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谢朝朝
她以为是谁有事来找,所以提起嗓门,朝门外的人朗声道:“咳、请进——”
敲门声停了,门外的人却始终没有进来。
周妙宛喝得太多了,脑子昏昏沉沉,也无力多作思考,站起身去看门外是谁。
月下,萧然的身影她再熟悉不过。
却又陌生得很。
她略略偏头,满脸疑惑地打量这位不速之客。
这眉毛这眼睛,还有这张不说人话的嘴……
她终于想起来了。
眼前这个漏夜前来的男子,是李文演。
周妙宛心想,她果然喝多了,出现了幻觉。
她没往下想,刚要把门关上,却被这个男人拦住了。
他骨节分明的手扒在了门臼上,指节发力,指尖都是通红的。
周妙宛醉意朦胧的,很难理解梦里的人居然会和她做对这件事情。
她干脆松了手,仰起头看他。
她从来没有梦到过他,她都要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了他的样子了。
这是她第一次在梦里见到他。
周妙宛残存的理智让她想明白了。
他肯定是死了,所以才要来她梦里转一圈。
可是为什么要来呢?
她保持着抬头的姿态看着梦里的他,醉后微红的眼有些湿漉漉的,和山间的小鹿一样。
她一派天真地问:
“你都死了,为什么还要来打扰我平静的生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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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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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哑郎
宿醉过后, 周妙宛辗转起身。
昨夜又下了一场大雪,糊得严实的小窗外隐隐透出些白茫茫的雪光来。
“不知是什么酒,后劲这么大。”她嘀咕道。
这时, 周弦月抱着自己洗脸用的小木盆, 端着热水和布巾走了进来。
见周妙宛倚在床头,她小大人似的凑了过去,搁下盆,有模有样地拧了热巾子递给她擦脸。
周妙宛接过, 心里熨帖极了。
弦月这小妮子, 又皮又跳脱,可也是真的亲她。
周妙宛擦过脸, 醒了醒神,伸手去摸弦月的发揪:“来,阿月, 我给你重新扎一个。”
弦月捂住脑袋, 叫道:“娘,不要!我好不容易自己扎上的!”
周妙宛失笑,拍拍她歪歪扭扭的小揪揪:“好吧, 一会儿上学堂,被人家笑了可不要找我哭哦。”
弦月吐了吐舌头,说道:“娘,眼下都快晌午了。而且今天下大雪, 书童早来说过了, 这两天都不必去啦。”
纳罕部的学堂是这两年才兴起来的,和中原的私塾差不太多, 只是教的东西不拘是四书五经,而且先生只授半天, 过了晌午,小孩子们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如此安排是妥当的,部族里半大孩子也是顶用的劳力了,整天都关在学堂里,怕是更无人愿意去学。
只是周妙宛独自寡居,平日也忙,下午常常管不到弦月,也不好日日麻烦旁人家拘着她,只能由得她漫山遍野地跑。
周妙宛是既高兴也担心。
高兴的是弦月身子骨好,并未因为她孕中忧思惊惧和幼时的颠沛流离而受到影响。
担心的是,这样下去终究不是个办法。
于是她对弦月说:“等开春,娘给你请个先生到家里来,咱们到底是中原人,有些东西也该学一学。”
弦月大惊:“娘——我不要!我不要天天都被关起来!”
周妙宛料到了她的反应。
这孩子比她还不受拘束,眼下一提,不过是让她心里有些底,不会直接把先生就请来。
说起来,要请个靠谱的人来还不是件易事。
不急于一时。
周妙宛撑着有些疼的腰,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情。
她问弦月:“你何时回来的?”
弦月答:“今天早上吃过团子,沐姨姨送我回来的。一回来,就看到娘你睡得沉沉!”
她不知哪里学来的叫法,管比她大的婶子都叫姨姨,嗲得很。
周妙宛揉着自己的后脑勺,这才影影绰绰地想起一些昨夜里的事情。
她好像,做梦梦见李文演了?
醉酒果然误事,周妙宛懊恼,她的记忆在对梦中人说话后就是一片空白。
后面怎么回的屋、上的床,全都记不清了。
她只能当是自己酒品好,喝醉了还晓得把自己安置得板板正正。
她把弦月丢回书房练字去了,弦月坐不住,没一会儿就推开了书房的窗子,半个身子都探了出来。
“娘,你猜我今天早上看到了什么?”
周妙宛按住跳动的眉心。
以她的身高,能把半个身子都探出来,只怕是又踩上了书桌。
“周、弦、月,”她冷漠道:“不好好坐回去,娘就让你好好看看戒尺长什么样。”
弦月有点发怵,娘急了可是真的会揍她,她悄悄地往回缩,规规矩矩地坐回到板凳上。
发怵归发怵,但她不怕,娘亲是她最喜欢的人了。
弦月还是探头探脑地去找院子里周妙宛的身影,没找见,可她知道她一定在听她讲话。
她绘声绘色地讲:“娘,门口有一个大大大大雪人呐!可大了,不知道是谁堆的,比我高好多好多。”
“是吗?”
周妙宛的声音从她背后传来。
弦月打了个哆嗦。
怪不得她没有看到娘在院子里,原来是已经跑到她背后了。
周妙宛拿戒尺恐吓她:“安生习你的字去。”
弦月不敢皮了,屏住呼吸去好好握笔。
娘亲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没一会儿,弦月的耳朵突然听到了一阵小小的开门声。
她歪过脑袋去看院子里,只见娘亲正钻出门缝,去院子外查看了。
弦月嘿嘿一笑。
果然,娘亲听见她说的,也去找大雪人了。
周妙宛倒是没发现自己被暗中观察了,她走到小院外,却没看见弦月所说的什么大雪人,心头存了个疑影。
没有纠结太久,因为她还得烧中午的饭。
原本家中请了一个仆妇,帮忙料理家务、做每日的饭食。
但是最近,仆妇的儿子上大寒山打猎,遭野兽给挠了,离不得人照料,就先请辞回去了。
眼看着离年节不远,这个时候家家都有的忙,周妙宛最近也空出了些手脚来,干脆就没再请人。
旁的还好,只是庖厨之道实在不是她的强项。
忙活了半个多时辰后,书房里的弦月已经嗷了好久了。
她哀嚎:“娘、饿饿,要吃饭饭——”
周妙宛摸着下巴,看着眼前奇怪的一锅大杂烩陷入了沉思。
大概是能吃的吧。
她在内心暗暗肯定自己,把锅端进了饭厅,叫弦月出来。
母女俩默契地没有评价这锅东西的品相,一个劲地挑锅里最能入口的粉条子来吃。
桌上最受欢迎的,是沐二娘上旬里送来的酱菜。
吃过饭,周妙宛刷锅,小丫头洗碗。
周妙宛终于开始认真思考沐二娘前些日子问她的那件事情了。
想什么就来什么,午后,沐二娘神秘兮兮地来了。
她说:“周娘子,你不晓得,找个读过书的有多么难。”
周妙宛以为她要放弃了,便道:“无妨的,劳二娘费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