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丝霓裳
如今丁氏闹出这一出,扶松的拿银子办事,虽说心中不痛快,倒也不好说什的,只能一个个硬抬着棺材站在那处,期盼钱世海紧着将他婆娘拉起来才好。
云娇虽远远的跟着棺财,但二舅母的哭嚎声甚大,她又怎会听不到?
与把云庭对视了一眼,两人心中皆是一般想法,二舅母这一出怕是冲着她来的。
果然,丁氏接着哭道:“我是左嘱咐右嘱咐……我说的云娇啊,你婆奶奶身子弱,吃不得油腥……孩子不懂,还当我舍不得给奶奶吃好的才哄她哩……趁我不在,就偷偷给婆奶奶吃……
往常奶奶发了三次病,都是我照应的啊……一点事没得……
偏偏这次娇儿来,就把她婆奶奶照应死了……
我不该啊不该躲懒……我的好奶奶啊要是不吃那些肉食的话……还能多过两天的呐……”
这便是丁氏与周氏几人商议出来的计策。
云娇能有现在的好名声,还不是靠她四处宣扬?
这个死丫头既不想与她嫂子家做亲,又偷偷挖了她的饭根子,还想带着好名声回帝京去,将来嫁个好人家?
做她的千秋大梦!
今朝她就豁出去了,她要这个死丫头就算离了莱州,往后也别想抬起头来!
叫她晓得什的叫鸡蛋碰石头!
周围顿时一片议论之声。
“这般说,那个孝顺的外孙女倒是好心办坏事了!”
“这也不怪,孩子小不懂也正常。”
“十岁的人了,不晓得人身子弱要忌荤腥吗?我看她就是不想照应,故意把老夫人给喂死了!”
余氏混在人群中,半掩着面小声说道。
这话将云娇说的极为狠毒,加之周氏又在人群中煽风点火。
围观众人顿时议论开来,多数是说云娇原来并不像传闻中那般。
丁氏听的心中窃喜,口中嚎哭声更甚。
钱世海拉下脸来,一把甩开她的手臂:“你先起来!”
他此刻是怒火中烧,这几日安宁,他原还窃喜这婆娘安分了,不曾想原是在这处等着他呢!
这大街上,无数双眼睛盯着,她也真是做的出来,简直是没脸没皮,半分不晓得害臊!
丁氏才不买他的帐,只是继续赖在地上,哭嚎不休。
钱世海对她是束手无策。
这时,一直默默无言的钱香兰走上前去,皱眉道:“娘,你快些起来吧,你这样闹像什的样子。”
她虽不知细节,但也晓得沈长东如今变成这般,与云娇脱不开干系,算是帮了她大忙。
更何况,上回云娇还替她瞒下那天大的祸事,她又怎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母亲这样将红的说成白的?
“我不要你管,你弄边上去!”丁氏一把推开她。
“娘,”钱香兰焦急又无奈。
这时钱胜走上前来。
钱妍一脸恼怒站在原地,她原想拽住钱胜的,却被他挣脱了。
“祖母,你冤枉表小姨了,给祖母送那些油腻荤腥的饭食,皆是父亲为之。
我倒是亲眼见着表小姨求了父亲好几回,叫他让厨房给曾祖母做些清淡的吃食,”
他说着弯腰去扶起丁氏:“祖母便不要无理取闹了,耽误了下葬的吉时可不吉利!”
围观之人听到这处,顿时恍然大悟,原是沈长东那个畜生做下的。
丁氏脸色便难看至极,自己费尽心机才到得如此地步,不曾想被亲孙子三言两语的便化解了。
这个竟胳膊肘朝外拐的!
听到后来钱胜竟说她无理取闹,她顿时气的七窍生烟,一把推开钱胜哭叫道:“亲孙子都这般说我,我不得脸活在这世上了,都别拦着我,叫我去死吧!”
说着便朝着棺材撞了过去。
钱香兰伸手去拉,被钱世海一把拽住:“别拉她,让她死了好了,死了倒也消停!”
好在温氏与钱世林都在那处,两人忙扶住了她。
丁氏也不是真想死,只抱着棺材哭嚎,等着温氏劝慰几句,便找个台阶下了。
后头的人听着前头的动静,皆想去看个究竟。
可有规矩拘着,一时也只能干站着。
云娇心中煎熬,面上却不敢有半丝表露,因着钱姨娘方才听到丁氏哭诉的那些言语,已然气的脸色发白,摇摇欲坠。
此刻兄妹二人正一左一右扶着她。
钱家几个姊妹围到了一处。
四姨母钱芳祥性子急躁,提议道:“在这等也不是回事,不如我们去前头瞧瞧?”
“好,”三姨母钱芳吉也是早已不耐了,
二姨母钱芳意踌躇着不曾开口。
大姨母却害怕的道:“还是别去吧,平日里她就对我们没得个好脸色,假使我们去了前头,她又要怪我们抢她家的运道了!”
这送殡前后位置极为讲究,若是占了旁人的位置,便是占了旁人的运道,乃是大忌。
“她自己作耗,怪哪个!”钱芳吉当先走了过去:“去瞧瞧。”
众人都跟了上去。
谁料才将将走到棺材边上,便听得“咚”的一声闷响。
紧接着,一声惨叫响彻天际!
第72章 装的真像
围观众人齐声发出一阵惊呼。
钱家姊妹几个三步并作两步挤进人群当中。
云娇身量不及她们,只能蹭在哥哥身旁,从人缝中往里一瞧究竟。
原来是那棺材周身捆着的有小儿手臂般粗细的麻绳,大抵是吃不住棺材的重量,最前头一根竟从当间断了开来。
麻绳断了之后,那棺材头子自然重重的砸向地面。
其时,丁氏正趴在棺材头上哭的热火朝天,只等着温氏开口劝慰,她好就坡下驴。
她有些心烦,若是嫂子周氏今朝也能来送殡便好了,做戏总要有人一道一唱一和才好。
可惜周氏不属钱老夫人的晚辈,轮不到她来送殡,只能躲在人群中煽风点火。
她伏在棺材上口中干嚎,半分也无防备,那棺材头落下去,不偏不倚的砸便在了她左脚脚面上。
“啊——”
她只觉得脚上一痛,便惨叫出声,腿软的摔坐在地上,下意识想要抽回脚,可那棺材头子压在上头,如何能抽的回来?
温氏离她最近,登时吓了一跳,心中连道侥幸。
接着去拉丁氏,口中关切问道:“你可没得事?”
这般一拉扯,丁氏脚更痛了些,两手抱着腿哀嚎:“别动!别拉我!我的脚!我的脚啊!”
钻心的痛让她涕泪满面,这回倒是真的声泪俱下了。
钱世海急的团团转,也伸手去拉她。
“快,快抬起来!”
这时,人群中不知谁提醒了一句。
钱世海这才醒悟,连忙招呼众人。
几个姑爷与小厮们一同上前,合力将棺材头子抬了起来。
丁氏总算将脚抽了回去,哭天喊地的坐在地上,这回不是她不肯起身,是确实起不来了。
“刘爷,这,这该如何是好?”钱世海也伸手扛着棺材一角,哭丧着脸看着扶松头子,心中连道晦气,这办的叫什的事!
刘老汉活了一把年纪,还从来不曾遇见过这般事情。
龙杠与麻绳皆是由他备下的,这也是规矩,且在归还这两样东西之时,主家皆是要给他用红纸包点碎银子或是铜钱冲冲晦气。
若因这两样东西出了什么纰漏致使棺材落在了不该落的地面上,那主家定然不会轻易放过他,轻则一顿骂,重则一顿打,且他这扶松头子定然是做不下去了的。
是以这龙杠与麻绳既是他的摇钱树,又是他的命根子。
他以此为生,对这两样东西看的极重,每日都会查验几遍,若有不妥便及时更换,确保使用时不会发生任何意外。
今朝这跟麻绳是清晨刚取来的新绳,照理说不该断的,怎会如此?
他是百思不得其解。
“刘爷?”钱世海见他呆愣愣的站着,也不开口,不由催促。
“我去,我回去取。”刘老汉醒悟过来,连忙挤出人群,飞奔了出去。
“你快些,别耽误了时辰!”钱世海瞧了瞧日头,心中焦灼。
这看好的入土时辰,只能提前不能推后,否则恐会殃及子孙后代。
刘老汉心中暗暗叫苦,他发誓,他活了大半辈子,从来都不曾哪次同眼下一般跑这么快过。
钱香兰扶着丁氏,看着她脚肿的将鞋面撑的老高,一张脸因为疼痛都已经有些扭曲了,不由得心疼不已。
便算是平日里再怎的心中有抵触,这到底也是她的亲娘,到了这刻,自然是心疼的,有道是兄弟间打断了骨头还连着筋,更遑论母女。
“爹,娘的脚怕是伤的不轻,要不要寻个郎中来瞧瞧?”她焦灼的问。
“快去!”钱世海朝着一旁的小厮怒吼。
小厮正欲转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