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云闲风轻
沈虞等到很晚才等到李循。
她点了盏灯,披着张猩红色缠枝葡萄的小毯子歪在小榻上,屋里暖呼呼的温度熏得昏昏欲睡,冷不丁有人穿过她的后背和腿窝,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世子?”沈虞艰难地睁开眼,手下意识的搂住了他的脖子,男人俊美如同刀刻般的侧脸微微一偏,视线落在了她莹白的小脸上,薄唇微启。
“困了?”
沈虞揉了揉眼睛,眼皮都快抻不开了,嘴上却说,“不困。”
说话间李循抱着她走到了床边。
李循把沈虞放到床上,伸手就去剥她的衣服,直入主题,简直不要太直白。
“世子,妾身有话对你说。”
沈虞一下子瞌睡虫就跑了,慌忙起身推开男人有力的大手,用小毯子将自己裹得紧紧地,只露出一双葡萄似的大眼睛,紧张地盯着他。
李循没处下手,嘴角抽了抽坐下来道:“你说就是。”
沈虞微松了口气,清澈的眼眸望向他,声音软软地道:“世子,锦衣卫佥事谢大人,妾身年幼的确与他相识,可是我们二人清清白白,绝无半点私情,那日在大慈恩寺相见,亦不过是偶遇,并非提前相约。”
“那我那日问你在大慈恩寺做了什么,你为何撒谎?”
李循凤眼微眯,欺身上前捏住了小姑娘软软的雪腮,冷哼道:“欺我瞒我,若无私情,何必如此?”
昏黄的烛光下女孩儿的肌肤白皙娇软,还带着一股天然的甜香,那饱满圆润的朱唇不点自红,叫他无端地想到刚刚吃的那块雪蒸糕。
她不太舒服地扭动了几下,也挣脱不了男人桎梏,腮帮子上的软肉被他捏得鼓鼓的,滑稽又楚楚可怜,大大的杏眼无辜又无奈地转了转,“我、妾身真没骗世子,就是觉着,没有……咳没有必要说。”
“世子若是不信……”她垂下眸子,暗暗地想,那就不信吧,我也没办法。
“你当如何?”李循又加了力道去捏她的脸。
“唔……”小姑娘两道弯眉就难受地蹙了起来,咬着唇也不说话。
李循自然信她不会和那个姓谢的有私情,,谅那谢淮安也不会有这个胆子。
但除了解释和道歉,他本以为还能从这小傻子嘴里听到几句顺耳的甜言蜜语,没想到她跟个据嘴儿的葫芦似的,比陈风的脑子还要木头,他心中有气,居高临下地盯着她的脸,忽然撒了手。
可惜还没等沈虞松下一口气,下一刻嘴巴就又被他封住。
*
翌日一早,李循从盈月院出来,见着陈风那笑吟吟迎上来的目光,大手一挥就放了他三天回家探亲的假。
而沈虞这厢,不出意外的,她嗓子哑了。
青竹给她找润喉丸。
翻找了半天,突然白着脸过来,将那空荡荡的黑漆匣子掰开给她看。
这里面的东西呢,怎么是空的?
沈虞心里忽然就有了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主仆两人在一边着急忙慌地找那匣子的东西,阿槿端着一盆水走过来,瞧见桌上的那只黑漆匣子,手拎起来看了两眼,蹙眉道:“你找醒酒丸做什么?这丸子药效不行,上次我给小……给世子妃吃了一丸,根本没用。”
还醉得直往那狗男人身上扑,真叫她没眼看。
说着将帕子扔进了水里,三下五除二绞干净了,上前塞进了沈虞的手里。
沈虞:“……”
好一会儿,她才抖着手把帕子展开,盖在了自己的脸上,意图盖住自己发烫的脸。
当天晚上见到李循,自然而然便又想起了那枚春意丸,还有那晚发生的事。
于是夜里没放开,任男人怎么撩拨都不肯,叫他拿了那晚的事又将她好生一番调侃。
偏她还没法儿解释,只能闭着眼睛装作没听到。
自然,李循是不知沈虞心中如何作想。
这几日晚上他都会来盈月院,倘有闲暇时间,还会在盈月院摆饭。
好在那晚之后他也没再提过谢淮安,也不再没事找事般的挑刺和折腾她。
沈虞几乎都以为他忘了这事,若不是阿槿某日过来跟她说,谢淮安突然就被明熙帝派去了民风不开化的肃州剿匪,她都以为这茬已经过去了。
“是他向狗皇帝举荐的谢淮安。”阿槿不喜欢李循,更对明熙帝恨之入骨,连称呼都是十分的不屑。
“你不是都跟他解释过了吗?况且你与谢淮安,也的确是没什么,谁还没个年少时的好友了?他与那沈婼不清不楚的,你都没说什么呢,若是叫他知道公子和你……呵,量他也不敢置喙公子什么,但由此可见,此人睚眦必报,心胸狭窄,小鱼,你还是尽早离开的好。”
说着手下就用了力,似是极为生气。
沈虞不禁头皮一痛。
因为阿槿正在给她梳头发,但沈虞很识趣的咬紧了嘴巴,没敢吭声。
对着沈虞每天给李循穿小鞋是阿槿每天必做的事,譬如李循今日又责罚了哪个小厮,参奏了哪位官员,在明熙帝面前阴阳怪气了哪位大人……因为她相信长此已久下去,沈虞一定也会如她一般厌恶李循,到时候她就可以顺利而名正言顺的把沈虞带走了。
阿槿这厢喋喋不休着,书房里,李循忽地打了个喷嚏。
“兄长不会生病了吧?”李芙叫翠眉进来把窗给关上,抱怨道:“大冬天的还开着窗,不生病才怪,你自己在琅嚎乓簿退懔耍┥┥硖褰咳酰鹑チ擞略阂舶颜饣得〈ァ!�
李循用帕子按了按嘴角,听了这话神色就有些不大自然,难得没训斥李芙一通多管闲事。
一提到沈虞,李芙话匣子又打开了,“哼,兄长别不说话,你冬至那日给嫂嫂落脸子也就算了,怎么前些时日还莫名其妙的又冷了嫂嫂?都说夫妻没有隔夜仇,你有什么事说开不就成了,偏要把事情压在心里头,喜怒无常的,忒烦了些,若顾晏清敢这样,我就和他离了百八十回了……”
“越说越不像话了,”李循皱眉道:“我和你嫂嫂的事你少管。”
李芙扁了扁嘴巴,到底也没往下再说。
今日难得李芙和顾晏清回家一趟,一家人便在明德院摆了一席,凑在一起用晚膳。
这还是沈虞第一次与卫王府的诸人一道吃膳,虽比不得以前和祖父舅舅在一起时的热络亲切,倒也算得上其乐融融。
早先得知李芙和顾晏清晚上要来的消息,一大早沈虞就在忙活了,叫人出去置办各类的肉菜果蔬,又亲自去酒窖里挑了几壶好酒,还亲自下厨做了几道菜,这会儿大家都坐下了,她还在忙里忙外,姗姗来迟。
沈虞今日着了一件芙蓉色的长裙,剪裁得当的腰线拢着一捻纤细的腰肢,乌鸦鸦的长发绾成一个高髻,因为忙乱而四散下来,乌发雪肤,娇媚慵懒,像朵盛放芍药花,甚是好看。
李芙暗道兄长好艳福,嘴上也不吝夸道:“嫂嫂的裙衫真好看,改日我也要做一件。”
姑嫂两人相处时日虽不长,可李芙很是喜欢沈虞,待她跟亲妹妹一般的好,两人平日里也时常坐在一起吃茶。
沈虞被夸得不好意思,垂眸浅浅一笑,往李循的方向望了一眼。
这裙子是李循送给她的。
李循自然也在看她,只是他面上神色淡淡的,两人的目光在空中胶了片刻,沈虞便低下头移开了去,笑意温柔地应答着李芙的话头。
须臾后李循也云淡风轻地错开了目光。
“嫂嫂快坐呀,别等菜凉了。”李芙去拉沈虞,她喜欢沈虞,想同她多亲近亲近。
正巧就还差灶上的最后一道菜了,沈虞笑了笑,顺势要去李芙身边坐着。
“咳。”
李循忽然咳嗽了一声。
沈虞的动作就一顿,迟疑地看向他。
李芙见状立刻说道:“兄长,我就说你是风寒了,你还不信!”
于是大家都去看李循,卫王也面带忧色,“怎么就生病了,待会儿用完膳请郑太医来给你看看才是。”
“正是,正是,则翊,你日夜操劳,便是铁打的人也吃不消,还是听你父王的话……”
面对众人的关怀,李循神态自若地一笑,“无事,母亲和父王别听芙儿瞎说,她这是草木皆兵,”说着看向了沈虞,目光在身边的空位扫了一眼,淡淡道:“还不坐下么,愣着做什么?”
沈虞没说话,低着头坐在了他的身边。
李芙柳眉一蹙,刚要说话,身旁的顾晏清拉住了她,给她使了个眼色。
李芙想到刚刚李循对她说的话,哼哼唧唧地闭上了嘴巴。
沈虞坐下后,身上一股淡淡的幽香就传了过来。
李循略掀了掀眼皮,看着她莹白温驯的侧脸,嘴角微勾。
热酒烫好了送上来,宴席就开始了。
沈虞亲手做了几道菜,都是挑的这一家人爱吃的,连顾晏清喜欢什么口味都打听到了,众人虽然嘴上不说,心里却夸。
大约也是这些时日一直在琢磨研究菜谱吧,沈虞自觉是参透了一些,那平平无奇的手艺也是飞涨,心里有几分喜爱,渐渐地做得像模像样了。
只是她忙活了一整日,现下坐下来了,反倒没了胃口。
她考虑到了所有人,偏偏没做自己喜欢的吃口味。
但是看着大家都喜欢吃,面上带了笑容,她心里不知怎么的,就很满足。
以前祖父还在世的时候,冬天屋里烧了地龙,暖暖和和的,一家人就围坐在炕桌上一起吃饭,那时候她年纪小嘴馋,经常吃的满头大汗又伸长脖子去挑自己爱吃,母亲顾忌着祖父的脸色,不敢当面训斥她,祖父在大伯和父亲面前从来都是严肃不苟言笑的一个人,却会慈爱的给她夹菜,她面前的小碗总是堆得满满的……
那时候,她是多快活啊。
真想时间就留在这一刻。
“想什么呢。”搁在腿侧的手忽地被人捏了捏,耳边响起李循低低的声音。
沈虞抬头去看,李循正抿了口茶,仿佛没察觉到她在看他似的,放下茶盏又夹了筷子菜,慢条斯理地品味着,好像嘴里吃着什么珍馐似的。
好像刚刚那话不是他说的似的。
如果不是自己的手还在被他捏着,沈虞几乎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她就有些无语,挣了挣想把手抽出来,只堪堪转过头去,衣袖下的小指又是一疼。
却是李循用了些力气,低声嘲弄她,“吃个饭都能走神。”
李循右手去夹菜,神态自若,左手却捏着她的小指不放,任凭她如何用力也不撒手。
两人挨得近,衣袖又宽大,旁人自然看不到,可沈虞还得用右手吃饭那,总不能就这么直愣愣地干坐着,便有些急了,加了力道往外抽。
谁料冷不丁李循突然撒了手。
沈虞反应不及抽了个空,身子一歪差点倒在一边的王氏身上。
“怎么了?”王氏从后头扶住她,见她雪腮绯红,不禁莞尔,“怎的脸这样红?是不是吃酒吃多了?”
沈虞坐稳了,抬头懊恼地瞪向李循。
这男人却坏得很,他也不说话,就这么揣着袖子,嘴角带了丝轻佻的笑回看她。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还都是熟人,沈虞也不好说他什么,磨了磨牙低下头,闷声道:“儿媳少喝些就是。”
少顷,婢女又上了一道八宝肉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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