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希行
楚棠将茶水端给楚岚,好奇问:“叔父走的谁的门路啊?竟然能压住梁大人?”
叔父还有门路可走啊?十几年前不都把路走绝了吗?
楚岚看着茶水,想着梁寺卿肩头的茶渍——
宫里,太子好武,三皇子骄横,别说泼茶水,就是打朝臣也不是没有的事,不过,太子三皇子会管这点小事?他们两个一个忙着骑射举石锁,一个忙着读书眼中无物,不可能理会两个小女儿打架——
宫里唯有一个闲着无事,且能泼梁寺卿茶水的,陛下。
这楚岺果然是求到陛下那里去了!明明说好的,撑着一口气去求陛下给楚柯赐官的!
楚岚一跺脚,哎呀一声长叹,将茶水摔在地上。
“我们这个楚家,就只有他女儿一人吗?我们都不是人了吗?他自己要死,也不管楚家死活了!”
蒋氏显然也明白了什么,又是气又是急,劝楚岚,骂楚岺。
楚棠对这场面司空见惯,从小到大只要说起二叔,父亲母亲都会抱怨然后生气。
对于二叔给家里惹祸的旧事,她倒是没有太大的体会,反正从小到大,她也不缺玩伴,她聪明,琴棋书画皆精通,又会说话,就算是有人瞧不起她,也能被她三言两语说服,还会让其他人指责那人——
不过,楚昭惹了的麻烦,已经这么多年无声无息的二叔,还能给她解决。
那说明二叔还是有门路的。
二叔的门路要是用在她身上,就是锦上添花。
可惜了,用在楚昭上,浪费啊。
……
……
楚岚一家心情不好,梁寺卿一家心情更不好。
严氏气,梁小姐抹泪,好容易等了梁寺卿回来,还没来记得诉说,就被喝止了。
“行了,我都知道了。”
看到梁寺卿的脸色,严氏一惊,再一眼看到梁寺卿的肩头,女人心细,虽然已经干了,但立刻认出是茶渍。
“你这怎么了?”她问,“怎么衣服都脏了。”
说着上前来擦拭,又要给他更换官袍。
梁寺卿积攒的火气到了家里就可以随意的发泄了,一把甩开妻子:“陛下泼的!”
严氏愣在原地,梁小姐也停下了哭泣,脸色白白看着父亲。
室内的婢女仆妇也都呆了,一个仆妇回过神,忙把人带出去,关上门。
“老爷,这是怎么了?”严氏颤声问,“你,你惹了什么麻烦了?”
陛下已经好些时候不管朝事了。
“是不是赵氏进了谗言?”
梁寺卿看到妻子女儿吓坏了,又摇摇头:“你们别怕,不是什么大事,跟赵家跟三皇子太子都没关系,是因为那个楚昭,陛下问我孙子都会跑了,为什么欺负一个小姑娘,然后泼了我茶水,说我没出息。”
因为那个楚昭?严氏和梁小姐都呆呆,以为自己听错了。
“陛下知道,楚昭?”她结结巴巴问。
梁寺卿嗤笑一声:“陛下哪里知道她,是因为楚岺,楚岺必然是告到陛下跟前了。”
严氏也不知道是该松口气还是更紧张:“楚岺他竟然——”
“这有什么奇怪的。”梁寺卿坐下来,一口气吐出来,郁结也少了很多,“他当年能指着陛下的鼻子骂,告我一状有什么稀奇的。”
严氏低声说:“他告状不稀奇,稀奇的是,陛下还理他。”
不仅理他,还骂了梁寺卿。
梁寺卿的脸色暗了暗:“我觉得这也不是楚岺的缘故,必然是赵贵妃进谗言,这些日子赵氏想要的东西太多,手伸得太长,嫌我碍事,陛下大概听信谗言,对我不满发了火。”
陛下总不好打着赵贵妃的名义斥责梁寺卿,借孩子们之间的事正合适,这样想就合情合理了,但严氏的一口气还是没松开。
“说起来,最近真是不顺,赵氏盯上老爷你,杨家那边也不管用。”她说,“跟谢家说了亲事,竟然又反悔了。”
听到这里,梁小姐低下头继续擦泪。
梁寺卿的脸色也再次沉沉。
其实这段日子,家里人心情不好,并不是因为那个楚昭,楚昭打梁小姐,丢人现眼的是楚昭,是楚家,他们没什么损失,反而正好借机掩饰其他的事,免得愁眉不展被人猜测以及询问。
“哪有这样的荒唐事。”他说,“我去信问谢三公子,为什么出尔反尔?谢家必须给我们一个交代。”
说到这里拍了拍桌子。
“杨氏赵氏也就罢了,谢氏还没当国舅呢。”
第七章 春景
京城已经到了春日,女子们换上春装,赏花观景,她们也是春日一景。
不过这几天京城的女孩们出外游玩很少,多是聚集在某一家的花园里。
一个女孩子坐车进了内院,不待停稳就跳下来,被跟着的婢女瞪眼:“小姐,仪态。”
那女孩儿忙端正身形款步,但走了几步是在不耐烦,拎着裙子小跑向内,婢女在后又是气又是急。
花园里的水榭坐了七八个女孩子,有人在弹琴,但琴声无神,有人在对弈,但棋盘已经许久未动,两个女孩子隔着棋盘说话,其他人也都在低声说话。
“我来了我来了。”女孩子在远处喊。
其他人忙看过来,还有人站起来迎接,不待那女孩儿跑进来,纷纷问“齐乐云,怎么样?”“打听到了吗?”“见到了吗?”
女孩儿齐乐云跑进来,顾不上回话,先自己斟了茶一口喝完,这才喘口气。
“没见到。”她说。
围着的女孩子们很失望“你怎么这么没用。”“你不是说了吗?哪里都敢闯。”
齐乐云说:“梁沁说伤重不见人,我总不能硬闯吧?楚昭那边,楚棠亲自出来见我,说楚昭也不见人,也不敢去打扰她,我要是硬闯,她打我我怎么办。”
不过她又举着手招呼大家。
“不过,有一件事打听清楚了,楚昭骂完了,梁府一点动静都没有,而楚家也没有再去梁府。”
女孩子们你看我我看你。
“那这是什么意思?”“谁赢了?”
齐乐云一拍手:“还用问吗?当然是楚昭赢了,先是打了,接着又骂了,最后什么事也没有。”
大家其实也明白,只是实在是不可置信,女孩子们议论纷纷“梁家大人大量,不跟她这个乡下人一般见识?”“不一般见识一开始就不会吵闹了,先吵闹,后又不说话的,要么是钱给到了,要么就是被威胁了。”
“我看楚家给不出什么钱。”
“那就是被威胁了。”
“楚昭竟然还能威胁到梁家。”
叽叽喳喳水榭里热闹一团,但议论半天也没什么结果,反而闹得头脑嗡嗡。
“好了好了。”一个女孩子招呼大家,“不要想了,咱们都注意点,慢慢看,总会知道的。”
“那咱们出去玩吧。”另一个女孩儿说,“总不能真怕那楚昭来打我们吧。”
那可就太丢人了,于是女孩儿纷纷应声,要坐车去城外踏春,一阵忙碌,车马仆从婢女仆妇乱乱,簇拥着在街上行驶,到了城门处少不得拥堵。
不用那些城门卫指挥,仆从们便去驱散城门口的其他人。
“让让,让让。”
看到这些仆从凶恶,再看穿着打扮华丽富贵,车马众多,民众们纷纷躲避,唯有到了一辆马车因为在后边,没注意一时没有让开。
“怎么堵着路!”女孩儿们的仆从呵斥,“快让开。”
说着上前抓着马匹,就要带到一边去。
这辆车宽大简朴,一个车夫,车边一个青衣负剑仆从,本安静不语,待看到马被牵住,那青衣仆从顿时冷脸。
“大胆!”他喝道,按住了背后长剑。
伴着他的喝声,车夫握紧了缰绳,原本被那个仆从牵住的马,发出一声嘶鸣,一摆头,将那仆从甩开了。
这边的仆从们一惊,顿时更怒“你们想干什么!”“小子,你这是要动兵器吗?”“这是京城,天子脚下!”
青衣仆从面无表情,手中剑就要出鞘。
车中忽的传来声音:“杜七。”
这是一个年轻的男声,声音轻柔,但却很有力气,青衣仆从出鞘的剑砰的被按回去。
“让开路。”车中男声继续说。
伴着他的话,嘶鸣的马儿停下来,乖乖的拉着车向一旁走去,避让开城门。
被唤作杜七的青衣仆从冷冷看了这些仆从们一眼,没有再说话催马跟过去。
这些仆从们回过神,更加恼火“哪里来的乡下人!”“不懂规矩!”“要不要小爷教教你规矩。”
“好了,快点走吧。”马车里一个女孩儿不耐烦的呵斥,“耽搁什么呢。”
仆从们急急忙忙应声是,收回脾气,驱赶余下的民众,簇拥着女孩儿们的车马出了城。
城门的民众们司空见惯没有丝毫不满,继续重新排队入城。
青衣仆从和马车也重新回归队伍,旁边的民众看到这仆从面色犹自不满,忍不住笑着劝“别生气,如今权贵们出城都是这种风气。”
杜七面色沉沉:“城门又不是他们的,怎能如此张狂。”
民众哎呦一声,真是个乡下人。
“那你是没见过杨氏赵氏出城,赵家老太太出城进香,当官的见了都要下马下车回避。”他们说,“就你这适才堵着路,遇上赵家杨家的人,早就把你打翻在地了,你们没钱没势的,还想怎样?”
杜七腮帮子鼓了鼓,要说什么,最终没说,只冷笑一声。
这是没见过世面的年轻人,想当好汉,路见不平一声吼了,民众们见怪不怪,暗自嘲笑,这世道谁还当好汉啊。
京城城门宽大,兵卫也不核查,乱乱哄哄很快就过去了。
刚过了城门,就见城内有一队人马急急而来,看到这人马,不用呵斥,街上的民众纷纷避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