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妙玉子
她打从一开始便没做过傅云饮只独宠自己一人的打算, 只要那外室不会阻了自己的平妻之路,她也不想扰了傅云饮的雅兴。
男人见一个爱一个也是常态。
这黄瑛鹂也当真是奇怪,傅云饮蓄养外室一事不去告知她的世子夫人表姐,反而来告诉自己这个姨娘。
由此可知,这对妯娌并表姐妹间的关系并不融洽。
莹雪心内千回百转,便对黄瑛鹂莞尔一笑道:“爷既爱那位妹妹, 可见咱们府里又要添上位新人了。”
话里一分嫉恨都无。
黄瑛鹂本以为莹雪是在拿腔作势, 可抬眼一瞧果真见她脸色如常, 连半点羞恼之色都无,她不禁在心内啧啧称奇。
这莹雪究竟是城府太深还是早就知晓了世子爷在外头蓄养了外室一事?
若是前者,那自己这般卖好倒真是有些收获。
她嫁进来尚且不足一个月, 沈氏也总有放权的那一日, 到时便是她与刘婉晴兵戈相见的时候,她可要尽可能地拉拢自己人才是。
“妹妹果真贤良,若是换了旁人, 只怕早已闹得不可开交了。”黄瑛鹂笑着说道。
话里尽是挑拨之意。
莹雪见她面容娇柔, 身段也十分婀娜, 一颦一笑间皆流露着几分媚态, 且说的话也不怀好意, 心下略有些不喜, 便道:“莹雪断不敢再让二奶奶为了这些小事操心,二奶奶这般金尊玉贵的人,还为了爷外头的事悬心,若是让爷知晓了, 指不定要责骂几句莹雪不识大体了。”
言语中尽是对黄瑛鹂多管闲事的不忿。
黄瑛鹂自然也听出了莹雪话里的言外之意,当下脸色便有些不大好看,只勉强笑道:“大哥这般疼宠妹妹你,又如何会多加责怪?”
莹雪那张姣美的脸上只挂着几分淡淡的笑容,也并不搭理黄瑛鹂的话语。
黄瑛鹂便再也维持不了面上的体统,冷着脸愤然地团凳上起身。
边离去时,她不禁在心里唾骂了几句莹雪的不知好歹,等那外室进了门,看她还怎么猖狂。
黄瑛鹂走后,颐莲与睡荷才进了里屋服侍。
颐莲性子直爽些,便道:“二奶奶怎么气冲冲地走了?”
莹雪随口答道:“她是来挑拨我和大奶奶的关系来了,比起大奶奶那喜怒都写在脸上的性子,我倒更讨厌这般七巧玲珑的人。”
睡荷只笑了声道:“姨娘可要再用些午膳?被二奶奶一搅和,连饭也顾不上吃了。”
虽则莹雪没有接黄瑛鹂的话茬,可她方才说的那些外室之语到底让她平静无波的心池里泛起了些微弱的涟漪。
傅云饮夜夜都宿在珍宝阁中,除了白日不见人影外,其余时候都未曾有什么异样。
莹雪忽而忆起前几日傅云饮与自己说起平妻之事时的温柔缱绻,心里忽而泛起了几分失望之意。
罢了,反正自己也不过是为了阿得和那点虚无缥缈的报仇机会才委身于他,他在外蓄养几个外室又与自己有什么关系呢?
莹雪一概当做不知,但到底是因为这事损了些胃口,便对睡荷说道:“我吃不下了,你们去分食了吧。”
睡了会儿午觉后,莹雪便去厢房里瞧了瞧英儿和小竹,见她们二人亲昵有加,便陪着她们玩了会儿双陆。
晚间之时,傅云饮方才风尘仆仆地赶回了珍宝阁,莹雪依旧如往常一般为他解下了衣袍,又笑着说道:“爷今日瞧着疲累的很儿,难道是太后那儿又不好了?”
傅云饮叹了口气:“太后的病已好转了不少,陛下也放下了心。”
莹雪微微纳罕:“那您这是怎么了?”
傅云饮叹道:“外头忽而传起了些风言风语,说江南匪乱一事是有人一手操控的,朝中上野都传起了此事与二皇子脱不了关系一说。”
莹雪听后怔在了原地,只万分不解地瞧着傅云饮。
怎么会这样?那日鸿儒先生明明拒绝了自己?怎么会有这样的传言流出来?
难道是鸿儒先生转了性?
莹雪握着外袍的指尖都在微微颤抖,她不敢置信地问道:“是哪个英雄豪杰为此壮举?”
傅云饮答:“不知,流言传来传去,竟不知源头为何。”
莹雪这才松了口气,鸿儒先生此举不仅明哲保身,又为江南那些惨死的百姓伸了冤屈,当真大义。
傅云饮自然也瞧见了莹雪脸上的喜悦之色,他便说道:“那二皇子城府极深,况且陛下早知他做了这等残虐之事,却也只是禁足一番罢了,如今这流言虽有些恼人,却也伤不了他什么。”
莹雪恍若被人从头至尾浇下了一盆冷水,可她也知晓傅云饮所说之话未曾作伪,便听她缓缓开口道:“让这世间多一人知晓他的真面目,也是件好事。”
可傅云饮却说道:“二皇子不是这般坐以待毙之人,流言一传出来,他便想了法子祸水东引,明里暗里将此事安在了大皇子身上。”
莹雪一愣:“这如何能祸水东引,大皇子与江南并无什么联系。”
傅云饮蹙起了剑眉,脸上的忧愁之色愈发浓厚:“这可是我最烦心的地方,那二皇子在刑部放了话,说寻到了江南匪乱的幸存者,且伴有证词。”
莹雪听后忍不住全身颤抖起来,那张素白的脸上满是狰狞的恨意:“这世间当真有这般厚颜无耻的人?”
傅云饮生怕她气得背过身去,便安抚道:“你也别急,大皇子正想法子弄清楚二皇子寻来的证人的底细,若只是乔装伪造成江南百姓,大皇子自有法子戳破了他。”
莹雪却仍是气得落下了泪:“为了那九天宫阙上的高位,这般残虐无道,手足相争,当真值得吗?”
这问题傅云饮却答不上来,他簇拥大皇子固然是因从前被大皇子所救的缘故,可更多的原因是还是瞧出了大皇子韬光养晦之下的才能,也为了保住镇国公府百年的昌盛荣耀。
他也是为了利益和权势才甘愿做了大皇子的爪牙,没有资格去置喙旁人。
莹雪见傅云饮脸色不佳,便索性拭了拭泪,不再多言。
*
自那日莹雨知晓了李致要迎娶勇亲王家的嫡女做端王妃之后,便很是有些怏怏不乐。
她出身卑贱,本不该肖想那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可二皇子待自己这般特殊,总让自己生了几分绮梦。
莹雨忽而忆起了那日自己在午夜时分被李致传唤去了外书房。
李致双颊微醺,将一副美人画像展开给自己瞧了瞧。
“这是我娘。”李致望着画像的眸里尽是眷恋之意。
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那一日她觉得寻常光风霁月的李致格外的脆弱不堪。
许是那日月色太过惑人,也许是自己被李致身上的酒味迷了心智,自己竟鬼使神差地抱了上去。
她环住了李致的腰,耳畔听着李致扑通作响的心跳声,轻声说道:“殿下可是想母亲了?”
李致埋首在莹雨的肩窝,闻着她身上独有的馨香味,心里的忧愁与思念也在那一刻得到了慰藉。
他说道:“母妃有没有想我?”声音里带着些委屈之意。
莹雨心一软,便轻拍了拍李致的脊背,说道:“娘娘必是思念极了殿下您。”
得了这句肯定的答复后,李致忽而如小儿般携着莹雨走到了那画像前,指着画上的女子说道:“母妃生的美吗?”
大有向莹雨炫耀自己的母妃之意。
莹雨便顺着李致的意,由衷地赞美道:“娘娘瞧着如天上的仙子般高贵淡雅,美的让人移不开眼。”
李致听了这话后,望向画像的眸子里被氤氲起的泪雾遮盖了大部分的视线,似有滚烫的泪珠从他眼眶内滑落。
母妃在他心里是出身高贵的神妃仙子,可在父皇、在其他嫔妃的眼里却是最低贱的宫婢出身。
母妃的美丽与善良在低贱的出身面前不值一提。
母妃病重了那么些年,父皇从未来瞧过她一眼,哪怕是让太监来问一句安这样的小事,也从未有过。
母妃可曾后悔过那一日在梅林遇上了醉酒的父皇?
母妃必是不会后悔的。
李致还记得母妃溘然长逝前,拉着自己的手说:“母妃这辈子最不后悔的事便是那日在梅林遇上了你父皇,不然怎么会生下你这样好的孩儿。”
十几年的岁月过去了,那日母妃的泪珠落在自己手上的灼痛感,他如今还记得清清楚楚。
李致兀自沉浸在对母妃的思念之中,莹雨也未曾出声打扰他,只是静静立在他身侧陪伴着他。
经了这一夜后,莹雨明显察觉到了李致待自己的不同,吃食赏赐比起从前精细了不少不说,连身边伺候的下人也都换了一批眼熟的面孔。
其中有一位叶嬷嬷是跟了殿下几十年的积年心腹,如今被李致安排着服侍莹雨。
莹雨自然是受宠若惊,只道:“殿下这般抬举我,叫我如何受用得起?”
那叶嬷嬷却一脸慈祥地笑道:“姑娘不必担心,待王妃进了门,殿下便会将您抬为姨娘,由着嬷嬷我为您调理一番身子,定能一举得男。”
一举得男?
莹雨听了后不免臊红了双颊,可她心里也生起了些惶惶不安,王妃即将嫁入端王府,她如何能先王妃一步生下孩子?
那叶嬷嬷也瞧出了莹雨的不安,便道:“不必担心,王妃不是那等容不下人的性子,况且殿下自会护着你。”
第66章 莹雪吃醋【二更】 “爷在外头有了旁的……
莹雨听了这话以后, 心内却愈发惴惴不安,端王府即将迎来那位身份尊贵的女主人,而自己则要小心翼翼地在她手下讨个活路。
自己虽爱恋殿下, 却没想到有朝一日当真会成了屈于人下的妾室。
可若不是殿下将自己从那些穷凶极恶的土匪刀下救了起来,自己如何还有命在?
况且自己还要靠着殿下去为自己将失散的亲人寻来,除了做妾,还能以什么由头留在殿下身边呢?
莹雨垂下眸子,乖顺地应道:“嬷嬷,我知道了。”
叶嬷嬷也夸赞了几句莹雨的识大体, 更是说道:“殿下吩咐了, 再过两日便带您去镇国公府上瞧一瞧。”
莹雨闻言猛地抬起头, 眸子里皆是闪烁的光亮。
*
莹雪发觉这几日傅云饮皆有些反常。
天刚蒙蒙亮时便出门,虽未夜不归宿,总也要到子时方才回府。
莹雪微微惊讶, 那外室当真如此勾住了傅云饮的心魄?
她说不上来自己心内的感受, 说是失望又太言过其实了些,说全然无所感觉又太刻意了些。
她想,自己应当是有些在意傅云饮的, 毕竟这个男人关系着自己的荣辱地位。
以这几日世子爷的表现来看, 他应当是对那外室上了心, 连平妻之事也不大爱提了。
莹雪觉得心寒的同时更是升起了一股诡异的痛快之感, 她对傅云饮也无多少真情, 既他见一个爱一个, 往后自己也不必再对他负有愧疚之意了。
莹雪正犹豫着要不要使些法子去将那外室的底细弄清楚之时,傅云饮却在晚膳时分回了珍宝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