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二恰
他布了一盘棋,将林家钟家都请进了局中,让林知许那样狡猾的人露出破绽,亲自把林湘珺送上山,他才能有机会动手。
如今,她再也逃不了了。
屋外杨意紧张地看了眼天色,再不动身就赶不及了,可这位主他也不敢催啊,尤其是和林湘珺在一起的时候。
原本一刻钟就能解决的事,都能生生拖上一日,他都怀疑这林娘子是不是狐仙转世了,怎么就能将人勾魂夺魄成这般。
终于在他急得心都要跳出来之前,沈放出来了,而后一抬头,杨意好悬没一口气背过去。
“您怎么伤成这样了?”
“郎君,您的手得处理一下……”
“无妨,明日还要用着。”
杨意:……
他说错了,这林娘子根本不是狐仙转世,而是吸人精血的妖狐,不然哪能见一次伤一次,便是再好的身子,也经不住这么蹉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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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湘珺睡得昏昏沉沉的,但很奇怪,到了后半夜她好似闻到了淡淡的桃花香。
可她眼皮太沉了根本睁不开,后来她好像还做了个梦,一个令人难以启齿的梦。
她梦见有人在亲她,还是那种唇舌相触的亲。
且这个梦与之前不同,真实到连唇瓣的触感都能感知到,她的头有些疼,轻轻地嘶了两声,尝试着睁了睁眼。
没想到的是,竟然真的睁开了。
林湘珺呆呆地看着头顶的床幔,有种既陌生又熟悉的感觉,她记得哥哥好像送她上山了治病了,这是在山里的厢房吗?
她浑身软绵绵的,使不上什么劲儿,但很奇怪,之前那种浑身疼痛的感觉消失了,甚至喘息也没之前那么困难了。
她试着深吸了两口气,舒服极了,难不成了悟大师真的这么神?
自小她就听说白马寺有位得道的高僧,她本是活不了了,祖母亲自上山请了大师为她卜命,没想到大师走后她真的活下来了。
但都是从别人口中听来的,她从未见过大师,也不知道是何等仙风道骨的模样。
她静静地躺着,享受再再再次的死里逃生,而后就闻到了隐隐约约的桃花香,难道昨夜不是梦?
林湘珺的脑海里闪过无数个片段,有人将她连人带被子抱到了这边,还割破了手臂给她喂血。
她立即四处去看,却见被褥是全新的,是她喜欢的芙蓉花样,床榻枕间都没所谓的血迹。
是了,他都讨厌死她了,只有梦里才会出现,怎么可能会来见她,还给她喂血,真是痴人说梦。
她在心里连连摇头,或许是熏了桃花的香,她这么安慰自己。
躺了一会,她有些饿了,还有些渴,今日春喜也不知怎么了,这么久还不来。
屋外传来了叽叽喳喳的鸟叫声,屋里还有小猫的喵呜声,咦,怎么会有小猫的声音?
她躺不住了,挣扎着翻了个身,没有想象中那么困难,竟然真的坐起来了,她撑着床榻半坐起,终于看清了屋内的模样。
淡粉色的床幔,满是玉石的多宝阁,脚踏上还睡着两只小奶猫,眼前的场景怎么越来越熟悉了。
她愣了半晌,突然脑海里浮现出一个画面,有个少女躺在陌生的床榻上,脚上锁着铁索,腰间系着金铃铛。
那屋子的布置就与眼前一模一样,她的手脚冰冷,吞了吞口水,猛地掀开了被褥。
白净净的一双脚上什么都没有,更别说什么铁链了,她再去看腰间,也是什么都没有。
但这屋子的布局又真的和梦里一模一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林湘珺心跳的很快,掀开被褥翻身快步下床,因为紧张还险些跌坐在地。
屋里一应东西都有,与她在梦中所见一模一样。
她偷偷地掐了一下自己,疼得直掉眼泪,不是梦啊,是沈放吗?他是何时将她带来这里的?
那股淡淡的桃花香又来了,且还是四面八方皆有,她迟疑地走到窗前,紧张地捏了捏手掌,而后用力推开了窗户。
正是四月间,落过雨后花开得正闹,入眼是满目的桃粉色,成片成片的桃花,已经不能称之为树林,而是花海。
且她是俯瞰底下的花树,便证明她此刻是在高楼之上,与桃园之中独树的一座楼台。
她记得她有一回给他摘梅花时,顺口说了一句,来年给他重新摘一枝,就选粉嫩的桃花。
谁能想到,他不仅记住了,还真的这么做了,光是移树栽树便不是一两日的功夫,他到底从何时开始准备的。
难不成那血也不是梦,不然如何解释她的病突然好了。
林湘珺此刻的心就像是浸泡在糖罐中一般,又甜又酸还有些胀。
她这会好想好想见沈放啊。
也顾不上其他,她小跑着冲向门边,想要出去看看,可用力地推拉了两下,都纹丝不动,心才一点点地沉了下来。
没有脚链没有铃铛,但她还是被锁在了这高高的楼台上。
就像是被剪去了双翅的鸟儿,再也无法高飞。
可她从未想要飞走过啊……
沈放,到底去了哪里。
第51章
即便林湘珺不想承认,但她还是哪也去不了,被关在了小小的屋子里。
她先是不死心的四处翻找,却发现门窗也都是封死的才蓦地泄了气,手脚发软地坐回榻上。
若说沈放已经不生气了,那为何要将她关在这,可要是他在生气,又为何要喂她血,难道是恨极了她,偏要让她活着生不如死?
林湘珺不禁想到了之前的几个梦,梦里沈放说她想救沈厉州,背着他密谋林知许。
她实在是想不通,她都被关在这了,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还能如何串通如何密谋?
春寒料峭,四月的京都依旧是冷,尤其她还在山上,唯一的窗户大开着,春雨带着丝丝寒意往屋里钻。
但好在房中烧着地龙,感觉不到寒冷。
不得不说沈放很是用心,不仅埋了地龙还怕她热得上火,特意搭了个水摇扇,让屋内不至于太干燥,要是没那么多烦心事,这儿简直就是人间天堂。
她抱着膝盖侧脸枕着,心里乱作一团,她虽然病得迷迷糊糊的,但兄长送她上山,这还是知道的。
到底是出了什么样的大事,才会让兄长不得不将她安置在寺庙里。
是宫里出事了?可如今才四月,梦里认回沈放,废太子都是在冬日里,差了整整半年,是因为她提早了他们父子相见,还是出了别的事。
林湘珺有些懊恼,她本来是有想过的,等父兄回来,要提醒一下站队的问题。
林家只需要忠心陛下就够了,管他什么太子还是哪儿冒出来的皇子,跟着景帝的意思绝对不会出错。
至于之后要处置沈厉州和皇后,她自然会去找沈放求情,绝不能闹到逼宫谋反的地步。
可她一直没等到好的时机,又觉得离冬日还早,便拖了几日,没想到她先病倒了,根本没机会提醒。
她忧心忡忡,连房门被推开都没注意,直到有人喊了她的名字:“娘子,您可算醒了,要不要用点东西填填肚子。”
林湘珺讶异地抬头,就见一个脸熟的婢女端着药碗站在榻前。
“你是,红炉?”
她记得这是沈放在沈家的婢女,之所以会有印象,也是她那段时间经常往沈放的院子里跑,而这个红炉又总在跟前伺候,看上去是个做事很细致的姑娘。
“是,奴婢红炉,娘子真是好记性。”
红炉穿了身红色的衣裙,梳了简单的发髻,看上去素雅大方。
她之前都没关注过红炉的长相,如今一看竟还是个小美人胚子,她既在这,那便证明是沈放无疑了。
“阿放呢?他去哪里了,我的婢女春喜她们呢?”
“娘子别担心,春喜姑娘安全的很,至于郎君自然是有事要忙,奴婢又怎么能知晓主子的行踪。”
明明红炉一字一句皆是规矩恭敬,可林湘珺不知为何,就是从她的言语间似乎感觉到了一丝,若有似无的敌意。
敌意?
不应该啊,她与红炉没什么交际,更不会与个婢女过不去,难不成是她太过敏感了?
“娘子先用药吧。”
“那你可知道,阿放何时会回来?”
“奴婢不知。”
接着又是一问三不知,她能问关于吃喝上的事,可一问到与沈放相关的,她就很机警什么都不答。
“那我们现在仍在白马寺吗?”
问到这,红炉犹豫了下,就在她以为不会得到答案时,她轻轻地点了点头:“在白马寺附近。”
林湘珺心中咯噔了声,等红炉出去后,她才小心翼翼地往外探了眼,这个红炉是在打什么主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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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沈放下山后径直往宫里赶。
“都已按您的吩咐布置下去了。”
沈放淡淡地嗯了声,终于要开始了,他已经等了太久了。
养心殿内,景帝昏睡的时辰越来越长,他明明每日都在喝药,可就是不见好,御医换了一波又一波,却还是查不出病根来,只能持续拖着。
皇后从宫女手中接过药碗,小心地将汤药喂进景帝口中。但也是喂进的少,吐出来的多,景帝眼下一片黑青,看上去很是乏力。
“陛下,要不要再喝碗参汤?”
景帝吃力地摇了摇头,脑袋歪在枕上,双眼很快便合上了。
周意礼将药碗搁在托盘上,俯身小心翼翼地将景帝的脑袋扶正,顺便掖了掖被角。
只是目光在扫过那个明黄色引枕的时候顿了下。
她那日去寻沈厉州,没想到没见到他,而是见到了钟国公爷,更知道了一个骇人听闻的消息。
沈厉州不是景帝的亲生子,那个面容有损的沈放才是真的皇子。
她是正宫皇后,她该维系正统才对,可沈厉州是她一手养到大的,在她的心里等同于自己的孩子,若是废除太子,即便景帝念着多年的父子之情不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