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瓜子和茶
柴桂心疼妹妹,“一看他对你冷冷淡淡的,我就来气!行,听你的,等,等那小子混不下去了哭着喊着求柴家联姻。”
夏季多雨,这日一早便天低云暗,不多时蒙蒙细雨雾一般空中飘摇,清凉沁人,落在脸上身上,好不舒服。
顾春和没有打伞,就这样走在雨中,等到了临水阁,也不过微微打湿了头发。
“瞧这阵脚又均匀又细密,做的可真好!颜色也正和我心意。”兰妈妈笑眯眯试了试抹额,“宽窄正好,大小也差不离,顾娘子这手活儿可真不赖。”
“您喜欢就好。”顾春和抿着嘴笑,真心实意的夸奖总能让人开心不已。
兰妈妈将抹额仔细收起来,“等天冷就能戴啦,我还从来没这么盼着冬天快点到呢。”
“先前你托我的事有眉目了,你爹在王家当幕僚,据说混得风生水起,也是奇怪,你爹怎么不给你来个信儿?”
和太子说的一样!
顾春和总算是踏实了,高兴得眉开眼笑,“或许写了还在路上,民信不比官信,走不了驿站只能靠顺道的人捎,肯定要慢一些。还是托您老快,之前和王爷说了两三次,一直没着落,想来是太忙忘了。”
兰妈妈微怔,她这次托的是以前的老姐妹,没走军中的路子,怎么可能比郎主快?
再说了,郎主忘了谁的事也忘不了顾娘子的事。
兰妈妈眼皮跳跳,忽然有一种要糟的预感。
顾春和立时就要走,“我给爹爹写信去!”
兰妈妈叫住她,“就在这里写好了,一应东西都是现成的,写好了我叫许清走军中快信,比驿站还快。也省得你来回来去的跑。”
说话的功夫,谢景明一脚踏进来,脸上带着掩不住的笑意,“春和,找到你父亲的下处了。”
“我已经知道啦,兰妈妈帮我打听的。”顾春和从案前抬头甜甜一笑,“正打算给他写信。”
谢景明显得很意外的样子,踱到她身后,拿过一锭徽墨慢慢磨着。
顾春和歪着头看他,笔尖迟迟不落在纸上,意思很明确:别看我写信!
谢景明失笑,随便从书架上取了本书,坐在窗前有一页没一页地翻着。
过了会儿,他突然开口:“把遇袭的事告诉你父亲,只说太子‘恰好’救了你,旁的一概不提。”
顾春和住了笔,“我不想叫父亲担心我,不过我会提醒他尽快离开王家。”
谢景明暗喜,随手把书一扔,“他现在是王家炙手可热的座上宾,你不说明白,他如何肯听你的?”
顾春和琢磨一阵,还是摇头,“爹爹性子烈,我怕他一时控制不住怨怼太子,犯了王家的忌讳反而不好脱身,等见面再说也不迟。”
信写好了,顾春和满怀期待地交给他,“大概多久能寄到?”
“往常十天就能到,不过北辽使臣借道河东路,沿途都戒严了,多久能到我也说不好。”
小姑娘的眼中的光亮一下子变得黯淡。
谢景明错开她的目光,安慰两句,拿着信出了门。
许清也拿着封信等他,“郎主,顾老爷给顾娘子的信,让门子截下来了。”
谢景明收好,又把顾春和信给他,“发河东路,吩咐老曹,煽动北辽使臣报复顾庭云,逼他和王家反目,等事情结束,再把信交给顾庭云。”
再等等,再等几天,等小姑娘改变主意想留在自己身边,再让他们父女见面。
他又着重交代许清一句,“务必、务必保证顾庭云的安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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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兰妈妈犹豫很久, 还是决定找郎主谈一谈。
她端着一碟桂花芝麻酥糖,笑眯眯放在书案上,“都看了半晚上的军帖了, 歇歇眼睛。”
“妈妈你忘了,我不吃糖。”谢景明把碟子推远, 看上去似乎有些牙疼。
兰妈妈一拍脑门,“看我这记性!唉,老喽。”
“你小时候特别爱吃这口, 那时你正换牙,太妃不许你吃。你就瞒着太妃让御膳房做, 宫人要么怕你,要么讨好你, 根本不敢多嘴,结果你牙足足疼了半个月,自此再也不吃糖了。”
突然提及以前的糗事,谢景明有点不自在,却又奇怪,兰妈妈无缘无故说这个干什么?
兰妈妈笑了几声,感慨似地说:“你啊, 想要什么东西, 必须牢牢抓在手里才放心。后来太妃还笑你,早晚都是你的,多等几天都不行?偏瞒着她胡来, 最后遭罪的还不是你自己!”
谢景明执笔的手一顿, 沉默了。
夜风拂过窗棂, 咔咔地响, 兰妈妈已经走了, 案上的糖还在。
早晚都是他的吗?
“你是翱翔天际的鹰,我只是在林间跳跃的小雀儿,永远飞不到你的高度,也不想变成你想要的模样。”
那张瑰丽绝伦的脸出现在眼前,毫不留情地说出这番话,如同朝他泼了一盆冰水,又像拿枪在他身上扎了无数个窟窿。
心底那种深深的无力感,挫败感,几乎瞬间将他击垮。
这种感觉,他不想要第二次。
谢景明拈了一块酥糖放入口中。
嘶,牙可真疼!
这天鹤寿堂很是热闹,先是二房的蔡悦从书院回来了,人还没坐稳,田家一家三口也到了。
田舅舅田舅妈借着姐姐的光,也成了十里八乡有名的富户,穿着体面,但眉眼间透着小家薄相,纵然遍身绫罗也遮不住身上的土腥子味。
四姑娘蔡雅菲一见面就直翻白眼,别说行礼了,连人都不叫。
田舅妈也不气,呵呵笑着,拼命拍马屁,老寿星一年比一年年轻,两位夫人贵气十足,姑娘们个个水灵鲜亮,真是天上有地下无的天仙女,国公府简直羡煞旁人啊。
连桌上白瓷茶杯都能夸出个花儿来。
听得田氏浑身起鸡皮疙瘩,寻了个借口把他俩都拽出去了,只留侄女田小满在鹤寿堂陪坐。
田小满容貌虽称不上绝色,眉眼间却透着一股生动的灵气,叫人一见就心生欢喜。说话很爽气,举止也大大方方的,和她爹娘不大一样。
面对四姑娘的白眼,她只笑笑不说话,既不恼,也不羞,看上去一点都没放在心上。
偶尔四姑娘话说的过分些,她也会绵里藏针堵回去,句句在理,旁人谁也挑不出错来。
顾春和不由多瞧了她几眼。
不妨田小满也在瞧她,两人视线在空中一碰,不由自主都笑了。
却听老夫人感慨说:“悦哥儿也回来了,就少个玉哥儿了。”
她还是记挂孙子,想让田氏把人接回来,奈何田氏死活不同意。
“刚去书院几天,一来一去路上就快个把月了,接回来也赶不上您的寿辰,等过年再说。您总敲打我慈母多败儿,如今我好容易狠下心,您又不让了……”
老夫人只得作罢。
其实她心里也清楚,送走蔡伯玉,免得这傻小子再因顾春和闹出什么笑话来,也是防着田家人。
他家可一直想亲上加亲呢!
上当学乖,家里已经有个田氏了,再添个田氏女,那她见天的啥也不用干了,天天看大戏吧!
还好在此事上,她和田氏的意见是一致的,哪怕她觉得田小满这姑娘还不错。
自家孙子那臭毛病她也清楚,见到漂亮姑娘就腿发软,如果真一时疏忽让田家两口子钻了空子……
行吧,老夫人忍痛不去想宝贝孙子。
“二哥不在,大哥在是一样的。”蔡雅菲别有用意瞥田小满一眼,“都是国公府的嫡公子,年岁也差不多,都很贵重。你说是吧,田表姐?”
田小满点头:“妹妹说的很对。”
一拳打进棉花里,想用力都没处用力,人家根本不接招,倒显得蔡雅菲小肚鸡肠为人刻薄。
蔡雅菲也觉得面上无光,故意道:“表姐多住一阵子再走,我舅舅新得一个温泉庄子,月底就能修好。按说私人庄子不准外人进的,不过没关系,我跟他说,万没有不准的。”
这下连老夫人都觉得过了,从旁打断,“田丫头的住处安排到哪里了?”
便有管事妈妈回话,“夫人想让两位表姑娘住一起,就是不知后罩房住不住得下。”
亲闺女和侄女不对脾气,田氏当然不肯委屈亲闺女,田小满就不好住长房的院子了。
顾春和岂有不应之理?
虽是住在后罩房,两人相处的时间却不多。
与整日闷在院子里的顾春和不同,田小满很忙,各种花会、夏宴排得满满的,来国公府不过几日的功夫,已经去了七八家的宴席,都是京城有名有姓的大户人家。
春燕咋舌,“田家表姑娘果真冲着高嫁来的,国公府不成,扭脸就找下家,瞧这阵势,广撒网多捞鱼啊!”
“别多嘴,人家的事少议论。”顾春和知道春燕并无恶意,但她受够流言蜚语的苦,本能地不愿把同样的痛苦加在另一人身上。
春燕吐吐舌头,老老实实闭嘴不言。
后晌,田小满回来了,脸色不大好,回屋换了身半新不旧的家常衣服,房门紧闭,隐隐还能听见哭声。
同一个屋檐下住着,不好视若不见,待里面的动静停了,顾春和提着一篮子葡萄敲开她的房门。
“刚用井水湃过的,拿给姐姐尝尝。”
随着门开,一阵风扑,满桌的纸簌簌飘落,散了一地,张张都是大写的“烦”。
两人都有一瞬间的怔楞。
末了,田小满自失一笑,“我实在是闷得慌,妹妹和我说说话吧。”
顾春和邀她去园子里逛逛,“后罩房西照,现在是最闷热的时候,不如我们去湖边坐坐,那儿凉快。”
两人便寻了处柳荫坐下,风带着水气的凉意迎面吹来,顿时凉爽得滴汗皆无,田小满的表情也轻松许多。
“不怕你笑话,姑妈手指头缝里随便漏一点,就够我家吃一年的,我爹娘算是吃到高嫁的甜头了,县太爷的公子他们都瞧不上,一定要让我嫁入高门。”
她深深叹息一声,“可他们也不想想,我和姑妈能比吗?怎么劝都不听,天天被拉去相亲,就像个待价而沽的货品,我都成人们的笑柄了!他们还怨我不争气,唉,什么时候咱们能自己做主自己的亲事啊。”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就轻易改变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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