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起跃
皇上饮了一口身旁美人儿递过来的美酒,一抬头,便看到了太子,目光看着他走到了跟前才皱眉道,“今儿冬至,外面天寒地冻,也不知道你去赛哪门子的马。”
太子上前行礼,“父皇。”
皇上指了身旁的座儿,“坐吧,难得有一日轻松,好好赏赏歌舞。”
太子点头。
皇上示意身旁的美人儿,“去给太子添酒。”
快二十了,也该尝尝女人是何滋味。
一开春,就得选太子妃,在这之前,找几个女人教教他,也是应该。
皇上以为,正因为他见的姑娘太少,才会选上苏家那位四姑娘。
等过了隐,来年开春也该知道如何选了。
美人儿得了皇上的示意,立马起身,脚步款款地走到了太子身旁,娇滴滴地唤了一声殿下,酒壶里的酒水潺潺地流入了他跟前的酒杯里。
太子眸子下敛,不动声色。
美人儿倒完酒,清凉的身子开始慢慢地挨过来时,太子的手肘才缓缓抬起,及时地将其隔开。
对面的康王爷瞧了个正着。
知道皇上今儿夜里,特意办这一场酒宴,是为何,这便一声笑了出来,颇有经验地道,“太子这怕是还不习惯。”
皇上也瞧见了太子的举动,正纳闷呢,听康王爷一说,倒也觉得有几分道理。
平日里瞧着一副温温和和的模样,极为逗姑娘喜欢,可这些年身边连个妾室都没。
什么娶妻前不纳妾。
他是太子,还不能先有个女人了。
“一回生,二回熟,今日难得放松,就别再绷着了。”皇后是他母后,有些话不好说,只有他这个当父皇的来引导,“今夜这些舞女,你看上了谁,就挑谁。”
皇上说完,便看向了正被美人儿喂着酒水的二皇子,笑着道,“你二弟适才不也放不开,如今不挺尽兴。”
太子笑着点头,“父皇说的是。”
一场舞曲下来,太子却没挑人。
皇上眉头一皱,有些急了,“怎的,没看上?”
“儿臣......”
“又不是让你选妃,要那么完美作甚。”皇上直接点了其中姿色最好的一位舞女,“送太子回房。”
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他放不开,关上门来,总不会再害臊。
*
翌日唐韵醒来,已过了巳时。
营帐内早已没了人。
唐韵翻身起来,一眼就瞧见了枕头边上多了一只木匣子。
昨日歇下的时候还没有,今儿早上突然出现在了这儿,唐韵便知道,是太子留给她的。
唐韵没去碰,起身穿好衣裳,掀开了布帘。
小顺子守在外面,见唐韵出来了赶紧道,“唐姑娘醒了?昨儿夜里陛下有召,殿下先回了行宫,嘱咐姑娘多歇息一会儿,不急着回去。”
唐韵便也明白,她又成了那见不得光的人。
唐韵点头,笑着道,“歇够了,劳烦顺公公,咱就回去吧。”
坐上了马车,小顺子才从后面急着追了上来,将手里的木匣子递给了她,“姑娘落了东西。”
“多谢。”唐韵伸手接过。
车帘落下了,唐韵才打开木匣子。
她虽不太识货,但想起上回阮嬷嬷卖掉的那一堆金银珠宝,唐韵心头也知道,这东西应该值不少钱。
唐韵拿起来,小心翼翼地戴到了手腕上。
挺好看。
暂时还不缺银子,先且留着吧。
*
韩靖是后半夜到的行宫。
一推门进去,脚步险些踩到了地上的人,韩靖一愣,手里的火折子一瞬亮了起来。
床榻上的太子也睁开了眼睛,“丢出去。”
韩靖扫了看了一眼地上躺着的,几乎半果的女人,迟迟没动,“臣,臣还是找明公公来。”
太子:......
片刻后,韩靖还当真找了明公公进来,明公公倒没扭捏,一把捞起舞女的两只胳膊,赶紧将人挪了出去。
太子这才从床榻上起身。
韩靖上前禀报道,“人前夜去了一趟吴贵嫔的明春殿,待了半刻的功夫,出来后,消失在了御膳房,避免打草惊蛇,臣未露面。”
太子眉目轻扬,“吴贵嫔?”
韩靖继续禀报道,“吴贵嫔今日拿了银子,去京兆府,将吴氏赎了出来,为的便是六年前的一桩事。”
太子看向她。
韩靖道,“六年前,扬州宁家十余间铺子,一夜之间被烧毁,水路接连遭劫,均是出于吴家之手,事后唐文轩断了宁家的通关之路,将其驱赶到了西戎,看上的便是唐家的侯府夫人之位。”
太子:......
怎么又是唐家和宁家。
太子顿了片刻才道,“六年前,吴贵嫔不过刚进宫,只是一介美人,她何来的势力,灭了宁家?”
上回明公公已经查过了,吴家除了唐府吴氏和吴贵嫔,家中并没有什么人,就连唯一的父亲也在六年前,病死了。
唐文轩没那么大胆子。
就凭两个女人,能毁了宁家?
“据属下所查,当年宁家被毁之时,吴家的老爷子尚还健在,且生前行踪一直不定,街坊邻里一月里难得见上一回面,吴贵嫔进宫为美人,吴氏成了唐家正夫人后,才身染重病离世。”
太子问,“查了吗。”
韩靖道,“属下正在查,暂时还没有消息。”
韩靖顿了顿,“宁家出事之前,吴贵嫔是被唐文轩引荐给了陛下,吴家估计是借了这层关系,利诱唐文轩,诱其暴出了唐姑娘女儿之身,先逼死先夫人宁氏,后迎外室和私生子进门,六年里,同宫中的吴贵嫔理应外和,让宁家没能靠近江陵半步,这六年,唐姑娘怕是受了不少苦。”
这不废话。
不受苦,她能求到自己身上。
太子早就知道,宁氏是被唐文轩逼死,十年,一个父亲怎可能不知道自己的孩子是男是女。
再说,是女儿又如何。
唐韵并没有参加科考,没有触犯律法,就算是曝光了身份,对于唐家来说,也不过是家务之事。
唐韵如此,皆是她父亲容不得她。
心头虽清楚,可如今查出来,由着旁人叙述一遍,感觉就不一样了。
太子没吭声。
她怎就惨到了如此地步。
“宁家大房不是来了江陵吗,唐家和吴贵嫔没有反应?”
韩靖没听说过宁家报过官的消息,不过,“东街和西街的铺子,今日均关了门,门上贴了告示,说是半月后再开。”
一个新开的铺子,突然关门,不用想,肯定是出了事。
且还不小。
连徐家都护不住,这吴贵嫔的本事,可想而知。
太子本懒得去管这些破事,但已经关于在了自己正在追查的案子上,便也不能不管了,“派人盯着宁家人,你继续跟着吴贵嫔。”
他倒要看看这朝中到底有多少前朝人。
“是。”
韩靖领完命,脚步并没往外走。
脑子里的话到了嘴边突地又咽了下去。
太子狐疑地看着他,“还有事?”
韩靖拱手道,“没有了,属下这就去办。”
*
当日午时唐韵便回到了宫里。
一到逢春殿,便问了阮嬷嬷,“铺子关了吗。”
阮嬷嬷点头,“宁大夫人已经按照姑娘的吩咐,在门口贴了告示,半月后再开门。”
唐韵点头,放了心。
皇上、太子、二皇子均不在,上书房也停了课,唐韵这几日闲着无事,上午去五公主的觅乐殿陪她说话,下午回来,便呆在逢春殿里写些信笺。
前几次已经有过一口气写很多张,对着火烤上半天的经历,唐韵早就生了提前储备信笺之心。
三日后太子回了东宫,夜里小顺子过来接人时,唐韵便从装满了信笺的木匣子内,抽了三张一并带上。
横竖他也不会看。
就算看了,她也知道自己写的是什么。
无外乎就是相思成疾,思恋成灾。
自己离了他不能活。
她也没说谎,如今的自己离了他,确实不能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