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入樊笼 第17章

作者:衔香 标签: 甜文 破镜重圆 情有独钟 宫廷侯爵 古代言情

  “你不明白?”

  崔珩忽然极轻的笑了一声,抬手捏住了她的下颌。

  他早该知道的。

  她嘴里没一句真话。

  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该明白的,第二次明知她是故意往上撞,却还是一点点动了心思。

  突然被二表哥带过去,雪衣下颌一痛,忙伸手抓住了车窗才免得跌进他怀里:“二表哥这是何意,我该记得什么?”

  “你当真不记得?”

  捏着那下颌的手忽然收紧,崔珩盯着她乱颤的眼睫和黑白分明的眼珠,试图从那一贯的天真里看出些不一样的东西。

  雪衣被攥的被迫扬起了头,呼吸有些急促,可二表哥的眼神更让她害怕,她抓住裙角,咬着唇才没喊出声。

  可是当二表哥的手指再度收紧的时候,下颌钝痛,她眼底积蓄已久的泪瞬间滑了下来,忍不住叫了声:“二表哥,好疼……”

  滚烫的泪砸到了他的手背上,崔珩瞳孔一缩,淡漠的双眼渐渐回了神。

  其实细想,他似乎要感激她才对。

  若不是伤了腿,依照乌剌一族对他的痛恨,当初死的人应该是他才对。

  可有时候,活下来的人远比死去的人更痛苦。

  他再也不能上战场,被圈在长安的狭小一隅,原本执剑的手现在只能提笔,连为父兄报仇都不能。

  他背着兄长的一条命,三年来无一日安宁。

  她让他变成了一具行尸走肉。

  他应该感激她吗?

  还是该恨她?

  手面上被烫的几乎快握不住,崔珩听着她细声的哀求,到底还是放了开,身体后仰靠在了车厢上,仿佛方才用力攥着她的人不是他。

  车厢里突然安静了下来,雪衣憋住了哽咽的声音,只敢拿袖角轻轻擦去眼角的泪。

  可下颌真的好疼,雪衣伸手悄悄摸了摸,依稀摸的出两道不浅的指痕,定然是被二表哥攥红了……

  雪衣掌心捧着脸小心地按揉着,垂着头既委屈又害怕,不明白二表哥为什么突然对她这样。

  她抱着膝悄悄抬头,只见二表哥阖着眼,脸上的神情晦暗不明,似乎极度不虞。

  兴许——二表哥是今日被胡人刺激到了,心情不好吧。

  雪衣默默地为他开脱着,一个人抱着膝往后蜷了蜷。

  马车一路颠簸,晃的里面飘起了淡淡的苏合香气,往她鼻腔里钻,香味极其浓烈又颓靡,充斥在这一方小小的马车里,令人有些喘不过气。

  雪衣被这浓烈的香味迷的眩晕了片刻,再一低头才发觉这香气正是从她刚买的兜衣上散发出来的。

  那包袱在她方才被吓到的时候不小心坠了地,一点点晃了开,才散发出了这么浓烈的香气。

  偏不巧,那包袱正散落在二表哥的脚边,两根藕荷色的细细的带子堆在他的黑色云纹履上,格外的不合时宜。

  雪衣腾的烧红了脸,想趁着二表哥尚未发现的时候将那兜衣收回来。

  她不敢弯身,只好轻轻抬起脚尖去勾。

  可那料子实在太轻薄了,车厢里又极其昏暗,她试了数次都没能将那布料勾起来,反而脚尖一不小心,蹭到了二表哥的腿——

  雪衣浑身一僵,又见二表哥闭着眼,仿佛已经睡着了,这才松了口气,又轻轻地拿脚尖去勾。

  挑起来了,她蜷着腿一点点地往回缩,眼看着就要收回来,她伸手去拿的时候,那原本阖着眼的小憩的人突然睁了开,一把攥住了她的手:“做什么?”

  雪衣忙抽出了手,可手里的东西却来不及撤出,那一朵花苞正好拢在了他的掌心。

  她耳尖瞬间滚烫,低着头含混地解释:“有东西……掉了。”

  崔珩一低头,才发现自己手中握着的东西,那个老板娘的声音忽然在他脑海里响了起来——

  刚好包的住。

  果然如此,他喉结动了动。

  雪衣看着二表哥微曲的手指和抿着的薄唇,脸颊几乎快滴血了,顾不得许多一把将那衣服夺了回来,团在了掌心。

  可包袱却怎么也解不开,她只能低着头一点点将兜衣往里塞。

  那铺子里的衣服都是最时兴的,她穿的是件鹅黄色的齐胸襦裙,身上的披帛挣扎间已经掉了,颈下的大片白涌进崔珩眼底,勒出一道弧线,随着马车晃动微微漾着。

  崔珩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她主动攀过来的画面,昳丽的场景一闪而过,他眩晕了片刻,再睁眼,直觉觉着她的裙衫下应该有一颗小痣,淡红的一粒,似乎在左下方。

  可入眼所见又皆是纯净的白,并不见任何朱色。

  一定是有的。

  脑海中叫嚣着一个声音,就在那裙衫往下一寸。

  他眉间积郁着烦躁,有一瞬间极想把这碍事的襦裙撕开,想看看到底有没有那颗痣。

  手已经伸出来了,在眼前人没意识到的时候,搭在了她肩上,挑起了她的衣带。

  只要稍稍用力,他就能知道答案了。

  反正眼前的人不是早就想让他对她这样了吗?

  ——故意将兜衣落到他脚边,故意用腿蹭他,故意俯着身送到他眼前,车厢里满是颓靡的香气,不都是她刻意而为?

  他大概真是疯了,明知道她动机不纯,还是着了魔一般起了不该有的心思。

  既如此,他不如顺了她的意。

  雪衣正垂着头慌张地塞着衣服,欲直起身时,却发现肩膀上落了一只修长的手。

  扯着衣服的动作一顿,她偏头去看,却见那指骨已然用力到发白,手臂上的青筋也微隆着,仿佛在刻意忍耐着什么。

  再往上,上面是一道沉沉的视线,落到她眼中,看的她莫名心悸。

  雪衣半跪着整理包袱的腿忽然有些软,吞了吞恐惧,慢慢抬起头看向二表哥想问他要做什么。

  可她刚要开口的那一瞬间,耳边却响起了一声绷断的裂帛,刺的她耳廓一阵嗡鸣——

第18章 系带

  红苎丝的纱衣被拉扯到极致时,丝线扯的绷直,“嗡”的一声——

  彻底绷断的声音仿佛断裂的琴弦。

  极细微的声响,在这安静的马车里一遍遍回荡。

  雪衣耳边嗡鸣,茫然地看着眼前的人,忽然肩上一松,仿佛有什么东西滑下去了,她才意识到断裂的不是琴弦。

  而是她的衣带。

  她缓缓低头,发现那根细带的一端正挑在修长的两指间,勉强系住。

  而另一端无所依托,则层层垂坠了下去,坠到了腰际。

  雪衣愣了片刻,此时车帘被风扬起,透出了一股凉意,她猛地回过神来,连忙伸手捂住,惊慌地偏头看着眼前的人:“二表哥?”

  崔珩修长的指尖绕着一根嫩黄色系带,与他棱角分明的五官和周身的沉稳气息格外的不搭。

  直到对上那黑白分明的眼,看到了那眼中的惊慌失措和无声的质问,脑海中汹涌叫嚣的恶念像退潮一般急剧散去。

  他暗沉的双眼骤然回神,紧接搭在她肩上用力到发白的指骨一松——

  极为轻缓地落下去,掸了掸她的肩:“你肩上落了柳絮。”

  他声音轻描淡写,淡淡的仿佛深谷中的幽泉。

  雪衣偏头去看,果然看见他指尖拈起了一团白色的絮。

  食指一曲,那柳絮便从车窗里悠悠飘了出去。

  那手指迎着光看,修长仿佛如玉雕,绝难让人联想到方才将她衣带生生撕裂的,也是这双手。

  “多……多谢二表哥。”

  雪衣道谢,盯着那手指,却一阵神思恍惚——

  若只是拈着柳絮,二表哥为何会把她衣服撕坏?

  她的不解全写在了脸上,眼底的茫然一望见底。

  崔珩深深吐息,再抬起头时,双手随意地扣在膝上,沉声解释:“不小心用过了力。”

  原来是这样。

  雪衣环着肩的双手慢慢松开,轻轻吐了口气,这解释似乎也很有理。

  毕竟二表哥方才单手便能将那胡人拎起来,所以替她拂去柳絮不小心扯坏了系带也没什么大不了。

  雪衣轻轻地在心里告诫自己,可是心里仍有一股挥之不去的怪异。

  二表哥那搭在那肩上的指骨分明已经用力到发白,他真的只是想替她拂去柳絮吗?

  还是……想做别的什么?

  雪衣莫名生了些惧意,捂着滑落的衣衫背过身往后挪了一挪,轻轻将左肩上两根被扯坏的系带拢在一起想要系起来。

  然而这车厢太过晦暗,马车又摇摇晃晃,身后还杵着一个令她心生惧意的二表哥,她偏着头努力想系好,可这姿势本就不便,她越是着急,那丝绸的带子便越滑手,好几次险些从她手上滑脱出去。

  不多时,她额上便出了细密的汗,手心也微微濡-湿。

  而此时,马车已经一路奔驰,已经入了兴化坊,快回到公府里了,万一被人看到衣衫不整可不行。

  她正焦急的时候,头顶上适时传来一道救急的声音。

  “我帮你。”

  雪衣偏头,正看见二表哥端坐着,身子微微前倾,似乎只是随口提一句。

  她张了张口想拒绝,可是一被那沉着的视线看着,却说不出拒绝的话,最终鬼使神差的松了手,将带子交到了他手里。

  崔珩似乎也全无杂念,两根修长的手指干燥而清润,毫不费力地便将那丝滑的绸带拢到了一起。

  雪衣的慌张无措渐渐平息,垂着头任由他动作。

  然而紧接着那手指打结时一用力,肩上勒出了一道红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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