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夺凤印 第28章

作者:荔箫 标签: 复仇虐渣 爽文 宫斗 宫廷侯爵 古代言情

  “御花园?”徐思婉眉心一跳,思嫣也道:“有事怎的不在自己宫里说?又或来拈玫阁也好,做什么非要去御花园?”

  “说是锦宝林有心想避着人。”唐榆说着也皱了皱眉,思索着续道,“下奴试着探问了,可那宫女嘴巴也严,不肯与下奴多说。只说好似与玉妃娘娘有什么关系,想请娘子前去一议。”

  “好。”徐思婉衔笑,当即起身,同时一睇思嫣,“你回吧,我去瞧瞧。”

  “姐姐竟要去么?!”思嫣惊然起身,“就不觉得这事蹊跷,不怕有诈?”

  “蹊跷,但不怕有诈。”思婉微微歪头,美眸望着她,认真道,“只需想清如若有诈,最狠的一诈会是什么便好了。锦宝林无权无宠,若要陷害我,最狠的不过是拿她那孩子说事,我心里有数,自不怕她。”

  说罢她笑了声,见思嫣脸色发白,招手唤来月夕:“瞧瞧,四小姐吓成这样。你留在这里陪着她,若有异样,你就陪她过去寻我。”

  作者有话说:

  思嫣:卧槽这么明摆着的鸿门宴你都去,不怕有诈啊!!!

  Swan:说来你可能不信,我等这一诈很久了,急死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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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孕事

  因摸不清锦宝林的路数, 徐思婉多带了几个人,一并前往御花园。

  大魏朝的御花园位于后宫正中, 修得极为讲究, 除却偌大的一方太液池,池边还有亭台楼阁数处。太液池正当中有一小岛,岛上又有小山, 春夏秋三季皆处处是景。

  但现下偏是冬季,又没有雪,四处就都光秃秃的。妃嫔们因而都懒得出来走动,宁可在房里暖着。

  是以徐思婉步入御花园就感到了一片凄清。她深吸口气, 继续前行, 很快便见锦宝林身侧的宫女迎了上来。

  不知出了什么事,那宫女的脸色也不大好, 行至徐思婉面前垂首一福, 目光扫过她身侧的宫人们,小声道:“我们娘子……心里难过, 想与婉仪娘子独自说说话。”

  “好。”徐思婉应得爽快,“她在何处?”

  “娘子请随奴婢来。”那宫女说罢一引,徐思婉抬了抬手,示意花晨她们留在此处等, 径自跟上那宫女, 走向太液池的方向。

  太液池的周围也有数处各不相同的风景, 那宫女领着徐思婉绕了好远,徐思婉不慌不忙地随她同行,心底又将近几日反复揣摩的棋局在心底过了数遍。

  很快, 一片假山映入眼帘, 这假山徐思婉从前也来逛过, 山体一侧临湖、山上有凉亭、山中有小道,修得蜿蜒曲折。

  那宫女驻足回身,朝徐思婉一福:“娘子就在假山之中等您,您且去吧,奴婢在此处守着。”

  “究竟是什么事?”徐思婉打量着她,“近来鲜少听宝林提起什么与玉妃的纠葛,如今这般突然,可是有什么险事?”

  那宫女低眉顺眼:“奴婢不敢多议论玉妃娘娘……”说罢一叹,“唉,婉仪娘子自行去问宝林娘子便是,宝林娘子现下也只能指着您了。”

  “那我去瞧瞧。”徐思婉颔首,转而提步就去,她神情轻松,仿佛对这一切毫无怀疑。

  亭下假山间的小道分两端,一端在湖边,一端在另一侧。徐思婉走过去正可步入,踏入就觉四下漆黑压抑,下意识地唤了声:“锦宝林?”

  有那么一瞬,她情不自禁地在想,这里这样黑,倘若有人蛰伏暗处给她一刀,她也无暇反应。转念自己就笑出声,自知宫中的手段不会这样粗陋,就定住神,沿着狭长幽暗的小道向里行去。

  “锦宝林?”行至一半,她又唤了声。

  却闻不远处惊叫骤来,“啊”地一声尖锐刺耳,几是同时又闻水声扑通。徐思婉心弦不由一紧,几步赶至小道另一边,便见锦宝林在水中扑腾挣扎,惊声呼救:“救命!”

  眼下天气上不够冷,湖面冻得不硬,但也有一层薄冰悬于水上。徐思婉眸光微凛,望着那股寒凉,心底不免退缩,却很快就闻巡逻侍卫的喊声。

  她深吸一口气,终是将心弦一横,闭上眼睛,一头扎入水里。

  “救命啊!”锦宝林只顾挣扎呼救,徐思婉一手抓住她的胳膊,一手欲去抓假山旁的石块。

  然而水流波动不停,锦宝林身子又重,她的手虽触到石沿,却觉身子不受控制地向下坠去。

  锦宝林端是不会水的,几次挣扎之后脱了力气,就呛起了水。徐思婉亦不会水,冰冷的湖水灌入喉中,冷意蔓延四肢百骸,反令她一阵清醒。

  清醒之下,她心底一层疑云渐起,拧眉细想:只这样?

  那团迷雾才眼前弥漫太久,她直不敢相信,尽头处的手段竟这样拙劣。

  “救——”锦宝林呛水呛得愈发频繁,连一个词也喊不全了。徐思婉跟着她直向下沉,更多的冷水灌入喉中,到底击毁了那股清醒,窒息之感倏然涌上。

  眼见思绪逐渐模糊,终于又闻“扑通扑通”几声沉响入水,继而几只手先后伸来,有力地将她抓住,往岸上拉去。

  徐思婉强自维持清醒,手犹自攥在锦宝林胳膊上,觉察强扯才终于松开。

  此时若远远望去,湖中正是一片混乱,侍卫们齐心协力地将二人往岸上拉。又因锦宝林身怀有孕,众人救人之余还不得不再多三分小心,唯独伤了她的肚子。

  “咳——”终于上了岸,徐思婉猛地咳出几口冷水。锦宝林比她更迟一些上来,显然动了胎气,面上痛苦不已,一时却连叫喊的力气也没有,只躺在地上惨白着脸色,意味地喘气。

  “娘子!”原本守在不远处的宫人们一同赶来,锦宝林身边的人自去扶她,花晨她们上前搀扶徐思婉。

  其间有侍卫焦头烂额地喊道:“愣着做什么!你们几个没下水的,快去禀陛下和皇后娘娘!”

  徐思婉又咳出两口水,一手抚着胸口,一手撑着地,目光不动声色地环顾四周。

  待她的视线掠过唐榆,唐榆猛然回神,即道:“长秋宫离得不远……先扶两位娘子去长秋宫吧。”

  “也好。”锦宝林身边那宫女立刻点头。徐思婉见锦宝林身边只她一人,递了个眼色,示意兰薰桂馥上前帮她。

  宫人们手脚麻利地又忙了一通,两顶暖轿抬来,一并送到的还有厚实的斗篷,好歹将二人裹得暖和了些,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赶到长秋宫去。

  路上,锦宝林恢复了些力气,终于惨叫起来。徐思婉坐在轿中安静听着,心底没什么怜悯,也没多少慌乱,反倒有种眼见大戏将至的期待。

  锦宝林到底是让她失望了。

  真好。

  她勾起一弧笑,拢了拢斗篷,边缓解冷意边通过身边小窗看向窗外。

  宫人们怕耽搁久了出事,走得很急,周遭景物转换不停。待离长秋宫近了,她又见许多妃嫔结伴而至,见了她们的暖轿纷纷驻足,面色各异地窃窃私语。

  说得好听些,她们是来一表关心、一探究竟的。

  说得难听些,就是来看热闹的。

  暖轿在她们面前未停半分,径直入了长秋宫的宫门。皇后已然听闻此事,遣了几个办事得力的大宫女一同迎出,将她们扶下暖轿就直接送进侧殿。

  锦宝林因动了胎气,已痛得冷汗涟涟,太医们忙上前为她诊治。亦有太医向徐思婉行来,徐思婉冻得发白的薄唇尚未缓解,轻轻颤栗着,向那太医道:“皇嗣为重,请太医先照料锦宝林。”

  说话时恰逢皇后步入侧殿,闻得此语,黛眉倏皱:“皇嗣是贵重,但太医院当值的太医已尽数赶来,也不必人人都盯着锦宝林,婉仪也快看一看吧。”

  徐思婉勉强缓了口气,颔首轻言:“容臣妾先去更衣……免得失了体面。”

  说话间她与皇后相视一望,皇后眼中一怔,旋即恍悟。

  出此大事,皇帝必是要来的,锦宝林湿漉漉的像落汤鸡一样难看,那就难看去,但她不想如此。

  皇后先前早有提拔徐思婉与玉妃分宠的意思,闻言自然应允。当即着人去取了干净的衣裳首饰来,命花晨服侍徐思婉去屏风后更衣。只不过还是及时地灌了徐思婉一碗热茶、待得姜汤送来又灌了碗姜汤,多少驱散了几分寒气。

  这两碗汤水饮下,徐思婉身上已清爽不少。她坐到妆台前,任由花晨帮她仔细地绞干头发,自己无所事事地静听外面的动静。

  圣驾到得很快,伴着一声“陛下驾到”,外面的嘈杂倏然静了一阵,连锦宝林的惨叫都弱下去三分。

  徐思婉对镜望了花晨一眼,就不再理会尚且半湿的头发,被她搀扶着走出屏风,直迎至殿门口,余光扫见那抹清隽挺拔的身影才驻足下拜:“陛下圣安。”

  “阿婉。”他当即伸手一扶,只在扫到她憔悴面容的刹那,声音就变得温柔,“你可还好?”

  “臣妾无事。”徐思婉低着头,目光弱弱地移向不远处的床榻,引着他看向锦宝林,“只是宝林妹妹……”

  他这才看过去,深吸了口气,走向床边:“宝林如何了?”

  皇后一直守在床边,恪守为人正妻的职责。见他问话,皇后轻轻一喟:“宝林动了胎气。所幸先前胎像一直稳固,太医说施针之后应能缓解。”

  听她这样说,徐思婉不由得又看了看锦宝林。她的脸色果然已缓解了不少,叫声也淡了,看起来是能保住孩子的模样。

  却闻一语从殿门处传来:“锦宝林这是福大命大。臣妾却不得不替宝林妹妹问上一句,好端端的,怎的就落水了呢?”

  徐思婉眉心一跳,抬眸望去,便见玉妃正入殿来。她搭着宫女的手,一张清丽的脸上满是担忧,行至皇帝面前,刚见了礼就叹气,忙不迭地叮咛太医:“有劳大人费心,必要保皇嗣安稳。”

  莹贵嫔是随她一同入殿的,入殿后亦先向帝后见了礼,转而却只拉住徐思婉的手,目不转睛地望着她道:“玉妃娘娘所问甚是——这好端端的,怎的就入了水呢?”

  但凡是人,总不免先入为主。她这样接过话茬,端是想让徐思婉先说。

  徐思婉目露感激,面上仍只一副乖顺,轻轻一叹:“臣妾也不知道……臣妾原是要去与锦宝林说说话,不料刚走到近处就听到宝林落水尖叫。因身边也不见宫人随侍,臣妾只得自己跳下去想拉宝林上来,谁知险些自己也被困在其中……还好侍卫们到得快。”

  皇帝闻言蹙眉:“天寒水冷,你也太冒失。”

  “是臣妾不好……”她低下头,面上染着被指责的委屈,亦有被关心的动容,玉妃只扬音一笑:“照婉仪这么说,竟是当时身边别无他人,锦宝林自己就落了水?”

  “臣妾所见,确是如此。”徐思婉道。

  锦宝林却忽而急了,顾不上尚未缓去的疼痛,挣扎着想要起身:“不是的……不是的!玉妃娘娘,有人推了臣妾!”

  “有人推了臣妾……陛下!”她看上去惊惶之至,与玉妃说了一声,转而又不顾一仪态地向皇帝喊起来,“有人要害臣妾……有人要害臣妾的孩子!臣妾不是失足落水的,臣妾不是!”

  这副样子看起来有些疯癫,有些歇斯底里,却恰好是一个无助母亲该有的模样,纵使狼狈也惹人生怜。

  玉妃的目光复又落到徐思婉面上,口吻悠悠:“若是锦宝林自己不当心失足落水,倒怪不得别人。可现下她这样说,倩婉仪恐怕还是要说个明白才好,免得平白背了罪名。”

  “玉妃娘娘这是何意?”徐思婉抬眸,从容不迫地望向她,“娘娘可是觉得臣妾害了锦宝林?若是那样,臣妾又何必跳下去救她?”

  “本宫什么也没说,婉仪急什么?”玉妃挑眉,语气愈发悠然,“本宫只是觉得……常言说‘一人不进庙、两人不看井’,倩婉仪聪明伶俐,必是懂得这道理的,何以会孤身前往太液池边与锦宝林相会?想来实在蹊跷。”

  徐思婉不卑不亢:“臣妾素日与锦宝林走动不少,若有心害她,早便有许多机会,大可不必等到她月份大了再下手,既难成事,又易留下把柄。”

  “哦?”玉妃笑吟吟地打量她两眼,“婉仪可是事先想好了这番脱罪的说辞,才有意挑了这个时候么?有趣。”

  她二人一言一语争辩不休,锦宝林却像失了魂,虽被宫人强行扶着躺了回去也仍十分不安,苍白的手僵硬地伸出来,扯住皇帝玉佩上的流苏:“有人要害臣妾……陛下……”

  “朕知道了。”皇帝多少有些不忍,俯身握住她的手,“朕会查明白,给你和孩子一个公道。”

  话音落定,锦宝林好似找回了主心骨,涣散的目光渐渐变得有力,哽咽一声,落下两滴清泪:“多谢陛下……”

  “若非宝林一直胎像稳固,这般坠入冰冷的湖水,孩子必定是保不住的,凶手横竖不亏,就是跳下去救人做做样子又如何呢?”玉妃不咸不淡地说着,语毕退开半步,俯身一拜,“臣妾知道陛下喜爱倩婉仪远胜锦宝林,可事关皇嗣平安,倩婉仪身上的诸多疑点实在难以说清。还请陛下先行将倩婉仪禁足,待得一切审问清楚再议,只当是为安抚锦宝林、也为安抚六宫……”

  她说得神情恭肃,大有一副主持公正之意。这样的说辞摆出来,又关乎皇嗣安康,兹事体大,任谁也不大好再行争辩。

  可莹贵嫔却不在乎,闻言毫不遮掩地扯了下嘴角,轻笑出喉:“玉妃娘娘这话说的,好似认定了是倩婉仪害人一样。又是禁足又是审问,闹得那么大,只怕到时就算倩婉仪本身清白,在悠悠众口之下也洗不清楚了。”

  “那照贵嫔的意思呢?”玉妃冷淡抬眸,“事关皇嗣,搞不好便是一尸两命,难不成要不了了之?”

  “臣妾又没说不了了之,娘娘急什么?”莹贵嫔说得轻飘飘的,却是拿玉妃方才的措辞在驳她。

  “都不要争了。”皇后锁眉,喝止她们,“兹事体大,你们这般斗嘴,像什么样子!”

  “臣妾知罪。”二人各自垂眸轻言。皇后示意宫女先扶了玉妃起来,略作思忖,上前福身:“玉妃所言,总有一句是对的——兹事体大,不能不了了之。但依臣妾看,倩婉仪也不像那样的糊涂人,倒也不必这就将她禁足,不如先命宫正司将她身边的宫人一一审了再说。”

  “也好。”皇帝无声轻喟,徐思婉不鸣冤不争辩,只目不转睛地望着他,眼中蕴着情愫万千。

  皇后肃然:“先押婉仪身边的宫人去宫正司吧。”

  听琴立于一侧,刚要应诺,怔忪半晌的锦宝林好似忽而回过神,茫然道:“婉仪?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