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二恰
而且林湘珺和他们年岁相仿,年轻人更懂彼此的想法,没准还能在旁撮合一二。
林湘珺咬着手里的椰蓉酥,呵呵笑了两声。
姨母还真是乱点鸳鸯谱,不说沈厉州有喜欢的人了,便是没有,这萧澜月也是沈放看上的女子的,要她撮合?
不可能。
“太子哥哥近来还有日日来请安,陪姨母用膳吗?”
上次林湘珺警告沈厉州后,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进去。
为了以防万一,她还敲打了周意礼身边的贴身宫女,皇后和太子到底是母子,在宫内要注意口舌,让她以后不论什么情况都不能离皇后身边半步。
周意礼闻言,手上的动作微微一愣,眼底闪过些许失落。
身边的宫女适时的道:“近来国事繁忙,殿下已经好几日没来探望娘娘了。”
周意礼皱眉,横了身边的宫女一眼,怪她太多嘴。
而后替沈厉州解释道:“陛下以孝治天下,州儿待我孝顺是要给举国臣民做榜单,但他到底是一国储君,又如何能日日陪在我身边呢?以后这样的话,可万万不能提了,若是被有心之人听去,没准还要说我责怪他不孝顺。”
林湘珺心中却是大喜,看来沈厉州也不是无药可救,在他心里姨母到底是有分量的,这实在是太好了。
“太子哥哥不能陪姨母也没关系,还有七娘啊,七娘会多多进宫陪姨母说话解闷的。”
看到林湘珺如此乖巧听话的样子,周意礼不免鼻头一酸,当初她的孩子若是生下来,也该和她一般大了。
可她可怜的七娘,离大师说的年岁,也不远了。
需要真龙之血的事情,其实算是对天家的大不敬,谁都不能觊觎皇家血脉,故而大师的批言,除了林家之人,并没别人知晓。
她当初自己的孩子没了,本是万念俱灰,之所以会同意收养下太子,也是想着,或者能有机会取血救林湘珺。
但许是沈厉州小的时候生过病,身子有所亏损,大师算过他的血不足以入药。
周意礼才收起了取血的心思,而这母子一当便是这么多年。
这么多年了,沈厉州每日都会来陪她用膳,突然不来了,周意礼起先也有些不适应。
备好了他喜欢的小菜和碗筷,最后全都收起来了,那两日她甚至也没用多少东西。
说是不失落肯定是假的,宫中寂寞连可以说话的人都没有,养了他这么多年朝夕相伴,不是亲儿子也胜似亲儿子,突然之间就不来了,自然心里空落落的。
但孩子早晚会长大,他也会娶妻生子,会有别人陪着他一生,她该早些适应的。
故而,给沈厉州选妃的事情,便成了她每日睡下醒来,最为重视的一件事。
“这可是你说的,这次便在宫里多陪我几日吧。”
林湘珺在她怀里轻轻蹭了蹭,“都听姨母的。”
就此她便安心住下了,每日除了陪周意礼外,最关心在意的事就是沈放。
但她在后宫,沈放身为御前侍卫,自然是在前朝,虽然都在一个宫内,却隔着高高的宫墙,根本就见不着。
景帝每个月的十五,才会来后宫陪皇后用膳,这离十五可还有段时日。若是往常,以她和太子的关系,也能寻太子帮忙,可上回她才把沈厉州骂了个狗血淋头,这会让她拉下脸去求沈厉州,是万万不可能的。
她发愁地盯着窗外发呆,见不着人,这可如何是好啊。
而此时,养心殿内,沈放正在陪景帝下棋。
棋盘上局势焦灼,沈放随意地落下一子,而后淡淡地道:“微臣技不如人,是陛下胜了。”
景帝笑着摸了摸寥寥几根的胡子,“可算是赢了一回,别人都想方设法的想让朕赢,偏偏在你这,朕总是讨不着半分好处。”
“恕微臣愚钝。”
“你可一点都不愚钝,蠢的是那些人,以为朕是傻子,哄着朕高兴呢。这样赢来的东西又有何意思,朕就是喜欢你非黑即白的性子。”
沈放讥讽地勾了勾唇角,你说这身处高位的人是不是惯爱犯贱,别人哄着他,他不喜欢,偏偏要逆着他的,他才欢喜。
“好了,不下了,坐着陪朕说说话吧。”
沈放躬身道了句谢陛下,也不客气自然地坐下,把身旁的小太监看得瞠目结舌。
他是新进来伺候的,只听说陛下最近很重用沈家郎君,但没想到已经偏宠到了这个地步,他上茶的手抖了抖,茶水飞溅了出来。
险些烫伤了沈放,小太监立即颤抖着跪了下去,“奴才不是有意的,陛下恕罪,沈大人恕罪。”
沈放知道这小太监从方才起便在偷偷打量他,他冷冷地横了一眼,吓得那小太监抖如筛糠,“陛下饶命啊。”
景帝这些年治下宽容,但他知道沈放初入官场,正是需要立威的时候,也没出声,就静静地看他想如何处置。
而沈放却连看都没看那太监一眼,只淡淡地道:“陛下,微臣并未烫伤。”
没有正面说要如何处理,却又算给那太监求了情,景帝满意地点了点头:“虽是没有伤着,但终究是伺候的不好,罚你半月的月银下去吧。”
御前犯错可大可小,全看主子的心情如何,小太监这是捞回了半条命,他也知道是沈放抬手才捡回了半条命,感恩戴德地连连磕头。
“多谢陛下,多谢沈大人。”
等殿内的宫人退出去后,景帝才与他说起正事来。
“今早西北来报,说是大雪已经停了多日,你父亲想来很快便能拔营回朝了,你也有大半年未曾见过你父亲了吧。”
沈放已经在景帝身边伺候了将近月余,对这位帝王的脾气也算摸到了些许,他会重用自己,合眼缘是其一,而其二定是萧太傅动了手脚,让他对他的身世起疑了。
前几日他便有过试探,今日又想试探他与沈在卿的关系如何。
“是。”沈放顿了顿用更加云淡风轻的语气道:“只是父亲恐怕根本就不记得有我这个人。”
景帝已经派人去了解了沈放的过往,知道他这些年在郡王府过得很不好,最重要的是,他得知沈放的生母,是他赐给沈在卿的舞姬。
而这个舞姬,还曾被他宠幸过,他那日是酒醉,只记得宠幸了个人,酒醒后头疼欲裂又急着上朝,根本没看清那人长什么样。
等再想起要去寻时,又碰上了沈在卿来讨人,那会他还需要这个堂弟为他开疆辟土,不过一个女子,他根本就没多想,直接赏了他。
没想到正好是他宠幸过的那个,而秦氏入府不过两月,就传出怀孕了的消息。
竟然与他做的梦一模一样,难道沈放的身世真的有问题……
闻言先是同情而后心中微微一喜,看来他们父子的感情确实很差。
“你父亲政务繁忙,大半的时间不在府上,顾不上也是有的,你也莫要责怪他,如今你如此有出息,待他回来知道后定是欣慰不已。”
“大哥与二哥比微臣聪慧有才干,微臣只能尽量做到不惹父亲生气。”
“对了,朕记得你是这个月的生辰?听说你当时还是早产,很是危急,没想到你却是个有福的,安然无恙地出生还这般康健。”
说到这个,不由得让景帝想起了沈厉州,他出生的时候,也是早产,钟氏身子娇弱,明明都是八个多月的身子了,突然想去游湖,摔了一跤受了惊吓,孩子也提早生了。
虽然孩子是平安生下来了,但刚出生时日夜啼哭不止,还似乎有眼疾,总之大小毛病不断,他甚至担心太子活不下来了。
后来钟氏去世,他便把小太子交给了刚没了孩子的周意礼,没想到在周氏的照料下,太子奇迹般的痊愈了。
可每到天热的时候,他就会无缘无故的暴怒,像是变了个人似的,只有将他关在殿内才能防止他伤人。
不管换了多少御医诊治,都看不出有什么毛病,想来只能是娘胎里带出的不足之症。
每每这个时候,景帝都会怨恨钟氏,将孩子生成这样,还私下暗害了他不知多少子嗣,只是如今再去想这些,也已经于事无补了。
他心里是喜欢沈厉州的,可有这样不为人知的暗疾,以后真的让他当上皇帝,岂非对江山都是个隐患。
“许是上天庇佑,微臣命不该绝。”
“对了,朕让人去看你的脸伤,如何了?”
李御医是专门医治皮外伤的,只是沈放这伤有些年头了,不一定能完全的治好。
“李大人也没把握,说是尽力一试。”
“有希望总是好事。”
两人又说了会话,景帝总是似有若无地往他小时候的事上引,沈放也装作不知道,配合他闲聊。
恰好这时,他身边的大太监进来了,“陛下,您要的东西取来了。”
太监手里捧着一个精致的宝匣,里面放着个花鸟纹银香囊,看着别致又好看。
只是这个怎么看都像是送给女子的礼物,也没听说景帝最近有什么宠爱的妃子,拿这个送皇后好似也有些不恰当。
“放儿,你瞧瞧,这个香囊如何。”
“微臣不懂这些。”
“但你懂林家那小丫头,好了,收起来吧,一会送去坤宁宫。”
沈放眉头微拧,能被景帝称林家的丫头,且和坤宁宫有关的只有一个,那便是林湘珺。
她进宫了?
许是看出他的疑惑,景帝很是好心地解释了一句:“七娘那丫头过几日及笄,朕也算是她的姨父,自然要给她准备个及笄礼。”
沈放蓦地一愣,他近来都在宫内,也没机会去见她,但她的帕子她的珠花,向来是带在身边从不离身的。
他竟不知,过几日是她的生辰。
-
周意礼给林湘珺在后殿空地上扎了个秋千,她最喜欢在天气好出太阳的时候,坐在秋千上晒太阳。
用了午膳,她又抱着雪球跑去了后殿。
雪球的伤已经差不多好了,毛发也长出来了许多,本来是不带它进宫的,可它尤为的黏人,林湘珺去哪它就跟去哪。
上回去香山几日,它就蔫蔫的,东西也不吃,动也不肯动,回来一见都饿瘦了,林湘珺不舍得它饿肚子,这次进宫便把它一并带进来了。
秋千扎在一架紫藤花架下,这会冬日没有花叶,只有枯萎的藤蔓,也有种别样的颓靡之美。
她一手抓着秋千绳,一手抱着雪球,懒洋洋地晒着太阳,真没比这更舒服的事情了。
“你怎么又瘦了,是不是挑食不肯吃东西,这可不行。”
林湘珺正在教育不肯乖乖吃饭的雪球,就听见身后有脚步声响起,以为是春喜过来了。
也没回头,便随口道:“给我推一推。”
身后的人顿了顿,就在她要不耐的时候,脚步声才朝她走来,而后有双手掌轻轻地在她背上推了下。
林湘珺便朝前荡了出去,她喜欢这种自由自在的感觉,没人能束缚着她。
“用力一点。”
身后人略微地使劲了些,林湘珺咯咯咯地笑了起来,双脚也跟着晃动而摇晃。
她欢喜不已,正当要落下来的时候,她瞥见了地上的影子,一高一矮,她身后长长的影子几乎将她给包裹着。
这绝不是个女子的影子,她猛地回过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