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入樊笼 第10章

作者:衔香 标签: 甜文 破镜重圆 情有独钟 宫廷侯爵 古代言情

  崔珩提笔改着画,当饱蘸了笔墨的笔尖顺着那轮廓一点点勾画下去的时候,不知为何,他忽然有些不自在,总觉得是在握着她的手亲自教她作画一般。

  连那画纸上都仿佛沾染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清淡香气,一丝一缕顺着他执笔的手缠上来,往他怀里钻……

  一张画改到了大半,香气已经缠的他有些心烦,他笔一撂,连墨迹都未干便直接将那画抽了出去:“送过去。”

  杨保愣住,又匆匆扫了一眼,只见那朱笔密密的圈了不少地方,详致地标注着。

  二公子的画技堪称一绝,能得到他的亲自指点,这次这位表姑娘也不算亏了,心里的歉疚这才终于散了一点。

  雪衣不过随口一说,根本没料到这位二表哥真的会答应。

  可夕阳西斜的时候,杨保竟真的送了画来。

  她展开了那修改好的画,入眼便是密匝的批红。

  连她抖动的地方都标了出来。

  整体修改后,明显要比她画的好了许多。

  雪衣捧着那画一时间心情有些复杂。

  但送都送来了,没有浪费的道理,于是婉声道了谢,仍是叫晴方准备好了纸笔,准备跟着批红学一学。

  “要我说,娘子您就是太心软了点,一张画就消了气了。”

  晴方撇了撇嘴,实在不如她看的开。

  “那不然呢?”

  雪衣原本也只是想借送画博一博二表哥的好感,眼下虽曲折了些,但目的倒是达成了,甚至还白得了指点。

  算起来,她一点儿也不亏。

  于是执着笔,不紧不慢地跟着描摹起来。

  一笔一笔跟着那朱笔摹练,她愈发觉得这位二表哥是个胸中有沟壑的,连落笔的笔锋都格外的苍劲有力。

  不像是在作画,倒像是在作战似的。

  她摇着头轻笑了一声,疑心自己怎会有这般古怪的念头,忙甩了出去,认真地拿了半透的竹纸罩在上面跟着学。

  窗外夕阳西下,暖黄的光透过窗子晕进来,铺洒在竹节棉纸上,照的人昏昏欲睡。

  雪衣生了些倦意,提着笔的动作越来越慢,最后支着的手肘一斜,伏在了桌案上睡了过去。

  不知何时做起了梦,梦里夕阳也是这般绚烂。

  她仿佛也在执笔作画,只是身后还站了一个高大的男子。

  那男子把她圈在怀里,握着她的手一点点教她作画,两个人相拥的影子长长的投到对面的屏风上,温情脉脉。

  雪衣被他清冽的气息包围,执笔的手微微发抖,忍不住想回头看看他的样子。

  可她脖子还没转,头顶上便传来了一声低沉的训斥:“专心。”

  她不敢再乱动,只好乖乖地低下了头。

  “累了?”身后的人又问了她一声。

  她甩了甩手腕,声音拉的长长的,带了一丝抱怨:“已经画了好久了。”

  那人低笑,这才放开了握着她的手。

  雪衣松了口气,以为他要离开了。

  然而下一刻事情的发展有些突兀。

  那双原本握着她腕的双手忽然移到了她腰上,紧接着身体一轻,她被抱到了桌案上,脚尖只能堪堪抵着地面。

  身体无处着力,雪衣惊慌地连忙抓住了他的肩:“你做什么?”

  那人薄唇微启:“我的画千金难求,指点了你一下午,你不该给点酬谢?”

  他的声线清冽的仿佛高山上的清泉,可听到她耳朵里,却将她的耳尖一点点灼红。

  她咬着唇,试图挣开,然而挣扎间双手被一把攥住,紧接着那繁复的襦裙便被尽数被推了上去。

  混混沌沌间,她努力睁开眼想看清那压着她的人。

  可是窗外的夕阳太过灿烂,一片金光中,她只能隐约看见汗珠折射的细碎的光,刺的她忍不住抓紧了手边的画纸,越抓越紧,揉成了一团,最后手腕一抖,不小心拂落了下去,恰好砸到了紧绷的脚尖——

  脚尖一麻,雪衣猛地抬起头。

  一睁眼,却发现身旁空空如也。

  只有那画纸是当真被她揉皱了,滚落到了地面上。

  她怎会这样的梦?

  这场景太过真实,真实到她险些以为真的发生过。

  雪衣脸庞滚.烫,喉咙烧的发干,连手心的汗的微湿,忍不住支着手肘揉了揉太阳穴。

  晴方正在打盹,一回头看见了娘子通红的脸,连忙走了过去:“您这是怎么了?”

  “太热了。”雪衣忙侧了身,随手抄起一个团扇扇了扇,“你去把那窗子关上。”

  晴方见她脸颊西天外的晚霞一样的红,愣愣地信了。

  可关了窗回来的时候,不巧正踢到了一个纸团。

  她捡起来一展开才发现正是杨保送来的那位二公子的话,颇为惊讶地递过去:“这画您不要啦?”

  “不是。”雪衣心虚地夺了过来,“是刚才做梦不小心抓皱了。”

  “做梦抓纸干嘛?还皱的这么厉害。”晴方不明白,“您该不会又做那噩梦了吧?”

  往常的确是噩梦。

  可这一次,雪衣咬着唇,不知该怎么说出口。

  晴方见她魂不守舍的样子,愈发笃定了,好奇凑过去问道:“这梦到底有多可怕,把您吓成了这样啊?”

  雪衣双颊绯红,忍不住别开了她的视线。

  是挺可怕的。

  因为梦醒的那一刻,她忽然看见了那压着她的人,竟同二表哥长得一模一样……

第11章 转移

  傍晚的天已经凉下来了,雪衣脸上却一片绯色,仿佛那西天外的红云被打翻了泼到了她双颊上似的。

  晴方看着奇怪,拧了张帕子递过去:“娘子,擦一擦吧。”

  雪衣懊恼,整张脸埋在帕子里盖了好一会儿,整个人才缓过劲来。

  可一睁眼,看到那被她揉皱的画纸,原本褪去的残红腾的又浮了上来,烧的她愈发难堪。

  大白日的,还是在这桌案上,她现在一闭眼,仿佛还能听到那红木桌抵着墙面的沉闷吱呀声,光是回想,后腰便隐隐作痛。

  这人实在……太过分了。

  只可惜那夕阳太盛,迎着光她没能看见他的脸。

  唯独醒来的那一刻,脑海中不知为何忽然一闪而过了二表哥的样子。

  可二表哥是那样清贵端方、不假辞色,连她不小心踩到了裙摆倒过去都能面不改色地推开的人,怎可能会对她做这种事?

  雪衣实在难以想象他脸上布满情.欲的样子,更不敢想那样过分的话怎么从他口中说出来。

  更何况二表哥供职于京兆尹,是将来要入鸾台的文官。

  而梦里那个人双手如铁钳一般,箍的的她毫无挣扎余地,还总是恶意满满地用粗糙的指腹去捻她的耳垂,分明是个武将。

  他们根本没有半分相似。

  一定是最近见到二表哥的次数太多了,她才生出了这种古怪的念头。

  雪衣忙拍了拍脸,甩出了这荒唐的想法。

  不过话说回来,这位二表哥也实在太难接近了,即便是替她改画,也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而且这样的芝兰玉树的人,她光是梦见与他亲密都觉得亵渎了,着实难以想象他当真对她动.情的样子。

  更别提,为了她不顾家世迎娶了。

  雪衣揉了揉睡的发昏的脸,愈发觉得自己当初的想法实在太荒谬了。

  可她刚想抛开满脑子的二表哥,却偏偏又听晴方走进来开口:“娘子,方才杨保又来了一趟,说是方才京兆尹传来消息,已经抓了三四个和画像相似的人,问您明日能否亲自去一趟府衙认一认?”

  去指认恶徒?

  那岂不是要和二表哥见面。

  雪衣看着那揉皱的画脸色变幻,犹豫了一番才点了头:“好。”

  晴方有些诧异,往常娘子不是对崔二郎的事情很上心么,怎么做了一次梦之后反倒不那么热衷了?

  她一时想不明白,只哦了一声,按着她的话通传。

  *

  翌日清晨,雪衣如约去了西侧门,只见门口一前一后停了两辆马车。

  因着时候还早,那马一打喷嚏,哈气还微微能见白。

  杨保搓着手候在马车下,当瞧见那朱门里转出了一道鹅黄身影时,忙迎了上去:“表姑娘,您总算来了。”

  雪衣颔首,被引着走过去,朝着那蒙着靛蓝车帘的马车弯身一福:“二表哥安好。”

  须臾,一只修长的手掀了帘子,传来了一道清琅的嗓音:“昨日送去的画表妹学的如何了?”

  隔着一扇车窗,雪衣抬头时只能看见那利落分明的下颌线和竖的严实的立领,昨日不合时宜的梦突然冒了出来,她连忙低下了头:“受益匪浅,多谢二表哥。”

  只是客套的问话,她双颊却泛着红。

  崔珩看着她绯红的脸颊,不知为何忽然生了些燥意,淡淡应了一声,放下了帘子。

  靛蓝的车帘一隔断,挡住了那张脸,雪衣脑海中纷乱的思绪才平稳下来,轻轻呼了一口气,提着衣摆上了后面那辆马车。

  长安当真繁华,这兴化坊又是贵中之贵,一路穿行在宽敞的大道上,掩映在屏树后面的青瓦飞檐疾驰而过,看的人眼花缭乱。

  没多久,马车便到了位于光德坊的京兆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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