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荔枝很甜
随后又对霍显说:“大人,此人是上回随着赌场那批人一并逮回来的,一问三不知,这几日更是疯疯癫癫,一会儿嚷嚷着自己背靠姬家,一会儿又吵着见您,我看他就是想跑!”
霍显回头看过来,沉默少顷,负手走来:“叫什么名字。”
那人抹了把脸,道:“小、小人孙志兴!小人的姑母姓孙,确实是已故的顾姨娘身边的嬷嬷,大人不信大可去查!”
霍显微微颔首,道:“把这人押下去,待我回来再审。”
狱卒忙应了是。
孙志兴却不知这话何意,还以为小命难保,哭天喊地地被狱卒拖到了单独牢房。
而后霍显阔步走出诏狱,快马加鞭地赶回了府上,果真不见姬玉落人影,彼时南月给护卫发了暗信,过了半响不见回信,才知事情坏了!
刘嬷嬷不知事情缘由,路过时顺嘴说道:“主君可是在等夫人?夫人一早便要了宫牌,说是要进宫拜会惜妃娘娘。”
刘嬷嬷瞅着天色,嘟囔道:“这时辰还早呢。”
作者有话说:
久等,明天见!
第38章
红霜第三次拨开了车帘。
如此举动让碧梧心下难安, 她攥住裙角,没头没尾地问:“小姐……不会出事吧?”
红霜不答,只面上多了两分凝重。
按理说, 今日的行动孤注一掷, 小姐不该耽误太久, 可这时辰显然已经超出预计, 但里头风平浪静的,也不像是出事儿的样子。
许是被什么绊住脚了。
红霜这样想着, 第四次想去拨车帘,然而有一只手比她更快, “唰”地一下拉开车门, 红霜和碧梧皆是一惊,抬目而视,看到的便是一张昳丽而冷肃的脸。
碧梧莫名心慌,道:“姑、姑爷?”
霍显却是扫了眼车室, 而后头也不回地往宫门去。
霍显递了宫牌, 禁军守卫不敢拦他。
霍显进了宫后,以他的身份不好进后宫,是以径直去了司礼监问赵庸的行踪, 小太监不宜有他,指路道:“这会儿没什么事儿, 督公有些累,在值房歇着呢。”
于是霍显遣人递了信, 只说有事寻赵庸商议。
还话的是赵庸的心腹之一,是胜喜死后才提上来的, 太监掐着尖细的嗓音, 恭敬道:“督公正与厂臣议事, 霍大人要不再等等?”
霍显笑道:“也不是要紧事,明日再说也一样。”
转身时,他面上便没了笑。
南月低声道:“属下方才打探过,禁军那里无事发生,会不会夫人其实没做什么,真去了惜妃处?”
但很快,南月的期许就落空了。
派去打探的内侍来传话,却说:“霍夫人进宫不久便扭了脚,引路的小太监去请轿撵时人就不见了,惜妃娘娘还纳闷呢,只让人暗里找着,也不敢声张,就怕夫人在她的地界出了事儿,大人您要向皇上问责她。”
霍显揉了揉额,只觉太阳穴都突突跳了两下,一时也不知这结果是好是坏。
还是大意了。
他都堪堪才能从她手里讨到些许便宜,那些护卫如何能看得住她,泥鳅一样,就该给她拴着,霍显面上云淡风轻地想。
南月看着自家主子晦暗难明的头疼表情,竟一时觉得稀罕,过了会儿挥手让内侍走了,才说:“那我们……”
“闹出点动静,督促禁军加强防守。”霍显缓缓吐息,看向那巍巍宫墙:“宫门给我守死了,尤其是九重门!”
先前宫中出了刺客,本身就是风声鹤唳的时候,此时随便出点什么事,都足够让禁军杯弓蛇影,就算他们懒散,顺安帝那惜命鬼也不会允许。
且看她安排红霜在外接应,想必也不想葬身宫中,严防死守下,她不想两败俱伤的话,就不会贸然出手。
南月忙就去办。
无诏入宫,虽此处不到真正的禁中,但也不宜久留,霍显很快就没事人一样地走了。
轻风拴在宫门墙角,它似是对这一方杂草格外偏爱,平日里也好吃好喝供着,偏爱咬这干涩难嚼的,不知道什么毛病。
霍显拽了它两下,它才依依不舍地跟着走。
不及上马,竟然是萧元庭从太和门内追了出来,他边跑边摇手,生怕霍显瞧不见他,唤道:“遮安!遮安!”
他跑到跟前,喘气儿说:“还真是你啊!巧了,今儿我在府里做东,刚从宫中乐坊请来几个美人奏乐助兴,走走走,一起啊!”
霍显在他那只手搭上肩时皱了皱眉,转头便笑了,“今儿什么日子?”
萧元庭“嘿”了声,说:“新得了个舞娘,可得劲儿呢,小爷今儿请你们开开眼!”
霍显嗤地笑了,拍了拍他的肩:“改日吧,一堆事儿呢。”
萧元庭也知道诏狱出了事,深表同情地看了霍显一眼,挥手告别,迫不及待去回去欣赏他的美娇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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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玉落一手扶墙,一手捂唇,只觉头晕想吐,手脚发软,鬓边汗如雨下。
密道阴潮,有一股诡异难闻的气味,极易让人想起些不好的回忆,姬玉落咬牙前行,磕磕绊绊地走了不知多久,只估算着大抵从禁中到宫门,也不过如此。
然她还是低估了这条密道的长度。
眼前乍亮,姬玉落抬手挡了挡,方看清这是一间茶室,两边的窗子半开,传来周遭热闹的吆喝声。
竟然已经到闹市了!
她蹲下身子,听到赵庸的声音,还有一陌生男子,看样子像是茶楼掌柜。不多久,赵庸换了身常服,便与同行的厂臣离开了。
姬玉落站在二楼窗前俯瞰,一辆简洁不显眼的马车就停在窄巷里,趁那车启程,她极快地翻过窗栏,轻盈地落在马车后车辕上,悄无声息地钻进遮盖杂物箱的粗布里。
随车一路颠簸,姬玉落趁机发了暗信,又沿途一路留下了行迹,通知红霜从宫门撤离。
她也没料到,巍峨森严的皇宫,竟还有直通宫外的密道。
喧嚣声逐渐褪去,马车停在一扇角门旁,然就是这角门,也修得十分庄重。
尤其是门口两尊石狮子,瞧着便是大户人家的府邸。
姬玉落等赵庸等人跨进角门,小厮将门一拴,她才抬起眼看门匾——镇国公府。
是萧家宅邸。
此时,萧宅内。
后院一片祥和安宁,前院却鸡飞狗跳。
天将暗未暗,舞台便已经搭起来了,几个从宫里请来的乐娘齐站一处,身姿婀娜,却站得端庄,令人垂涎。萧元庭倚坐在旁,美人在怀,撑着脑袋指挥这那。
赵庸自抄手游廊而过,脚步停了半顺,摇了摇头。
门子将其从隐蔽的路引至水榭书室,那里坐着个中年人,正是镇国公萧骋。
他的身材不算魁梧,反而有些冷淡儒雅,不像是个豪爽的武将,反而像是心思深沉的文人。
赵庸来了,他甚至不起身迎接,反倒还坐于上首品着茶,眼都不曾抬一下。
气氛是说不上来的诡谲。
姬玉落蹲坐于高处,揭开屋顶上的一块砖瓦,视线在萧骋脸上停留良久,萧元庭她还认得,萧骋却是不认得,想来是没见过。
那日在街头偶遇萧元庭后,她便命朝露打听过萧家。
据说萧家在三十多年前曾一度落败,险些要到满门流放的境地,后来不知怎的,又起死回生,渐渐恢复元气,尤其在萧骋袭爵后,公府的境况一日比一日好。
是以也有人说,是萧骋一手拖起了镇国公府。
然而比起前几代国公,萧骋实则少了太多血性,真要剖开来分析,萧骋好似就是运气好些,官运通达,一路走得很是稳当。
十年前,也就是显祯末年,萧骋任巡查御史一职,奉命监察宣州三地,云阳便属其一,直到五年前方卸职回京,这也是为什么当年姬玉落能在云阳看到萧元庭的原因。
诚然,这些经过姬玉落也是如今方查知。
却是没料到他与赵庸还有什么干系,可据朝露打探,这镇国公府谁也不沾,从不卷入任何党派之争,看来表象也不可尽信。
只是太巧了,不知萧家与从前那事有没有干系,姬玉落皱了下眉头,沉思间却听一声喝——
“喂!什么人?!”
姬玉落背对着来人的方向,却是不敢回头,当即便跳进水榭后的密林里。
萧元庭追了几步,见了萧骋从书室里出来,便指着林子的方向道:“爹!咱家进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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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末的夜色澄明如雪,铁窗嵌着数颗微粒般明明灭灭的星,雾都散了,是个晴夜。
审讯室里只点了盏油灯,静谧时显得万般阴森。
霍显坐在生锈的宽大座椅上,单腿翘着,右手搭在膝上,指尖一下一下点着深色的衣袍。
他就盯着铁窗落下的光线看,脚边孙志兴被吓得哭了起来,“大人、小人所言句句属实,是那顾姨娘喝多了同我姑母说的,我姑母有日嘴上没把门,才叫我知晓了去!后来我们姑侄俩不说,也是因仰仗着顾姨娘过日子,可她现在人都没了……”
“大人,您以为大小姐因何不受宠,那是因为她根本不是夫人的孩子!那个姬崇望平日道貌岸然,装的一副渊渟岳峙的模样,实则都是假的,您若是将此事捅出去,还怕不能对付他?”
霍显缓缓转回了头,却是问了个最无关紧要的问题:“你说顾氏曾让你姑母将大小姐丢进河里?”
孙志兴认为他后来所言的比这个重要多了,但霍显问,他也不敢不答,点头道:“是、是,当夜小的也在场,只是后来大小姐并没死,姑母说兴许是夜黑雨大,绑错人了。”
霍显看着孙志兴,只觉得此前隐隐约约要抓到关键时阻碍在眼前的一道雾就此散开了。
“姬玉瑶”这个名字下干干净净,找不到任何蛛丝马迹,那是因为姬玉瑶本身就是干净的。
橙子和橘子看着像,可确实也不是一个东西,非要将二者混着谈,才令整桩事显得非同寻常。
其实单凭孙志兴所言未必能证实这个,但霍显已然万分笃定了,怪不得他在承愿寺里见到的那个眼神,与后来如此不同,也并非是她装得不像,只是人的气度委实难藏。
一日两日还行,时日一长,只怕她自己也演腻味了。
霍显弹了弹衣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心情不错道:“押下去看好。”
狱卒便拽起孙志兴。
孙志兴眼里的期盼僵住,“大人,小人该说的都说了,您、何时放小人出去?我发誓,今日之言我绝不再提一个字!绝不会坏了大人的好事!”
霍显淡淡笑着:“这里不好么,管饭呢,给他换间好点的牢房,好好伺候。”
孙志兴哀嚎着被拖走,只留锁链划过地面的声音,霍显摁了摁耳朵,正起身时,南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