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瓜子和茶
殷红的火焰燃烧着,飞起的纸灰在墓前不住盘旋,忽明忽暗,久久不肯落下。
顾春和怔怔看着,只觉心头一阵迷惘,祖母在天有灵,若看到今天的一幕,不知该作何感想。
直到最后一丝灰烬熄灭,她才扶着萱草站起身。
见时间还早,顾春和吩咐轿夫去南城,她收拾出几件衣物和两贯钱,正好给张泽兰送过去。
一路平安,没有任何意外出现,顾春和悬着的心也逐渐放下了。
张泽兰看见她来很是意外,“我还以为你再也不理我了。”
“怎么会!”
“上次阿简那个笨蛋得罪了你,后来好长时间都没见你人,我就去国公府找你,可看门的婆子不给我传话,我就以为你恼了我。”
顾春和暗暗心惊,后门婆子没换,她应该认得张泽兰的,为什么不给传话?
想了想,她说:“你下次再去,就说是春燕的亲戚,给婆子几个钱辛苦钱,想来就不会为难你了。”
张泽兰一摊手,“你看我穿的这样,像是有闲钱的人吗?”
这次见她,比之前的衣服更破旧,袖子破了几个窟窿没打补丁,胳膊肘都要露出来了。
顾春和把包袱递给她,“我请针线房另做的衣服,你肯定能穿。”
“那敢情好!”张泽兰高兴得眼睛放光,立马就换上,“你还缺丫鬟不?干脆把我弄进过国公府,我这日子真没法过了。”
她婶婶想把她说给街口的屠户做二房,她不乐意,婶婶就不给她好脸色看了,没少拿话挤兑,说什么养条狗还知道看家,养个大活人倒养出个白眼狼来。
顾春和不想让她做奴婢,“进府要签卖身契,主人要打要骂都得生受着,这样吧,我去求相熟的老妈妈,看她能不能帮你找个差事。”
王府名下肯定有产业,她豁出脸面请兰妈妈帮忙,怎么也能给张泽兰找个吃饭的地方,便是谢景明取笑她也顾不得了。
张泽兰眼神一亮,“择日不如撞日,我看就今天!这里我是一天都待不下去了,好春和,你是不知道,上回你给我的东西,我还没焐热呢,婶婶就抢走了。”
她留恋地摸着身上的衣服,“等明天这又变成人家的东西喽。”
“不用和他们商量一声吗?”
张泽兰迫不及待出门,“不用,反正我的死活他们也不在意,留个口信就行了。”
南城多是贫苦人住的大杂院,巷子极其狭窄,路旁还堆了不少的杂物,简直没有下脚的地方。
顾春和就没让轿子跟进来,大晌午的太阳毒辣得很,等她七拐八拐从长长的巷子里走出来时,已经热得汗流浃背,衣服都黏在了身上。
张泽兰笑她:“真是做姑娘做惯了,走几步路就累得这样,那边有个茶铺,咱们歇歇再走。”
顾春和羞赧笑了笑,“走路我不怕的,你知道我素来怕热,一到夏天就不愿意动弹。”
张泽兰递给她一碗黑乎乎的凉茶,“比不得你们府里的香饮子,解渴倒是可以的。”
微苦微甜,应是用井水湃过,凉沁沁的,喝一口下去,顿觉浑身上下每个毛孔都散发着清凉劲儿。
“好喝。”顾春和招呼萱草,“你也尝尝。”
萱草接过来喝了一口,脸色大变,忽悠一下蹿到卖茶的老汉面前,哐当一声把他摁在桌子上,“你在茶里下药!”
那老汉吓得脸色煞白,“冤枉,我卖的是凉茶,就是用药草熬的。”
张泽兰大叫:“你干什么?刘伯在这里卖了十来年的凉茶了,左邻右舍都知道他,快放手!”
刘老汉哭丧着脸说:“姑奶奶诶,小老儿做生意从不掺假,如果凉茶没有药味,那就是假的啦。”
萱草狐疑地放开手,“真的?”
刘老汉直起腰,揉揉被她拧得发疼的胳膊,忽一转身,跑了!
萱草二话不说,拉着顾春和扭头就跑。
张泽兰目瞪口呆,咋回事,都跑啥跑?
刚才还空荡荡的街面不知打哪儿突然冒出一群人来,堵住三人的去路,为首的刀疤脸一脸贼笑:“果然是个大美人。”
萱草把顾春和往张泽兰那边一推,“找地方藏起来。”
只听一阵啪啪啪的拳头到肉的闷响,期间夹杂着男人的惨叫,萱草一人对十多个男人,竟丝毫不落下风!
张泽兰哇哇地惊叹不已,顾春和急道:“快走,那茶有问题,萱草坚持不了太久。”
她现在已经浑身乏力,萱草也肯定好不到哪里去。
可张泽兰扶着她根本走不快。
正焦急不知所措时,街角拐出来一个男人,“要不要我帮忙?”
谢元祐!他怎么在这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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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面对顾春和惊疑不定的目光, 谢元祐咳了两声,“我和他们不是一伙的,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 跟我来吧。”
顾春和站着不动。
谢元祐气笑了,“我是何人?说话一言九鼎, 还能诳你不成?”
张泽兰问:“他谁啊?”
“太子。”顾春和低低答道。
张泽兰双膝一软,险些给他跪了,娘诶, 我见着太子了,活生生的太子!哎呦, 他长得可真好看。
“殿下带没带侍卫?”顾春和低声道,“帮帮我的丫鬟。”
谢元祐摇头, “只有一个马车夫,你那丫鬟功夫很强,自己脱身没问题,你不走反倒拖累她。”
顾春和回头望望,萱草的身影已经有点打晃。
一咬牙,走!
马车静静地停在拐角处,后面歹人想要追, 无一例外被萱草挡住了。
谢元祐撩开车帘, 示意张泽兰扶顾春和上车。
张泽兰晕晕乎乎的,真是祖坟冒青烟了,她竟上了太子的马车, 赶紧掐一把大腿, 嘶, 是真的。
她真想抱着顾春和大哭一场, 你就是我的大福星!
却听顾春和喘吁吁道:“这不是您该出现的地方, 殿下,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车厢摇摇晃晃,马蹄敲在夯实的黄土道上,发出令人心烦意乱的踢嗒踢嗒声。
谢元祐沉默了半晌,说:“我不知道,只是碰巧看见你的身影,一路跟了过来。”
他是知道的,太子妃提醒他,李夫人频频召见顾老夫人,让他留意些,别再因为无关紧要的事与十七叔生间隙,把人往柴家那边推。
东宫也有自己的情报网,李氏的那些小动作瞒不过他。
其实他有点想看十七叔痛苦懊恼的表情,若是旁人倒也罢了,可一想那张凄艳无比的脸,他就舍不得了。
仔细想想,把人从十七叔手里夺过来,比毁了顾春和给十七叔的打击更大!
所以他不吝惜表演一次英雄救美。
“不对,”顾春和的声音全是质疑,“我不信,你在哪里看见我的?”
谢元祐不满意了,“没我你就被那些地痞流氓糟蹋了,还敢质疑我……就是太子妃,也不敢这样和我说话。”
旁边的张泽兰听得一头雾水,心里又怕,忙扯扯顾春和的衣角,“咋回事?你怎么敢对太子发脾气?人家可是太子,动动小指头就能摁死我们。”
顾春和只觉浑身气力正在一点点消失,暗暗把手上的戒指对准谢元祐,“请太子送我回国公府。”
“你这样子回去不怕引起十七叔误会?”谢元祐玩味地看她,“如果他对你失去兴趣,你就完了。”
说罢吩咐车夫,“去大雁楼。”
“大雁楼是什么地方?”
“客栈。”张泽兰贴着她的耳朵说,“京城最好的客栈。”
顾春和头皮发麻,那里肯定人来人往,现在她走路的力气都没了,张泽兰又不是个能反抗太子的人,如果被他当众一抱,自己才是真的完了。
“我不去,”她说,“太子,不管您打什么主意,我都不可能答应。”
谢元祐打开香炉盖子,随手丢进一块香料,慢悠悠说:“上了我的马车,没我发话,你还想下去?”
丝丝袅袅的青烟从香炉中飘出来,车厢里顿时充满一股甜得发腻的味道。
“这什么破香,甜死了。”谢元祐捂着鼻子,泼了一杯残茶进去,脸色忽然变得有些古怪,“谁把这香放车里来的?”
马车夫在外战战兢兢答道:“回殿下的话,上次您和李夫人外出,乘坐的是这辆马车,李夫人有话,不叫别人动暗格里的东西。”
谢元祐呆滞片刻,一拍脑门,坏了,这是助兴的香!
这个李氏,净给他找事。
顾春和显然也察觉到不对,惊声道:“停下,我要下车。”
谢元祐慢慢收起脸上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顾春和,我看上你了,跟我回东宫,你想要李氏死也使得。”
“不可能!”
“因为十七叔?”谢元祐伸开两条长腿,懒洋洋靠在大迎枕上,“你父亲叫顾庭云,是河东路王家的幕僚之一。”
顾春和愣住,“你知道我爹的下落?”
“王家可是我的嫡系心腹,先前北辽两个部落归顺我朝,就出自你父亲的手笔,王家送来的谍报上特意提了这个人。”
谢元祐扯开领口,舔舔发干的嘴唇,“那时我还不知道他是你父亲,李仁的事一出,我才了解你家的底信。”
“你父亲既然投靠了王家,就算我的人了,十七叔能放心他?而且顾家也是我的人,只要你愿意,我让那一家子跪下来给你们父女赔罪,探花的功名也还给你父亲。”
谢元祐歪着头看她,“这个条件不好吗,跟我不比跟他强?”
“多谢你告诉我父亲的下落。”顾春和说,“我不想跟他,也不想跟你。”
谢元祐的脸越来越红,低低骂了一句,干脆伸手去扯顾春和,“等你成了我的人,不跟也得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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