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荔枝很甜
他就是匹野心勃勃的狼。
吃人都不吐骨头的那种。
他偏头思忖,道:“要文彬去争这个位子容易,但文麾凭什么愿意拱手相让?”
霍显慢慢道:“不劳您老操心,我会让他愿意。”
作者有话说:
以后就不另外说了,更新太晚了,大家就早上来看叭
第74章
话说到这里, 本可以和和气气结束。
可这样的密谋总让宣平侯生出一股狼狈为奸的错觉来,且他一无所知,反而像是成了霍显的棋子。
实际上也就是。
宣平侯思来想去, 到底还是不想如此被动, 道:“文彬是我的将, 你既想他掺和到这件事里, 我就需了解来龙去脉,文麾那里, 你打算如何做?”
霍显要笑不笑地轻嗬了声,有趣道:“侯爷向来看不上我的手段, 何必多问, 放心,见不了无辜的血,也脏不了你的手。”
宣平侯冷冷道:“你若是想利用文彬亦或是宣平侯府图谋你的大业——”
霍显打断他的话:“宣平侯府有什么值得我利用的?”
他倏地笑一声,继而道:“这几年你还没有看清么, 宣平侯府的荣耀早在先帝时候便式微了, 什么世代忠将,在如今这个时局,除了你手里抓的个把兵, 根本不值一提,侯爷的心气儿该收敛了。”
“你、你这逆贼!”宣平侯气得胡子都翘了起来:“这世上的事, 向来是东风压倒西风,西风又压倒东风, 没有哪一方能长胜不败,你真以为你做的孽, 就不会遭到报应?”
南月在旁擦着汗, 忙倒茶水, 和稀泥道:“侯爷,您消消气。”
谁料这里刚安抚一句,就听霍显挑起眼尾,冷笑道:“报应如今还感受不到,倒是瞧侯爷无能跳脚,觉得有趣。”
宣平侯闻言,拍案而起,“你当真以为我不敢将今日之事透露出去?你意图谋害戍京守备,其罪当诛!”
霍显不慌不忙道:“你若不怕文彬卷进这场风波,再来个横死街头的下场,大可随意。”
南月深吸一口气,放弃地噤了声。
屏风隔出的单间里,姬玉落正支颐“偷听”,直到宣平侯拍案而起,气哼哼地走了,她才发出点笑。
她仿佛能看到他平日与人打机锋的模样。
都说霍显与宣平侯这对冤家父子早朝时向来是互不相让,若是唾沫星子能淹死人,两人恐怕都够死上千百回了。
倏地,屏风被拨开,一束光投了进来。
霍显走过来,道:“墙角听得可开心?”
姬玉落侧目,通过屏风露出的缝隙去看已经消失的背影,问:“你为什么要激怒他?”
这里头有什么说道?
谁料霍显却是顿了顿,拿起她的茶闷了一口,道:“是他气性太大,有事没事地动怒。”
原来没有说道。
都是情不自禁地朝对方龇牙咧嘴,看来父子不合是本就是存在的。
但霍显惹恼了宣平侯,自己显然也没多高兴。
茶叶都咽了下去。
姬玉落瞥了一眼,说:“他会照你说得做吗?”
“不会。”霍显用手背抹过嘴角的水痕,道:“他会静观其变,但若是文麾确实下马,他估量过利大于弊,会劝文彬坐上那个位置,毕竟禁军里多一员自己人,怎么看都是好事。”
姬玉落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才说起另一桩事,“你说要我帮忙,是什么事?”
对了。
霍显看向她,说:“你可知道姬家小女在与萧元景议亲的事?”
原来是这事儿。
姬玉落挑了下眉,当即就明白过来了。
姬崇望是个虚荣的人,他那点德高望重都是刻意表现与人看的,但到底为了那点虚名,他至今不肯与厂卫同流合污,也算是有益。
可他并不知萧家是赵庸的人,且萧家有谋反的心,一旦两家联姻,届时萧家一反,姬崇望就是上了贼船,别无他路。
而被逼到绝路上的人为如何,他为求自保,会彻底反水,届时国子监动乱,那些学生又不知要煽动起什么言论来,这绝非什么好事,是故霍显定不愿让两家联姻成功。
思及此,姬玉落忽然回过味来,霍显当初娶姬家长女,实则是为了保下姬崇望。
更确切来说,是为了稳住国子监。
太傅一党太过高调,触了赵庸的霉头,于是赵庸动了许鹤,也以姻亲方式打压姬崇望,但正因此,反而没让姬崇望步入许鹤后尘。
怪不得,他总是四处宣扬与姬府的关系,还愈传愈高调。
姬玉落道:“你放心吧,姬娴与宁愿去上吊,也不会愿意出嫁。”
那小丫头,脑袋里只有一根筋。
她太听“姬玉瑶”的话了,只要是她阿姐说的话,她必然会往心里去。那日街头偶遇,姬玉落那番话已然让她做了决定,想来便是一哭二闹三上吊,也不会应下这门亲事。
她如此说,霍显便知姬玉落应当是见过姬娴与了。
提起此事,他忽然想起什么,说:“我记得之前姬府的马车在山路上被劫持过,姬家小女受了重伤,可当时那帮歹人的目标实则是你,姓顾的姨娘因此败露,又辗转死在了郊外的庄子里,是你在为姬玉瑶报仇?怜悯她?”
霍显知道这些不奇怪,当他从那个孙志兴口里推测出姬玉落的身份,想必对整个来龙去脉都有所了解。
但他可能对她有什么误解。
她替姬玉瑶报杀身之仇,一来是她占了姬玉瑶的身份,替她报仇算是一件银货两讫的交易,她素来讨厌欠了谁,就如她在催雪楼毫无怨言替谢宿白料理了这么多庶务,且从不多问一样;二来,顾柔以为她就是姬玉瑶,杀人的招数都使在她身上了,姬玉落烦得应对她,干脆一了百了。
至于怜悯……
姬玉落偏头,像是听到笑话似的,神情甚是认真,道:“我只怜悯过你。”
霍显怔了一下。
可这话不假,她自幼就很难对什么人产生同情,便是尤黛月一生坎坷沦落风尘,她死时,姬玉落都不曾难过片刻,反而是松了口气。
后来在催雪楼,更是因为手里沾了太多血,心近乎麻木了,人命在她眼里更是贱如草芥。
她不同情任何人。
甚至因见死不救,惹得楼盼春几次罚她骂她,像念经似的,在她耳边叨叨叨,他企图将她掰正,但至今也没什么成效。
唯一一次心软,是那回霍显见过谢宿白之后,他疲倦地抱着她一声不吭的模样。
再往后,这怜悯的情绪像是溢出来了似的。
仿佛这辈子的善心都用完了。
姬玉落回过头,盯着花瓶里的柳枝看,道:“救苦救难的大圣人,总是比较令人同情。”
霍显失声,又倏地一笑,缓缓道:“受宠若惊。”
他很低地喊了声:“玉落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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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府后院不太平。
正如姬玉落所料,姬娴与当真是一哭二闹三上吊也不肯嫁。
白绫都挂好了,她踩在桌上,一改前几日听之任之的态度,哭道:“那萧元景虽好,但他年长我许多,并不合适!何况、何况这个年纪房里都没个人,父亲怎知是不是有别的缘故?”
林婵很欣慰姬娴与总算开窍了,然而看她手握白绫,紧张道:“娴儿,你别闹了,不嫁就不嫁,这事八字还没一撇呢,你不嫁,你父亲难不成还能逼你嫁?”
一旁的姬崇望气得心梗,厉声道:“你这是从哪听来的消息,那萧元景作风是出了名的严谨,怎么到你嘴里反而成了弊端?你可知这样的男人,打着灯笼都难挑!”
姬娴与不管:“我不嫁,我说了不嫁!阿姐说得没错,我还这般小,做什么要急着嫁人,再等上几年都不迟,父亲若非要一意孤行的话,就抬着女儿的尸体上花轿吧!”
林婵大惊失色:“不行!胡说什么,赶紧给我下来!”
姬崇望则是气到失声,随后一滞,语气不善道:“你阿姐——她是这么劝你的?”
姬崇望沉着脸离开小院,自打“姬玉瑶”出嫁后,便愈发不懂事了。
她该明白,让姬娴与嫁给萧元景,全是为了善了她与霍显成亲这件事给姬家带来的恶劣后果,不帮衬便罢了,竟还反着劝。
最令他难以置信的是,她在霍府似乎是真的过得很好,不全是霍显装出来的。
也难怪她有底气不与姬府往来。
那日在秦家三公子的冠礼上,她随霍显前来,父女俩打了个照面,可她甚至不曾朝他点头问候,而是冷漠地移开视线。
就像变了个人一样。
思及此,姬崇望烦闷地重重吐息,倏地,小径拐角处迎面撞上个人。
是姬云蔻。
她慌慌张张避开,垂头道:“父亲。”
姬崇望心情正烦躁着,见姬云蔻唯唯诺诺的模样,更是不快。
自打顾柔死后,这个原本生机勃勃的二女儿如被人抽了魂似的,平日里也鲜少出门走动,便是在人前,也总是低着脑袋,了无生气。
可姬崇望哪里知道,这并不全因顾柔,姬云蔻变成如今这模样,很大缘故是被姬玉落吓的。
她至今还常常梦到姬玉落扬起的那巴掌,和她居高临下看着她,森然的眼神。
就像是看一只随时可以碾死的蚂蚁。
诚然,她那日说的那个故事也尤为可怖,像一只手捂住了姬云蔻的嘴,她几次三番想向姬崇望告“姬玉瑶”的状,想告诉姬崇望,当日挑唆她去衙门状告的人是“姬玉瑶”,可一想后果,便又不敢声张。
怀揣着这个巨大的秘密,她只觉得度日如年。
待她受惊地离开后,姬崇望捏了捏眉头,想了想,却是去了老夫人的寿安堂。
老夫人念经礼佛,这里倒是成了可以平心静气的好地方。
只是看着半身不遂躺在床榻上的老夫人,姬崇望又实在感慨,这半年来,姬府像是走了霉运似的。
这一切还要从姬玉瑶与霍显在寺里的孽缘开始。
当初他冷眼看着顾柔处心积虑谋害姬玉瑶而佯装不知,本想这长女若真的没了,和霍显的这门亲事好歹能有回旋的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