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夺凤印 第35章

作者:荔箫 标签: 复仇虐渣 爽文 宫斗 宫廷侯爵 古代言情

  话是这样说,可她心下清楚徐岳氏指的是什么。

  她从前是养在闺阁里的女儿,虽说大魏一朝民风开放,女儿家说不上“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也可骑马投壶玩蹴鞠,但终是没有太多心思。

  那时她闲来无事,爱读书、爱抚琴、爱作画,亦或拉着爹娘聊些有的没的,哪里会想透这样的纠葛?

  ——只可惜,那终究也只是徐岳氏所以为的。

  她的那些筹谋,实则早就在心底扎了根、发了芽,数年来步步为营。不让他们知道,半是怕他们担心,半是怕他们阻拦罢了。

  只是如今既已入宫,那些真相不提也罢。她若现在告诉徐岳氏她什么都进宫,她想复仇,徐岳氏多半还是要吓死。不如就还是当个爹娘心里的乖女儿,让他们少些操劳。

  徐岳氏唏嘘不已,感慨万千:“你本就聪慧,凡事一点就透。如今能看明白这些,我和你爹爹自能放心许多。只是在宫中还是要多添个心眼,知人知面不知心。再则就是……莫要怕事,但也莫要惹事,倘使能与人为善,就不要去结怨。圣宠都是虚的,唯有这条命才是你自己的。”

  “女儿都明白,断断不会做那些糊涂事。”徐思婉抿笑,应得恭谨和顺。

  她想,她大概至死都不会告诉徐岳氏,自己在宫里惹事惹得多么开心。更不会告诉徐岳氏,陶氏实是死在她手里的,锦宝林目下的处境也是因她将计就计。

  除非有人能技高一筹将她除掉,否则她就会不计手段地一步步爬上去。到了那个能与天子并肩的位子上,再令天子也坠入深渊。

  他欠秦家的命,她会一条条清算清楚。

  她含着乖巧的笑意自顾喝了口茶,月夕的声音在屋外响起:“娘子,四小姐来了。”

  徐岳氏闻言,下意识地又看向唐榆,唐榆笑道:“我知伯母要来,备了些年礼,正好去取。”言毕起身告退,徐思婉向外扬音:“快请。”

  思嫣进了屋,徐岳氏就不再多提宣国公府一事,只拿出提前备给二人的压岁钱为她们贺年。

  压岁钱是给小孩子的东西,这样出了嫁的女儿原不必再拿,但当母亲的既然有这份心,女儿们便乖乖都收了。除此之外,徐岳氏还给拈玫阁与敏秀居的宫人们都备了些礼。到了晌午,母女三人又一并用了膳,徐岳氏用过膳才走。

  思婉和思嫣一起将她送到朝堂与后宫之间的那道宫门,再往前就是紫宸殿。放在平日,紫宸殿思婉也去得,只是此时入宫觐见的朝臣正多,她们不好再往外去,倒正好让唐榆再去送送。

  徐思婉回到拈玫阁,屏退宫人,独自想了会儿宣国公府之事。唐榆回来见花晨月夕都在外面,想了一想,叫上花晨,一并进了屋。

  徐思婉原料到他大抵有话要说,却不料他叫花晨同来。定睛间不由一滞,视线落在唐榆面上,静待其意。

  唐榆摇摇头:“我知道娘子有意维护我的颜面,但在宫中,许多事都需身边的掌事宫女配合行事。我早先就仔细想过,花晨姑娘也是娘子信得过的人,不妨什么都让她知道,这样日后若有什么,我也好与她商量。”

  花晨闻言,只因他语中的自称露出三分疑色。徐思婉略作沉吟,心下了然。

  先前她虑及唐榆的身份,又知他性子有几分清高,就没将事情告诉花晨。这样一来,她若私下留他说话,看着就像是连花晨也信不过,是以小心提防。如此若时久了,饶是花晨与她相伴多年,她也摸不准花晨会不会生出怨怼,所以唐榆说得也对,与其遮遮掩掩,不如开诚布公。

  徐思婉缓了口气:“那叫月夕也进来吧。”

  她自家中带进来的四个婢子,兰薰桂馥资历稍差一点,花晨月夕却都是自幼相伴,是她实实在在的心腹。这事若能告诉花晨,也就不必瞒着月夕了。

  花晨被他们两个的哑谜弄得满目不解,倒也不急着问,挑帘出去唤了月夕。再进屋一看,唐榆竟已自己搬了张绣墩坐着。

  徐思婉一睇她们两个:“你们也坐。从前咱们在府里原没有这么多规矩,入了宫把你们都束得拘谨。今日将这些事给你们透个底,日后私下里大家便都随意些好了。”

  二人一福,各自也取了张绣墩,在茶榻前落座。接着不必徐思婉多言,唐榆就将唐家与徐家的旧日交情、以及唐家后来如何败落、徐家又是如何一直关照他的过往一一说了。两个姑娘家听得瞠目结舌,月夕哑了哑,起身深福:“原不知还是有这样的过往……这可说得上是与徐家过命的交情,当称一声唐公子才是!从前若有逾越的地方,公子……”

  “快免了吧。”唐榆听得失笑摇头,他颔一颔首,声音清隽温和,“我告诉你们这些,原也不是为在身份上压你们一头。只是咱们既要一道帮娘子做事,总不能相互生出猜忌。其实你们伴在娘子身边的时日远比我要强上许多,娘子能说拿我当哥哥,心里未尝不是拿你们当姐妹,你们若知道了这些就对我客气起来,可就是拿我的出身寻我开心了。”

  月夕连忙摆手:“没有没有,我可没有那个意思……”

  花晨抿笑,打量着唐榆,斟酌道:“既然都是能交底的人,那我可有话直说了。”

  唐榆点点头:“你说。”

  花晨眸光流转,望向徐思婉:“娘子,今日之事虽则有惊无险,奴婢细想却觉得奇怪——算起来,娘子是四月里入的宫,小公爷阻拦娘子车驾也是那时的事,这都过了八个多月了。陛下初时因这事心存芥蒂,倒在情理之中,可太后那时都没说过什么,何以现下会突然提起?”

  “我方才也在想这个。”徐思婉长声舒气,“想是……近来有人在太后面前嚼了舌根,让太后留意此事了。好在太后并非真要乱点鸳鸯谱,否则只怕终是有祸。”

  月夕性子直爽些,闻言浅怔:“竟如此凶险么?就不会是正好碰上宣国公夫人入宫议起婚事,太后就顺口一提?”

  花晨无奈地瞥她,她顿显窘迫,离席伸手从茶榻的榻桌果碟里摸来两颗梅子,又悻悻地坐回去吃:“我就这么一说……”

  唐榆沉吟半晌:“我适才在想,是谁嚼舌根其实倒不妨事,症结所在还是小公爷这个人。阻拦娘子车驾的事他已然做过,宫中人人都知他对娘子有情。这话柄就像把刀,只消他还在,刀就一直悬在娘子头上,不知哪一日会落下来。”

  他这话里好似有些不同寻常的意味,月夕听得打了个寒噤,试探道:“可是……总不能为着这个……杀小公爷灭口吧?”

  “自然不能。”唐榆笑一声,顿了顿,正色道,“我只是觉得,既然如此,若能给小公爷寻一门亲事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他若有了妻室、有了孩子,少时的一些过往总会变得不值一提,流言也就闹不厉害了。”

  “这倒是个办法。”花晨点点头,“不若正好借着太后提起的契机,娘子顺水推舟地对这事热心一些,帮小公爷推举些才德兼备的贵女?这样一则成了事可免去后患,二则推举之间娘子也摆明了态度,可堵那些人的嘴。”

  徐思婉柔声笑笑,却摇头:“他的事,我原也有些打算。眼下这般……姑且走一步看一步吧,若实在不成,你们这法子倒也可以。可若是过得去,我还是想依自己的法子办。”

  “娘子心思缜密,若有打算自是最好的。”花晨听她这样说就松了口气,徐思婉不想再多言这些烦心事,遂懒懒地扯了个哈欠:“我要睡一睡。你们将那些剩下的福字拿去,给四妹妹、莹贵嫔、吴充华、苏徽娥都送些,皇后娘娘那里也记得奉上两张。晚上既有宫宴又还要守岁,若是无事,谁也别来叫我。”

  “诺。”三人不禁一哂,唐榆就送那些福字了,只留下花晨月夕侍奉她就寝。

  这一觉徐思婉睡得昏沉,睡梦之中,心里很乱。许多旧事都在心头扰着她,让她直后悔自己认识卫川。

  报仇的那些念头,她到底不是从三岁起就有的。三岁的孩子还太小,知道害怕、也会不安,却不知世上还有复仇这条路可走。

  而她又在太早的时候就结识了卫川,那时复仇之心尚未萌芽,相伴之下便总有些情分是真的。后来她生出了那样的心,对他也有了利用之意,却也总有愧疚并生,时时觉得自己对不住他。

  再睁眼时,周围已天色昏暗。徐思婉翻了个身,平躺在那里,一双美眸直勾勾地望着幔帐顶子。她将手搭在额头上,久久沉吟不言,直至花晨推门而入,立在床幔外轻道:“娘子……该起了,若再不起,怕是要误了宫宴的时辰。”

  “嗯,醒了。”徐思婉道。说罢就坐起身,花晨边扶她边禀话:“福字都按娘子的意思送去了,皇后娘娘、吴充华娘娘与苏徽娥都回了一张,但莹贵嫔娘娘说自己的字不好看,便不肯写,就着人送了条珍珠手链来。奴婢瞧了瞧,成色极好。”

  徐思婉笑了声:“那今晚就戴。”

  正好今晚依着大魏过年的规矩,女儿家尽要穿大红赴宴,多一缕莹白在手腕上,必会衬得好看。

  花晨又轻道:“锦宝林那边,适才遭了陛下训斥。”

  徐思婉一怔:“还坐着月子呢,怎的就挨了训斥?”

  “说是锦宝林思子心切。”花晨垂眸,“借着今日是除夕,她托方才人求到了御前去,说是想见皇次子一面。陛下或是因忙着见前来贺年的朝臣宗亲本就心烦吧……便将方才人斥走了,另差御前宫人专门去妙思宫告诫了锦宝林一番,要她适可而止。”

  “瞧她托的这人。”徐思婉嗤笑摇头,“方才人那张嘴,我们都嫌聒噪,只怕在陛下面前也好不到哪里去,自然不能成事。不过……”她顿了顿,“锦宝林也可怜,孩子生下来就抱走了,竟连一面也见不上。”

  “有什么可怜的。”花晨忿忿,“早先是她自己为了算计娘子,连孩子的安危都不顾。奴婢倒觉得皇次子可怜,摊上这样一个糊涂又恶毒的母妃。”

  徐思婉笑笑,不予置评,侧首问她:“从前咱们与锦宝林走动得多,你与她身边的下人可有交情?”

  “有是有。”花晨颔首,“只是她那时就存着心要害娘子,身边的下人只怕也是表里不一,娘子若想离间她们为自己办事,恐怕也不大容易。”

  “我用不着她们为我办事。”徐思婉轻哂,“但以她现在的处境,身边下人的日子必定更不好过。你平日与她们搭一搭话、接济一把总是可以的。咱也不求她们念着咱们的好处,只是得让她们知道该恨谁。将这水搅混了,免得她们一个两个只知道冲着咱们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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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楚氏

  除夕宫宴设在最为宽阔宏伟的含元殿中, 酉时开席,直至过了子时才会散。

  除却妃嫔, 宗亲、命官也多会到场, 含元殿在初建时就顾及到了这样的宴席,整个殿阁坐北朝南,分为两个部分。北侧的九阶之上有一方偌大的平台, 除却天子御座还可另设许多席位,供后妃宴饮。九阶之下便是大殿,面积之大可供近千人同时参宴。上下又以珠帘相隔,既可同乐, 又可避免妃嫔见到外男的不便。除此之外更还有两方侧殿, 官位低些的京官或旁支宗亲的席位正可设在侧殿之中。

  徐思婉到的时候时辰还早,她行上九阶, 入座的妃嫔还不大多, 除却身边同来的思嫣,只莹贵嫔和吴充华两个熟人。

  吴充华不是喜欢热闹的性子, 遥遥与她颔了颔首就算打过招呼。身边的两个小公主倒都欢快地向她跑来,雀跃地唤她“婉仪娘子”,徐思婉抿唇一笑,揽着她们一同去见莹贵嫔。

  莹贵嫔又在吃葡萄。宫人们约是知道她的口味偏好, 给她备的果碟里就没有别的水果, 唯有紫葡萄、青葡萄各一串, 都拿井水冰镇过。

  莹贵嫔见她过来,便衔起笑,见礼间又见她殷红的广袖下露出她刚送去的那条珍珠手串, 笑容更浓了些:“你生的白, 我就知道你戴这个好看。”

  “谢姐姐赏。”徐思婉噙着笑坐到她身边, 她撇撇嘴:“这个赏字我不喜欢。你生得美,我也不丑,咱们美人儿之间互赠些心爱之物,说什么赏不赏的。”

  几句话间,原先行去了自己席上的思嫣也寻过来,她拎来了自己果碟里的那串葡萄,悠哉地放进莹贵嫔碟中,而后坐到徐思婉身边去。

  “多谢。”莹贵嫔笑吟吟的,边说边揪了颗葡萄,边吃边东张西望。

  “姐姐看什么呢?”徐思婉随着她张望,她朱唇轻扯:“我瞧今晚有好戏。”

  “什么好戏?”思嫣好奇的目光在二人间一荡,却见自家姐姐也是如出一辙的神色。

  莹贵嫔道:“我今早睡了个懒觉,下午才顾上去向太后问安,出来时碰上宫人们搬了好些绫罗绸缎往后宫送……原想跟过去看看,却怕误了宫宴的时辰,也不知是谁要别出心裁。”

  “绫罗绸缎?这为何是别出心裁?”思嫣道,“许是哪位姐妹得了赏,要做新衣裳呢?”

  “瞧着不像是要穿的。”莹贵嫔抿笑,美眸斜睨思嫣一眼,“你这是还自己过悠闲日子呢,等哪日侍过寝入了这局就懂了。宫里头的女人为了让陛下多瞧一眼,什么点子都能琢磨出来。咱们倒也不亏,只当看个乐子。”

  “姐姐就爱看乐子。”徐思婉笑了声,拈腔拿调地慨叹起来,“生得美就是好啊。若是旁的嫔妃只消有人要这样吸引圣上的目光,不知要多紧张,偏姐姐有恃无恐,可见是知道自己美艳动人,不惧这些伎俩。”

  “嘶——”莹贵嫔拧眉,作势捂住腮帮子,“这话说得好酸,好像你不这样似的。”

  说完就端了碟点心送到思嫣面前,招呼她:“妹妹吃,不必客气。”又招待两个围着桌子跑来跑去的小公主,“来坐下吃点东西,别跑了。”

  徐思婉眉心轻跳,不再搭茬。

  三人便这样一同坐着闲说了半晌的话,随着时间推移,殿中也愈发热闹起来。

  九阶之上,妃嫔们陆续到了,相熟的妃嫔相互夸赞夸赞新制的衣裳、新打的首饰,一片祥和;九阶之下,朝臣宗亲同样渐渐到齐,三五成群地寻些话题来说。

  离酉时还有不足半刻的时候,玉妃也入了席。一众嫔妃皆起身问安,待得再行落座,莹贵嫔以袖掩唇,轻声笑道:“我还道她今日必要和陛下同来呢,看来还是敌不过皇后娘娘。”

  话音未落,殿外通禀骤至。因含元殿太大,负责通禀的宦官安排了数人,由远及近,一声声往里传声。

  于是那一句“陛下驾到、皇后娘娘驾到——”就被喊得颇有气势,众人先后止了交谈,神色恭谨地离席下拜。九阶之下群臣下拜自是恢宏,九阶之上妃嫔们燕语莺声的问安更显婀娜之态。

  徐思婉垂眸跪伏在地,耐心地等着,好生等了一会儿,终见那双黑底绣龙纹的靴子踏过面前,皇后大红绣金凤纹的拖尾亦在眼前一扫而过。

  帝后稳稳落座,天子平静地语声终于响起:“众卿免礼。”

  齐整的谢恩声响彻大殿,众人起身再行落座,思婉与思嫣就与莹贵嫔道了别,回到自己席上,示意宫人斟了果酒,含笑静听祝酒词。

  这样盛大的宴席,先宴饮三杯是不成文的规矩,祝酒词则不过是些祈愿国运恒昌、百姓安居乐业的话。但在这样的氛围里,这样的话也正是最合适的。于是待天子话毕,众人便齐齐执盏,同饮一杯。

  如此再行听一番祝酒词、饮一杯酒,三杯酒尽,乐声即起,丝竹雅乐声婉转绕梁,歌舞姬姿态妖娆又不失典雅,正适宜助兴。

  这样的歌舞原都是好看的。教坊司备下的曲目虽多,可总有一些只在这样盛大的宫宴上才能见到。但或许是因莹贵嫔先前的话,徐思婉看得兴致缺缺,只想知道今日究竟是谁备了一场大戏,又是如何的别出心裁。

  她边想边悠哉吃菜,俄而余光扫见玉妃执着酒盏起身离席,上前向皇帝敬酒,继而就在御案前坐了下来,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她下意识地看了眼皇后,皇后含笑只看着歌舞,目不斜视,好似全未察觉不远处的变动,做足了当家主母该有的端庄。

  接着,近在咫尺的地方人影一晃,徐思婉蓦地回了下头,才见是莹贵嫔寻过来了。莹贵嫔自顾示意宫人添了座位、又添了碗筷,就坐下身,慵懒轻笑:“看来今儿个准备着要唱戏的人不少,偏我没什么准备。罢了,那就找个投缘的一起看戏,也挺好的。”

  言毕又睇一眼身边的宫女:“我与婉仪都有的菜就不必上了,婉仪这里没有的就端过来,我们一道吃。”

  徐思婉一笑:“姐姐是正四品贵嫔,我是从五品婉仪,差着好几道菜,今日可是占了大便宜了。”

  莹贵嫔闻言正了正色,凑近两分:“我今日专门看了膳单,有道炙羊肉是味道极好,一会儿你好好尝尝。”

  “行。”徐思婉扑哧一声,因那炙羊肉还没上,就先夹了一枚宫保虾仁来吃。这枚虾仁尚不及吃尽,殿中的乐曲声悄无声息地转了调。

  二人原先都没留意,很快,却见红绸如瀑般飞入殿中,引得满殿宾客都是一怔。定睛细看,才见那红绸一端原是由五六岁的孩童牵引着的。那些孩童皆受过训,便是拎着绸缎也可跳跃空翻,绸缎便随着他们的动作不住扬起,铺在殿中仿佛火红的浪潮,令人眼花缭乱。

  莹贵嫔放下了筷子,纤纤玉手悠然托腮。徐思婉又夹了一枚宫保虾仁扔进口中,外层的酥皮酸甜可口,经贝齿咬破,又可尝到里面虾仁的鲜香。

  待宾客们被吊足了胃口,这大戏的主角终于现了身。她自这火红的浪潮间倏然出现,身上依稀舞衣层层叠叠,隆重之至。颜色却非女孩子们在这日都回穿的大红,而是淡金,水袖极长,在一片大红之中显得分外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