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鱼七彩
林子方激动地手都在抖,用拜神一般的眼神仰望着叶初棠:“真的?”
“林太守不信我有这能耐?”
“信,自然是信,更有些后怕。”林子方深刻检讨自己,“原来叶娘子这般厉害,我以前竟痴心妄想,狗眼不识泰山。”
“不奇怪,我才搬宣城来两年,你不了解我太正常不过了。”
林子方心中骇然,怎么听叶初棠这口气,她比他如今所想的还要更厉害?
两炷香后,林子方的母亲赵氏高兴地唤儿子进门。
“宋神医不愧是神医,他给我施针后我感觉舒服多了!手脚没那么疼了,好像可以下地了!”
林子方母亲的病其实不算大,她四肢僵硬红肿无法下床,之前被大夫误诊为老者常有的腿疼病,吃了很多活血化瘀的药不见好。实则她是颈部有痹症,对症施针,再调养些时日,就会有所好转。
“再施针一月,便能如常了。”宋青之冷淡道。
“多谢宋神医!以后若有事效劳,万死不辞。”林子方行礼。
宋青之嗤笑,“谁稀罕你万死不辞,若非恩公,我才懒得给你这种无为小人之母看病。”
宋青之说罢,就带着药童走了,连叶初棠都没理。
林子方惊诧地看向叶初棠:“这——”
“你母亲屋里有檀木熏香吧?”
林子方愣了下,“好像是有。”
“他不喜欢那味道,来脾气了谁都不理。不过呢,你也确实是无为小人,你在宣城当任这些年,芝麻大点的作为都没有。”
这种时候反而要出言不逊,贬损两句林子方。这会让林子方觉得她确实厉害,有底气,惹不起。
林子方再次怔愣后,果然不敢有脾气,谦逊地对叶初棠道歉,表示自己一定深刻反省,熬过这关之后,他就努力改正,做一名有为的太守。
叶初棠见他还是这么识时务,必然晓得如今在危急关头该做怎么选择才最明智,所以她就不多废话了,也告辞了。
林子方恭恭敬敬地送叶初棠,连连热情地挥手道别。
瞧这叶娘子必然厉害,他的危难有望解决了!
林子方开心地拍拍胸口,舒了一口气,哼着小曲儿转身,一抬头就看见负手立在门边的萧晏和秦路。
林子方扑通就跪下了,战战兢兢请安,“臣不知陛下驾到,臣该死!”
萧晏进屋后,看到了桌上的黑蝎子画纸,睨一眼林子方。
林子方真不敢隐瞒,按萧晏的要求老实交代了他刚才跟叶初棠交易的经过,在心里暗暗给叶初棠道歉了不下百遍。
“她为何要查这纹身?”
“叶娘子未说,臣未敢多问。”
“她与宋青之关系很要好?”
“据臣从叶家仆人那里探到的消息说,是宋神医以前得罪过一位权贵,曾遭到连环追杀,是叶娘子救了重伤的他,并帮他斡旋,化解了危机,从此宋神医便认了叶娘子为恩人。”
秦路在萧晏身边小声道:“陛下,这故事听着有点耳熟。”
当然耳熟,跟当年他遇她的情况近乎一样。
“臣这就去回绝叶娘子,流民一事臣自己解决。”林子方挣扎求生。
萧晏目光柔和地注视林子方,嘴角甚至扬起一抹颇为俊朗的微笑,“林太守想出尔反尔?”
“臣不敢,那臣——”林子方更害怕了,皇帝陛下这到底什么意思?
老天爷呦,他上辈子到底是干了什么丧尽天良的事儿,如今要受这样的煎熬折磨。
“寡人只要结果。”
林子方悟了,一边磕头谢恩,一边好奇叶初棠到底是什么人物,居然连皇帝陛下都会关注她?
林子方随即就被秦路提点了,不能惊扰到叶初棠那边。林子方惶恐发誓保证,心里的疑惑却被放到最大,然而他注定得不到答案。
从府衙离开后,熙春就很替自己家女郎发愁。
“城外的流民太多了,林太守那点钱根本不够。即便把整个县伯府里余钱都填进去,一样不够。还有流民一多,就容易出现暴|乱,更有一些不是流民的懒汉混在里面贪朝廷的赈济。”
“仅靠施粥赈济必然不是长久之法,再说陛下所说的‘安置’也必然不是简单的赈济。我之前不是想在北山那边开荒种红蓝花么?算上林太守的钱,差不多可以筹备。头一天的饭可以免费给,次日开始按工给饭。让他们吃完饭后有活儿做,自然就不会闹事了。等陛下彻查完那些贪腐的权贵,必然还会有钱粮拨下来,到那时就容易了。”叶初棠盘算道。
现在虽然是早春,但天气已经不算冷了,多搭一些草棚即可解决流民的住宿问题。搭棚用的稻草和木材,叶初棠已经书信给几位相好的姐妹,请她们帮忙一起筹备,她们都是贵族,家里有封地,或卖或捐都可以,捐的话她会列一名单回头让林太守呈给皇帝过目。
权贵们缺钱么?不缺。他们永远缺的是增添名望的机会。此事先请昌平郡主开头,其他权贵闻风而动,自然就容易了。昌平郡主那份儿钱,叶初棠坚持自己出,只借着昌平郡主的名头就好。
因为叶初棠结交的朋友多,加之还有昌平郡主带头,一夕之间就可在宣城内掀起捐赠热潮。没有权贵会厚着脸皮甘愿落后,一毛不拔的人注定会被笑话,在权贵圈里抬不起头来。后来甚至还出现了攀比风,大家都在比谁捐的东西多。
其中不乏有出人力的,帮叶初棠在北山搭草棚,砌灶台,安排厨子给流民做饭。
流民们很快就被妥善安置好了,不曾再出现过暴|乱。
秦路将情况回禀给萧晏的时候,不禁打心眼里佩服叶初棠。以前他对叶初棠敬,是因为皇帝陛下在乎她的缘故,如今则是真真正正对她这个人心悦诚服。
“真可谓是众人拾柴火焰高!叶娘子巧心思,厉害极了。”
萧晏淡笑,清冷的眉目里带着骄傲之色,“她若做国母,必然母仪天下。”
思及自己之前怀疑她的行径,萧晏心生愧疚。
他立刻亲笔书写了一份儿圣旨,盖上了玉玺,去见叶初棠。
……
“水晶肴肉,新厨子的手艺,女郎快尝尝。”
叶初棠忙碌一整天,总算歇下脚有机会吃饭。这会儿油腻的反而吃不下去,但没肉的话又觉得太素不够香,提不起劲儿。水晶肴肉刚刚好,白皮红肉,香酥鲜嫩,蘸着着姜丝香醋吃既够香又开胃。
叶初棠饭吃一半的时候,萧晏来了。
叶初棠就让熙春给他盛饭,俩人一起吃。
累了一天了,总得吃饱饭有劲儿了,才能给他演戏。
饭后,叶初棠还没来得及对萧晏发挥,就被萧晏塞了一卷圣旨到手里。
叶初棠故作大惊状,忙让熙春摆香案,做好接圣旨的礼仪。毕竟皇帝本人就在跟前,规矩得守。
“不用如此麻烦,没有外人,不说出去就是。”
既然萧晏这么说了,叶初棠就顺势应下。
“你不是担心我日后娶你进门后,会变心会后悔么?”萧晏将圣旨展开,给叶初棠看,“我便向陛下求了这道圣旨,请他为我们二人作证,倘若日后我对你变心,就以命相抵。”
Ding ding
叶初棠发懵看着手中的圣旨,觉得很烫手。
第12章 真圣旨变假 东海世子,粽香鹅油酥
居然自己给自己的承诺盖印,他倒是真会啊。
将誓言变成了白纸黑字的圣旨,确实更可靠些,按理说她应该感动,可她现在只有惶恐。因为不孕的门槛是为了将萧晏挡在门外,而不是让他迈进门里,她要的从来都不是萧晏的承诺。
相较于处处受束缚的感情,叶初棠更喜欢自由自在,无拘束地去实现自己的追求。她就是一匹野马,不喜欢围栏,她要的东西从来都是深宫里所给不了的。
叶初棠不解萧晏为什么要做到这种地步,居然为了圈住她,把他自己也设限了。帝王心中不该都是国家天下、建功立业、千秋万代么?他现在这是怎么回事?太傅没教好?
萧晏本以为叶初棠看到这份儿圣旨之后,会为他的深情感动得一塌糊涂,立刻扑到他怀里。
可他等了半晌,没等来叶初棠的回应。她倒是哭了,眼泪一颗一颗从眼角滑落,哭得很安静,很冷静,也将他心中所有愉悦期盼都尽数浇灭。
看得出来,叶初棠在见到圣旨的那一刻并不开心。
萧晏掩在袖下的手慢慢握了拳,因用劲儿过大,微微抖着。
“熙春,把人带进来。”叶初棠突然哑着嗓子出声,随即她就把脸上的泪拭干。
萧晏不懂叶初棠此举何意,暂且沉眸静观。
一名十七八岁的小厮被带了进来,身材圆润,皮肤较白。
小厮哆哆嗦嗦,满脸惊惶害怕,被带进门后,立刻跪到叶初棠跟前求饶。
“女郎,奴知道错了,求您饶奴一次!”
“我问你,四年前是谁救你于困苦?”
“是女郎。”
“又是谁舍钱给你父亲治病,为你二妹添置嫁妆?”
“是女郎,都是女郎,女郎对奴和奴一家都有恩!”
“我不图你回报什么,只要你能在我这本本分分做事就好。可你干了什么?我生平最恨别人撒谎,欺骗我。我对人真诚以待、掏心掏肺、光明磊落,结果却换来你们隐瞒欺骗、狼心狗肺、无耻背叛。我如笑话一般被你当猴耍很有趣是吗?”
小厮连连求饶了两句之后,意识到哪里好像不对。什么撒谎?重点在这么?他犯的事儿明明更大,他受人指使,贪财背主,偷偷给那林伶人下毒药。不仅害死了林伶人,还险些令女郎遭受诬陷。
难道女郎记错了?把他当成是普通犯错的小厮?小厮犹豫不知道该不该说实话之际,叶初棠猛地摔了手里的茶杯,又一顿狠狠斥骂他撒谎欺诈的行为。
小厮被吓得一哆嗦,单纯撒谎欺瞒的都会被骂成这样,如果女郎知道他下毒杀人了构陷她,肯定会气得当场把他的皮扒下来。误会了也好,说不定他能逃过这劫,小厮缩着脑袋,不主动出声。
“把他带下去,按规矩处置。”叶初棠怒气未消,凶狠地对熙春道。
熙春早就听出端倪了,知道自家女郎这样说话,应该是因为皇帝在这。所以她非常配合地应承一句,还不忘特意骂了一句“骗子最无耻”。
萧晏袖下的拳头渐渐松开了,他暗暗观察叶初棠的脸色。余怒未消,双颊还有些红,眼眶也红了,似有泪又要涌出。
一个小厮欺瞒她,她反应尚且如此,若是——
“阿晏是不是也骗了我?”
玉靥哀怨,簌簌落泪,看他的眼神既恨又怨,十分委屈。
萧晏怔愣,看着衣衫单薄哭得楚楚可怜的叶初棠,很心疼她,想把她抱在怀里好好哄着。然而他此刻没办法这样去做,因为他确实骗了她,还骗了她整整九年。
“阿晏若只是普通的门客,皇帝陛下日理万机,怎可能会给你这样的小人物特意下圣旨指婚?”
纤长浓密的睫毛侵染着泪水,带着点点悲伤,却坚持直视着萧晏的双眸。
萧晏迟疑自己是否该在这时候跟叶初棠挑明身份。
今天的时机似乎不太好,看她现在的情绪表现就知道了。一个身份普通的顾晏,她尚且会因为不孕而多思敏感,如果知道他是皇帝,她将面临更大的重压,全天下人的质疑和非议,她会如何?
她是不是会比现在更恨更怒更伤心?如晴天霹雳?会不会崩溃?伤心欲绝之下再不见他?甚至去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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