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云闲风轻
李循抚着胸口隐隐作痛的伤口,望着案几上的银灯出神,眉宇间露出几分疲惫。
刚刚训斥翠屏时牵动了他的伤口——那伤是在蜀地平叛时被高镇一刀刺穿伤的,这些时日也不知怎么回事,上了药也总不见好。
片刻后他返过神来,拧眉看向沈虞。
那目光好像是在问,“你还有事”?
沈虞好似没看见似的,怔怔地看着李循。
她发现李循不说话的时候,真的很像那个人。
不过这样做的后果便是——她又在不知不觉间看着李循发起了呆,直到李循冷淡的声音在耳旁响起,才慢吞吞地反应过来,低下头去。
“为何昨日要替那个婢子担罪?”李循瞥她一眼。
沈虞沉默了片刻,说道:“妾身并未想替青竹担罪,本就是妾身管教不严,她也只是奉命行事。”
李循薄唇微勾,露出一抹笑,眼神却是冷的。
“是个好主子,”顿了顿,又说道:“也是个忠心的奴婢。”
她们两人主仆情深,倒显得他不近人情了。
“我知晓了,你回去罢,这事情我会给你一个交代。”他淡淡道。
“世子,”沈虞迟疑了一下,“世子,妾身还有话对您说。”
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瞧着他,声音像片羽毛似的轻。
李循就缓缓地,抬起头来瞭了她一眼。
都说灯下看美人别有一番韵味,沈虞确然是个美人。
今夜她穿了一件素色的褙子,如鸦的长发蓬松的绾成一个发髻,衬得她肌肤如雪莹白,唇间好似还涂了层口脂,朱唇一点,少女的妩媚浑然天成。
她不似长安城中任何一门世家贵女,清媚的五官之间原本便美到了极致,偏偏那双眉眼之间仿若含着一股似有似无的哀愁与幽怨,直勾勾地看人时好似盈满了一顷潋滟的秋水,连带着眼角那三分淡淡的忧愁也诗意起来,随着她轻眨的羽睫,无意间撩拨人的心弦。
她还十分的有胆量,从来不畏惧他冷漠的眼神。
李循不记得他与沈虞见过面,因此也不懂,沈虞对他那深切的爱意从何而来。
但他仿佛有预料她接下来将要说什么似的,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等她接下来要做的事。
沈虞其实并没什么话要说。
因为此时的李循不可能与她推心置腹,她只是贪心的想多看李循一会儿。
甚至,有的时候,她倒希望李循不要对她太好。
或许这样,她能更心安理得些。
“妾身是想说,世子早些歇息。”
说完这话,她轻轻呼出一口气。
不过,直到她从琅撼隼矗叩接略海词瓯虾缶颓抟蚕氩幻靼滓患隆�
李循,为什么在她说完那句关心的话之后,脸色会突然变得那般难看?
她心里微微叹了口气,翻了个身闭上眼睛,心道:他这人,也忒难伺候了些。
第10章 拉住了她的手
翌日一早,琅焊崭掌鸫驳男∝撕脱就访潜惴⑾郑饺绽锲⑵钗竞岚响璧拇笱就反淦辆谷还蛟诹嗽鹤樱拐宰攀雷永钛姆棵趴凇�
翠屏脸上犹带着泪痕,眼睛肿得跟颗桃子似的,见众人的目光落过来,脸上燥得几乎挂不住。
大家都议论纷纷,前些时日她爬床那件事李循还没罚她,虽然这事还没拿到明面上来说,但在琅阂丫皇鞘裁垂拿孛埽翟谑且蛭饺绽锎淦猎诶奴院中没得什么人心和好人缘。
有人小心翼翼的去问陈风翠屏犯了什么错,语气间还是掩饰不住的兴奋,陈风淡淡道:“挑唆世子妃院中的香宛害小公子吃了不该吃的东西。”
“哎呀,这可是个不小的罪过,翠屏姐姐可真是糊涂那。”婢女语气惋惜,笑嘻嘻地跑开了。
陈风无奈地摇了摇头。
而香宛比起翠屏,可就倒霉多了。
一大早就被李循的侍卫从院子里无声无息的拖了出去,连点哭声儿都没露,还是青竹没看见人,叫人去琅褐形使瞬胖溃聪阃鹪缇脱榔抛恿熳懦鋈ジ⒙袅恕�
而在老家荣养的张嬷嬷也在得知女儿触了李循的逆鳞犯了大错后立刻从老家赶回来,求到了李循的琅海笏俑淦烈淮位帷�
“世子,您知道,屏儿自小便欢喜您,她也只是一时被蒙蔽了,才做出那等错事……”
然而她豁出了自己那张老脸去也没能求得李循松口半句。
“翠屏从小便跟在琅褐校湫宰予铈窳诵床⒉欢萌绾稳ズθ耍菇夂θ说姆ㄗ酉氲娜绱酥苊堋!�
李循回头看着张嬷嬷,锐利如鹰隼般的目光好似已将张嬷嬷心腹所有的算计看穿。
张嬷嬷心头猛地一跳,便知自己再也没有了叫李循心软的理由。
当初翠屏偷偷回去找她诉苦,说世子妃身边的那个丫头她实在讨厌,求她给自己拿个主意。
张嬷嬷溺爱女儿,这才铤而走险教了她这个法子。
原来当初李循问也不问便将世子妃责罚,并非是因为厌恶世子妃,只是为了保全她的名声……
张嬷嬷又羞又愧地将女儿领去了乡下的庄子。
没过多久,又不顾翠屏的哭喊将她匆匆地嫁了庄子上的一名小厮。
听说此后翠屏过得也十分不如意,从王府大丫头沦落成庄子上粗实仆妇,不到几年就被磋磨地如同四十老妇一般沧桑圆胖。
自然,这些现在还是后话。
*
李循做事一向雷厉风行,当日上午便将香宛与翠屏的罪过公之于众,李涉服过药后高烧退了,身上的疹子也慢慢消了。
虽然是得知自己冤枉错了人,吴侧妃却并没放在心上,毕竟沈虞在卫王府中不受宠爱是个事实,她的儿子李涉却是卫王最疼爱的小儿子。
当夜晚上卫王过来,抱着李涉哄逗了一会儿后,转身却冷着脸将她给好生责备了一顿。
吴侧妃只觉委屈,“王爷拿妾身出气作甚,妾身当时也是关心则乱。”
“别人说什么你就是什么,你怎么就不知动动脑子?”
“世子当时不是也没说什么,是他先罚世子妃去跪祠堂的,王爷这话为何不去找世子说,反倒来妾身这里撒气!”吴侧妃小声辩解。
“你……”卫王被她说的哑口无言。
好像还真是那么回事。
不过这话卫王是不会去问李循的。
他觉着,李循做任何事情都有自己的决断。
就拿与定国将军家的婚事来说,当初王演死后,他在王府中担忧的惶惶不可终日,就连李循去求见明熙帝都遭到了拒绝,朝中都说他将会是下一个静愍太子。
想到大哥和二哥的下场,卫王愁得跟什么似的,还有同定国将军的婚事,他寻思着也是要黄了,毕竟谁愿意将自己娇娇贵贵的女儿嫁给一个还不知什么时候脑袋就落地的王府世子?
李循又自小同沈家长女青梅竹马,两人的婚事还是李循十二岁那年主动向父皇求来的,外头人都说这是他们两人一对金童玉女,卫王本以为儿子会去退婚,没想到李循从宫里出来,见到他的第一句话却是。
“这桩婚事一定要保住。”
那时的李循,冷静的可怕,仿佛不是他的儿子。
可惜不凑巧的是,他们有心保住这桩婚事,“天”却不遂人愿,这定国将军的爱女竟在出门为李循上香时被几个小混混吓出了一场大病,病得还不省人事,一连将婚事拖了大半年。
拖到李循心灰意冷,下定决心要去退婚。
他虽不是个君子,却也不至于强人所难。
就是在这个时候,定国将军忽然进宫请罪,说长女病得实在太重,嫁不了卫王世子,本欲退婚,只是家中侄女心悦李循,能否让侄女代嫁,也算全了这场情谊。
而李循得知此事后,只沉默了许久,“沈家二姑娘是靖安侯独女,也是原首辅沈崇的嫡孙女,沈阁老的门生遍天下,这些人兴许不会听沈绍一个庶子的,但嫡出的面子,却不会视若无睹,娶她,并不比娶沈家长女差。”
“况,沈家并未分家,娶了沈家二姑娘,沈家依旧与卫王府绑在一起,沈绍也会对我心怀愧疚,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
所以这桩婚事,李循虽应下了,却并非是他一开始的意愿。
那沈家二女又是姐妹,每日对着世子妃,难免会想到那个求而不得的,更何况他这个孩子,心肠还存了一股子执拗和傲气……
卫王有心无力地长叹了口气。
*
没了翠屏,整个卫王府都神清气爽了不少。
一连几日,沈虞在盈月院中养伤,手掌上的伤口基本没什么问题了,膝盖的青紫也消了,小公子李涉也活蹦乱跳起来。
可随之而来的一件大事,却又叫王府诸人陷入了慌乱中。
几天后的一个深夜,李循胸口的伤口急剧恶化,当夜便发起了高烧,昏迷的不省人事。
“世子胸口受了这么重的伤,你们回来怎么都不知禀告一声!”
小儿子刚好,长子又受了重伤昏迷不醒,卫王在病床前急的满头大汗。
沈虞匆匆从盈月院赶来时,正听见陈风在地上跪着请罪,“王爷息怒,不是属下不说,是世子不让说,他说这不过是小伤,不必说了让您与王妃忧心。”
“好好,这是小伤,伤在胸口上,这是小伤!”卫王怒道。
王氏没见过这场面,在一边也不知怎么办是好,见沈虞过来,忙迎上来,“阿虞来了。”
见到儿媳进来,卫王脸上的怒气才消退了些。
“儿媳有一言,不知当讲不讲?”沈虞问道。
“你说便是。”卫王说道。
沈虞转向陈风,“王爷这伤是何时伤的?”
“一个半月前。”陈风答。
“回来之后可以勤加换药?”
“换过了,却也不知为何,总不见好。”说到这里,陈风脸上也露出了几分疑惑。
如今这个天气已经入秋有好些日子,如今卫王重获盛宠,李循用的药自然都是上好的,没有理由不见效。
这便是问题的关键。
沈虞没说什么,只神色凝重的看向了卫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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