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希行
“她把人劫持了又能怎样?”谢七爷皱眉说。
谢燕芳笑道:“查案啊。”他伸手拿起另一封信,打开看。
谢七爷嗤笑:“她怎么查?”
谢燕芳一心两用,一边看信,一边道。
“这案子没什么可查的,只不过没有人去查,也没有必要查,用郑夏来结案是最好的结果。”
“这没必要查里包括太傅和我们,人情套人情,一层接一层。”
“现在么,有了不在其中,没有丝毫人情的皇后娘娘来查。”
“这拙劣的不加掩饰的案子,傻子都能查出来。”
说到这里他又一笑。
“更何况皇后也不是傻子,还很聪明。”
最后一句话不说也无所谓,谢七爷撇撇嘴,道:“这不仅仅是牝鸡司晨了,这是胡作非为。”
……
……
皇后的胡作非为并没有在劫了刑部大牢后就停下来。
几天后,龙衣卫闯进国子祭酒家,将正与家人宴乐的祭酒姜珍抓走,姜氏合族震动,兵马司闻讯前来与龙衣卫当街僵持。
“你们大胆,怎能无令拿人。”兵马司指挥使气得脸通红。
丁大锤神情无波:“我等奉命查案,姜祭酒有嫌疑,带回去问一问。”
指挥使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咬牙道:“那是国子祭酒,国子祭酒大人!”
这种级别的大人,太傅发话,刑部出令,才能拿人,而且只要不是谋朝篡位大逆不道这种罪,也都会客客气气请去,哪有这样一群兵卫如狼似虎冲进去拿人,如同抄家灭族。
姜氏士族,三代都是高官厚禄,先帝在也客客气气相待。
丁大锤木然:“我只认嫌犯,才不管是什么人。”
对山野来的猎户来说,什么高官士族,他都不知道,不知道也没敬畏。
这个指挥使他认识,同是兵卫,打过几次交道,但也仅此而已,不待对面的人再说话,丁大锤将手一摆。
“袁指挥使,你快些让开,不要耽搁我们办差。”他说,“引得街上围观,引发混乱。”
到底是谁引发混乱啊,指挥使看着街上聚集的民众,姜氏跟来的男女老少仆从,此时如烧着水一般咕嘟咕嘟马上就要在街上炸开了。
“丁校尉。”指挥使道,“把姜大人交给我们,你们去请令,就算真要查,也是刑部来。”
丁大锤按住腰刀:“这是刑部疑案,现在交由我们来查,你们速速让开,否则别怪我们不留情面。”
指挥使咬牙:“你还敢抓我不成?”
丁大锤摇头:“不抓。”他露出一丝笑,“只会打你。”
这群人,简直是野兽,指挥使要说什么,脚下忽的感觉到震动,同时街上传来民众的喊声。
“京兵来了——”
街上马蹄踏踏,一队队披甲带械的兵卫齐齐而来,这是京营的兵马。
原本孤咕嘟咕嘟冒泡的民众瞬时沸腾了。
动用兵马了!
出大事了!
“太傅有令。”兵马齐声呼喝,“龙威军胡作非为,矫令忘形,速速束手就擒。”
指挥使的脸色也变得很难看,他看了看踏踏而来的兵马,再看丁大锤。
太傅监国,除了手握玉玺,还有虎符,京城兵马由他调动。
皇后越过太傅拿人问案,太傅就能调动兵马制止。
“丁校尉。”指挥使急道,“快快放人,这是太傅和皇后的事,你无能为力。”
丁大锤看着前方围来京兵。
“太傅和皇后的事,是太傅和皇后的事,我们听令行事是我们的事。”他说,将腰刀拔出来,“我跟着皇后,半路遇到伏击,边郡迎战西凉,中山郡围攻中山王,不能生则死,从无放弃。”
“今日只有死在这里的龙威军,绝不会有束手就擒的龙威军。”
他握着腰刀,催马上前一步,高声道。
“龙威军奉先帝遗命,护国朝永固,今日奉旨查案,闲杂人等速速退开,否则视同谋逆,杀无赦。”
伴着他的动作,十几个龙威军拔出了腰刀,而在另一方向,也有马蹄踏踏,数十龙威军支援而来。
“奉旨查案,速速退开,否则视同谋逆。”
“杀无赦!”
“杀无赦!”
伴着一声声呼喝,丁大锤一马当先,在他身后只有数十人的龙威军没有丝毫畏惧,向数百京兵冲去。
大街上顿时炸开锅了。
“打起来——”
看到这一幕,站在远处观望的官员们再也忍不住了,这群疯子!这根本就不是人!
“都住手——”
……
……
邓弈踏入后宫皇帝的书房,看着坐着和萧羽一起写字的楚昭。
楚昭笑道:“太傅今日怎么有空来这里了?”
邓弈不理会她的嬉笑。
“皇后,你要如何?”他只问。
楚昭收了笑放下笔,道:“本宫只是要查案。”
邓弈道:“你这是查案吗?你这是无视法度,不遵律令,纵容龙威军邀功请赏,肆意妄为。”
“太傅,本宫不是无视法度。”楚昭道,“而是法度无视本宫,是你们无视此案有疑,无视证据不足,无视嫌犯喊冤,否则也不会要本宫出面查案。”
邓弈冷冷看着她。
“还有。”楚昭毫不回避看着他,“太傅你是奉先帝遗命监国,本宫也是,是本宫救了陛下,是先帝亲自下旨,为了国朝永固,封本宫为皇后。”
邓弈道:“所以呢?”
楚昭道:“所以但凡有危害大夏国朝清明之事,本宫都有权过问。”
邓弈木然看她一眼,转身大步而去。
第三十五章 此事
夏日旳天亮得早,朱咏走到宫门前的时候,来的官员还不多,三三两两。
看到朱咏走过来,诸人都微微怔了怔。
虽然同为上朝,但先前并不是谁都认识谁,尤其是朱咏这个不起眼的小编修。
现在朱咏在朝堂上一句皇后娘娘圣明,大家都认识了。
朱咏走过来,所有的官员们都向一旁避了避,有人冷漠,有人厌恶,有人冷笑。
“竟然还有脸来上朝?”
“怎么还没罢免抓起来?”
“他可不会被抓起来,反而他能让皇后在外到处抓人呢。”
“我们还是担心自己吧,指不定哪天就被龙衣卫破门而入了。”
朱咏独立在原地有些尴尬,其实事情出了后,他一直没来上朝,在家收拾好行李,遣散仆从,等着被革职赶出京城或者抓起来,但等啊等啊,始终无人上门,直到几个好友偷偷跑来送消息。
“皇后娘娘为了给你审郑夏案,简直疯了。”
原本要立刻处决的郑夏被龙衣卫抢走了,龙衣卫冲进了国子祭酒家抓人,龙衣卫和兵马司和京兵打起来了,太傅在后宫和皇后也打起来——这个是据说。
事情还没完,龙衣卫去了荆州,龙衣卫在荆州抓了很多人,荆州都乱了——
朱咏这才知道外边发生了什么,不知道是激动还是惊吓瑟瑟发抖,但不管怎么抖,他决定走出家门来上朝。
皇后为了他做出这么疯狂的事,他不能缩在家中等。
宫门前来的官员越来越多,都避开了朱咏,无数的视线盯着他,低声的议论凝聚在一起嗡嗡,什么难听话都能听清,朱咏只当听不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他看到同僚好友也来了,但也没敢靠近他,只悄悄使个眼色。
上朝的时间终于到了,朱咏走在队列最后,沉默着迈进朝殿,俯身恭迎皇帝皇后,一切如旧。
朝堂上如旧,但也不太如旧。
朱咏站在最后,听到有官员禀告“荆州城卫和禁卫发生冲突,伤十人。”“荆州郡城民众受惊,谣言四起。”“荆州郡守上书——”
官员们只是禀告,并没有质问皇后,而且当皇后开口说“这件事本宫知道——”之后,他们立刻如先前一般沉默。
皇后宛如自说自话一般,但她没有丝毫停顿,将要说的话说完。
官员们继续沉默,直到邓弈开口:“此事是朝廷之过,吏部今日选定人员,赴荆州安抚民心,拨乱反正。”
官员们应声是。
朱咏听得心惊肉跳,看起来没有争吵,但表达的意思比争吵还吓人,太傅接下来要做的安抚民心,也是煽动民心——皇后的名声要遭了。
所谓的拨乱反正,太傅这边是正,皇后是乱。
他见惯了这种构陷推波助澜,这种手段多数用在官员身上,现在也可以用在帝王身上。
帝王名声不好也就罢了,皇后毕竟不是帝王,如果真坏了名声,民怨沸腾,太傅是有资格废后的。
朱咏站在队尾,垂下的手微微发颤。
他那天,是不是不该冲动站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