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归绯
丫鬟们在院子里置了香炉,蚊虫便少一些了,丫鬟把食盒里的膳食摆出来。
明月其实不怎么饿,她最近饮食都混乱,有时候一整日吃得停不下来,有时候不是丫鬟提醒,她都不觉着饿。也瞧了大夫的,讲都是正常的,想吃便吃,现下算是养身子呢。
赵全福还去厨房端了煎蛋来,黄澄澄的直冒香气,煎得焦酥焦酥的。
明月哎呀一声,笑道:“好香呀!这么多吃的,您还偏废这劲……”
赵全福脸上的褶子都皱起来了,跟着笑眯眯道:“姑娘今个过生辰,那自然是什么都爱吃的都得吃上。”
这一桌子,有一大半都是明月爱吃的菜,两个味道差不多,不过样子不一样的荤菜,今个都上到一个桌子上来了。
这么一来,明月不饿这下都有几分胃口了,笑着看着赵全福,“我一高兴,不吃都饱了。”
明月高兴,赵全福比她还高兴呢,笑道:“姑娘要是这就觉着有胃口,咱们日后日日都这么吃。”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谢琅玉把筷子给了明月,明月这才住了嘴,搁了扇子,拿了筷子吃膳了,边道:“这里离京城也不远,怎么一下就能比京城凉快那么多啊?”
明月边问,边吃赵全福做的煎蛋,焦香的鸡蛋咬在嘴里,还有股醋香味,明月现下觉着这个味道好,连着吃了一整个。又叫赵全福一齐吃。
赵全福笑道:“老奴吃得早,年纪大了还是……”
山间还有小鸟‘布谷布谷——’的声音,远远地传来,谢琅玉吃了口小菜,他不太饿,见明月吃得喷香,自己靠在椅背上,道:“这里都是山,遮日头。”
赵全福也觉着也位处舒服,便笑道:“姑娘以后办宴,这倒是个好位处,修的又大又漂亮,多长面子啊。”
明月听得忍不住笑,吃了煎蛋,这才正经吃起膳食来。
桌上还有藕汤,上边的油脂撇的干干净净的,只有汤里那股肉香味,明月现下闻着也不觉着倒胃口了,一边喝汤一边吃膳,夜风又吹着,这么乘凉,比在屋里用冰都舒服。
今个是个好天,头顶的星星挨挨挤挤的,明月抬头瞧了一眼,又去瞧边上的大树,竹竿笔挺笔挺的,不由好奇道:“表哥,这是什么树?”
明月往常总见到的,现下名字在嘴边了,却叫不出来。
谢琅玉跟着看,道:“桂树吧,再过几个月就能开花了。”
明月伸着胳膊夹菜,谢琅玉就把桌上的四喜丸子端到了明月的碗跟前。
明月越吃越有胃口,边上的赵全福越瞧越开心,边给她打蚊子,边笑道:“小主子日后定是个知事懂礼的性子,旁的妇人,那早就闹开了,吐得坐都坐不起来,是什么也吃不下去,肚子越来越大,人是越来越清减了……姑娘好,还是有福气……”
明月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笑道:“我确实胃口挺好的,不喜欢吃这个了,旁的也能下口……不过我以往就比较能吃……”
不管遇上什么事了,少有吃不下膳的时候。
赵全福背着手,笑眯眯道:“这才好呢,这葡萄姑娘一会也多吃两串,大夫人当年就爱吃葡萄,姑娘瞧三爷,不是老奴讲大话,这满京城,再找不出一个比三爷更俊的郎君来。”
谢琅玉正吃着膳,听了就想笑,但是忍住了。
明月也笑,还笑出声来,故意探着头来看谢琅玉,看他光洁的脸颊,像是想瞧瞧他长什么模样,叫谢琅玉捏着鼻子推回去了。
明月把肚子吃了半饱,院子的蝉声也叫的懒懒的,几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讲了会闲话,没一会,厨房便上了长寿面来。
一碗煮的白软的面条,也没放旁的调料,小小的一碗,谢琅玉给她拨着凉了一下,就靠着椅背上,笑着看着她吃。
明月叫他看得不好意思,捧着碗一口一口地吃完了。
面条不多,明月一点一点地吃,一下也没断到碗里。
谢琅玉偏着头一直看着她,等她吃完咽下去了才笑道:“怎么这么会吃啊。”
明月听得忍不住笑,拿扇子打了一下他的手臂,
赵全福一直瞅着,见她顺溜地吃完了,就松了口气,道:“好,吉利得很呢。”
吃完了膳,两人在院子里歇了一会,便沿着院子外边的青石板路往外逛。现下亥时都不到,谢琅玉就带着明月在别院里认认路,给她消消食。
下人们提着灯笼在前边照路,明月就同谢琅玉牵着手在这林荫道里穿行。林子里围着蝉鸣声,时不时要有鸟叫声,鼻端都是清新的土木气息,很是凉快。
明月甩着谢琅玉的手,她吃饱了膳,就觉着犯困,打着哈欠道:“我们院子里能支个葡萄架子吗?”
谢琅玉抓着她的手,两人都走得很慢,道:“你想支?你想支就能支。”
明月仰头瞧着夜空,天空铺满了星星,最边上坠着白晃晃的月亮,她笑道:“支个葡萄架子,以后我就在那架子底下睡觉,也不怕日头了。”
谢琅玉听了就笑,道:“葡萄要掉你一身的。”
明月想了也觉得有道理,又道:“那再支个花墙,窗子外边都空了一块呢。”
明月很喜欢打理院子,种些花花草草什么的,平日里瞧着就高兴,“以后,这个小孩出来了,叫他住在哪呢?”
明月对肚子里有个小孩总是会忘记,许是因为月份还小,没什么实感,方才赵全福提起来,她就一直想到现下,连他日后的住处都操心起来了。
谢琅玉想了一下,道:“那么多院子,住哪都可以。”
西院就住他们两个人,一大片院落都是空的。
明月就忍不住想许多,是个男孩还是女孩,日后好不好管教,她要是管不住,谢琅玉又管不管得住?长相要像谁?性子是如何?
林子里还有萤火虫,在林荫道两旁的山林里穿行,明月边想着,边瞧这些萤火虫,慢慢又开始瞧这些树木。
谢琅玉牵着明月又走了一截路,灯笼慢慢把边上的林子照亮,明月越走越慢,忽然仰头,眼神亮晶晶地看着谢琅玉,有些惊喜道:“好多……好多香樟树啊。”
这边上竟然是两片香樟树林。
谢琅玉见明月仿佛现下才反应过来,有些好笑,道:“你方才进来的时候……”
谢琅玉顿了顿,不讲话了,因为明月忽然紧紧地抱住了他,手臂交合缠着他的腰,把柔软的脸颊贴在他的胸口,耳朵仿佛听着他的心跳声,明月闭着眼睛,脸颊微红,用一种很柔软的声音轻声道:“谢谢表哥,我特别喜欢。”
谢琅玉伸手摸她的脸颊,又下意识像哄小孩一样拍了拍她的背,动作很怜爱。
林子里只有蝉鸣声,头顶的月亮把两人照出一个浅淡的影子。
明月没忍住笑了一下,谢琅玉就也笑,然后抚了抚她的脊背,闭上眼睛,垂头安静地抱住了她。
·
第二日早点过了辰时,京城叫一则消息惊醒了,玉门关再丢两城,伤亡几乎过半。
这是大乾历史上从未有过的事情,谢琅玉同一众大臣被急诏入宫,玉门关的形势前所未有地严峻起来。
作者有话说:
谢谢小天使们的支持~鞠躬!会加油加油码字更新的~
夺嫡开始了~
预估错误,今天还是很忙,贴贴没写出来orz
番外能写的有灵感的就尽量都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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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山路
玉门关是大乾的命脉, 大乾这么多年来,朝中风风雨雨,有人起来有人倒下, 皇位上的人都来来往往,但唯有玉门关屹立不倒,静默无声地守着大乾的山河。
上月传来战败, 可以讲震惊朝野, 那时就已堆积了许多不满,朝中各党都有各党的打算,前月派去玉门关的队伍里道道就不少,都等着在此次的玉门关战役中提拔自己的人, 没有人觉着玉门关真的会出事,毕竟这么多年都好好的。
谁承想,这朝廷的支援还没到,几个党派也还没打出个一二来,噩耗先传来了。
连失数城,伤亡惨重。
大乾不仅仅是颜面扫地,更有了一种强烈的被冒犯的感觉, 以及浓重的不安感。
以往都没事的, 怎么一下就这样严重了呢?
破了玉门关,闯过随州,接下来一路便可畅通无阻,如囊中取物般直取京城,这叫京城这些人哪里还坐得住。
谢府里, 大谢氏早早就得了消息, 那时辰时还不到, 外边天都是黑的, 大谢氏匆忙起了身,下人提了灯,急急便去了谢知的书房。
谢知夜里只睡了几个时辰,现下眼下都是青黑的,方才同几个幕僚议过事,现下叫丫鬟端了浓茶来,在书房多点了几盏灯,兄妹二人便在书桌前坐下来了。
下人们把帘子打下来,院子里的灯笼都还亮着,下人们来往都轻手轻脚的。
这么一大早的,天还黑着,洒扫的下人都还没上职,这么干坐着甚至是有些冷的。
大谢氏端着热茶,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唇瓣,道:“长兄,这前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陈叔父他……”
大谢氏口中的陈叔父便是玉门关如今的主将陈肃,陈肃是谢老先生父亲的学生,比大谢氏几兄妹的辈分还要高一辈。
现下陈肃在边关守了这么多年,朝中许多人都只拿他当个会打仗的武夫看,都忘记了他当年也是科举二榜出身的进士,文采是当年的圣上亲夸过的好,当年还差点入了内阁。
荣王就是陈肃的学生,当年荣王出事,陈肃这才带着荣王的亲兵去了玉门关。
谢知把桌上几本册子合上落在一齐,沉吟一会才道:“我方才也同他们商量了,陈将军该是有打算的……年初的时候他就写了信,讲今年不会再往京城递消息……他不递消息,玉门关的战报倒是一封接一封地传……”
谢知并不慌张,陈肃怕是早就下起了一局大棋。
大谢氏喝着茶压神,问起宫里有没有消息。
谢知提起这个就心烦,道:“陛下现下该也晓得了,玉门关无小事,原先压着没发兵,现下怕是不得不发,问题就是在这……一会上了朝,估摸着有得要吵。”
发谁的兵?从哪发?
大乾的兵力虽充足,平日里瞧着国强马壮,但真要调起兵来,还不一定能调出来。谢知冷眼瞧着,皇帝不会调应城的兵,应城的兵调了,显王怕是马上就坐不住了,可若是不动隔壁应城的兵力,便要调随州的兵,随州的兵调了,诸王进京易如反掌。
大乾倒是还有个飞旗营,早先还是皇帝的鹰犬,后来温党势大,慢慢就叫温党把控着,平日里低调得很,皇帝前些日子才革了温阁老的职务,如今怕是也难以指使。
大谢氏显然也想到了这个问题,有些嘲讽似的笑了笑,道:“当年他自个就是这么来的京城,如今倒是怕了。”
大谢氏话这么讲,心里却并不觉着痛快,怔怔地看着桌上飘忽的烛火,轻声道:“过得真快……一下都这么多年了……”
二人的面庞都被烛火照得昏黄,谢知晓得她难受,只拍了拍她的胳膊,没讲多的。
烛火烧了一半,谢知又道:“先前传消息来,陛下震怒,那时情况前所未有,也太突然,陛下并未深究其中缘由,今个这一遭……陛下怕是还得琢磨琢磨真假……就算是指了兵,派哪个将领去,也是个问题……”
这人的身份一要压得住,二还得忠于陛下,三于打仗行军之上,还得有些真才实学。
大谢氏这么想着,心里忽地一惊,坐直了身子,道:“他,他不会叫乘风去吧?”
战场上刀剑无眼,自打明祁上了战场,谢氏便佛珠不离手,整日斋戒,可想而知心中是多么地惶惶。
大谢氏平日里还能安慰谢氏两句,若是乘风也去了,大谢氏光是想想都觉着喘不过气来,这是把自个的心肝搁到外边走了,光是担惊受怕就有的够了。
谢知看着大谢氏皱眉,道:“这事若是真的,大丈夫义不容辞……且陛下不会许乘风去的。”
大谢氏先是心里一紧,接着又松了松,也恍然,喃喃道:“是为了陈叔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