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希行
阿乐嗖地从凳子上起来,手里都没顾得上放下葫芦做的蝈蝈笼子就冲过来。
谢燕来的婢女们也涌过来,将两人隔开。
“怎么回事啊?”“好好的怎么打起来?”“公子你的伤不能动。”“楚小姐是客人。”“楚小姐你别恼,我们公子脾气急了点。”
室内莺声燕语劝说。
楚昭站在阿乐背后,将嘴角的笑意掩去,从阿乐腰里拿下挂着的小袋子。
“这是治伤的药丸,还跟以前一样,一次吃一颗。”她说,伸手塞给就近的婢女。
那婢女高兴地接过施礼:“多谢楚小姐。”
谢燕来喝道:“谁让你接的?”
那婢女低头缩肩退开,但手里的药并没有扔下。
楚昭看着谢燕来:“我说的是认真的,这件事只能你帮我。”
谢燕来站在床边,神情冷冷。
挡在两人中间的婢女们没有再退开,也没有打扰他们说话,都安静下来。
“别人是可以帮我做到。”楚昭说,“但,这跟别的事不一样,只是我和我父亲的事。”
说罢不再多言,屈膝一礼,转身走了,阿乐虽然不情愿,但跟着小姐也施礼,然后急急跟上。
主仆两人很快就消失在昏暗的室内。
室内安静无声。
“人都走了,你们眼里还是没有我这个主人吗?”谢燕来说。
少年站在床边,身形微微发抖,显然已经撑不住了。
婢女们一涌而上,喊着公子,将他扶着趴伏在床上,有人倒水有人端茶,有人裹伤布,有人往公子嘴里塞药——
“啐——”谢燕来咬住药丸抵在舌边。
婢女哄劝说:“楚小姐给的药,正好吃完了,她又送来了,公子,张口,啊——”
谢燕来咬着药丸冷笑:“你们真不怕她毒死我,你们可知道,她惹了麻烦被人陷害,到处传说她与我私相授受,她毒死我,一了百了——”
“公子。”一个婢女笑道,“有三公子呢,楚小姐说了,她是三公子的座上宾,怎能害公子?”
谢燕来凤眼幽暗看那婢女:“打狗还得看主人是吧?”
婢女神情哀伤:“公子,奴婢不是这个意思——”
谢燕来将头转向内里,声音淡淡:“退下吧。”
燕来公子是对她们很好很纵容,但那是因为他不跟她们计较,如果真惹恼了他,他会再不用此人。
在这个家里,她们在燕来公子这里过的自在,是她们离不开燕来公子,而不是燕来公子离不开她们。
燕来公子一个人也能自在。
婢女们收起嬉笑,屏气噤声向后退去。
但有一个年纪小的婢女忍不住,小声说了一句“公子,楚小姐挺好的,是真惦记你。”
其他的婢女忙把她拉出去了。
谢燕来面向里嘴角一丝讥嘲。
挺好的,楚小姐是好,好厉害。
明知谢燕芳能看透她的心思,还敢来借力。
借了谢燕芳的力气,还对谢燕芳戒备,不让他接近自己的父亲。
信,谢燕芳当然可以送,但如果谢燕芳去送信,那就不是楚昭和楚岺父女之间的事,变成了谢燕芳和楚岺之间的事。
所以她跑来找自己。
好一个楚小姐啊,不仅窥探他们兄弟嫌隙,还敢利用。
她哪来的底气他会被她驱使?
几颗治伤的药丸吗?
谢燕来舌尖一转,将药丸卷起,比起上一次,这次的药丸圆溜溜大小合适一口吞下。
他没有直接吞下,重重一咬,嘴里苦味弥散。
第八十六章 简单
谢燕芳没有陪同楚昭去见谢燕来,当然,家里发生的事,就像流水一样,总会汇集到他面前。
“竟然差点打起来。”蔡伯说,“他们有什么可吵闹的?”
谢燕芳低头忙碌,随口说:“两人本就是不打不相识。”
蔡伯道:“都算计到公子你这里了,何必再去多此一举,兄弟两个都算计,楚小姐也不怕崩坏了牙。”
谢燕芳笑说:“蔡伯,不要对一个小姑娘如此苛刻,她无父无母在身边,受了欺负,想办法反击,是人之常情,也是值得称赞的,如果是我,我也会这样做。”
“你怎么总是把一个小姑娘和你相提并论。”蔡伯无奈,“你真把这小姑娘当成少年时的你了?”
谢燕芳哈哈笑:“只是有些像我少年时那般有趣罢了,如果真像我的话——”
他提笔在一封信上轻轻一勾。
“我会杀了她。”
只有他知道他自己多可怕。
……
……
马车摇摇晃晃离开了谢宅,楚昭靠着车厢上闭目,似乎是累了。
阿乐在一旁哎呀一声。
“怎么了?”楚昭忙睁开眼,看到阿乐手里晃着一个小葫芦,像是葫芦又像是蝈蝈笼子,小巧可爱,碧绿莹脆。
所以这是一个——
“用葫芦雕刻的蝈蝈笼子。”阿乐笑说,“是阿九的,婢女们让我看,我忘记了,给拿出来了。”
想了想又哼了声。
“拿就拿了,就当是给小姐你赔罪。”
她将蝈蝈笼子塞给楚昭。
楚昭笑着接过,拿起来在手里晃了晃:“那我们回去抓个蝈蝈养着。”
阿乐笑着点头,又叹口气:“这个阿九,脾气还是那么差,我觉得他不会帮忙的。”
楚昭道:“我其实也不知道他帮不帮,试一试。”
“几颗药丸是不是太少了?”阿乐说,摸了摸钱袋,“我们现在有钱,把药丸上镀金怎么样?”
楚昭被逗得哈哈笑:“他哪里会在意这个。”
阿乐没有笑,愁眉:“那怎么说动他?”
楚昭说:“用心吧,指不定,他就动心了。”
心是什么?阿乐更不解了。
“很多啊,你做的药丸就是,我去看他也是,说的话也是。”楚昭笑,“无所不是,就看哪个打动他。”
这次阿乐哈哈笑:“小姐你去看他就算了吧,你都差点跟人打起来。”
楚昭也跟着笑:“他是挺招打的嘛。”
主仆两人在车里嘻嘻哈哈碰头笑,马车咯噔停下。
“小姐。”车夫怯怯说,“有人——”
有人拦车吗?又是梁沁吗?阿乐气势汹汹的掀开车帘“谁——哎?”
话没喊出来,看到站在车前的人,她忙收住话音。
车前的人已经被阿乐凶狠的样子吓了一跳。
“阿乐姑娘,我,我是来,唉,这件事都怪我。”张谷面色涨红,“是有不少人到驿兵营打听,我已经叮嘱过大家不要乱说话,但不知怎么,话传出去——”
他说着低头施礼。
“说什么也没用,我给楚小姐赔罪——”
楚昭已经从车上跳下来:“张军爷,你快起身,这件事跟你们无关。”
阿乐跟着跳下来,听到楚昭的话,便抢着扶张谷。
“我知道不是你们。”楚昭诚恳说,“这件事是——”
张谷面色不安,急道:“不会是阿九的。”
楚昭看着他,停下说话。
“阿九不是那种人。”张谷说,说完了又有些尴尬,阿九又是哪种人呢?谢燕来那种人。
谢燕来是什么人啊,谢氏门庭的子弟,杀人放火纵横乡里的人——
他哪来的资格对这个女孩儿笃定,不是阿九。
“楚小姐,我也是瞎猜的,只是,当初阿九跟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张谷垂下头低声说,“他都不许我们开你玩笑,也从不提你,回到京城,他就销声匿迹。”
“是。”楚昭轻声说,“我知道,不是他,如果他真有此意,哪里会等到现在。”
他不仅没有此意,还避开她,作为谢家的子弟,他对谢燕芳都半句没有提她。
明知家里要结识楚氏,但却闭口不提。
再看萧珣,明知她步步退避,却步步紧逼,一而再再而三,还总是用这种男女下作手段——
张谷看着女孩儿眉目肃立,不由后退一步,打了个冷颤。
这是说反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