱咐道:“弄些药油,好好地揉一揉。要不然就请大夫来看看,千万别大意了。”
坐了半晌,星河带了佑哥儿,跟庾清梦一起出外。
清梦问起昨儿的事,星河只说顺利,又提起了陆机进宫一节。
庾清梦道:“我本来想出城去,请他跟皇上说个情,可又知道,就算他是皇上的师父,以皇上的脾气,也未必肯听的。没想到他自个儿倒是去了。”
星河说道:“陆观主虽是出家人,倒也是深情厚谊。”
清梦抿嘴:“罢了。总之,二叔再顺顺当当地回来,也算是功德圆满了。”她没有问星河跟李绝相处的细节,甚至没有揭穿星河所谓摔了一跤的那个谎话。
回到房中,佑哥儿缠着星河,片刻不肯离开。奶娘说道:“昨晚上二奶奶没回来,哥儿哭了半个时辰呢。”
星河忙问佑儿,佑哥儿却否认,并辩称:“佑儿没哭,只是、只是想娘亲了。”
“你是男孩子,不能总掉眼泪的。”星河温声安抚。
佑哥儿道:“佑儿知道,只是、爹爹不在,娘亲也不在……以后再也不哭了。”他做出极坚强的模样。
星河揉揉他的脸,心里想的是那声“爹爹”。
假如庾约回来,自己总该找个机会跟府内的人摊牌,然后从府里搬出去。
想到这个,星河低头看着佑哥儿:“佑儿,娘亲若是带你离开,以后见不着……这府里的人了。你可愿意?”
佑儿还不是很懂这话的意思,瞪大了眼睛望着星河,半天才说道:“娘亲去哪里,佑儿就去哪里。”说着,生怕星河撇下他似的,张开双臂把她抱紧。
星河抱紧他的小身体,心里盘算着将来该怎么跟佑儿说实话,怎么叫他改口……佑儿小小年纪,怎么会懂这些?又能不能接受?
当天,庾约却并没有回府。
府内众人望眼欲穿,不知何故。
平儿派了人出去探听,只说是一早上,御史台便陪着进了宫,后来御史台的各位大人都退了,庾约却并没出宫。
坊间也都已经传开,竟不知庾凤臣命运如何。
眼见天色将暗,星河的心也跟着悬起。
不管是什么事,清早进宫,说了一天,总也能撕撸完了,庾约本该早出宫了的。
如今没有消息,显然人还在宫内。
可是有什么缘故,需要留一个朝臣在宫中?
星河的心底不由又出现李绝在杏花林张弓搭箭对着庾约的样子,暗暗祈祷李绝千万别冲动行事。
从清早盼到天黑,当天晚上,庾约竟没有回府。
这夜,星河抱着佑哥儿,稀里糊涂做了好些梦,有一个梦最为可怕,竟是庾约满脸鲜血,死在李绝手上,李绝哈哈大笑,用沾满血的双手向她炫耀,她又气又急,忍不住大哭。
星河醒来后,再也睡不着了。
看看怀中佑哥儿恬静的睡容,不由把小孩儿往怀中抱紧了些。
两日后,宫内派了内侍,来至国公府宣旨。
出乎意料,竟是太后宣国公府的詹老太君进宫议事。
老太君还有点病体未愈,更不知太后意思,心里只担忧敬妃跟庾约。
庾清梦想要陪同照料,星河把心一横:“我陪着吧。”
清梦见她主动要求,在李绝跟前,自然比自己有用的:“那你要见机行事,不管怎么样,记得千万别着急。”
佑哥儿跟着奶母躲在外头,听见了便叫嚷:“佑儿也要跟娘一起。”
詹老夫人还要劝阻,不料那来传旨的太监笑道:“是了,太上皇多日不见小公子,颇为想念,带着一块儿最好。”
于是星河陪着老太太,平儿亲自带着佑哥儿,一并进宫。
第173章 谁先动的手
星河陪詹老太君去面见太后,却给在半路拦住。
原来是太上皇那边派了人来,让她把佑哥儿带过去。
詹老太君到底也是经过大风大浪的,并不张皇,平平静静地:“既然是这样,你且自去吧。若是觐见了太上皇……再过来太后这边就是了。且好生应答。”
说着,又把佑哥儿拉到身边,打量着他的小脸:“见了皇上,可要循规蹈矩的,别太顽皮啊。”
佑儿乖乖地答应,老太君看着他可爱的小脸儿,笑眯眯地:“去吧。”
星河同平儿,带了佑哥儿,跟老太君一行分开。
老太君走了几步,却又回头看了眼她们母子的身影越来越远。
詹老夫人的眼中流露依依之色,只听身边内侍轻声道:“老夫人,别叫太后等急了呢。”
“好。”詹老太君长长地叹了口气,徐徐转身。
且说星河跟佑哥儿来到了太上皇的寝宫,里头太监迎了出来,不用宣召,便请了进内。
平儿等丫鬟婆子留在外间,星河牵着佑哥儿的手向内,那太监不住口地笑说:“皇上听说进宫,便等不及要小公子来见了呢。”
说着,便见太上皇扶着一个内侍的手走了出来,看到他们两人便站住了。
那双似曾相识的丹凤眼在星河面上一停,又看向佑哥儿,双眸中也随之露出光彩来。
星河忙跪地行礼,佑儿也跟着跪了磕头,像模像样地:“参见太上皇,万岁万万岁。”
奶声奶气的腔调,逗得太上皇的脸上笑意绽放:“好好,快都平身吧,玄佑,到皇爷爷这边来。”
星河正慢慢起身,听到这声“皇爷爷”,大为疑惑,以为太上皇是叫错了。
佑哥儿却没急着跑过去,而是转头看向星河。
星河忙道:“太上皇叫你,去吧。”
得了她的允许,佑哥儿才喜喜欢欢地上前,太上皇俯身,想要抱他,旁边的内侍忙劝:“使不得!您的身子骨……”
太上皇却皱了眉:“讨嫌,难道我连这小家伙都抱不动了?”
星河见状忙上前了两步:“太上皇,这孩子虽年纪小,却沉的很,连我都有点抱不动了呢……”
太上皇还没出声,佑哥儿已经明白了星河的意思,竟认认真真道:“佑儿大了,不用人抱了。皇爷爷不用抱佑儿。”
这一声“皇爷爷”,却更是让太上皇喜上眉梢,更何况这孩子的话真是很贴人心。
太上皇便笑吟吟地问:“真的吗?来,让皇爷爷试试看你多沉了?”说着,竟还是俯身将他抱了一把,果然觉着敦实的很,一时哈哈大笑:“跟抱着个大元宝似的。”
幸亏他只抱了一把就将佑儿放下了,星河稍微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