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鱼七彩
光禄寺少卿正是叶政的顶头上级,怪不得他会这么满意这门亲事。
“已经定好了日子了,明年就成亲。本来亲家着急,想今年就把芳儿娶进门,可我们舍不得芳儿,想多留她一年,好说歹说这才定了明年。”
叶初棠喝了一口樱桃茶,没感情地叹道:“不错。”
这樱桃茶的味道一如既往得不错。
卢氏笑容灿烂,“我也觉得这亲事确实不错。”
“真羡慕大姐,可以一直呆在父母身边。哪像我,只有一年的时间了,好舍不得。”叶芳芳挽着卢氏的胳膊,表情戚戚,好似下一刻就要卢氏生离死别一样。
“哎呦,真可怜!你要是这么喜欢呆在父母身边,可以不嫁啊,若拉不下面子,堂姐可以帮你把亲事回绝了。”叶初棠道。
“胡闹!”叶政突然拍桌,问责的眼神立刻落在叶初棠身上,“叶家出了你这么一个赖在家不嫁的女儿还不够丢人,你还想带坏你四妹?”
叶初棠没感情地应承,继续敷衍道:“三叔说的是,是我多管闲事了。”
“你可知你大龄不嫁的名声早在京盛传了,你婶娘出门应酬的时候,最多被问及的就是你的事。”叶政像看罪人一样看着叶初棠。
“我结交的那些姊妹也是,都好奇问大姐呢,为何年纪一把了死赖在家中不嫁,是不是有什么大病,还是和别的男人有什么……”叶芳芳见缝插针附和,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故意小声,显得她好像不是很情愿讲这些。
叶初棠嗤笑了一声,只顾着喝茶,不应这些话。
她不是没话反驳,她是非常清楚费了口舌也没用。她父母如今不在这,若她言语凌厉地反驳,必然会让叶政发狂。不管她讲得多有道理,叶政最后都会拿长辈的身份压她。
“你这什么态度?趁着现在年纪还不算太大,赶紧找个合适的嫁了,哪怕对方娶过妻有过儿子,也不该挑拣嫌弃了,毕竟年龄摆在这。”叶政气呼呼道。
“三叔何必如此操心,侄女的婚事自有父母做主。”
叶政狠狠地拍桌,对叶初棠吼道:“我是你长辈怎么就不能管了?少拿你爹娘压我!他们什么样,你心里比我清楚!”
“三叔这话何意,我爹娘什么样了?”叶初棠之前一直话语柔软,如今突然凌厉起来,眼神都跟利刃一般。
叶政怔了下,他自然不好直说自己大哥大嫂的不好。更不要说如今他被皇帝加封为镇国公了,尽管只是个空头国公,没什么实权,也没府邸封地。但名头毕竟摆在这,听起来好听,跟不懂的人去说也很能唬人。
叶政舒了口气,缓和语调跟叶初棠道:“我们今日来,目的有二:一则看看你们在京有什么需要;二则也是想好心劝你,给你爹娘省点心,顾及一下我们叶家在外的名声,别总这么赖在家中不肯嫁人!”
“好的,我知道了。”叶初棠应承。
叶政瞪一眼叶初棠,又是这句,明显又在敷衍他。这丫头简直就是一团棉花,凭你们怎么使劲儿出拳都打不疼她,只有说到她父母的时候,她才会显出点脾气来。
“你要是愿意的话,我会让你三婶帮你物色了人选。”叶政没指望能说服叶初棠,毕竟她熬到二十了都不肯嫁,不会那么轻易改主意。
他说这话只为表个态度,表明他真的在操心叶初棠的婚事,不仅仅只是在单纯责怪她、说风凉话。
“好啊。”叶初棠干脆答应了。
叶政和卢氏都很惊讶,俩人不可置信地看向叶初棠,怀疑他们幻听了。
“既然是三叔三婶有心安排,我岂能辜负好意。
过两日是浴佛节,听闻崔太妃邀请了许多夫人在法华寺的问佛园内同聚,不知三婶可在受邀之列,可能带我同去?这天热闹,三婶就为我多引荐几个人,我正好可以趁机看一看有哪些男郎比较适合我。”
叶芳芳惊讶:“大姐未免太狂了,以为这还是在三四年前扬州呢,大姐正当嫁龄,有诸多权贵子弟供大姐挑选?这里是京城,权贵远比扬州那些厉害得多,眼界也更高,更不要说大姐如今大龄了,已然是贵族夫人们口中的笑话了。那些条件好的权贵公子肯定都有更好的人选了,怎可能尽随大姐挑选呢?”
“你怎知我看的是权贵公子?三叔不是说了么,有过妻儿的鳏夫也可以考虑。我琢磨着这样的人也不错,有点年纪了,成过家后早就立业了,嫁过去直接诰命加身。而且我听说年纪大点男人,还知道疼人呢。”叶初棠解释道。
叶芳芳吃惊地瞪圆眼,她没想到叶初棠会变化这么大。看来她果然是年纪大了嫁不出去,受过了太多嘲笑,所以决定退而求其次了。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当初她风头正盛的时候,拒绝了多少令人羡慕的权贵公子。
“这——那日人太多了,不合适吧。”
卢氏的确在受邀之列,刚好得幸受到了王家长房的邀请,可她并不想在哪一日带叶初棠去。她怕别人因叶初棠大龄未嫁,也拿异样的眼光看她、嘲笑她。
“三婶若有为难就算了。”叶初棠轻轻一笑,打量叶政和卢氏的目光里带了一丝嘲讽,似乎在笑话叶政夫妻只会耍嘴皮子说大话。
叶政哪里受得了被小辈用这样的目光看,当即呵斥卢氏,那日必须带着叶初棠去,尽好做婶娘的责任。
卢氏只得吃瘪地应承,悻悻地跟着叶政回去了。
天大黑了,叶初棠用过晚饭后,就提着灯笼巡视宅院,以步数测量宅院的大小。
这宅子是叶初棠在五年前购置,共有二十五间屋舍,比起京城其它贵族们的宅院并不算大,但胜在景致好。
当初这宅子买完之后,里面的修建她并未操心,都是她所认识的鲁班传人公孙剑一手操办。这公孙剑果然不负他祖师爷之名,在这小小的宅院内盛治山池,精巧布局,工事用到极致。处处景致犹如自然,深溪洞壑,逦逶接连,将房舍与山水巧妙地融合成一幅美景。
熙春看出叶初棠在打这宅子的主意,惊讶问:“娘子莫非是想把这宅子买了,来买铺子?”
“舍不得,这宅子若卖了,必然不会再有第二间这样合我心意的宅院了。”
“这是自然,公输公子的手艺最是一绝。他若是知道叶娘子把他费心报恩所修建的宅子给卖了,肯定会生气。”熙春也舍不得这宅子,很怕女郎真把宅子给卖了。
“嘘嘘嘘——”
叶初棠和熙春都听到东边的墙头有怪声,扭头一看,有个小脑袋冒了出来。
挑灯细看,竟是方翎,小脸脏兮兮的,好像是在哪儿跌倒了才弄脏了。
方翎艰难爬上了墙头后,对叶初棠道:“棠棠姐,我被我娘关紧闭了,她不准我再来见你。表兄派了两个先生来教我,比我家的大黄狗还凶。我以后可能少有机会来看你了,提前跟你说一声,你不许忘了我,等着我!等我大点了,我就能把他们都对付了,就能天天来看棠棠姐——”
方翎话未说完,墙那头就传来说话声。有人喊着“世子在这”、“快给他抱下来”等话。
伴随着一句惊呼,方翎喊了一声“棠棠姐等我”,就在墙头上消失了。侍卫跳高,一把将方翎抱了下去。随后他们就隔墙跟叶初棠赔了罪,带着小世子匆匆撤退了。
熙春不禁有几分心疼方翎,“小世子的执着令人动容呀。”
“我六岁时,母亲怕我长虫牙,禁我吃甜。为了每天能吃到两块蜜枣糕,我日日早起翻窗去厨房偷点心,亦是执着得令人动容。”
叶初棠爱睡懒觉,小时候更甚。府里厨娘都是在天没亮的时候做早饭。她能在那时候能坚持早起去偷吃,可以说非常勤奋有意志力了。
熙春佩服地称赞:“女郎的牙至今能如此洁白完好,实属不易。”
“小心我揍你!”
叶初棠抬手吓唬熙春一下,熙春笑着忙躲开。
……
太极殿内,
白玉香炉内冒着一缕袅袅的白烟。
安神香和龙涎香的味道在屋内淡淡弥漫着。
萧晏身着鹤纹绛绫袍,姿容清隽,随性地坐在桌案边,一手托着头,一手快速批复桌上的奏折。
“陛下,夜深了,晚膳还未用呢。”秦路心疼道。
“你说她会给寡人做哪一道菜?”萧晏未抬眼,忽然发问。
秦路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皇帝陛下竟在这等疲累的时候,还惦念着叶娘子给他做菜的事。其实叶初棠那边的动静,秦路一直有让侍卫回禀他。这两日陛下忙,他都要先滤一遍情况,斟酌轻重程度再去回禀。
秦路当然知道叶初棠至今还没开始为皇帝陛下学做道菜,但他不能在这时候说出真相,让此刻已经疲累到极致的陛下在心情不爽。
“既然叶娘子都承诺过了,说会做一道色香味俱全、没有缺点的菜,奴猜测这菜的口味必然差不了。奴相信叶娘子到时一定会给陛下一个惊喜。”或者惊吓。
萧晏执笔的手微微顿了一下,勾起唇角,“能吃就行。”
秦路:“……”好卑微!
若非亲眼所见,他绝不相信这会是他们皇帝陛下说出来的话。
……
两日后,浴佛节。
叶初棠选了件素净的蓝裙,只戴了银、玉首饰。
叶放和苗氏在听说叶初棠居然答应了老三的要求,去挑人相看,都十分震惊。
“直说,你又起了什么鬼心思?”苗氏太了解女儿了,绝不可能这么轻易改主意。再说她要真改了主意,那有现成的皇后可做,何至于去那种集会上找什么歪瓜裂枣。
“只是想请三婶为我四处引荐。”
苗氏不放心,要跟叶初棠一起去。
“算了吧娘,那些人说话可都是绵里藏针,您这爆脾气肯定受不了,倒不如跟阿爹一块儿多去跟朋友走动,让大家都帮帮忙找玲歌。”
叶初棠请苗氏放心,她这些年什么人都应对过了,就没有她解决不了的麻烦。
苗氏也确实懒得去跟那些只知道喊着三从四德、巴结男人、笑话女人的妇人们打交道。那些娘们都不知道怎么了,每每聚在一起的时候,都以找对方毛病、嘲笑对方、互相攀比取乐。简直有病!
卢氏在与叶初棠汇合时,还担心叶初棠衣着不得体,会给自丢脸。结果一瞧,叶初棠很晓得浴佛节到寺庙该穿什么得体,反倒是她女儿想穿得花哨,被给她骂了一顿重换了一套。
“一会儿我为你跟各夫人引荐的时候,人家若问你为何大龄不婚,你该怎么答?咱们总得说个统一的理由或借口,别说得不一样闹得笑话了。可不许说你只是看不上那些男儿,不想嫁。”卢氏提醒道。
“大家都觉得我大龄未婚是有病,那就坦白告诉大家我就是有病便好了,肯定都会信。”叶初棠嘴角勾着,对卢氏道,“我四年未来癸水,不孕的。”
卢氏震惊地瞪大眼:“这话可作真?”
叶初棠反问:“有拿这事儿开玩笑的吗?”当然有,是她。
叶芳芳也惊讶不已,以前她以为叶初棠总是风头盖过她,特别嫉妒她。此刻听说她竟真有病,还是不孕,眼神里忍不住流露出同情她的神色。
“那你这怎么找——”
“三叔不是说了么,找有孩子的。三婶也不必觉得有负担,只引荐说一说就是,有合适的自然会来,没有就算了。”叶初棠说得坦然。
卢氏惊得久久难回神。
熙春则听得心惊肉跳,她家女郎这次玩得太大了。以前说不孕,那只是私下里的借口,外人并不知。若这次如此大肆宣扬,不到一日时间,那就会传遍整个京城了。
“女郎,你可想清楚了?”熙春紧张地抓着叶初棠胳膊,想拦着她。
叶初棠眼神坚定:“如此不管他以后如何算计我,他注定堵不住悠悠众口。”
虽然萧晏允诺了,不再开口逼她,可不保证他那般城府深的人,会在暗地里用别的手段变相逼她。她先绝了后路,那么他之后不管如何算计都没用了。立后一事,只要他一张口跟臣子们去提,大家自会异口同声以她不孕一事作为理由阻拦。
皇帝如何?皇帝也有身不由己的时候。
“女郎您可真是——”熙春想了半天,只找到一个词大概能表达,“惊世骇俗!”
“这说不说不孕,对我本来的日子都没影响。但说了,从长远来说更有保障,何乐而不为呢。”
叶初棠不在意。卢氏和叶芳芳那就更不介意说了。
如此直接严明叶初棠有不孕之症,倒真是比大家各种猜测问询来得要好。
人就是这样,对未知的事情好奇,当你把事情说得清清楚楚的时候,反而不会有人再去议论了。
浴佛节时,法华寺都会设斋,备办了各色素食供香客食用,其中以豌豆澄沙糕味道最佳绝。
这点心是由脱皮的豌豆混着柿饼制成,外皮软糯沙甜,馅料的部分微微有嚼头,点心没有额外加糖调味,只借助了柿饼自身自然的甜。第一口可能觉得味道淡了些,越吃越能品到豌豆和柿饼的香甜,不管吃多少都不会腻。
叶初棠就为了多讨两盘豌豆澄沙糕,特意让熙春多捐了许多香火钱给寺庙。
卢氏带着许多怜悯同情的心思,拉着叶初棠为她跟各夫人们引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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