卸甲后我冠宠六宫 第33章

作者:酒千觞 标签: 古代言情

  曲红昭这一次是真的很无辜,这打牌是陛下提议的,又不是她提议的。

  一旁孙修仪正挤眉弄眼,试图用眼神询问曲红昭,用不用让让陛下?

  应该是不用的吧?曲红昭看了看陛下自信的模样,对她摇了摇头。

  陛下果然不用人让,他的牌技很好,堪比在兵营里厮混过的曲红昭,两人赢面不相上下。沈良媛则精于计算,偶尔也能胜上几局,唯独孙修仪输得一脸菜色。

  她再也不想和这三个人精打牌了,孙修仪险些哇得一声哭了出来,十分怀念牌技和自己臭得势均力敌的赵婉仪。

  曲红昭看她输得太惨,心生怜惜,给她放了水。

  被陛下发现后,严厉制止了这种不公正的行为。

  孙修仪含着泪花望向曲红昭,只觉得丽妃才是她的贴心人。

  至于陛下,孙修仪恨恨地看了他一眼,心下燃烧起了强烈的胜负欲。

  本姑娘今日一定要胜他一局!

  可惜她的熊熊斗志,并未对她的牌技起到加成作用,倒是陛下看了一眼平日里娇柔妩媚的美人此时斗志昂扬的模样,心情略有些复杂。

  四人玩兴正酣,突闻敲门声,李嬷嬷的声音在门边响起:“陛下,彭公公有要事禀报。”

  “宣他入内。”

  闻声,便有一位面容清秀的年轻人进了门,这位公公是目前帝王面前最得用的,名字叫作彭礼,是先帝身边的大太监彭公公所收的义子。

  不愧是见过世面的公公,进了殿内,看到帝王和三位后妃共处一室,面上未露出丝毫异样。

  “陛下,”彭礼掏出一份奏疏,这奏疏被他妥帖地藏在怀里,一路冒雨走来丝毫未被打湿,“江南知府递上来的八百里加急的折子,说是江南发了水患,奴才记得陛下说过,若有这类天灾人祸的折子,无论什么时辰,都要第一时间来报。”

  “你做得很好,”帝王点点头,打开奏折迅速浏览了一遍,叹道,“摆驾回御书房吧,派人去请钟尚书和都水司郎中入宫。”

  他站起身,又转头对三位女子道:“朕得离开了。”

  三人起身行礼:“妾身恭送陛下。”

  皇帝步履匆匆地离去,其实这份夜间方抵达的折子,皇帝完全可以等到明日早朝时再行处理,连最严苛的言官,对此都挑不出毛病。

  只是水患之事,晚一刻批复,便不知要多出多少百姓遭殃。

  曲红昭看着皇帝的背影想,宁王和宁王妃真的是把他教养得很好。

  也许,当年先帝,并不是像有些人说的那般,看中了他这张纵然在宗室子弟中也极为出挑的容貌,或者那副龙姿凤章的仪态。

  先帝看中的,有可能是小世子的这份仁心。

  先帝算是个好皇帝,因为他确有以仁治国的心思。

  先帝又不算是个好皇帝,因为他在位的时候确实做过一些糊涂事。

  身为帝王,大抵如此。刚上位时,都立志想做一代明君。至于后来会如何改变,那便不是人力可以预料得到的了。

  曲红昭把视线移回牌局上,孙修仪正依依不舍,只是这不舍却不是冲着皇帝陛下的,而是冲着牌局的:“娘娘,三缺一,再叫个人来吧。”

  “好吧。”曲红昭唤来缠雪,让她故技重施,再秘密去请赵婉仪来。赵婉仪也是个夜猫子,之前众女齐聚景仪宫,夜间就属她闹得最欢。

  连输了不知多少局的孙修仪顿时大喜:“赵婉仪好啊,就请她来!”

  缠雪抽着嘴角,按吩咐照做。

  曲红昭托着腮,觉得自己活得简直像是个开地下黑赌坊的。

第40章 风骨

  惠嫔在绘春殿小花园里开辟了一块菜地, 拒她说,种菜可以打发时间,也可以陶冶性情。

  曲红昭搬了只板凳, 坐在地头, 啃着刚刚收获的新鲜小黄瓜, 对惠嫔的行为表达了充分的支持与认同。

  正帮惠嫔翻地的孙修仪累得把手里的锄头一扔:“娘娘, 我们累得半死,您倒好, 就坐在那里看着!”

  曲红昭甚是无情地又咬了一口黄瓜, 发出清脆的声响,又拿腔拿调地摆出了丽妃娘娘的谱:“快点翻地, 本宫要吃菘菜, 限你两月之内给本宫种出来。”

  孙修仪欲哭无泪:“娘娘!”

  “不种菜就和我一起跑步吧, ”曲红昭冷酷地看着她, “你身体虚成这样,需要锻炼。”

  孙修仪抹了把脸,那张十分妩媚娇美的面孔上,被抹了一道黑乎乎的指印:“嫔妾可以种地, 但是您能不能不要坐在一旁边吃边喝地看着我们辛苦劳作?”

  “你快点翻完那块地, 就可以过来和我一起吃吃喝喝了。”曲红昭低头喝了一口冰雪甘草汤,这是惠嫔特地准备的, 用甘草加糖熬制, 熬好后又加了冰块,制作简单, 但味道甘甜爽口,又能清热解暑。

  孙修仪含泪望了望她,企图用自己楚楚可怜的外表勾起她的怜惜之意。但曲红昭在后宫中, 被众美环绕了许久,终于锻炼出一些抵抗力,此时丝毫不为所动:“若不是你服用玉容散把身子弄亏了,原也不必闹到这个地步。”

  提到玉容散,孙修仪心虚地低下头,老老实实继续翻地。

  曲红昭在一旁挑剔道:“你的手法看起来不太对。”

  孙修仪强自忍耐:“我不信您连如何种地都懂。”

  “我是不懂,”曲红昭承认,“但是你的手法看起来和惠嫔不太一样啊。”

  孙修仪终于忍无可忍:“不干活的人不要挑剔太多!”

  其他女子正分布在园子各个角落,远远地听到她咆哮,都惊诧地看了过来。

  孙修仪以前是多娇柔的一个姑娘啊,说话的时候都是柔声媚语的,自从结识丽妃以后,脾气似乎是越来越大了。

  沈良媛在远处,拭了拭汗珠,微微一笑,后宫的姑娘们,确实是变得鲜活了许多。

  曲红昭把人惹怒了,哄人却也哄得很熟练,用汤匙舀了冰雪甘草汤凑过去喂了几口,孙修仪的小脾气便委委屈屈地平息下来。

  后宫众妃嫔中,就算出身差些的,那也是小官家的女孩儿,除了爱好此道的惠嫔,其他人哪里做过这个?

  一上午的劳作后,众人纷纷瘫在绘春殿的软榻上一动不动。

  与之构成鲜明对比的,正是活蹦乱跳、精神奕奕的曲红昭,孙修仪含恨磨了磨牙。

  眼看快到晌午,惠嫔为感激她们来帮忙,亲自下厨做了几道菜。

  大家是真的饿了,连众人中一向饭量最小的孙修仪,都风卷残云般用了两碗饭。

  “效果不错,”曲红昭琢磨道,“改天可以叫淑妃过来一起试试。”

  孙修仪巴不得她快点去祸害淑妃,嘴上却问道:“太后娘娘能同意吗?”

  “号召后妃们一起种地,这是好事啊,传出去本宫没准还能落个勤俭的美名呢,太后娘娘想必不会阻止。”

  孙修仪幽怨地看着她:“活儿是我们做的,为什么美名是您的?”

  “是啊,我真无耻。”

  “……”玩笑归玩笑,孙修仪其实也清楚丽妃这是存着让她强健身体的心思,自不会真的生气。

  用了午膳后,众人便各自回住所去沐浴修整。

  到了晚上,曲红昭又邀大家一起泛舟湖上。

  不打牌也有不打牌的玩法,仗着太后娘娘下毒刚被发现,势必要收敛一段时日,曲红昭开始造作。

  御花园南侧,有一个很大的湖,这个季节,湖中铺满了荷叶,还有荷花开放,暖风一吹,送来香风阵阵,令人心旷神怡。

  曲红昭十分应景地带了荷花酒,这酒其实算是一种烈酒,只是宫内酿的偏清淡些。

  几个女孩子,分了三条小舟。

  有人兴致勃勃地主动请缨要划船,曲红昭乐得清闲,枕着双臂半躺在舟中,望着夜空中繁星点点,任由她们把船划得团团乱转。

  时光宁静而悠然,耳畔响着姑娘们的欢声笑语,曲红昭还没饮酒,便觉得自己有些醉了。

  她望了望水面:“可惜这个季节,莲藕还没成熟。”

  惠嫔便笑着接话:“再等上三四个月就熟了,到时候我们来采摘,嫔妾会用莲藕做很多菜式,桂花糖藕、藕丝荷粉、花香藕、糯米莲藕丸子,到时候都做给娘娘尝尝。”

  “好啊。”曲红昭摸了摸她的小圆脸,只可惜,到时候,自己大概已经不在宫里了。

  相处这段时间下来,姑娘们早就不怕丽妃娘娘了,这个时候笑闹间,还敢怂恿她唱一首小调。

  曲红昭略作思索,开嗓给众人唱了一支《醉太平》,这是她在边关听来的,是何人填词早已不可考。

  唱曲不是曲红昭的强项,她唱的勉强算是在调上,好在词曲都不是京中流行的腔调,让众人听了个新鲜。

  “娘娘,这曲子是讲什么的?”待她收声后,赵婉仪好奇问道。

  却是沈良媛回答了她:“似乎是讲前朝那位姓木的女将军的。”

  沈良媛出身将军府,耳濡目染,对史书上这些女将都有几分了解。

  “没错。”曲红昭点头。

  女孩子们似乎对女将军有无限的好奇,一提起来,便叽叽喳喳地问出了很多问题。

  人们大抵都是如此,会对自己没法拥有的生活满怀好奇。

  曲红昭也被迫回答了一些关于“长姐”的问题,时刻注意着不要自我吹嘘,又不想谦虚太过,十分为难。

  直到有人问出来:“那这位木将军后来如何了呢?她有如愿做成一军主帅吗?”

  仍是沈良媛作答的:“没有,她班师回朝后,当时的皇帝要重赏她,便要封她为妃,木将军宁死不从。”

  赵婉仪瞪大了眼:“为什么?”

  “大概她觉得,这是一种折辱,”沈良媛解释,“就像是翱翔在天边的雄鹰,一朝被折断翅膀,关入方寸之地,也会活不下去。”

  赵婉仪似懂非懂地叹气:“也对,她想要做的,是一军主帅,不是一宫主位啊。”

  孙修仪问:“那……后来呢?”

  “后来啊,皇帝怕将士们心冷,自然也不敢逼死刚刚立了战功的功臣,便没有坚持,放她回了故乡。但以死拒妃的事传出去后,自是无人敢去求娶她,”沈良媛清冷的声音响起在月光下,将这位木将军的生平总结成短短几句话,“她终老于故乡,无夫无子。”

  小舟上一片静默,显然大家都没想到小曲里威风凛凛的女将军,最终竟落得这样一个平淡的结局。

  不知为何,心中都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怅然。

  仿佛听了一个开头精彩绝伦的故事,正期待着故事的主角大展宏图,继续做出一番大事业,却被告知主角的志向已被中途腰斩,结局也如此平淡无奇、泯然众人,令人心下若有所失。

  握着船桨的李美人已经逐渐掌握了划船的技巧,小舟顺着舟岸前行,划开水波。

  有人注意到曲红昭沉默了好一会儿,便好奇去问她在想什么。

  曲红昭毫不吝于表达自己的看法:“我在想,这个皇帝简直脑壳有包,居然觉得封妃是一种赏赐。”

  姑娘们笑了起来:“那女将军该如何赏赐?”

  “男将军怎么赏,女将军就该怎么赏,银子、官职、爵位、封地,哪一样不比封妃来得实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