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鱼七彩
这任务对于熊孩子方翎来说,简直手到擒来。然而在实施的时候,他发现这两名婢女竟然都不简单,竟然总是能化解他胡闹的招数。原来棠棠姐考验他的深意在这里!方翎这才认真起来,便开始琢磨三百六十中招数,专心应对这二人。
三日后,车马抵达京城。
李山花和冬兰俱是面带疲倦,黑着眼圈,脑袋浑浑噩噩,反应迟钝。叶家在京城的府邸空置很久没住了,需要好生打扫一番,府里也有许多东西需要去外采买。
李山花和冬兰分别借着去采买的机会,见了各自的上级。
万春楼内。
“你怎么弄成这副样子?”福安惊讶地打量李山花。
“别提了,被靖远侯世子折腾的,太能闹腾了,这段时间我只应对他都精神不济,什么都没打探到。”
醉仙楼内。
“你怎么弄成这副样子?”福盛惊讶地打量冬兰。
冬兰困得直点下头,然后撸起袖子,给福盛看她手臂上被弹弓打得数处青紫,摇脑袋抱怨道:“这根本不是人干的活儿,我倒宁愿继续呆在妓院做妓子!”
长宁公主府内。
长宁大公主萧婉终于看到自己的宝贝儿子回来了,高兴地抱了他一下,然后为他引荐自己的身边人。
方翎进门的时候,就发现屋里有一位冷峻肃穆的男子与母亲并排同座,屋子里所有的下人比往日更谦卑安静。方翎早就察觉到不一样了,便很更好奇这男子的身份。
“每次都不巧错过了,今日总算得机会见着了。翎儿,快来见过你皇帝表兄。”
萧婉笑着为方翎引荐萧晏。
第32章 二更合一 穷了,算计他
方翎乖巧跪下, 向萧晏行见礼。
“起吧。”萧晏容色冷峻如故,言语淡淡。
方翎起身后,便噘着嘴, 不大高兴地凑到萧婉身边。平常家里来客人,哪个见了他不是热情招呼, 对他好一顿夸奖赞美?纵然是先帝卧病在榻, 见了他都笑脸相迎, 夸他秀气聪慧。怎么这位新帝, 他的平辈表兄,居然这么臭脸?还一个字都不夸他?
方翎越想越不高兴,嘴噘得更高。
萧婉戳了一下方翎的脸蛋,训他礼貌些,“你皇帝表兄还在呢, 瞧瞧你把嘴噘得成什么样子了。”
“棠棠姐也这样噘嘴, 贼好看。”方翎越被萧婉说, 就噘得越更厉害。
萧晏在见到方翎噘嘴时, 不禁就想起上次他跟叶初棠分别时,叶初棠耍脾气噘嘴的模样。岂料他随后就听方翎提到了“棠棠姐”。
萧晏当即凝眸扫向方翎, 心里琢磨着方翎所谓的“棠棠”和他心里所想的“棠棠”会不会凑巧是同一个人。
萧婉在听到方翎提叶初棠时,脸色微变。
“一点趣儿没有,我要回去棠棠姐玩儿。”方翎很喜欢叶初棠给他安排的任务, 折腾她那两名婢女简直太有趣了。她们比公主府里这些规规矩矩听话的木头婢女可好玩儿多了。
有些话, 萧婉本想等萧晏走了再说。她见方翎又闹着要去找叶初棠,终忍不住了,一把拽住他,眼神狠厉地警告方翎。
“不许去!今后都不许去了!”
方翎可以勉强委屈自己今天不去,可听母亲说今后都不许去, 他立刻就逆反了,不高兴了。
“为何?我就要去找棠棠姐!我跟她说好了的,等我长大了就娶她为妻!我去见我未来的娘子!”
“小混账,你胡沁什么。”萧婉立刻捂住方翎的嘴,要他闭嘴。方翎不肯,灵活地躲开,跑远了。
萧婉总不能在这种时候提裙去追他,就命家仆将他擒住。方翎又打又踹地反抗,在被家仆抓住后,他就狠狠咬家仆的手腕,家仆嗷的一声痛叫,不得不松手。
大家随即跪地,战战兢兢向皇帝陛下赔罪。
他们本该悄声控制住小世子,立刻就退下了,岂料横生意外。
萧婉吓得脸都白了,她这位皇帝侄儿的脾气可不算好,什么血缘近亲、功勋老臣只要招惹到他了,在他眼里都不是东西,说杀就杀,绝不留一点情面。
萧婉急急怒斥方翎痛快跪下跟皇帝赔罪,不然家法伺候,她以大长公主之名发誓,绝不对他留情。
方翎感觉到母亲真的动怒了,这才不敢造次,老实地跪地向萧晏磕头。
萧晏淡淡看着,没说话。
这种沉默令整个屋子里的人都心颤没底。
萧婉连忙向萧晏赔罪:“可怜我年至三十才得这一子,便溺爱过分了,让陛下见笑了,日后我一定好生教导他。”
“无碍,他尚年幼。”萧晏指尖轻轻敲着桌面,目视方翎,嘴角勾起一抹淡笑,“你所言的棠棠姐是何人?”
方翎见皇帝表兄对他笑了,忽然觉得他好像没那么可怕难相处,声音响亮地回答萧晏:“镇国公长女,名唤叶初棠,她待我可好了。皇帝表哥能不能给我和棠棠姐赐婚?”
“胡闹!”萧婉立刻高声怒斥方翎,命属下即刻捂住方翎的嘴,给他拖出去,“他若敢反抗,就给往狠里打!”
有了大长公主这句话,侍卫们这才真敢下狠手。方翎到底是只有六岁身高的萝卜头,纵然精力充沛,也不可能斗得过公主府身高马大的侍卫。须臾间,发出“呜呜”声音的他就被硬扛了出去。
“陛下切莫把他的话当真。”萧婉很怕萧晏金口玉言,一时兴起答应了方翎的请求。
叶初棠如今二十未嫁,已然在贵族妇人们之中沦为了笑柄。若是再叫她等到三十岁,跟她儿子成婚,不止她了,整个公主府也都会成为大家茶余饭后的笑话。
“姑母糊涂,溺子如杀子。”萧晏声冷。
萧婉心头一惊,讪笑应承,“我是糊涂了,今后定然对这孩子严加管教,还请陛下给他一次改错的机会。”
“瞧姑母说的,寡人岂会跟一个孩子较真?因见他是可造之材,才有所感慨。”
之后听闻萧晏要为方翎安排两名名师,萧婉感激不尽,再三谢过萧晏。
方翎根本没消停,他在被侍卫抓住,关到房间之后,就爬上了梁顶,掀了瓦片,从房里偷跑了出去。
方翎体型虽小,但灵活如猴儿一般,顺着树枝翻墙,赶在萧晏上马车之前,拦住了他。
萧晏见他衣衫勾丝,头粘着树叶,轻笑了一声。
“翎儿之前所求之事,表兄陛下还没回答翎儿可不可以呢。”方翎还惦记着讨圣旨,有了皇帝表兄的指婚圣旨,她娘再暴躁不同意也没辙,棠棠姐也不能耍赖了,必须等着他。
“眼光不错。”萧晏突然敛住笑容,冷淡地睨一眼方翎。
方翎从提出想娶棠棠姐的想法后,就一直被爹娘和身边的亲戚当成玩笑看,没人认真对待。万万没想到,第一个认同他的居然是只见了第一面的冷冰冰的皇帝表兄。
方翎开心起来,决定郑重考虑把皇帝表兄纳为只比棠棠姐低一级别的知己——
“但你太差,配不上她。”
萧晏说罢,就上了车辇。
皇帝的车驾浩浩荡荡离开的时候,方翎眼眶红了,蓄着泪。
那厢萧婉得知儿子从屋里逃了后,立刻亲自带人四处找。终于找到方翎时,萧婉气呼呼地抬手,想狠狠打这小混账一巴掌,让他长教训。
“哇——”方翎大哭起来,扑到萧婉怀里。
萧婉愣了愣,抬高的手缓缓地放下了。小混账自五岁生辰后,就没哭过,从来只有他别人惹哭的份儿。如今这是怎么了?居然哭得这么伤心?
到底是她的心头肉,萧婉心软不已,拍拍儿子的后背哄他,轻声问他缘故。
“皇帝表兄说我人太差,配不上棠棠姐!娘,我差么?”方翎哭得哽噎,仰着头,泪眼巴巴仰望萧婉,寄希望于能从萧婉这里得到肯定。
萧婉愣了下,以为萧晏在好心帮她教训孩子,忙点头附和:“差,非常差!”
“你想想,你身上除了我跟你父亲给了你尊贵的身份之外,还有什么可取之处?无所建树,刁蛮任性,横行霸道,不管在哪儿永远捣乱第一名。你在府里,就是个万人嫌。再瞧瞧你棠棠姐,人美聪明又心善,了解她的人无不称赞她好,所有人都喜欢跟她做朋友。你的确配不上人家!”
萧婉这一番细致举例佐证,彻底令方翎崩溃了,嚎啕大哭得更凶狠,不管谁哄都哄不好。最后萧婉熬到了后半夜,才总算把精力过剩的儿子哄睡了。
“真真太能哭了,哭得我头疼。”萧婉用帕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对身边最得信的老婢张七婆道,“明日还不知怎么哄呢,你说我怎么就生了这么一个小混账来?”
“看来小世子是真心喜欢叶娘子。”张七婆叹道。
“是啊,他们缘分不浅。可娶她不是胡闹么,他十六时,她都多大了。”
张七婆笑,“是有些胡闹。”
“气的是那边还有一个跟着他一起胡闹呢。”萧婉想起之前侍卫回禀叶初棠说过的那些话,既生气又觉得好笑。
她知道叶初棠不至于真想嫁她儿子,也猜到了叶初棠故意那么说话,是在‘威胁’她。为母的心思就是如此,尽管知道不可能居多,但很怕有一点点的可能存在。这心里一旦起了芥蒂,免不得就觉得防范一些才觉得妥当。
这一点点可能的猜测就是:等过几年了,她宝贝儿子出落得少年英俊,潇洒非凡,若还只钟情于叶初棠,很难说叶初棠那边会不会有变数。别的女子就罢了,叶初棠可真不一样,她是一个不在乎世俗眼光的人。所以不管她干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事,萧婉都不觉得惊讶。
叶初棠就是拿捏住了她这为母的心思,才使了这么一计。
萧婉是看得明白,想得明白,知道她的目的,却还是生生中了她的计,遂了她的算计。不得不选择跟儿子拧着来,狠心把他这黏着叶初棠的毛病给板过来才行。
“若不然找些同龄人陪读?先从家生的奴仆里头挑几个年龄相当又性儿好的漂亮女童?”张七婆提议道。
萧婉应承,“只能暂且如此了。”
“镇国公一家刚搬入京城,咱们是不是该下贴送些赠礼过去?”张七婆再问。
萧婉看一眼好容易哄睡的儿子,哼笑一声,边揉着太阳穴边道:“不送!那丫头算计我,我得冷她一段时间才行。”
“那她可难了,这在京不比扬州,若没有大长公主率先表态,凭他们是新封的镇国公,其他贵族们也照样不会给面子。尤其是叶娘子,大龄未嫁之名早就盛传在京,必遭贵族女郎们的笑话。”
萧婉挑眉,眼里闪出兴味,“听你这么一说,那就更不能送了,不然我哪儿还有戏看?”
这家常事操心完了,还有更严重的事要思虑。
萧婉斟酌片刻后,便书信一封给夫君靖远侯,提醒他在边关行事切记要小心谨慎,别做任何惹新帝忌讳和怀疑的事。
他们夫妻这些年虽看似中立,明面上未掺和过皇子们的夺权,实则前些年在暗中曾跟五皇子走动颇近。
如今五皇子一党尽数被新帝剿灭,她这个做姑母的虽然表面上是皇帝的长辈,好似很光鲜,实则也是要提着脑袋过日子。尤其是新帝在登基后,居然毫无兆头地突然把巡视边关的重任交给了靖远侯。这让她心里更加没底,怕就怕靖远侯这一行出了差池,‘重任’最后变成‘重刑’了。
萧婉对朝政的敏锐一向高于别人,尤其是对萧晏的性情揣测,她比别人更透彻些。她知道萧晏断然不会这么好心,突然无条件的信任别人,哪怕这个人是他姑父。
“公主会不会多虑了?陛下白日的时候,还很有心给小世子安排师父呢。”
“怎知这不是他趁机派来监视我们的人?你们都不了解他,我也了解得不多,但有一点我很确认。”
萧婉想起十年前,她进宫为先帝贺寿时无意间看到的场景。当时只觉得一惊,如今再细回忆才越想越觉得可怖。
“他的无情,甚过萧氏皇族任何一人。从前我没悟彻透,做错了决定,如今才明白过来。新帝这种人,得罪不得,绝不能被他盯上,否则不管你如何插翅想逃,他都有办法把你玩弄于股掌之中,拆骨入腹。”
张七婆不敢言了,之前她听新帝恶名,确实惧怕,后来见他本人,确有冷酷暴戾的威仪,可看着不至于如传闻中那样恐怖。如今又听公主这样形容他,似乎比传闻更可怕了,张七婆疑惑不已,就不敢胡乱揣度了。反正如她这样的家奴,命都是跟着主人拴在一起的,她只盼着公主一家能好好的。
萧婉忧愁叹气,“若知他有什么软肋就好了,我心里还能踏实点。”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陛下正当壮年,会不爱美人?”张七婆马上出主意道。
萧婉斟酌片刻后,点了头,让张七婆先选人给她看看。
……
叶初棠舟车劳顿数日,在抵达府邸后,她什么都没过问,什么都不管了。先好好吃一顿,美美睡一觉。一切都等她休息好了,精神了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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