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六棋
贺兰霆:“离她远些。”
樊懿月笑容牵强地愣住,“什,什么。”
贺兰霆知道她听清了。
清冷乌黑的眼睛睇着樊懿月,“你们不是一路人,做不了朋友,用不着交好。离她远些,对你跟她都有好处。”
樊懿月震惊的颤了下,内心开始消化贺兰霆对她说的,不知是提醒还是警告的话。
“阿姐。你明白的。”
不,她不明白,她不过是邀请崔樱来赴宴,贺兰霆为什么不许她跟她交好。
难道他对她,真的……
贺兰霆瞭望崔樱与贺兰妙善所待的地方,就在他准备过去时,她们二人也结束了对话,应该说,是崔樱单方面的抛下了贺兰妙善就走了。
看起来是不欢而散。
崔樱走时对贺兰妙善道:“我和顾行之的亲事,不像你想的那么简单,我不会答应的。你也不用生怒,妙善公主,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对你好言相劝。顾行之不值得你为他做到这种程度,我不阻拦你们私会,但我不觉得在我们成婚之后,你还能和他继续下去。就是不为别的,也请为你自己的声誉考虑考虑,若我是你,我会找个珍重爱重我的男子与他琴瑟和鸣。若是没有,不妨珍重自己爱重自己。”
贺兰妙善:“那你呢,崔樱,你对我说这些话时,有没有想过你背着四郎,跟我皇兄私下偷情,你在我面前惺惺作态什么?你爱重你自己了吗,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你才是最虚伪最下贱的那个。”
崔樱脸上失去血色,无言地看着贺兰妙善,最后仓皇地苦笑一声,点了点头。
对,贺兰妙善说得对。
她自己都身在沼泽,满身泥泞污渍,她哪有什么资格劝人。
她说得对。
但是,除了贺兰妙善这令人讨厌的性格,和她对她的态度,崔樱也是真的敬佩贺兰妙善对顾行之的一颗爱慕之心,能为他做到如此程度。
她匆匆回到人堆里,再抬头时,已经看不出异样之色了。
除了放在身前的手,交握的手指缠着帕子,被她捏得发白泛红。
崔樱跟着贺兰妙容等人去跟今日的生辰主人道贺。
樊懿月身边,已经是她的夫君张嵩墨陪在身边了,居然不见贺兰霆。
结果念头刚起,崔樱就在另一边看到了他,他背着身,在听魏科传话。
崔樱松了口气。
她刚收回视线,贺兰霆就偏头瞧了过来,只是不巧二人没撞上。
魏科多嘴道:“贵女刚才看了殿下一眼。”
贺兰霆注意力被拉了回来。
他冷冷看着魏科,沉默得像是在等下一句。
结果因为魏科一头雾水,说了一句就不说了,就跟吊人胃口似的,让贺兰霆黑着脸沉声问:“然后呢。”
魏科这才意识到,殿下在拐着弯地打听崔樱关注他的表现。
他迟疑道:“贵女,贵女好像受了委屈。她就恋慕地看了殿下一眼,叹了一口气。”
崔樱夹在一堆人中,终于轮到她同樊懿月说话了。
她照着前人,也说了句喜气的贺词,便把机会让给了下一位。
接着目光一转,在对贺兰霆时有时无,望过来的目光后,面若桃花的脸上,瞬间笑意全无。
贺兰霆头一次受到这样的冷遇,威严如他,眼神也不禁一顿。
魏科说她刚才在饱含恋慕地看他,这就是所谓的恋慕?
他还说她在妙善那受了委屈,这就是所谓委屈?
这样反应清冷的崔樱极其少见,她冷漠地别开脸,还躲开了贺兰霆的视线,脸上闪过一缕恹恹之色,仿佛对他的凝视厌弃透顶了。
崔樱余光轻淡地横了贺兰霆一眼,这一眼被他抓个正着。
崔樱说了贺词,等人收了礼,趁着樊懿月等人正在热闹寒暄不停,便示意身旁的落缤悄悄退场。
“女郎,要去哪里。”
“四处走走,问一问,哪里风景好,就去哪里。”
贺兰霆眼勾勾地看到了崔樱朝他的方向走来,他刚要开口叫“崔樱”,一声“啧”陡然响起。
崔樱大不敬地“啧”一声后,无视了贺兰霆,反朝着魏科点了点头,“魏校尉,辛苦了。”
她与愣在原地出神中的贺兰霆擦肩而过。
香风飘来,崔樱也背影袅娜地走了。
她与婢女互相搀扶,迈上石阶,越过山石,证明刚才她朝贺兰霆走来的举动,都是错觉。她不过是抄一条近路,要去游园而已。
看见这一幕的人,心思同样复杂。在崔樱走向贺兰霆的时候,默默留意他们的樊懿月,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里,结果崔樱对太子视而不见,冷淡疏离,就跟没看见他人一样。
她的心又掉回去,结果掉到一半,身形又僵如石头。
那一幕滑稽而可笑,但她好放肆。
她怎敢在太子面前放肆。
贺兰霆亲眼目睹崔樱的背影消失在假山后,她那声透着不满,轻视的“啧”犹在他耳畔回响。
他想捏住她的脸颊,迫使她张开嘴,看她红艳的舌头是怎么发出那种声音的。
他无心再去理会身旁的喧闹杂音,给了身后侧的魏科一个冰冷暗示的眼神,让他派人跟着她们。
这长嬴本就容易引人火气重,崔樱从他身边走过,就像木柴挨着火星沫子,悄无声息的就给贺兰霆点燃了。
她不管不顾的走了,他却大火猛烈的烧起来了。
第62章
贺兰霆找过来时,崔樱与她的那个婢女正在园林的一方空地上投壶,搦腰擢步,笑靥如花。
之前被燎起来的火,隐隐出现重燃之意。
他没遮掩,身影很快就被发现了。
崔樱脸上的笑瞬间淡了许多,微微的,整个人都看上去有些不那么得劲了,添了一丝漫不经心。
贺兰霆状似无意地走近她,余光扫过地上七零八落的翎羽箭,发现壶口到现在都只投进去两三支,冷漠的脸上不动声色,心里却评判了句:太弱。
崔樱还是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崔樱,连玩个简单的游戏,都彰显出她的无能和娇弱。
他在投壶的面前站定,一根翎羽箭朝他丢来,惊了一旁的落缤,还惊了跟在贺兰霆身后的魏科。
只有贺兰霆熄了一腔焰火,敛眸抿唇,容色如常,颇为镇定地将目光从地上,挪到状作不小心失手的崔樱身上。
“崔樱。”
“落缤。”
崔樱在贺兰霆开口念她的名字时,也跟着开口,“不玩这个了,我们换一个。”
她这副做派所有人前所未见,绝无仅有的大胆。
任是落缤跟在她身边,打小伺候她多年,也是第一次见到崔樱这种态度,那可是储君啊,是太子啊。
女郎现在可是将他的脸面踩在了地上。
“愣着做什么呀,落缤,走了,方才那个侍女说,里头有一方水榭,可以垂钓对不对。那我们去钓鱼吧。”
“女,女郎。”
落缤不是不愿意,她实在是担心崔樱会因此得罪贺兰霆。
太子在旁边的威势所有人都感受到了,未必女郎查无所觉?她为此捏了一把汗。
崔樱淡淡一笑:“好罢,你留在这里,我自个儿过去。”
落缤:“不,奴婢要跟女郎一起。”
崔樱丢下手里还没投完的箭,掏出帕子沾了沾微微出汗的粉白香腮,“走了。”
贺兰霆被她视若无睹地落下在原地,目光追随着崔樱,偏头冷脸复杂无比地盯着她走过。
她到底怎么了,看见他帮樊懿月过生,难道令她这般生气放不下?
气得她胆大妄为的,竟然用这种恃宠而骄的态度对待他。
魏科慌张地道:“殿下。”
贺兰霆冷漠英俊的脸上,罕见地露出一丝迷惘纠结,他沉沉得略带不虞地问:“孤来这里,对她来说就是十恶不赦的事,是吗?”
魏科满目惊愕,未曾想过太子会问他这种问题。
魏科犯难地道:“属下……也未曾,咳,未曾婚配,不知她们女郎是怎么想的。也许哄一哄就好了?”
贺兰霆:“哄?”
他冷声问:“孤为何要哄她。”
他做错了什么事,需要哄崔樱,樊懿月的生辰宴看在往日情分上他难道不该来。
就算他来了,他与她也没有丝毫逾矩的地方,崔樱生什么气?
魏科:“会不会,是贵女看见殿下与他人在一起吃味了,心里难受,才发脾气……女郎不都这么娇惯吗,也许崔贵女不是生气,是在向殿下撒娇。”
贺兰霆沉默。
过了会,“你觉得孤会信吗。”
与其怀疑,不如问个究竟。
贺兰霆不是优柔寡断的人,他又在榭台找到了崔樱。
在看清她的模样时,贺兰霆呵声让魏科站住,“你就待在这。”
他眼也不眨地望着脱了鞋履罗袜,趴在榭台,半撑着手的崔樱,说要垂钓的人,此刻却在戏水。
白嫩的双足抬到半空,如蜻蜓点水晃荡着,一旁的婢女跪坐着,将她的东西收拢到身旁。
“落缤,快瞧,这有条银尾。”
崔樱的娇媚的声音软软响起,她蓦然回头,目波澄鲜,眉妩连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