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六棋
崔樱仰头,逐渐沉溺在贺兰霆神俊的眉眼中。
魏科再次过来时,崔樱被贺兰霆抱坐在窗台上亲吻,他将头压得很低,崔樱衣衫较为散乱,贺兰霆用他宽阔的背影挡住她,气息听起来不如平常稳当,甚至有些恼怒,沉声问:“何事。”
“顾郎君他想看一眼贵女就走,不然不放心。”
崔樱看到贺兰霆面色瞬间冷峻如霜,他思量着什么,这回没有问崔樱的意见,勾着唇冷笑了一声,用令人头皮发麻的嗓音低声道:“他把孤这里当成魔窟了不成。”
他摸着崔樱的脸皮,食指弯曲,勾了下她的鼻子,“民间有句俗话,孤觉得合适得很。”
叫“不见棺材不落泪”,贺兰霆念出来时,崔樱打心里感到紧张发寒。
顾行之这一举动显然惹得贺兰霆不悦。
要知道在此次风波中,贺兰霆为了崔樱,重新许了顾行之一个官位,比他原本的品阶高了一级,是太常寺廷尉掌监察之职务。
顾行之被革职本有部分是贺兰霆授意为之,另一部分也是出于计划,他本是顾家安插在太子的势力权利中心里的一颗棋子,凭着母族的关系,经常会打压挤走为贺兰霆效力的年轻俊才。
不仅贺兰霆,他身边的下属对这种不满早已积蓄已久,但因为皇后的关系,贺兰霆看在她的面子上一直没有真正动他。
等到对顾家的不满达到顶峰,贺兰霆才借由崔珣的手,顺势将他从自己身边的位置摘掉。
而贺兰霆动手仿佛代表一个信号,待顾行之一走,很多人即便不用贺兰霆发话,都打着阻拦顾行之再回归的主意,要将他打压到底。
没想到变化发生在崔樱身上,为了保下她,贺兰霆又不得不向顾行之许诺官位,所以说,在此次事情中,其实贺兰霆已经做出了很大的让步,所以他认为他对崔樱已经不薄了。
而顾行之这次的行为,无疑是在向贺兰霆挑衅。
他凭什么说他要看一眼崔樱才能放心的走?他可不比贺兰霆光明正大到哪里去,在达成交易后,再说这种话,就像是在提醒贺兰霆,他与崔樱才是名正言顺的一对。
就很,滑天下之大稽。
崔樱攀着贺兰霆的肩膀,抓着他衣裳的手背用力到发白,她有些吃力地应付着贺兰霆的缠吻,想避却避不开,眼神错乱间瞥到了疑似顾行之的身影。
崔樱微微一愣,她的恍神被贺兰霆很快就察觉了,他带有不满地箍紧了她的腰。
“不,他,他来了。”
她没在人前跟贺兰霆这么放肆过,而且这回并不是那么柔情蜜意的,她很羞赧,能感觉到顾行之望着他们的眼睛快要冒火。
贺兰霆:“他来不就是为了看你吗。”
他勾着崔樱的下巴,不让她动,“那就让他好生看看,你难道忘了他以前对你做过什么。”
以前贺兰霆引诱她时也说过类似这样的话,那时崔樱带着报复心理,孤注一掷地抛弃了自己的坚持。
或许是自暴自弃,又或许是为了反击近来顾行之带给她的烦扰,崔樱再次动摇了,听信了贺兰霆的话。
贺兰霆很快让她忘了还有其他人在场,他的吻技很好,若说崔樱和他亲密中最喜欢什么触碰,那一定是亲吻。
他能吻得她神魂颠倒,魂不归兮。
魏科守在一旁,紧盯着顾行之的举动,生怕他会冲上去将那对紧密贴在一起的身影拉开,或者做点其他什么。
贺兰霆是故意的,为了回敬他的挑衅,才故意让他看见这一幕的。
顾行之双手捏成拳头,他在进来时有想象过会碰见各种场面。
但当他真正看见崔樱被贺兰霆霸占享用时,他脑子顿时不可预料地变成一滩稠墨。
他恍惚又气愤,怔忪又不可思议,憎恶恨意冲击脑海,让他呆站在不远处。
他有时真不懂,为什么是崔樱,那么多女子,贺兰霆为什么选择崔樱,她明明遭他瞧不起,是他不想要的货色,怎么到了贺兰霆那里就是明珠。
顾行之想不明白,同时心里升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不知是遗憾还是惋惜的情绪,他就觉得自己好像弄丢了什么原本属于他的东西。
更荒唐的是,在这一刻,他竟然产生一种更害怕忌惮贺兰霆将对方真正夺走的想法。
他可能,可能很不对劲。
谁会要她,谁会要个不知廉耻婚前失贞的女子?
魏科一愣,想不到顾行之不仅没有勃然大怒,反而忽然脸色大变,像是看见什么更为骇然的事,面容神情极为怪异难看的慌不择忙地离去了。
而除了魏科,其余人似乎都不在意。
崔樱气喘吁吁地停下来,瘫软在贺兰霆怀里,被他抱进了书房。
得知顾行之走了,她表现得亦有几分愣然,崔樱摸着发烫的嘴皮,出神的样子引来了贺兰霆的目光,他不是很高兴。
他淡淡道:“在想谁。”
崔樱回以茫然无辜的眼神。
“顾行之吗。”他现在很像那种欺男霸女后的纨绔,潇洒随意,“要不要孤派人送你追过去,趁他还没走太远。”
崔樱:“为什么我要追他?”
贺兰霆:“难道不是因为舍不得他。”
从顾行之来,崔樱就颇有些抗拒跟他亲密,等顾行之走了,她还没回神,不就是证明,她的心神都跟着他走了吗。
崔樱遽然被扣了一顶舍不得顾行之的帽子,感到些许莫名其妙,“我不是……”
她想要辩解自己只是发呆,实际上什么都没有想时,在看到贺兰霆冷然地掀起眼皮,不冷不热的睨着她后,崔樱突地丧失了想要跟他解释的欲望。
她反叛的,将那些话咽了下去,对贺兰霆道:“他今日找我,是为了让我陪他去应酬,我现在没去,不知道他怎么跟人家交代。要不,我还是去……”
贺兰霆淡漠地盯着她。
崔樱缓缓住嘴,把脸撇开,明明刚才他也是这么说的,真正轮到她了,却用这样冷的目光对着她。
“今日你想都不要想。”
崔樱以为贺兰霆只不过是想她陪他到傍晚,用过晚食就能回去了。
然而不想,晚食之后,贺兰霆也没让她走,反而还有方守贵来请她去后庭沐浴更衣。
崔樱:“这是什么意思?”
方守贵安抚地笑了笑,道:“自然是请贵女留宿在府邸的意思,贵女勿惊,崔府那头都会派人打点好的,不会有人发现贵女不在院里。”
方守贵让她先准备,贺兰霆忙完公务就会过来陪她了。
白日的时候,因为顾行之,崔樱与贺兰霆后来的气氛变得比较微妙异样。
没有吵架,反倒像是吵完之后,不知该怎么缓和、和好的样子,对贺兰霆来说,崔樱对顾行之的反应让他有些讶异,他当然是不想看到崔樱对顾行之有什么感觉和想法的。
他霸道地想着,只要崔樱留在他身边一日,不管她的心也好情也好都该放在他身上。
她今天那个反应就会让人产生不悦,应该是许久没有陪她,所以她才会被顾行之所影响,为此,贺兰霆才执意将她留了下来。
崔樱躺在床上,贺兰霆在旁动手解开衣物。
听见一件件衣物坠落,侧着身的崔樱忍不住绷紧了身体,入夜就该睡觉,贺兰霆榻上有崔樱,他自然认为干该干的事,于是将别扭的她翻身正对自己。
两眼似火,草木燎原。
崔樱忍不住咽了咽唾沫,在她眨眼的那一刻,贺兰霆就朝她俯身过来了。
崔樱不是第一次留宿在贺兰霆府邸,她之前也是小住过几日的,不过那时她跟贺兰霆根本不到水到渠成的程度。
彼时今日,简直是两番不同的情况。
许是因为是留在这里过夜的第一夜,又是在贺兰霆的寝室,他们酣战不休,一直持续到深夜。
崔樱倒头睡了过去。
半夜她被渴醒,身边还伴随着挥之不去的交谈声。
她听到方守贵与贺兰霆的谈话,对方提及了宫里、娘娘、贵妃等事,不乏崔樱未曾了解未曾听过的内容,足够让人讳莫如深。
她想起身的想法被搁置,觉得这时大概不大合适,想等他们说完了再起来。
结果,不知出于什么目的,大概没人知道她醒着,都当她睡熟了,听不见有人问:“殿下可是喜欢崔氏女?”
那个男人静默半晌,沉稳的声音毫不留情地反驳道:“怎会。她未来夫君都不喜她,孤是见她可怜。”
第87章
贺兰霆坐在床榻边,他背后侧着身的崔樱毫无动静,方守贵瞥了眼,没有发现任何异样,便与贺兰霆都认为崔樱还熟睡着。
他安下心,继续跟太子商议道:“若是殿下没有要纳崔氏女的意思,那老奴认为,还是早些与她撇清干系,殿下想要什么样的美人,奴都能为殿下搜罗来。奴只是担心,长此下去,要是有消息传入宫中,到了娘娘耳朵里,会因她与顾郎君的关系而斥责殿下。”
贺兰霆第一次让崔樱在他寝室里留宿,这是以后太子妃才有的待遇。
这不仅让方守贵猜测起他对崔樱的真心,有时不知对方所想,猜不出真意,只有多嘴询问一番,当从太子口中得到真切的答案,今后才能知道该以什么态度,如何拿捏,用以面对太子宠幸的人。
“孤与她,不过是一年之期。”
他语气坚定,说这句话时不带一丝犹豫。
崔樱身体有片刻的僵硬,她承认他们之间有这样的约定,但贺兰霆不拖泥带水的态度还是让她脑子一空。
他好像已经想好了期限一到,就脱身的场面。
“听说因为此事,引发了顾郎君极大不满,他是顾家人,殿下何必执着于她,闹得君臣不和。”
方守贵曾经是皇后的人,纵使知道贺兰霆对顾家不满,但考虑到顾家是贺兰霆的母族,还是希望他能与顾家搞好关系的。
“孤不是执着她。”
“那就是可怜……”
方守贵:“可奴也实在无法理解贵女这样的哪里可怜。”
在他们阉人眼中,能生在贵族世家已经是最命好的事了,有吃的有穿的有人服侍,不像他们要做主子的一条狗,做得不好随时还会失去性命。
所以他很好奇,“殿下可怜贵女哪些方面?”
崔樱怔忪,身形僵硬得一动也不敢动,绷得死死的。
她也很好奇,贺兰霆为什么每逢看她的眼神,都不乏一丝怜悯。
贺兰霆:“她本身即是可悲的存在。”
方守贵听愣了,贺兰霆两眼冷漠没有感情地嗤了一声,大马金刀的坐姿威严中透着懒散,“她对孤动情,而孤不需要、用不上,这就是可怜。”
就像崔樱能给的,已经是她的一切了。
但就算她把这一切拿出来,于对方来说无用就是无用,鸡肋就是鸡肋。爱意又算什么,那么多人爱他,贺兰霆不缺的。
看在她拼了命废了那么大力气的份上,那就象征性地施与她一些好处罢了。
崔樱无声地捂住了嘴,若说她觉得自己此刻像什么,那应该像离开族群走错地方的孤鸟,面临旁人背后的议论只能茫然而无助地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