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归绯
赵时枢正想着,一旁便突然冲出一个身影,扑到谢欢身前,抬起膀子利落地扇了她一个响亮的耳光,直把谢欢从椅子上打到地上。
这一记耳光实在是石破天惊,又响又乱,把屋里一众人都打呆了,赵时枢愣了,连明月都愣了,不等屋里的人反应过来,赵夫人便又甩谢欢一巴掌,把人都打懵了,半天起不来,她尖着嗓子道:“好一对奸夫□□!你个小贱人!竟敢整日糊弄我!”
清河郡主见势不对,忽然福至心灵,心里一跳,谢欢,谢欢才是那个同赵时枢搞到一齐的人!她涨红了脸,难以描述心中是何敢想,只听见自个立刻厉声道:“你这是做什么!当心我告到娘娘跟前,叫她也赏你巴掌吃!还不快来人堵她的嘴!”
赵夫人简直想喝谢欢的血,吃谢欢的肉,她从前瞧见的,那个同赵时枢苟且的人,从来就不是谢望舒,是谢欢!
怪不得她对此事这样热衷,先前她同谢望舒吵骂的时候,险些就忍不住讲出去了,谢欢还劝她做人留一线,不要外传,不然她何至于忍了这么久,原以为是姊妹情深,现下看来,她就是条吃人不眨眼的毒蛇!
赵夫人心口滴血,她先前就是以为那人是谢望舒,这才同谢家解除了婚约!
赵夫人忍不住又要打她,叫人拦住了,她便大声叫道:“前年年尾!她当日穿了件红色小衣!同这赵时枢光天化日之下苟且!她那白花花的大腿上!还有个胎记呢!”
这事一嚷嚷出来,清河郡主就心知完了!整个人软了一下。
赵夫人先前敢那么嚷嚷,自然就是有证据的,世上女郎多,正巧在那大腿边长了胎记的可不多!
清河郡主的脸色忽然灰败,一下便失了力气,她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同显王家联姻的事情是彻底坏了,谢欢日后要如何是好啊……顾郎,就要去同谢家联手了吗?
显王妃一瞧清河郡主的脸色,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谢欢真就是婚前同人苟且了!现下还想骗婚呢!
显王妃一下跟吃了个苍蝇似的,恶心的厉害。
谢欢被打的脑袋充血,嘴角挂着血,脸颊很快便肿胀起来,整个人都木了,旁人的窃窃私语响在她耳边,现下杀人的动机都有了,她是为了灭口,前后便都说得通了。
赵夫人撞见了谢欢的秘密,谢欢不仅陷害给自个的密友,还怀恨在心,找了机会便要杀人灭口,自己却也失足落水……
这一件件事情,一环扣一环的,谢欢忍不住冷笑了一声,直直地看着边上的明月。
大谢氏同魏老夫人一齐施压,即刻便把谢欢收监待审了,顾家同显王一家难堪收场。
今个这宴会一散,消息一传出去,整个京城都沸腾了数日,京城天子脚下,多少年没有出过这样的事情了,案子还没审理出来,不论真假,谢欢欲杀人灭口,同人苟且的话本都编出来了,以一种极快的速度流传至大街小巷,情节跌宕起伏,那赵侯长子还是个颇有名气的将领,后来赵侯夫人还当街鸣鼓,状告谢欢当年在苏州□□的事情,一下将这案子推到了高潮,从朝堂到大街小巷,人人都能讲上两句。那说书的先生也紧赶慢赶把这故事加进去,这本子一下便在京城里火热起来,赵夫人在里边倒是成了个正派角色,戏词里扇了那谢欢好几个耳光,到了后来都有戏班子来演了。
皇帝越来越少上朝,明眼人都晓得,他身子不行了,只要一上朝,朝堂上便也为了此事吵得不可开交,谢欢现下还收押在牢中,苏州地远,难以取证,迟迟不定如何处置,有人讲要严惩,有人讲这女郎身世可怜,应小惩大诫。
吵来吵去的,俱都逼着顾相出来表态,实则是想看他如今到底站在哪一边,事情到了这个地步,顾治成已经无法独善其身了。
坊间隐隐有传言,太子数次拜访顾相,也有讲谢琅玉在楼里设宴宴请顾治成的,流言鱼龙混杂,讲什么的都有,总之俱都死死地盯着顾府,就等着这府中下一个动作了,他到底是站队太子,还是扶持谢琅玉?
顾府已经闭门谢客数日,清河郡主长久地不出门,那赵夫人倒是身子健朗,整日出门,花蝴蝶一般地穿梭在各家的宴会上,提起顾家便叉腰直骂,把当日她是如何识破谢欢计谋的事情讲得绘声绘色的,倒是成了宴会上的红人,十分受追捧。
日子一转眼,天越来越热,街上白日里少有人出门了,在家中躲凉,京城都仿佛安静了许多,旁人俱都等着顾治成站队,是站太子还是站谢琅玉,又等着晓得那谢欢到底如何处置……谢家却关起门,自顾地要热闹起来。
因为明月要过生辰了。
这是明月在京城的头一个生辰,大谢氏讲一家人热闹热闹便好,谢琅玉却想大办,写了许多张帖子。
大谢氏虽觉着太过招摇,可到底没拦着,想着来个喜事冲一冲晦气,那厚厚的一沓请帖便俱都发出去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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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责任
谢欢的事情告了一段落, 明月整个人都松懈许多,得以把给谢琅玉做的衣裳继续做起来。
谢琅玉这几日着实很忙,打那日早晨出了门, 便一直住在衙门里,明月想着什么时候去给他送一次午膳,到底没有实施。
天越来越热了, 明月身上的衣裳越穿越清凉, 同几个妹妹一齐,又做了京城时兴的款式。
赵全福几人则做了许多小孩的衣裳,都浆洗了好多遍,这才收到箱子里放着, 等着几个月后再拿出来晒日头。
京城这几日难得消停,明月同几个妹妹整日窝在院子里,时不时看看账本,管管府上采买的事情,倒是也惬意。
转眼之间,明月便要过生辰了,在这之前, 倒是有一席散伙宴要吃。
明裕来了京城数月, 现下就要跟着明家的船队回祖籍苏州备考,以谋几月后的秋闱。
府上早几日便预备起来,空了几个院子出来住,又叫厨房备好了膳食。明裕已经打老师家中回来了,还有几个祖籍同样是苏州, 却来京城求学的学子, 家境多是一般, 平日里在书院读书, 出门在外不容易,现下能帮一把便帮一把,于是都住到谢家来了,以便日后同明裕一道回去苏州,路上也能有个照应。
这日夜里,明个明裕便要走了,一大家子便在园子的花厅里吃席,明裕的同窗学子则在自个院中吃膳。
厅里摆了张大大的红木八仙桌,角落里堆着冰车,丫鬟们轻手轻脚地传膳,几人便坐在桌前讲闲话,瞧着也热闹。
女郎们围着吃瓜果,还悄悄喝花酒,几人脸上都红扑扑的。
厅外是一阵一阵的蝉声,屋里的人就边吃边讲话了。
席间难免要提起谢欢一事,这事在京城实在是火热,谁家遇见人了都能讲上两句,还提起了显王府,讲那显王虽然没插手谢欢一事,但是他家中郎君同谢欢议亲的事情也没兜住,流传到了民间,那些话本子跟着这个几经修改,显王府气于流言蜚语,最近便也闭门谢客了。
席间几个夫人都哗然,又深以为然,讲起流言蜚语有多伤人。
谢琅玉靠在椅背上,他挨着明月坐的,一只手肘搁在明月的扶手上,听见吴氏讲显王因着这个要将自个儿子送到京兆尹去,审问审问清白。
谢琅玉捏了捏手里的筷子,没忍住笑了一声。
明月闻声看向他,不由道:“怎么了?”
谢琅玉这几日忙得住在衙门里,今个还是头一回归家,先前户部官员失踪一案,到了如今也没个结果,那官员想来是凶多吉少,且不外乎是太子同显王掰腕子掰出来的炮灰,但是这事情还没结案,谢琅玉做做样子也得继续查,私下里却忙旁的事情,因而比往常还忙碌。
谢琅玉摇了摇头,轻声道:“没事,觉得很有意思。”
一件事情传得人多了,就什么版本都有了,真真假假地混在一起。
明月也觉着太夸张了,显王那样一个人物,能因着旁人讲了他两句便闭门谢客吗?比起女郎都不如了。
边上都是人,明月拿扇子挡了挡嘴,忍不住问,“显王真是因为这个,这才气得不出门?”
显王能在京城赖这么多年,别的不提,不要脸是一定的,基本不会因为旁人几句闲话就什么都不管不顾了。
谢琅玉一条手臂搭在明月的椅背上,想了想才解释道:“可能有一部分的原因,说不准……也可能是因为玉门关的事情。”
京城前些日子派了一批年轻的将领押送粮草去了玉门关,事情虽暂时了了,但朝中依然有不满的声音。
显王按照以往祖制,早该带着人回自个的封地了,偏偏赖了这么些年,奈何当今圣上当年就是这么上位的,他们无话可说,偏偏到了这种关键的时刻,玉门关缺兵缺粮,显王又装聋作哑起来,不怪那些言官找了这个错处,立刻便把他骂的抬不起头来。
且皇帝已经连着几日没有上朝了,胡太医往来宫中的频率越发频繁,有时候还故意掩人耳目拿了旁的太医的名牌,叫不少有心人都看在眼里。显王向来关注龙体的安康,这下怕是想关起门来闷声发大财。
席上已经开始吃膳了,明月也听懂了,她拿着筷子吃了口小菜,不由道:“应该就是的……”
明月还要讲话,大谢氏倒是提起了太子妃来,她拿着筷子道:“太子妃怕是要从山上回来了,外边不太平,宫里不放心她一个人待在行宫里……”
谢知也晓得这个事情,同大谢氏讲起前朝一些动态来。
太子在宫中安分了数月,现下又开始小动作不断,他身子不好,每年盛夏和寒冬的时候都要大病一场,今年也不意外,太医直接住在了东宫,因着这个宫中对他一些僭越之事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并不想妨碍他的心情,只盼着他好好将养身体,还有另一个原因,就是太子妃离生产不远了,宫里宫外都紧紧地盯着。
若是真出了个男孩,讲一句大逆不道的话,就算是太子真有不好了,那温家也有个盼头,温党寂寥了数月,一旦有个皇太孙,死灰复燃就在即刻之间。
谢知不由看向谢琅玉,他们也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话题不好讲深了,大谢氏这才关注起今个的主人公来,笑着同吴氏道:“今年不该叫裕哥儿来的,这一去一来,耽误了多少功夫啊。”
当时是要送明月的嫁,叫旁人来也不放心,吴氏倒是没讲这个,只提了旁的,笑道:“还不是为着京城的老师,人家指点一二,就够他埋头苦读一月了,没事的。”
明裕就是个苦读书的人,他可能没那样喜欢读书,但讲了要好好读书便心无杂念,心里有着自个的然算,就是这一整年都飘在船上,吴氏也不怕他把书读坏了。
读书这事,本来就是个你情我愿的。
明月吃着膳,不由多瞧了明裕一眼。
明裕的老师就是顾治成,如今正水深火热呢,教养出这么一个继女,外边传什么的都有。
明裕虽打顾府出来的,瞧着倒是很淡定,一副并未受影响的模样。
大谢氏也起了兴趣,好奇的紧,免不了便要问问顾府的状况,明裕向来尊敬长辈,捡着能讲的讲了。
顾府现下闭门谢客,明裕虽借住在顾府,但他住在外院,也难得碰到主家的人,想了想才道:“老师平日里也不怎么管我们,都是一月捡了一日来给我们讲题,只晓得府上现下处处戒严,下人们隔三差五便要敲打,进出都很难。”
大谢氏颇为感叹,喝了口汤道:“还闭门谢客了,怎么着也得在外边活动活动啊……”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如今谢欢还压在牢里,一个娇滴滴的女郎,家中甭管是为了什么,都得先把人救出来,这么关着,损得是顾家的声名。
但是叫明裕这么一讲,顾府却仿佛是没这个意思,同旁人一齐等着这案子的结果,颇有几分叫谢欢自生自灭的味道。
清河郡主倒是在宫中往返几次,听闻还同太后娘娘起了争执,最后也不了了之。
大谢氏也并不多问,倒是谢知多问了明裕几个学业上的问题,明裕都答了,明月是听不太懂的,但是隐隐也觉着谢知是十分满意的,破天荒地夸了几句。
吴氏喜不自胜,嘴角的笑就没放下来过。
谢氏在边上瞧着,倒是颇为惆怅,道:“祁哥儿若是不走,今年便也要考试了……”
大谢氏摇着扇子,安慰道:“儿孙自有儿孙福,祁哥儿现下在玉门关不也是好好的吗?”
话是这样讲,谢氏作为母亲,却总是提着心,轻易放不下来,但谢氏也不欲将场面弄得伤感,连忙讲起了别的,笑道:“裕哥儿这么一去,再见就是转年了。”
谢氏已经预备今年带着佳姐儿留下在京城过年了,转年年初,明正谦便会带着老夫人从苏州过来,一家人就在京城团聚。
几人边吃席边讲话,又问了明裕的行李收的如何,这宴便也散了。
明月明个过生日,明裕早间便要带着人走,现下便给了生辰礼,是一方很好的砚台。
明月收了礼,便同谢琅玉往知春院里去了。
吴氏带着明裕去了自家住的院子,路上月明星稀,一路伴着蝉鸣声,丫鬟提着灯笼走在前边,母子二人就有一搭没一搭地讲话。
长廊上的红灯笼慢悠悠地晃着,吴氏摇着扇子,望着前方,叹道:“一晃时间就过去了,我都到京城来了。”
明裕比她走得快半步,以为她是想回苏州了,便道:“那母亲明日同我一齐回去?”
吴氏一噎,心想,怎么脑子好像不会转弯一样,道:“我就是感叹两句,还得过个把月再回呢。”
明裕便不讲话了,吴氏跟这个闷葫芦也讲不到一块去,不由又叹了口气,忍不住道:“你老师家中出了这档子事情,对你日后不会有影响吧?”
明裕直接道:“有什么影响?”
吴氏安静一会,发愁道:“我原先还以为,你老师想叫你做女婿呢,不然那么多学生,怎么偏偏挑了你在府里照顾……”
吴氏一直压着没给明裕谈婚事,就是以为他的老师会提拔一把,谢欢在苏州出了那档子事后,她心里那把火一下也熄了,那时又挺想把明月留在二房的,生得好,又是眼皮子底下长大的,奈何又来了个谢乘风,搞到现在,明裕连个亲事都没说上,家中妹妹都指着他了。
顾治成选他坐入室学生,明裕自己也觉着奇怪,他虽读书认真,但绝对算不上绝顶聪明的那一挂,以顾治成如今的身份地位,想找个处处顺心的学生实在太容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