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云闲风轻
赵贵家的咕咚一声就跪了下去,“世子爷明鉴,奴婢已经教训过花妈妈了,”说完悄悄觑了眼李循,小心提醒道:“毕竟是张嬷嬷举荐来的人,回头奴婢和张嬷嬷说道两句,想必她日,后不会再犯了……”
嬷嬷的人?
李循负着手,凤眼中划过一道嫌恶和阴沉。
他现在沾了沈虞的身子,沈虞自然便是他的女人,他可以欺负沈虞,可身边的人却没这个资格,尤其这人还是奶娘举荐而来的,如此挑拨是非的下人,真叫人恶心。
“这奴婢顶着嬷嬷的名声,却狐假虎威欺负到爷身边人的头上,留下这等人,既给嬷嬷招惹是非,爷更不放心。”
李循瞟了赵贵家的一眼,“妈妈你说呢?”
到底是李循跟前的老人了,只这一句话,赵贵家的立刻就明白了李循的意思,忙道:“是是,奴婢想起来了,怪道最近来膳房的饭越来越难吃,想来是这婆子太过懒散,咱们王府可养不起这等吃闲饭的,还是早些辞退了的好!”
和聪明人说话就这个好处,都不用讲话说全,她自会替你处置得当。
李循遂未再言语,转身离开。
走了两步,又顿住,淡淡道:“日后再有人为难盈月院,你便直接来见我。”
“爷嘱咐你的话,也不必告诉世子妃。”
“啊?”
“没听明白?”李循皱眉。
“是是,奴婢听明白了。”
赵贵家目送着李循走远的背影,神色复杂而古怪。
回去后就寻了由头裁撤了和青竹起头争执的花、夏两个婆子,花妈妈和夏妈妈得知后惊慌失措,忙问是不是因着白日和世子妃院子里的大丫头青竹争执之事,可是这世子妃便是再厉害,也没道理敢大睁明眼地就这么把她们裁撤了呀,她们可是张嬷嬷举荐来的人!
“行了行了,别哭了,”赵贵家的被两人哭得实在烦,“你们两个也是府里的老人了,我既敢这么把你们裁了,你们还不懂是什么意思?”
两人却仍旧是是痴愣愣。
或者说,她们根本想不到,素日里对沈虞冷而处之的世子会主动帮沈虞出头,甚至连乳母的颜面都不顾。
但瞧着事情没转圜的余地,也只得垂头丧气地收拾包裹被扫地出了门,赵贵家的怕这处置轻了李循责怪,又赶走了花妈妈那在府里吴侧妃身边做洒扫丫头的女儿,小丫头吃了挂落不说,连这个月的月钱也给扣了没拿着,两人哭都没地方说去。
这是后话。
青竹那厢,因怕回来后被沈虞看出来自己哭过,就偷偷用热鸡蛋给自己的眼睛敷了消肿,装作没事儿人似的端了碗蒸酥和刚刚熬好的燕窝来了上房。
下晌的时候比较闲,沈虞小憩后起来描了幅福寿如意的样子,意欲给王氏做一双绣袜,画样刚刚描完,外头青竹就推门走了进来
“世子妃,吃些蒸酥垫垫肚子吧,您晌午都没怎么吃。”
沈虞放下手中的狼毫笔,睇着青竹仔细打量,“怎么眼睛红红的,哭过了?”
青竹放下蒸酥和燕窝,揉了揉眼睛,“哪有,是眼睛里面迷了沙子,现在还疼着。”
沈虞心里叹了口气。
青竹在耳房里抹眼泪的事,被她房里的另一个二等丫头芸儿瞧着告诉她了,沈虞叫芸儿出去一打听才知道,原来青竹刚刚在膳房里和一群妈妈们争执了好一番,还差点动手打起来。
“过来,让我仔细瞧瞧。”她招了招手。
青竹犹豫了一下,没敢过去,低着头讷讷道:“世子妃都知道了?”
“嗯。”
“奴婢是不是做错事了?”青竹绞着手里的帕子,一脸忐忑地看了眼沈虞,又怯怯地低下头。
她怕沈虞知道后怪她太过莽撞,直接和膳房的人闹翻了,其实现在想想也是后悔,当时怎么就没控制住脾气呢,唉。
“你可不是做错事了。”果然,沈虞微沉了脸。
青竹差点又要哭了,“都是奴婢的错,奴婢再也不敢给世子妃惹是生非了,世子妃不要赶奴婢走……”
说着就要去跪倒,沈虞上前将她扶起来,无奈道:“真是个傻丫头,旁人欺负你你反击自然是对的,我是怕她们人多势众,你被她们一道伤着了。”
青竹愣愣的,大眼睛瞪大,“啊,世子妃真不怪奴婢?”
“是我让你受委屈了,我怎么会怪你?”沈虞也觉着心里过意不去,想来想去还是说道:“你若是现在想回家,我是不会拦你的,你也不必觉着难为情……”
“您这是说什么话!”
青竹大急,也顾不得主仆礼数了,打断沈虞道:“奴婢岂是那起子嫌贫爱富之人,既跟着世子妃,那就是世子妃的人了,您别想赶奴婢走!”再说了,沈虞而今的境地如此艰难,身边也没几个帮手,她若是都走了,那成什么人了啊。
“日后不能再提这话了,否则奴婢要不高兴了。”青竹佯装生气。
沈虞脾气好,时间久了,青竹也没大没小起来,不过刚说完这话,她又有些怂,有些后悔,她这个人,真是主子给三分颜色就开了染坊,连着咳嗽了好几声,“那个那个,奴婢要做什么来着,奴婢忙昏头了,话也说的不中听,世子妃莫往心里去……’
说着就要往外面跑,一开门正和进来的芸儿撞在一起。
芸儿嗔道:“姐姐着急忙慌的做什么呢,”一面又看向沈虞,屈膝道:“世子妃,郑太医来了呢。”
“郑太医?”
上次是郑太医救了李循,沈虞不敢怠慢,立刻搁下了手中的缎子,由青竹扶着去了堂屋。
郑太医刚从宫里下值回来,路过卫王府,说是世子嘱咐他来王府给沈虞瞧瞧身子。
青竹一听见这话,脸都兴奋的红了,一脸期待地追问道:“太医伯伯,世子还说了啥没?”
郑太医笑着捋了捋胡子,“丫头想听什么?”
沈虞无奈,轻轻扯了扯青竹,“休得无礼。”
“无妨无妨,”郑太医笑呵呵道:“世子妃的身子没什么大问题,只是需记得隔三天喝一回老夫开的药方子,来日方长,世子妃和世子还年轻,总会怀上的嘛。”
不知为何,沈虞总觉得郑太医最后一句话意有所指。
她低声应下,亲自将郑太医送了出去。
酉牌时分李循就过来了。
由于他来得实在突然,沈虞没什么准备,听说李循来了,匆匆披了一件衣服下榻去迎接。
“世子。”
她身上穿得单薄,郑太医开得药并没让她恢复多少,李循很自然地扶了她的腰道:“进去说话。”
第24章 风骤
两人的动作自然而亲昵, 青竹捧着茶进来时,眼睛笑得几乎都没了缝儿,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心里高兴似的,还频频给沈虞使眼色。
沈虞有些尴尬, 起身道:“世子可饿, 膳房里应该还给您煨了粥和小菜, 妾身让青竹给您端过来。”
“不必了。”李循握了她的手, 示意坐到她坐到他的身边。
他的手掌很大,虎口和五指指腹处的茧子有些硌人, 也热得她有些烫不太舒服,想要把手抽出来。
“别动。”
女孩儿的手软绵绵的像没有骨头,李循喜欢这种感觉, 握在在手里一直揉捏着会很放松,他的声音带了些慵懒和低沉,“下晌郑太医来过了?”
“嗯。”
“怎么说的?”
“他说,说妾身没怀上。”沈虞硬着头皮道。
“哦,”他挑了挑眉,“那需要多久能诊出来?一个月?”
“大约是吧……”
沈虞也没怀过,以前舅舅还在长安的时候, 舅母便是嫁给舅舅几个月后怀上的,只是那时候她年纪尚幼不懂事,后来舅母又怀了小表弟, 但她还没来得及看到小表弟出生舅舅便被外放去了杭州, 再见面的时候小侄儿都已经能打酱油了。
而母亲不喜欢她, 自然不会告诉她这些东西。
“白天的时候都做些什么?”
“和母亲一道打理庶务,女红针黹,闲来无事看看书……”绝口不提她这些时日受得委屈。
“还有呢?”李循手中的动作顿了顿, 盯着她又问。
还有什么?沈虞掐着自己的指尖思忖,她做什么他都要管么?抿了抿唇道:“没有了。”
“身上可好些了?”
沉默了片刻,他忽然问。
沈虞的心就“咯噔”一下。
突然之间浑身的骨头都酸疼了起来,裙下的腿打着颤,她想……想跑。
冷不丁被他挑起下巴来,那双湿漉漉的眸子陡然对上了他幽黑的凤眸。
他看着她,粗粝的指尖似有若无地抚了抚她娇嫩的唇瓣。
沈虞被迫闭上了双眼。
夜里忽然起了风,冷寒的秋风沿着半阖的窗棂呼啸着挤进了温暖的屋子里,催动着雕花窗嘎吱嘎吱作响。
青竹听见动静从耳房中出来,望了望漆黑的夜色,红着脸小心替两人将门窗关紧,微微松了口气,才小心翼翼地回去嘱咐芸儿去备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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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他餍足地松开了沈虞,躺回自己的位置上。
沈虞浑身濡湿,湿发贴在她的脸上,她缩了缩酸疼得厉害的身子,艰难地翻了身,寻了合适的位置平复余韵。
李循闭着眼睛伸手一揽,扑了个空,转头一瞧,发现小姑娘不知道什么时候蜷缩到了角落里去,抱着胸口将脸埋在枕头里。
她雪白的后背对着他,乌黑的发披在身后,身子微颤,露出一截初雪般的肩头,李循本不想折腾她了,但她这幅任人采撷的模样……忍不住将手放了上去,触碰到她柔软滑嫩的肌肤,哑声唤她的名字:“沈虞,沈虞?”
沈虞累得有些犯迷糊,一个手指头都不想再动,可偏偏却有人不叫她好眠,非要打扰她,她很是不耐烦的一巴掌扇了过去。
“逸,别闹!”
这话音一落,那头的李循一怔,两道剑眉渐渐蹙起来。
则翊,是他字。她一直唤他世子,还从未唤过他的字。
可是现在,她竟然如此亲昵的唤他的字。
还从没有人这般叫过他。
沈虞也是过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好像叫错了名字。
她刚刚叫了什么?大哥,还是逸哥哥?
她还打了李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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