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后 第168章

作者:希行 标签: 古代言情

  但张谷没有跟着他迈步,而是上前一步急道:“阿九,出事了。”

  阿九这个不该有的称呼,让谢燕来一瞬间窒息。

  出什么事了?她怎么会出事?她不应该会出事的——

  “——西凉兵犯境了。”张谷接着说。

  谢燕来一口气灌进五脏六腑,脚踩落在地上,竖眉呵斥:“犯境就犯境呗,有什么可慌的!”

  张谷愣了下,这么大的事,还不慌?

  再看眼前年轻小将木然的脸,又感叹,果然阿九非同一般,遇事沉稳,泰山压顶也不变色。

  张谷也忙恢复了镇定,大声说:“都尉教训的是。”

  谢燕来看他一眼,沉声问:“怎么回事?仔细讲来。”

  ……

  ……

  “西凉使者说要为先帝送葬,以及恭贺新帝登基。”

  “但他们带着万数兵马。”

  “卫将军楚岺直接砍了西凉使者的头,说人不用去,头颅送去就可以了。”

  此时的大殿内,谢燕芳也得到了消息,且立刻让人请太傅以及朝官们来,在吃饭的小皇帝也被紧急叫来坐在龙椅上。

  听着驿报,官员们神情震惊。

  “这——”有官员忍不住说,“楚将军也太——,慎重一些啊,这岂不是引战?”

  谢燕芳道:“楚将军是当机立断威慑,变被动为主动,西凉使者既然带兵来了,那就是为了战,不管再怎么慎重都不可避免。”

  的确如此,真要来觐见,哪里需要带万数兵马。

  “西凉王真是贼心不死!”一个官员愤怒说,“被打的跪地求饶龟缩这么久,现在看到我大夏朝中有变,立刻就跳出来意图不轨!”

  满殿的官员嘈杂愤怒西凉贼可恶。

  邓弈喝止大家:“也没什么愤怒,西凉王一向如此,我们也知道他贼心不死,所以边郡一直屯扎重兵,既然他此时敢来,那就再狠狠教训他。”

  他转身对龙椅上的皇帝俯身施礼。

  “臣请陛下诏书天下,迎战西凉。”

  萧羽坐在龙椅上,不管是先前听到驿报,还是官员们愤怒,他都没有反应,官员们觉得小孩子没听懂不明白事情的严重,又或者被吓到了。

  听到邓弈的话,萧羽这才点点头,说:“朕必然要迎战的,大夏从不惧一战。”

  官员们有些惊讶,小孩子听懂了啊,还知道怎么说。

  谢燕芳脸上浮现笑意,经历过父母惨死,自己也差点被谋害的孩子,哪里会怕这些,他俯身施礼:“臣等,为大夏,死而不惧。”

  官员们再无迟疑,齐齐叩拜“臣为大夏死而不惧。”

第四十四章 战事

  京城疾驰的兵马明显的增多了,敏感的民众顿时变得紧张。

  又出什么乱子了?

  追查三皇子赵氏余孽?不会这么久了还要动用这么兵马吧?余孽很多吗?

  又或者是中山王——

  虽然朝廷从未明说,但中山王的反常也被民众察觉了,不管是先帝下葬,还是新帝登基,中山王如同消失了一般,人没有出现,连使者和礼品都没有出现。

  中山王的确在京城消失很久了,但这种时候还消失,民众们就不得不想起他。

  中山王是有什么不满吗?

  朝廷对中山王有什么不满吗?

  难道刚经历太子和三皇子动乱,又要发生朝廷和王爷动乱?中山王可不是没有封地的皇子,有封地有子女有钱财,真要打起来,半个大夏都要搅动。

  各种消息瞬时在京城乱飞,在民众准备拖家带口逃离京城的时候,朝廷公布了西凉王进犯,皇帝诏令迎战的消息。

  两国交战,这比朝廷和王爷之间还要大,关系整个大夏,但民众们的心却反而安定下来,一是边郡战事遥远,二来先前也不是没打过,西凉王手下败将,再者,外敌侵犯,不是内里兄弟关起门打架,尤其是看到小皇帝写的诏书——

  小皇帝说自己骤逢大变,宗室自残,一夜之间失去了父母至亲,亲人不再是亲人,皇祖父也悲伤过度驾崩。

  西凉王趁着他家里遭难来袭击,是丧尽天良畜生不如。

  他虽然才六岁,但也不惧与之一战。

  他会保护大夏子民平安,守护大夏国土,就像先帝以及列祖列宗那样。

  这一个诏书以孩童的口气写来,甚至很多字句透出稚气,但任何人都没有嘲讽或者挑剔不合诏书制式,而是看的心情激动又眼眶酸涩。

  是啊,这是欺负人呢,孰不可忍,皇帝虽然小,但大夏泱泱,岂能被西凉小儿欺辱。

  一时间京城一扫惶惶不安,义愤填膺气势如虹,先前因为太子三皇子动乱残存的惊恐也彻底消散。

  “时机就是这样。”邓弈说,“西凉王认为这是他的时机,但其实这也是陛下的时机。”

  经此一战,小皇帝在民众心里声望必将大涨,民众们会爱护他如同自己家的孩子,也会敬重他为至高无上的帝王。

  他看向对面坐着的谢燕芳,微微一笑。

  “三公子的诏书写的好。”

  这篇诏书的文采没有半点好之处,但稚子赤诚浅显易懂极其妙,邓弈这一声夸赞真心实意。

  他对谢燕芳的确是真心实意的钦佩,谢燕芳公子才学为人处世皆无可挑剔。

  但也只是钦佩而已。

  谢燕芳笑道:“太傅当机立断也好。”

  先前要不要公布边郡起战事朝堂有些争执,大多数官员们不同意,说接连出事民心不安,容易出乱,但邓弈一锤定音不许任何人反驳,要昭告天下,要调兵遣将。

  “邓弈!”一个老官员气得在朝堂上直呼邓弈的名字,“这是谁的朝堂?你一言九鼎吗?”

  邓弈看着这老官员笑了笑,点点头:“本官受先帝所托监国,此时此刻,的确是本官的朝堂,本官承先帝遗命,的确敢说是一言九鼎。”

  就算在心里这样想,能直接说出来也真够骇人,这就是小人得志狂悖吗?老官员气的晕过去,邓弈也不客气连太医都不请,直接让禁卫把人拖出去——

  没有人再有异议了。

  谢燕芳也没有,甚至在邓弈说完话的时候,就呈上了自己替皇帝草拟的昭告天下书。

  在这件事上,谢燕芳和邓弈是一致的。

  “都是为了大夏。”邓弈含笑说。

  谢燕芳点点头笑道:“为了陛下,哪怕凶险,也是好。”

  虽然说得是同样的意思,但似乎又不一样。

  两人谁也没有再多说,此时此刻大夏和陛下一样重要,至于将来如果有孰轻孰重的时候——

  将来再说。

  不过在另一件事上,两人的意见不一致。

  楚昭。

  邓弈要让楚昭回来。

  “途中遇袭,就已经足矣证明,她被人盯上了。”他说,“如今边郡起了战事,途中风险更大。”

  虽然在朝堂要把风险变成士气,但邓弈也不是不知道形势严峻,比民众们知道的还要严峻,最大的危险甚至不是来自边郡,是中山王。

  “有楚岺在,西凉王不可能轻易能打过来,但是中山王就不一样了。”

  “大夏接连遭遇变故,对西凉王来说是好时机,西凉王侵犯,对中山王来说,更是好时机。”

  “我可不想下一个消息是西凉王抓着皇后站在京城外叫门。”

  听到这里时,谢燕芳忍不住笑了。

  邓弈没有笑,看着谢燕芳,神情沉沉:“如果真这样,我会建议皇后为大夏也为了皇后尊严,自尽。”

  谢燕芳笑着点头:“好,如此很好,中山王的恶名也无可消除了。”不待邓弈再说话,又道,“遇袭是她亲身经历的,其中的生死凶险,她比我们更知道,所以,接下来何去何从,我想楚小姐自己有分寸。”

  邓弈笑了笑:“她如果真有分寸,就不会在这个时候要离开皇城,孝心可以理解,但她除了是为人子女,她还是一国之后,如果她不想当这个皇后,本官不介意换个人。”

  说罢一甩袖子离开了。

  看到邓弈走了,门外侍立的蔡伯走进来。

  “太傅大人的脾气真够大的。”他低声说。

  谢燕芳笑了笑:“没办法,身为太傅监国,要没有脾气,那就遭了。”

  邓弈这脾气一多半是本性,另一半是伪装。

  邓弈几个月前还是一个事事处处给人送礼献媚攀附的人。

  先前还想看邓弈怎么坐稳位置,现在看来是靠脾气和狠戾。

  他不需要再给任何人献媚了,那么就要其他人给他献媚送礼攀附。

  “如今国朝动荡未平,太傅新宅子里,送礼日夜不停呢。”蔡伯似笑非笑说,“毫不避讳。”

  “当个坏人,对无权无势小人出身的邓弈来说,是最好的好办法。”谢燕芳道,又微微一笑,“对我们阿羽来说,也是好事。”

  蔡伯的眉眼立刻犀利,没错,邓弈在朝中这般一言堂,飞扬跋扈,霸权贪势,待皇帝亲政,第一个就要除去他,没有皇帝能容忍这样一个太傅存在。

  而且除掉这样的太傅,满朝都会叫好,高呼陛下圣明。

  “这个邓弈,既然口口声声为了大夏。”蔡伯冷笑说,“那就期待他以身为例警示后人吧。”

  这些依旧是以后的事,谢燕芳不为它多费心神,因为将来太多变故了,现在最重要的是眼下。

  “袭击阿昭小姐的,应该是中山王的人。”谢燕芳轻叹一口气,伸手按了按眉头:“那看来西凉王突然发难,也少不了中山王的功劳啊。”

  蔡伯的眉头紧皱。

  “公子,把楚小姐叫回来吧。”他说,“她的确不是一个人。”

  她身上还有龙威军,还有楚岺边郡大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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