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瓜子和茶
安然赶紧跟进去,一看情况果然挺严重,忙把兰妈妈请来了。
“身体怎么虚成这个样子?看来平时有病都是自己硬抗着,慢慢的小病积成了大病,猛地爆发出来,一下子顶不住了。”
她摇摇头,拿桃枝给的药看了看,“倒是对症,就是剂量太大。”提笔重新开了方子,让安然回临水阁抓药去。
春燕咋舌,临水阁不但有郎中,还有药房?简直是个百宝箱!
“兰妈妈原来是医女,”安然边煎药边和她聊天,“我们郎主小时候生病都是她给瞧,太妃娘娘不放心别人。”
春燕再傻也明白了,兰妈妈是舅老爷最信任的人!
安然道:“晌午的汤竟然吃出虫子来,我担心给你们的菜也有问题,就过来瞧瞧。”
春燕忙说吃着挺好,一来二去,把顾春和爱吃的,忌口的,日常干什么,竹筒倒豆子一样抖搂个干净。
屋里弥散着淡淡的药香,顾春和觉得很好闻,隐约听见有人说话,可她累得眼皮也抬不动。一种极度的疲劳从头到脚裹着她,全身骨头散了架的疼,疼得她以为要死掉了。
如果死了的话,就能见到娘了,这么想,死亡似乎也不是一件坏事。
娘……
说话的人突然安静了,接着一双手抚上她的额头,很轻,很暖,和母亲的手很像。
顾春和笑着,心里很甜的样子,又沉沉睡过去了。
这一场病来势汹汹,顾春和时而清醒,时而昏睡,三日过后才逐渐好转。
少不了各房的人过来看她。
“你可吓死我了,一个劲儿说胡话,怎么叫都不醒,我们都寻思是不是撞邪祟了。”蔡娴芷满脸忧心,“要不你还搬到我院子里,大不了母亲罚我一顿。”
顾春和婉言谢绝了,“你看我一年到头也不生病,偶尔一次就显得挺吓人,其实就是贪凉受了风寒,不碍事。”
“我们还能过来看看你,可怜二弟,急得嘴上都长了燎泡,就是进不来。”
顾春和微微偏过脸,显然是不想谈这个话题。
蔡娴芷心下微叹,说:“你安心养病,这阵子家里忙着办花会,我也要帮母亲做事,过几天我再来和你说话。”
阳光自打上次被世子半路截住,两人的关系便不如从前亲密,似乎有一层纱幔挡在顾春和眼前,她越发看不清大姑娘了。
晚上的时候多了一碗燕窝。
春燕喜滋滋道:“舅老爷送的,各房都有,大家都猜是因为安然姐姐大闹厨房的缘故,倒便宜了咱们,得了好大一包。安然姐姐还送了咱们一个红泥小炉,往后咱们可以自己炖燕窝,不用经过厨房啦。”
顾春和顺着她夸了几句,可她不得不多想,安然是摄政王跟前最得脸的大丫鬟,多少人想巴结她的,怎么突然和春燕热络起来了?
还偏就那样巧,她最需要滋补的时候,燕窝就送到她桌上。
心里装着事,顾春和在床上翻来覆去也睡不着,刚朦胧睡去,便听远处雄鸡长鸣,登时睡意全无。
她盯着承尘发了半晌呆,终于下定决心,直接去问问摄政王,反正收了人家燕窝,不道谢就是失礼。
东方泛起鱼肚白,夜如同一片淡紫色的花瓣,慢慢在微光中延伸开来,直到彻底融入那片乳白。
虽说做好了决定,但顾春和走到竹山前又迟疑了,提着柳条小花篮在湖边走来走去。眼见太阳都升上树梢,花瓣都有点打蔫了,她才一咬牙,硬着头皮上山。
梨花一簇簇,一团团,映着春光,如洁白的雪,如天边的云,璀璨晶莹地铺满了半个山坡。
当那抹窈窕身影提着满蓝鲜花,踏着漫天云锦而来时,谢景明愣住了。
在他微怔的目光中,顾春和只觉脸上发烫,支支吾吾的,提前想好的话竟全忘了。
好在谢景明很快回过神,“找我有事?”
顾春和“嗯”了声,“燕窝很好吃,谢谢。”说完脸更烫了,什么叫燕窝很好吃,好像她多贪嘴一样。
不由后悔,她应该先打听打听其他姑娘怎么做的,如果别人都没有表示,那她单独来就太冒失了,搞不好让人误会她想攀高枝儿。
果然发烧把脑子烧坏了!
赶紧描补,“本来想和其他姐妹一起给您道谢,她们不得空,我就……”
完了,越描越黑!顾春和头垂得更低,恨不能转身就跑。
谢景明笑出了声,见小姑娘羞得眼角都红了,方慢悠悠说:“我不用她们谢,本来她们也是沾你的光。”
顾春和惊讶极了,瞪大了眼睛瞧着他。
“对不起,那天晚上吓到你了。”他微微弯下腰,清风他身上好闻的气味送到她这里,如山间清泉,如白雪松林,清新寒冽,让人心旷神怡。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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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那天晚上。
这四个字烫得顾春和心脏一缩,莫名的,小腿又开始酥酥麻麻地痒,顺着脊背一路攀延,烘得每一处都热热的。
陌生的滋味,新奇,又让她害怕。
她不敢多想,却不得不多想,想问,却问不出口,来来回回瞎琢磨,他到底是无心,还是有意?
顾春和偷偷看对面的男人,试图从他脸上看出什么来。
谢景明仍是平和的笑,“每到一个新地方,我都习惯四处走走看看,这是军中养成的习惯,一时半会改不了。”
所以他才会出现在竹山附近,遇到自己也是碰巧!顾春和紧绷的小脸肉眼可见地松弛下来。
谢景明脸上闪过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神情,停了几息,说:“本来想等你走了我再出来,火光却引来巡夜的,当时那情形,任谁看了都以为你我私会,一时情急,你可不要怪我。”
“怎么会!私祭本来就是我的错,要不是您解围,我都没脸见老夫人了。”
“到底吓到你了,要不然也不会大病一场,那点燕窝不算什么,还值得你诚惶诚恐过来道谢?吃着好,明儿个让安然再送几包过去。”
顾春和笑着摇摇头,“还有好多呢。”
果真是自己胡思乱想,摄政王是风光霁月的君子,人家对她就没有任何想法,还贴心把过错揽到他身上,换个人还不定怎么嘲笑自己呢。
话说开了,心结解了,顾春和浑身上下都透着轻松,捧着花篮笑道:“早上刚摘的花,插得不好,您别嫌弃。”
那簇插花优美自然,错落有致,别有一番韵味,显见是费了不少心思。
“你坐这里等一下。”谢景明指指树下的石凳,转身离开。
顾春和不明白什么意思,走是不能走的,看石凳上铺着团龙坐褥,石桌上香茗冉冉,料想是他刚才坐的位子,也不敢坐了。
好在他很快回来,略略喘了口气,说:“伸手。”
顾春和犹犹豫豫的伸出半个拳头。
谢景明失笑,“翻过来,摊开手。”
顾春和依言乖乖地把手举到他面前,掌心一凉,掌心多了个小小的白瓷盒。
“止痛消肿的药,涂在伤口上好得快,也不会留疤,每次用米粒大小的就可以。”谢景明收回手。
顾春和茫然,她没受伤啊。
谢景明指指她的手。葱白似的手指上有好几处血点,暗红的,鲜红的,就像一块美玉突兀生出的瑕疵。
折花、修剪,免不了被花刺扎两下,以前母亲在的时候,顾春和总喜欢举着手指让母亲给吹吹,后来母亲不在了,她就改了这个毛病。
其实疼一阵就过去了,顾春和没当回事,她使唤不动国公府的丫鬟,洗洗涮涮的能自己动手就自己干了,如此旧伤未好,又添新伤,反反复复的,总也好不了。
国公府的人喜欢她的插花,可从没有人问过她的手,摄政王不过一次就注意到了!
顾春和紧紧攥着药,扬起笑脸,由衷地说了声谢谢。
她绯红的脸就像一朵桃花,笑的时候,便缓缓盛开了,空气中充满了蜜,甜得谢景明也笑了。
他笑起来可真好看。顾春和偷偷地想,摄政王位高权重,人品高洁,这样肯定不可能屠城,也不知道谁把摄政王传成个暴戾的杀神,简直该打!
眼看天色不早,顾春和回去换了身衣服,一路小跑赶到鹤寿堂。
今天鹤寿堂气氛不太好,老夫人面色沉郁,脸上还有泪痕,田氏和吕氏也长吁短叹的,倒也没人挑她的理儿。
“刚才姑妈派人送信,”蔡娴芷拉着她坐下,“表姐情况不太好,唉,姑妈就这一个女儿,往后的日子可难熬了。”
对这位沈姑妈,顾春和也有所耳闻,庶出长女,生母是老夫人的心腹丫鬟,因此老夫人待她也和亲闺女差不多。
可惜子女缘薄,前后掉了两胎,三十岁才得一女,养到二十才舍得嫁出去,不成想沈家表姐难产,孩子是保住了,大人去了半条命。
“沈表姐还不见好?”顾春和悄声问,“前些日子不都能下地走动了?”
蔡娴芷叹道:“我也不大清楚,刚才母亲还说,让咱们几个有空去看看沈表姐。”
众人都是恹恹的,略坐了会儿,老夫人就叫她们散了。
临近晌午,沈姑妈回了娘家,进门就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可真是没办法,吃了无数的药,换了好几拨郎中,就是不见效!眼见人一天天没了活儿气,我这心……要是她有个好歹,我也死了算了。”
老夫人淌泪道:“别这么说,你是孩子的主心骨,你垮了,她可怎么办?我这里还有根百年的老山参,你先拿去用。”
沈姑妈说:“这些是不缺的,只求母亲个事,汴京有名的郎中都瞧遍了,能不能……能不能请舅老爷出面,请太医署张院使给您外孙女瞧病?”
张院使专管官家的脉案,脾气十分古怪,之前有个王爷要他给自己小妾瞧病,结果这老头直接把王爷骂了个狗血淋头,事后还毫发无损。
“摄政王刚回京,不见得和张院使有交情。”老夫人很犹豫,万一谢景明却不过国公府的面子去请人了,结果碰一鼻子灰回来,那可就尴尬了,搞不好还会迁怒国公府。
一听这话,沈姑妈哭得更厉害了,“可怜我的儿,才二十二啊,我的小孙孙,刚出生就要没了娘……”
老夫人想了想,让她去找田氏,“在摄政王那里,她比我有面子。”
沈姑妈一直瞧不上乡野出身的田氏,总觉得她不配当国公夫人,在田氏刚进门的时候,端着大姑姐的架子,没少给田氏下绊儿,两人也是狠狠闹过几次的。
如今为了女儿,她只能硬着头皮去求田氏。
本来都做好被奚落的准备了,出乎意料,田氏不仅和颜悦色的,还陪着掉了几滴眼泪,“我去和弟弟说,人命关天,就是绑,也得把那个什么郎中绑过去。”
沈姑妈又惊又喜,拉着她的手直哭,“往日都是我错了,你不怨恨我不落井下石,还一心帮我,可叫我怎么谢你。”
田氏也显得很激动,“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过日子哪有铁勺子不碰锅沿儿,这事交给我,一准给你办成。”
果然撞对了金钟,隔日张院使就到了。
但结果叫沈姑妈大失所望,张院使也没有好办法,一个劲儿摇头,“怀孩子的时候补得太过,虚不受补,又不活动,乃至肝阳上亢,痰瘀痹阻,生产时才会血崩。前几个郎中开的方子没有问题,我也想不出更好的法子。”
他虽没明说,沈姑妈也知道女儿凶多吉少,大概熬不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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