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八月薇妮
这时候庾轩因反应过来,正跟着走上前,听妹子这样,忙道:“梦儿……不可这样。”
庾清梦皱眉,却对星河道:“我最讨厌人口不对心了,有就是有,你藏掖做什么?难道怕我会抢你的师父?”
星河有些疑惑:“为什么姑娘认定我有老师呢?”
清梦道:“你的手法虽还不算流畅,但琴韵极佳,跟那些凡俗之音不同,一定是有名师点拨过。”
“名师……”星河念了声:“我回京后,府里确实请了教习师父指点我琴棋书画,应该也算得上名师吧?”
“教习师父?什么名字?”
星河道:“教我琴的,是乐坊的一位崔嬷嬷。”
庾清梦差点给噎住:“你、你这人真不老实!什么嬷嬷也能算做名师?”
旁边庾轩见妹子越来越不饶人,心里生怕这容姑娘下不来台。便忙道:“三姑娘莫怪,我家妹子很喜欢古琴,也颇有点造诣,她并无恶意。”
星河却仍是微笑:“庾公子不必如此,我知道自己琴技不精,方才也是献丑,在姑娘跟前,自然是班门弄斧,给姑娘喝问几句,自是应当的。”
星河始终没有一点恼色,不管庾清梦怎么咄咄逼人,她仍是温和的带着好脾气的笑容。
又听这样熨帖的回答,让庾轩沉醉而感动。
此刻,围观的人越发的多了,竟比先前星河弹琴还要更多了一倍。
原来人都知道宁国公府的庾清梦也到了场,两个少女都是世间难得的美貌,如此站在一起,简直似明珠美玉,绝色争春,却又相映生辉,无可比拟。
此情此境,就算什么也不做,只是看着,便已经令人倾倒了!
星河扫了眼周围,众目睽睽,或惊或疑,如痴如醉。
靖边侯府的人也在其中。
她便低低道:“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能不能……”
庾轩即刻领悟,忙低头对庾清梦道:“妹妹,咱们换个地方。”
避开了那围观的许多人,庾轩陪着清梦跟星河两人,往杏花林僻静之处又走开了几步,那些围观人众也不好意思尾随,就渐渐散开了。
两人到了几棵挨着的杏花树下,庾清梦淡淡道:“你要不说实话,我走就是了。”
星河长睫闪烁有些不好意思地:“姑娘莫怪,我属实没有名师,不过……有一件事,兴许有些关系。”
“什么事?”庾清梦有些好奇。
星河道:“我原先没上京前,遇到过……咳,贵府的一位爷,承蒙他指点了一二,可不知他算不算名师。”
“是谁?”庾清梦的眼睛睁大了几分,却不等星河回答便道:“是不是二叔?”
庾轩在旁边也诧异地开了口:“是我们凤臣叔叔?”
星河垂眸:“就是庾叔叔。”
庾清梦长长地吁了口气:“我说呢!你的琴韵之中透着几分若有如无的熟悉……我就知道跟二叔有关!你怎么不早说?”
星河有些赧颜地:“我不太懂这些,也不知该不该说。请姑娘莫怪。”
庾清梦解开了心里的疑惑,这才又正色看向星河。
却见她果然是生得好,眉若远山,星眸朱唇,就是人似乎太腼腆了,动不动的就脸红,简直让人忍不住想欺负她。
清梦感慨一般说:“原来你跟二叔有这般缘分,二叔向来很不喜欢随意指点别人的,如今他肯把你放在眼里,你必然有别人没有的好处。倒是难得。”
“不敢当,只是恰逢机缘而已。从那之后就再没见过二爷了。”星河略有惆怅,却又微笑轻声道:“只是没想到,今儿竟有幸跟庾公子跟姑娘见着,实在是我的荣幸。”
妹妹肯好好说话,庾轩就不再插嘴,而只是安心地从旁细看面前的女孩子,可越看越是心跳,呼吸都有些急促。
他是朝廷命官,又是世家公子,见惯了场面,本来不该有这般窘迫之时的。
但就是情难自禁。
听星河说了这句,庾轩突然道:“既然相识,何必见外,我年长些,姑娘也可以……”
庾清梦疑惑地看了兄长一眼。
而庾轩还没说完,星河长睫低垂,含羞轻声唤道:“庾大哥。”
庾轩眼睛亮了,喉头动了动:“星河妹妹。”
星河挑了挑唇,却突然觉着身后有些微微地如芒刺背,她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眼,却见身后杏花烁烁,并无人踪。
第32章 三戏白牡丹
花开正好,游人如织,各得其乐。
宁国公府的庾清梦,年纪虽小,性情却甚是清高孤傲,这点儿在京内各府之中已经是人所共知的。
但因为她生得美,心思灵透,琴棋书画又无所不通,非但是国公府内的宝贝,但凡见着她的人,也多半都心生爱慕。
庾清梦从没有主动对人示好过,今日在这杏花林之中,对着星河,还是头一次。
当时围观的众人深以为异,而靖边侯府中,容晓雾跟晓雪两个闻讯而至,正看到庾轩陪着庾清梦,同星河向前走去。
两姊妹面面相觑,容晓雾道:“这可奇了,庾家四姑娘主动跟三妹妹说话,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容晓雪也百思不解。
先前她们曾试探过星河,知道她没学过什么琴棋书画,几乎连字儿都认不全。
而且从派去的两个嬷嬷口中也得知,星河在那小县城内过的确实不怎么如意,又哪里有功夫跟闲钱去学那些。
所以在容晓雪看来,星河除了一张脸能看外,应是没什么其他可取。
虽然人人都说她比庾清梦更美貌,但两人的出身、才情等却不可同日而语。
毕竟,庾清梦是国公府的尊贵嫡女,从小极尽教养,别的不论,只说才情的话,若是女子能去考科举,只怕她还是个女状元呢,国公府上下更是待她如珠如宝。
相比较而言,容星河又是个什么待遇?
所以晓雪心中觉着,星河是不能跟庾清梦相提并论的,而以庾清梦那个高傲的个性,自然也未必把星河这徒有其表的货色看在眼里。
谁知竟如此。
容晓雪不由嘀咕:“这庾四姑娘,是着了魔不成?这还是头一遭看她上赶着去跟人相处呢。终不成也是给三妹妹的脸迷住了吧。”
说了这句,她自己也觉着好笑。
正此刻,苏夫人带着丫鬟走了来,原来夫人先前正跟侯府的亲故攀谈,听丫鬟听说了此事,便过来瞧情形。
容晓雾低低地告诉了她,又道:“他们倒像是相谈甚欢,一起往那边儿去了。要不要把三妹妹叫回来?”
苏夫人想了想:“不必。国公府的规矩是严的,不至于有什么荒唐,何况她不是还带着丫鬟么?想来说完话就回来了。”
在苏夫人看来,星河能够跟这难相处的庾四姑娘一见如故,倒不是什么坏事。
毕竟宁国公府势大,这庾清梦又是有名的目无下尘,如今竟跟星河有这机缘,便随他们去吧。
说话间,苏夫人心头一动,便问:“湛儿跟霄儿呢?”
容晓雾道:“先前宵弟弟听说梨花苑那儿热闹的很,便拉着湛哥哥去了。”
苏夫人啧了声:“这孩子就是玩心不改。也不知什么时候回来。”
原来苏夫人因为见今日机会极好,心想着借着庾清梦对星河示好的功夫,倒是可以让容霄跟庾清梦多相处相处,倘若这金童玉女的……
那可是求之不得的好事。
谁知容霄竟偏偏不在,白跑了这个时机。
不过转念一想,倘若庾清梦真的跟星河交好,以后少不得彼此往来,倒是不急于一时。
此刻又有位世交过来相谈,苏夫人忙暂时把此事撇开了。
这会儿前方林子里,庾清梦瞧着自家兄长,见他的目光时不时地在星河脸上停驻,神情跟素日的安然从容大不相同。
她到底是聪慧之极的姑娘,虽情窦未开,但眼色还是有的。
庾清梦咳嗽了声,对星河道:“你练琴练了多久了?”
星河道:“也有好几个月了。”
庾清梦的脸色大变:“你说什么?几个月?”
星河一愣,这回却是真正的怔然,因为她不晓得自己是不是说错了话,别惹了这位尊贵的姑娘生气。
“是、是啊……我笨笨地,学了这么多月,还是给姑娘看出了手法不畅。”她颇为仓促地笑了笑。
清梦张了张口:“你……”有点气愤地,她转过身去,羞愤地嘀咕:“你是在羞辱人呢。”
星河心头一惊:“清梦姑娘,我怎么会?绝无此意……”
庾轩在旁看她果然着急,才轻轻地一笑:“星河妹妹,你别理她。我问你,你当真只学了几个月?”
星河忐忑:“是,那架绿绮就是庾叔叔送的,那会儿我才摸着琴……到现在算来应该、有五六个月了。”
清梦回头瞪了她一眼,走到旁边的杏花树下。
抬手拉下一根枝子,四姑娘恨的要把那枝子掰断,力气却偏不够。
“难得,梦儿也会受挫,”庾轩忍笑,又对疑惑的星河解释:“星河妹妹,你不要着急,你弹的很好,梦儿从不把别人的琴技看在眼里,却独独赞赏你的琴音,你知道这古琴最为难学的,我虽粗浅不懂,却也知道,若要弹的跟你一样好,除非是从小儿就开始学,你只学了五六个月就能如此,你叫梦儿情何以堪?”
他笑了两声,又对庾清梦道:“你别恼了。这会儿也明白了二叔为何对星河妹妹不同了吧?想来二叔也是看出了星河妹妹天赋异禀,所以才特意赠琴,又不惜亲自指点。二叔欣赏的人,你又吃什么醋?”
“谁吃醋了。”庾清梦握着那杏花枝,回头瞪了庾轩一眼:“我就是……唉,上天生人真是不同,我从小儿学琴到现在,还以为自己天赋极佳呢,没想到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手一松,那杏花枝散开,簌簌地在她头顶抖动,清梦又皱眉:“二叔也真是的,遇到了这样的人,回来后怎么一声儿也不吭呢。”
星河见有两片花瓣落在她的头上,便走过来:“别动。”抬手轻轻地给她拿了去。
庾清梦抬眸看着她温柔的脸色,终于道:“多谢。我刚才话说的急了,你别见怪。”
星河放了心:“我才进京不多会儿,姑娘不嫌我粗笨,肯跟我说这些话,我心中只是喜欢,哪里会见怪呢。”
清梦叹道:“你这样的还算粗笨,世上就没有伶俐的人了。”说着嗤地一笑:“对了,你多大?”
庾轩见妹子这样,就知道她的气儿早就没了,何况那也不是真气,只是过于惊愕不信罢了。
听清梦问星河年纪,忙又凝神细听。
星河道:“到五月我就及笄了。”
庾清梦笑起来,有些惊喜的:“巧了,我是四月的,我竟然比你大了一个月!”
星河也有些意外:“我以为我是姐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