卸甲后我冠宠六宫 第20章

作者:酒千觞 标签: 古代言情

  曲红昭随即中气十足地喊道:“不好了,惠嫔她晕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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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淑妃远远看着这边,没有上前。

  她知道自己今日已经做了件蠢事,她本不该来康宁宫。

  此前那个能毫不留情斥责其他低位妃嫔的淑妃,才是姑母所满意的。

  太后偶尔也会教她拉拢人心,却也告诉过她切忌动真心。

  但十几岁的她,到底还没能修炼出太硬的心肠。

  旁人以真心待她,就算只是一点小事,也足以破了她的心防,让她开始一点点变得柔软。

  何况,若只是普通的罚跪,她本也不会多事。淑妃抬头看了一眼日光,被晃得眼睛生疼。这和她当初罚跪孙修仪,可不是一个意思。

  宫中曾有过因中暑而死的宫人,姑母不会不知道,在这个季节的午时,让人在毒辣的太阳下暴晒着罚跪,碰到身体稍弱些的,有可能会要了那人一条命去。

  虽然按理说,姑母应该也没想要人一命,弄死一个惠嫔对她而言没有好处,反而会有些麻烦。

  但惠嫔不死怕也要被折腾得去了半条命。

  淑妃一边庆幸,还好丽妃来了。一边又担心,这个傻大胆,她是有备而来吗?太后罚惠嫔是要试探她,她看出来了吗?

  她的思绪被曲红昭的一嗓子打断。

  淑妃眼看着惠嫔倒在地上,而丽妃娘娘站在一旁颇娇柔地掩面以示惊恐,配上那中气十足的大嗓门,效果竟略显诙谐。

  淑妃嘴角狠狠一抽,装晕?这就是你的办法?当我姑母是傻子吗?她不会找太医来验看吗?

  果然,太后得知惠嫔晕倒,便让宫女把人抬进殿,请了太医来诊脉。

  太医以金针刺穴,确认惠嫔是真晕,不是装晕。

  太后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只等惠嫔醒转后,交待她好生将养便放人离开了康宁宫。

  “算她运气不错。”太后看着惠嫔被宫女搀扶离开的背影,淡淡对身边的黄嬷嬷道。

  太后显然不甚在意惠嫔如何,这件事里重要的从来都不是她,而是丽妃和淑妃两个人的反应。

  黄嬷嬷很是沉默寡言,闻言并未接话。太后倒是习惯了她这副模样,不以为忤,继续道:“我交待的事已经安排下去了吗?”

  “已派人通知国公了。”

  “好,本宫这不成器的侄女,也该好好警醒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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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景仪宫又恢复了几分冷清,太后回宫了,就算她老人家没有明示,这点面子也总还是要给的。

  解散牌局后,众女也不敢天天驻留在这里,只互相商量着偶尔来一两个陪伴丽妃娘娘。

  热闹了一段时日,又恢复往常的冷清,众人都很有些不适应。

  比从未热闹过,更令人失落。

  今日来景仪宫拜访的是沈良媛,她知道曲红昭惦念什么,一进门便道:“嫔妾刚去探望过惠嫔妹妹,她卧床几日,又喝了几副解暑的药,看着没什么大碍了。”

  “那就好。”

  “她还惦记着早点来景仪宫陪伴娘娘呢。”

  曲红昭摇摇头:“她中暍严重,让她好生休养吧,别折腾了。”

  沈良媛笑道:“她也请嫔妾转告娘娘,让您别再往她那儿送冰盆了,已经够用了。”

  “总不嫌多。”

  罚跪这事,说来可大可小。

  惠嫔自己没反应过来这事有多严重,但沈良媛显然想到了。

  她猜到了太后的试探之意,也想到了丽妃的所为有多难得。

  在这后宫,面对上位者,装聋作哑明哲保身才是正道。

  一起喝酒打牌的情谊,与愿意在太后手上捞人的情谊,自是有所不同。

  沈良媛垂眸,丽妃娘娘待她们,的确是真心。

  她没再多话,只默默教曲红昭弹琴。

  曲红昭信手拨弄琴弦,看起来仍是悠闲自在,仿佛万事不萦于怀。

  她已经能弹一段完整的小曲了,只是听起来稍微有点不在调上,但这曲子欢快,她弹得也欢快,让沈良媛总是忍不住把视线落在她身上。

  “总看着我做什么?”

  沈良媛直言:“娘娘总是看起来无忧无虑,嫔妾有些好奇。”

  “奇什么?”

  “奇的是,娘娘是不是真的没什么烦恼之事。”

  “人生在世,谁还没几件烦恼的事呢?”曲红昭低头一笑,“但我就算把自己烦死在这里,我惦念之事还是不会解决。”

  “若知必有烦恼在前,该当如何?”沈良媛意有所指。

  太后这一罚,倒是打醒了沉溺于玩乐的女孩子们,后宫不止有打牌玩闹,还有更残酷的斗争——只要有渴慕权力的人在,就避免不了的斗争。

  曲红昭手下琴声调子一转,沈良媛竟从其中听出两分凌厉。

  这是她第一次在丽妃身上窥得一点锋芒,但她还未来得及说什么,就见丽妃已经恢复了往常随和的模样。

  曲红昭只说了八个字:“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第28章 更广阔的天地

  惠嫔的事过了不久,便到了太后娘娘的生辰。

  自先二皇子逝后,尹太后连宫宴、年夜宴等都是能避则避,但今年生辰却似乎有要大肆操办的意思,康宁宫上下难得一片喜气。

  只是太后这个当事人,面上仍是一片淡漠,似乎全然没有把自己的生辰放在心上。

  太后要过寿,后宫众妃嫔自然要有所表示,大家都聚在康宁宫,陪太后说着话,商量着寿宴流程。

  太后却没什么兴趣与她们聊寿宴之事,众人陪坐稍许,她就借口自己乏了,打发大家退下,独留了淑妃在康宁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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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什么跟那些人混在一起?”众人退下后,太后开门见山。

  淑妃心下一紧,却也知道这个问题躲不过,她深知以姑母的精明,就算自己找借口说是去刺探敌情探探丽妃的虚实,太后怕也不会相信这种谎话。便干脆垂首认错道:“请姑母责罚。”

  太后摇摇头:“你不说本宫也猜得到,因为快活是吗?”

  “……”

  “本宫问你,打牌玩乐是不是很快活?”

  淑妃咬了咬牙,承认道:“……是。”

  “你错了,那些东西不过是一时的诱惑,那不是真正的快活,”太后看着她,一字一句道,“握在手里的权力才是真正的快乐。”

  靠献媚邀宠、靠给陛下诞下子嗣换来的权力吗?淑妃很想反问一句“那您快乐吗”,但想起已逝的先二皇子,她知道这话未免有些戳人心窝,便还是把这一句咽了回去。

  太后继续告诫她:“你可以拉拢她们为你所用,但你不能和她们做朋友。别被一点虚情假意迷了眼。”

  淑妃垂首不语。

  太后大概知道她心里不服,不再劝说,只是站在她面前,仔细端详她,又抬手轻抚了抚她的脸蛋,感慨道:“多漂亮的姑娘啊,国公府这些女孩儿,就你生得最像年轻时的本宫,所以姑母也一向最疼你。”

  “姑母……”淑妃心下也有些感动。姑母待她自然是很好的——在她肯乖乖听话的时候。

  太后却话锋一转:“只可惜你性子太软,这点却不像我。”

  “……”

  太后握住淑妃的手:“你是姑母嫡亲的侄女,本宫如何不疼你?你想要快活,本宫也希望你快活,有些事你不愿意做,姑母不逼你。”

  这话说得很温柔,淑妃怔了怔,惊讶之色还未来得及浮上面孔,已经听太后继续道:“只是尹家总要出一个皇后的,如果本宫没记错的话,你五妹妹正是今年及?吧?”

  太后有一副似乎能看穿人心底的凌厉眼神,她直勾勾地盯着淑妃,眼看着后者的神色变了又变,从震惊到悲哀再到无力,最后定格在一片空白上。

  “姑母,”淑妃一瞬间已经收敛了所有表情,在太后面前端端正正地跪了下去,“蘅儿知错了。”

  淑妃全名尹幼蘅,但这个名字自进宫起已很久没有人叫过,此时她自称蘅儿,便是在太后面前讨好示弱了。

  太后也不叫她起身,只继续道:“本宫今年的生辰宴,请了你五妹妹进宫,到时候你带她在陛下面前过过眼吧。”

  “是。”淑妃腰肢笔挺地跪在地上,微垂着眼。

  她知道这是一份警告,自己目前的所作所为还不至于让太后下定决心换掉她,只是在提醒她,你没有资格拿乔,再继续行差踏错下去,随时有人等着顶替你的位置。

  太后又深深地看她一眼:“还知道怕别人顶了你的地位就好,本宫还以为你为了快活什么都顾不得了呢。”

  “蘅儿不敢。”

  “下去吧。”

  “是。”

  淑妃退出正殿,心下有些悲哀又有些嘲讽,什么尊贵的淑妃娘娘,也不过是随时可以被人取代的东西。

  她不过就是尹家的一颗棋子,若有行差踏错,尹家就随时可以把她变成弃子。

  姑母以为她怕被人代替才肯认错,其实那一瞬间,她心里想的,却只是不想另一个尹家女再重蹈自己的覆辙。

  做了皇后真的就会快乐吗?能和争夺后位这一路上的痛苦相抵消吗?

  踏出宫殿的大门,满心苦闷的淑妃再次怔住,不远处柳荫下,站着一位身着藤青色绡纱曳地长裙的宫装美人,却正是不久前离开康宁宫的丽妃。

  丽妃居然在等自己。

  见到淑妃出来,曲红昭就冲她挥了挥手,还附赠了一个极真挚的笑脸。

  淑妃顿时嫌弃地想,这家伙怎么总是傻乐?

  她大概不会承认,那一瞬间,她感觉自己仿佛从森严的阎罗殿又一脚踏回了温暖的人世间。

  她不知曲红昭为什么等在这里,是不是看出了太后要责难于她,但她知道,她不该也不能再和丽妃这样相处。

  淑妃没有再多给曲红昭一个眼神,转身从另一个方向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