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归绯
夏太医写了进补身子的方子,又一张一张地写了食谱,很尽心力。
待他写完了,谢嬷嬷连忙在他药箱里塞了个红封,瞧着很薄,该是银票,夏太医也不推拒,笑着收了。
大谢氏牵着明月的手,笑着叫她起来看看。
明月便站起来,在大谢氏跟前转了一圈。
边上的明娇还奇怪呢,小声道:“我就讲吧,一点也瞧不出来呢。”
吴氏拿着扇子笑道:“我猜是个郎君,两个月还不显肚子,就是长得慢,生个郎君好啊……”
谢氏在一旁嗔怪道:“女郎不好吗?淑姐儿日后莫搭理你娘了。”
屋里几人都笑了,大谢氏也跟着笑,瞧着像是不伤心了。
大谢氏笑着看着明月,讲了许多孕期要注意的事情,屋里好几个生育过的妇人,都讲起自个当初有孕的时候是什么症状,倒是也热闹。
大谢氏又问起谢琅玉来,“有没有差人去告诉一声?现下也该来了吧。”
明月点头,莫名还有些紧张,道:“估摸要到了,去了好一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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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腰宫殿多,皇帝辟了一间宫殿给文官们用,采光也不错,聚在一起也方便。且这几日又不上朝,官员们也并不繁忙,到底是出来避暑的,每日来忙个个把时辰,几乎就无事了。
乾坤殿的偏殿里,谢琅玉已经守了几个时辰了,在京城的时候不好动手,到了安山反而没那么受限,能做许多事情。
户部的事情谢琅玉基本不太管了,都是交给下边的人做。
现下越查越明显,户部少的银子里,起码有一半是太子支走了。查到这个地步了,皇帝还不叫停,那就表示还不满意,谢琅玉只能叫人继续查下去。
谢琅玉知道不是他没查清楚,只是这个结果不是皇帝想要的。
谢琅玉在桌案上批条子,殿里的窗户开着,他批了有十来张,抬头看了眼天色,大概也才辰时。
谢琅玉把笔放下,仰头靠在椅子上,闭上眼睛休息了一会。
没一会,吴清源进来了。
这殿里好几个大书架,现下塞得满满当当的,吴清源轻手轻脚地进来,抱了一大捧册子,按照边上的编号挨个摆上去了。
吴清源的动作很快,摆完以后便轻声叫道:“大人,抓到人了。”
谢琅玉瞬时便睁开了眼睛,像是没睡着一样,眼神很清明,低声道:“在山上抓到的?”
吴清源点点头,道:“也是巧了,在一户人家的厨房里帮厨,下官每人的名户都查了,便把他揪出来了。”
谢琅玉揉了揉眉心,道:“夜长梦多,你现下就去把人审了……院子里有人来吗?”
吴清源看了他一眼,讲没有。
谢琅玉点点头,像是想了一会,道:“搞清楚当年的案子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是怎么到的苏州,还有顾治成原本的祖籍,看看能不能查出来,旁的就别管了。”
吴清源都应了,犹豫道:“这人咱们怎么处置?”
审完了是解决了,还是另有用处。
谢琅玉道:“审完了再把他送回去,人家送来的,难不成还长留?”
吴清源反应过来了,立刻道:“下官懂了。”
这人他们已经找了快个把月了,偏偏突然出现在眼皮子底下,着实太突然了。
谢琅玉继续批户部的条子,如今朝里宫里都往户部施压,显王更是恨不得派个常驻在户部,生怕谢琅玉给太子徇私,户部每日上朝都要被批,压力很大,底下难免生怨气,没少起冲突,现下到了山上来了,倒是好了许多,谢琅玉也清静了一些。
谢琅玉批了没一会的条子,魏进就找到殿里来了。
今个的天打辰时过后就不晴朗了,反倒有些闷热,好在山上总是比下边凉快一些,倒也受的住,魏进满山跑了一遍,也只出了些薄汗罢了。
魏进也不耽误,见谢琅玉正忙着,便直接道:“下边方才闹了一场,太子的人同显王的人打起来了……”
谢琅玉见他着急,讲话也颠三倒四的,便放了笔,仔细地听着。
魏进讲到一半,又低声道:“我带着人去拦,就这么一会的功夫,有个官员瞧不见人了……”
谢琅玉闻言,飞快地看了他一眼,道:“你报上去了吗?”
魏进摇头。
谢琅玉立刻便道:“先别报,把山路都封了。”
魏进连忙点头,带着谢琅玉去了事发的位处。
原本是户部几个官员在一齐下棋的,边上还有侍卫巡逻,该是怎么着都不会出事的。
谢琅玉大致了解了情况,心里也有数了,不由有些厌烦,对着魏进的语气还很温和,道:“你先私下再找一个时辰,找不到再报上去吧,多半该回来的时候他就回来了。”
魏进方才是太急了没反应过来,现下也回过神了,脸色不太好看,道:“我晓得了,过后就报上去。”
避暑月余,山上的安全很重要,皇帝指派了三个人负责,带的是城外军营的人,三人轮班带队,今个就是魏进值班。
这个失踪的官员身份也很巧,正好是太子的属官,在前几日的朝上为了户部的事情骂过谢知。
魏进又同谢家走得近……这手段低劣,但是不得不说非常有效。
魏进有些惭愧,道:“是我不警惕,惹乱子了。”
这几个月着实没遇见事,谢家仿佛时来运转顺风顺水,魏进也跟着松了神经。
谢琅玉没有讲什么,只道:“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这事今个应该不会爆出来,你仔细找找,能找到就最好,找不到也没事。”
如果不是为了谢家,魏进也不会遇到这样的事情。
现下已经午时了,两人带着人已经把下边查了一圈了,现下又沿着山路往上走。
这山路上沿路还有人挑着担子卖货的,见谢琅玉多看了一眼,魏进解释道:“都是些老百姓,离山上还很远,就没赶走,且山上确实少物件,有时候顺便来弄点急缺的,都心照不宣了……”
边上有卖炒栗子的,是个衣着干净的老妇人,味道很香,但是席天幕地的,也没那东西挡一挡,就边上篮子里搁得像是生的,还拿东西盖着了。谢琅玉犹豫一会,叫人去买了一袋子生的。
魏进见了,好奇道:“这生的壳都没剪呢,带回去还得厨房的人再处理……”
谢琅玉笑了笑,道:“没事。”
下人很快买了一袋回来,谢琅玉没让他拿,自己提在了手里,仔细地把封口的系带卷好了。
魏进在一旁讲起酒楼里的事情,先是哪个酒楼的栗子鸡做的好吃,接着发散到哪个楼里的说书先生厉害。
谢琅玉一路看过去,没瞧见什么新奇玩意,他时不时笑笑应魏进一声,心里却想着这里有什么能安慰安慰他的女孩。
谢琅玉是在山腰遇见赵全福的,他也正准备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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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里的人已经磕起瓜子了,吴氏拉着人组了桌牌,大谢氏难得没有心情掺和,坐在一旁同明月话家常。
大谢氏搓着手里的瓜子壳,表情是掩盖不住的高兴,道:“等乘风回来了,咱们一家人好好吃个席面,还得去告诉他舅舅……夜里,给王爷烧点纸钱去。”
大谢氏又道:“给你母亲也烧一点,家里添丁的大事,叫她也高兴高兴。”
明月点点头,时不时摸一摸肚子,还有点不敢相信,道:“那还得给苏州老夫人也写个信……”
坐了没一会,有人来传话,讲皇后娘娘在殿里设了午宴,叫各家夫人去吃宴。
这宴在山上还会办好几次,大谢氏本不准备去,见明月像是有些疲惫了,便带着屋里的人都走了。
明月有孕了,大谢氏要忙许多事情,库房里的补品什么的就要好好清理一批出来,现下正好去安排安排。
屋里一下安静了,明月还有些不适应,丫鬟们轻手轻脚地把茶杯物件收拾下去,明月下意识揉了揉腰,其实也不酸的,一旁的翡翠连忙要给她揉。
明月连忙道:“不酸,我就是下意识揉了一下,怪别扭的。”
明月还不太适应肚里有个孩子了。
翡翠这才罢休,道:“夫人要不要躺着?你这几日都欠觉,不如先歇一会,三爷还不晓得什么时候回来呢。”
边上的紫竹已经把床帐打下来了,明月便点点头,嘱咐道:“橘如估摸着就要来了,到时候去搭把手,或者把我叫起来算了,我去给她收拾箱笼去。”
翡翠自然应了,明月脱了鞋袜外裳,躺上床的时候还在想谢琅玉什么时候回来,几乎是下一刻就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又香又甜,再醒来的时候,是明月有觉着有人在捏她的鼻子,力道很轻,明月还是醒了,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帐子里有些昏暗,瞧的不太清楚。
谢琅玉抬手拨了拨她睡乱的发丝,轻声道:“把你吵醒了?”
明月嗯了一声,闭着眼睛把脸颊埋在被子里,好半天才睁开眼睛看他。
谢琅玉坐在床边,轻轻拨了拨她的鼻子,道:“不流血了。”
明月小声笑了一下,声音还有些困倦,道:“早就不流了,就是上火了。”
谢琅玉安静一会,一只手探进被子里,轻轻拢上了明月的小腹。
明月觉着痒,但是没躲开,人也一下就醒神了,眼神亮晶晶地看着谢琅玉,小声道:“我好高兴。”
谢琅玉忍不住也笑了一下,小声道:“我也高兴……困不困,起来让我抱抱你,好不好?”
明月便很快地爬起来,抱住了谢琅玉的脖颈,谢琅玉搂住她的腰,扶着她坐在了自己腿上,把额头抵在她肩上,闭着眼睛静静地靠着她。
明月亲亲他的脸颊,也把脸埋在谢琅玉的肩上,闻着他身上的味道,很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两人这么抱了一会,谢琅玉微微抬头,用鼻梁蹭了蹭她的脸颊的软肉,贴着她的脸颊,低声道:“好像在做梦。”
明月想了想,道:“我也觉着像做梦一样,如果真的是梦,咱们都不要醒了。”
谢琅玉笑了笑,很怜爱地抱着她,闭着眼睛亲了亲她的额头,没讲话。
谢琅玉也讲不出自己现下是什么心情,就像是被人攥住了心脏,渗出一种奇妙的情绪渗透了他整个人。
他现下只想抱着明月,短暂地什么也不要管了,一切都同他没关系了,什么也别来烦他。
谢琅玉缓了好一会才道:“饿了吗?”
明月闭着眼睛点点头,这才想起来问问什么时辰了。
谢琅玉扶着她的腰,讲已经未时了。
明月还舍不得松开,趴在谢琅玉的肩膀上,小声道:“你今个还上不上职?”
谢琅玉索性抱着她靠在了床头,看着绣着花纹的帐子,道:“不想上了……想带着你去。”
明月没忍住笑了一声,靠在他肩上道:“好像不太好……我太显眼了,会被别人讲闲话的……”
谢琅玉低头看着她,轻声道:“这样啊……可我去哪都想带着你,怎么办啊?”
明月歪着脑袋看他,脸红红的,道:“那我现下多抱抱你?”
谢琅玉笑了一下,道:“那快点,抱紧一点。”
明月就听话地紧紧地抱着他,脸颊埋在他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