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衔香
院子里,崔茵茵恋恋不舍地将剩下的槐花煎一颗一颗都塞进嘴里。
吃到只剩一小半的时候,她又在犹豫要不要给二哥留。
正纠结时,已经到了下值的时候,门外突然走进来一个高大的身影。
“二哥!”崔茵茵一见来人,立马双眼放光,小跑过去一头扎进了他怀里。
崔珩被撞了一下,顺势穿过她两肋,将人一把抱起,笑着问她:“又偷吃什么了?”
“没……没有。”崔茵茵连忙摇头,将满是糖渍的手背到身后。
她撒谎的时候,全然忘记了被糊的满是糖渍的嘴。
崔珩抬起袖子擦过她的嘴,仍是笑:“那这是什么?”
“呀。”崔茵茵惊呼了一声,鼓了鼓腮帮子低着头,“只吃了一点点……”
“真的只有一点?”崔珩故意板着脸。
二哥一板起脸,比母亲还要吓人。
崔茵茵既喜欢,又怕他。
“吃了半碟。”崔茵茵不敢再撒谎,肉乎乎的小手一展开,又肉疼地将握着的槐花煎递到了他跟前,“喏,二哥,剩下的都给你留着。”
本来颗颗饱满的槐花现在已经被她握的瘪成了一团,汗渍和糖渍混合在一起,让人见了实在没有食欲。
崔珩嫌弃地推开了她的手:“你留着吧。”
二哥不要,崔茵茵便很开心的收了回去,一颗颗地往嘴里塞。
崔珩抱着沉甸甸的小姑娘往回走,见她塞的连腮帮子都鼓起来了,忍不住问道:“当真如此美味?”
崔茵茵塞的嘴巴鼓鼓的,只能挥着手跟他比划着:“好吃……嗯,还好看!”
好吃倒是可以理解,好看是何意?
她如今正在换牙的时候,母亲是定然不会给她糖食的,料想应当是某位女眷送来的。
“是谁送的?”崔珩问道。
崔茵茵将最后一口咽了下去,忽然忘记问那位姐姐叫什么了。
“我忘了。”她眨巴着眼,只能回忆道,“她是过来找阿娘的,长得很好看好看,做的东西也好吃……”
还是个美貌的女子,这几日府里人多,大约又是来攀附大房的。
崔珩没什么兴致。
但下一刻崔茵茵托着腮又啊了一声,格外夸张地跟他比划:“比郑姐姐还好看,比所有人都好看,就像是天上的仙女一样!”
这描述,崔珩抱着崔茵茵的脚步一顿,除了陆雪衣不作第二个人想。
距离她出孝只剩五天了,这个时候陆雪衣来找他母亲做什么?
他就知道她不是个安分的。
崔珩眼神忽地沉了下来,掰着崔茵茵的脸问道:“你还想不想吃槐花煎?”
第32章 警告
还想不想吃?
崔茵茵刚吃完一碟槐花煎, 正在回味的时候,闻言兴奋地抱住了他的脖子:“当然想!”
“想吃可以。”崔珩将她放下来, 擦了擦她唇上的糖渍, “你先告诉哥哥她是来做什么的?”
做什么的,崔茵茵哪里知道这么多,茫然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算了, 她才六岁, 跟她说这些她根本不懂。
于是崔珩又换了种问法:“她离开的时候,母亲是阴着脸,还是笑着送她走的?”
这个崔茵茵知道。
“是笑的。”崔茵茵回忆道, “阿娘拉着她的手, 还让她往后常来。”
常来?
崔珩明白了。
上次落水之后,陆雪衣主动与他撇清了干系,颇得母亲的好感。
此番送东西来凝晖堂,若是想拿名声威胁母亲求个名分,母亲定然不会高兴。
若是不求名分,而是想要别的, 母亲是个心善的,定然会出手相帮。
但她既已答应他的要求了, 在这个关口, 她还有什么可求的?
想来, 必然又在动歪心思。
这槐花煎,大抵就是用来讨好的玩意。
崔珩脸色一点点沉了下来。
崔茵茵年纪虽小,但也不是完全不懂,她似乎能感觉二哥不是很喜欢这个姐姐。
可这个姐姐长得那么好看, 他为什么不喜欢啊?
崔茵茵咬着手指, 歪着头看他:“那二哥, 你觉得这个姐姐好看吗?”
崔珩顿住,看着妹妹澄澈的眼忽然不知该怎么开口。
美的确是美的,一眼看过去陆雪衣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美人。
肌肤相亲的时候,她全身细腻光洁,身材匀称恰到好处,令人爱不释手。
只可惜心是黑的。
全然不懂信义和恩情为何物。
崔珩敛了敛情绪,拍了拍她的脑袋:“你懂什么是美,什么是丑,吃你的槐花煎去!”
崔茵茵怎么不懂啦!
她虽然才六岁,但美丑还是分的清,就比如她觉得二哥就是她见过最英俊的男子,与之相比,那位姐姐就是最美的。
崔茵茵咬着指头,忽然想到,他们好像很配哎。
要是这个姐姐真的做了她的嫂子,那她岂不是每天都有槐花煎吃啦?
但不行,郑姐姐已经来了,母亲说要把郑姐姐指给哥哥,那个姐姐恐怕做不成了……
做不成,这个姐姐就只能嫁给别人了,她就永远吃不到槐花煎了?
崔茵茵又垂下了头,小小年纪终于有了一丝愁,又踌躇地问:“那她会嫁给别人,离开国公府吗?”
嫁人?
没有他点头,她想都不要想。
崔珩倏地沉了脸,揉了揉妹妹的发:“别乱想了,明日我让她给你送来。”
“真的?”崔茵茵低垂的头瞬间抬起,一把抱住了他的腿,“二哥真好。”
当年父兄战死的时候,这个妹妹尚且不懂事。
崔珩无意让她也背负仇恨,于是什么都没提,抱着她回了凝晖堂,而后又让大房的女使去传话,说崔茵茵想吃槐花煎,让昨日送来的人再送一份来。
他倒要看看,她究竟又在耍什么把戏。
梨花院
雪衣自打求了大夫人之后,这几日惴惴不安的心情总算平复了许多。
只要定了亲就可以了,二表哥难不成还能做出抢亲之事吗?
他不至于为她这么大费周章。
大夫人也不会准许的。
可一边答应了二表哥,一边又背着他弄出这么大的动作,雪衣心跳砰砰,生怕他发现。
以二表哥如今的性格,若是发现了,她的下场一定格外凄惨。
不会的。
她做的这么隐秘,二表哥不可能发现的。
雪衣努力控制不去想,浑浑噩噩的睡了一夜。
翌日,她起来的时候,唇上的血痂已经淡的完全看不清了,胸口上的指印也早就没了。
雪衣轻轻松了口气,只要看不见,她就能暂时让自己忘记那晚上答应过什么。
大早上,是槐花开的正好的时候,一推窗,满面皆是清淡的槐花香气。
正巧这时候,大房的林妈妈亲自来了,说是崔茵茵想吃槐花煎了,问她能不能再做一份。
大夫人昨日刚帮了她这么大的忙,雪衣哪里有不应的。
于是收拾收拾又做了一份,亲自送去了大房。
她的厢房和陆雪凝临着,陆雪凝看出了她在刻意讨好大房,只是支着窗子冷笑。
总归她陆雪衣是要给那个病秧子三表哥冲喜的,现在做的这些不过都是无用的功夫罢了。
陆雪凝砰地关上了窗子,压根不信她会翻出什么风浪来。
见过大夫人后,雪衣便被领着到了崔茵茵的小院子里。
“陆姐姐!”崔茵茵一见她,远远地便跑了出来。
这回她倒是很乖,愿意开口叫人了,双眼放光,盯着她手中的食盒不放。
“大夫人说你正在换牙,叮嘱我只能让你吃十颗。”雪衣将食盒放下,细声跟她解释道。
“十颗?”崔茵茵嘟着嘴,格外不情愿。
明明二哥昨日不是这样跟她说的!
可林妈妈也在一旁看着她,绝不许她多吃。
崔茵茵只好格外珍惜地一粒一粒拈着槐花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