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月无灯
郁桃僵硬的别过头,眼神闪躲:“没......没有。”
她真没觉得自己被吓到了,虽然这是她从小骑马经历中跑的最快最激烈的一回,但是她的胆子还不至于这么小。
她只是突然发现了一件事情,那种姑娘家一旦发现就迫不及待想要与好姐妹分享的事情,但是她的好姐妹被舍弃在平阳城。
这会儿,郁桃只能一手捂着心跳难以自抑的胸口,仰头望天试图回神 —— 就在刚才,马越起来一刹那,她感觉自己.......好像对韩祎有点心动。
那是不同于以往面对郑镛,穆王世子以及段岐生的感觉。
脑中空空,心口沁甜。甚至连郁桃低头去瞧韩祎那张冷淡的脸,都会加剧这种心动。
她这一阵呆发的有点久,带着又痴又傻的笑容,那双狐狸似的眼睛目不转睛瞧着人,韩祎又是一阵无言。
他看着已经渐渐靠拢的马车,站直身子,“下来了。”
郁桃慢吞吞开口:“我下不去。”
“?”
小姑娘舔了舔唇,认真道:“太高了,我下不去。”
韩祎面无表情:“然后?”
“我要抱。”
男人抱着手一动不动的看她。
“你不愿意吗?”郁桃表情有些哀怨,软声软气的抱怨:“你把马起这么快,也不知道提前告诉我一声,现在我心口都缓不过来,腿都是软的,还没休息好,有人让下马就得下马,连扶的意思都没有,马马这么高要是我摔了怎么办呢?果真是没人心疼......”
她碎碎叨叨的念个没完,韩祎额头跳动。
他伸手架在郁桃两胳膊下,大手扣着那处,将人一举一放,戳在了地上。
“......”郁桃张着嘴,半天憋不出一个字,反而是小脸越涨越红。
韩祎看着她,无声询问。
“你、你!”小姑娘涨红着一张脸,眼睛瞪着,嘴里结结巴巴:“你、你怎么可以这样抱别人?”
两人四目相对间,他的黑眸似能噬魂摄魄,郁桃的呼吸一刹那有些凌乱。
她猛地缩回指到他脸上的手指,捂了捂衣襟跳远两步,又结结巴巴的:“算了......说了你也不懂。”
远处的马车已至,不等丫鬟下来,郁桃便身后有恶狗追着似的,扑腾着爬上马车,一头钻进去。她悄悄揉了下被架着的地方,忍不住抱着软枕在两个丫鬟惊讶的眼神中,翻滚来翻滚去。
无人知晓这一段余弦,就连紧密注视着他们的苏梦芸也仅仅只看到前面那一点。
因此在她催促着追赶上来,看到马旁的两人像是在争吵着什么,苏梦芸有一霎松了口气。
她理了下袖子,带着温柔的笑意走向韩祎。
“表哥快去休息下吧,我正好骑下你的马,以前就想试下这样御赐的汗血宝马呢。”
韩祎看她一眼,踩着马镫翻身而上。
“不用。”
作者有话说:
更新!!
第二十五章
郁桃在马车里就像一只叶子上活泼的大青虫, 扭来扭去许久,她红着脸爬起来,“我饿了。”
拾已神色淡定的从食盒里端出两份儿糕点, 翘楚拿出白瓷瓶里的花茶,趁热水在暖壶还烫着, 给她冲泡了一杯。
她就着一口糕点一口茶, 随口问了句苏梦芸的来历。那个女子今儿夜里一双眼睛跟黏土似的, 粘在韩祎身上就没掉下来过。更何况像她说话的口气与动作,比之郁苒过尤而不及。
她有眼看, 像这样家室比她好,心机比她深, 又长在男人标准上的姑娘多半是她成为世子夫人路上的又一阻碍。
这还不过是路上而已, 等到了京城呢?不知道还有多少个又。
她两三口吃了糕点, 拍拍手要来一张信纸, 一面给被抛弃在平阳城的好姐妹张锦菱诉衷肠,另外还不忘竖着耳朵听拾已讲苏梦芸的事儿。
原来就是苏家老太爷老当益壮, 被人给算计了,在外留的种。老太夫人瞧着不像话, 气归气,还是将孩子抱回来, 养在自己跟前。
因此苏梦芸年纪与苏柯迁瞧着相近, 实则辈分比苏柯迁的父亲与韩祎的母亲还要高, 就是因为这个,才叫她一声小姑奶奶。
翘楚咂舌,直接道:“那这位惦记着也没用啊, 越的辈儿有点多了。”
郁桃不信这个, 她原本就是约束感很弱的人, 那些话本子不是白看,因此当下她就挺不屑,“你不懂,像是有些人惯爱追求刺激,例如郁苒要嫁给自己从前的表姐夫,有些继母糟蹋了自己的养子,那像苏梦芸想要越过辈分争取一下,就不是特别有背纲伦,对吧。”
翘楚一哽,耳朵猛地被塞进一把脏东西,咽也不是吐也不是,只能无奈道:“......姑娘,您平日多读些靠谱的书吧,瞧瞧这说的都是什么,要是夫人在定要耳提面命了。”
郁桃注意力全在信纸上,冷不丁听到母亲,打了个寒颤。
拾已关切的瞧她:“您怎么了。”
郁桃扭过头,看着翘楚神情严肃,“不要大半夜吓人。”
......
话虽如此说,但哪个闺阁女子不是这样过来的呢?规矩的一如大家闺秀,整日琴棋书画,连走路都是头顶着水碗,走的四平八稳,或许连小小的跳跃都没有。但对于郁桃而言,她乐意活的自在些,也并不代表着她没有教养与规矩。
诸如段岐生,周边人都说这场婚事不成是她的损失,但实则郁桃心里大半都是庆幸,至少她不用与这样一个三心二意的人过一辈子。
她更想自己去争取,不曾尝试就认命算什么呢?与这点上,她于郁苒的手段也算是佩服,不过,郁桃想要更值得的人,也不想使歪门邪道。
想着她弯了弯眼睛,韩祎没有定亲。
挺好。
翘楚在茶盅里淘洗好茶具,探出身把茶盅的水泼在路边。
等她缩回头的时候,脸颊红红的,手往脸上扇着风:“嘶......苏家公子笑起来也太过好看了些。”
“苏公子?”郁桃一副过来人的表情,痛心疾首道:“你可别被蛊惑了,苏柯迁家中豢养了几百名伶人呐。”
翘楚目瞪口呆,呐呐道:“乖乖,这么多。”
郁桃点点头:“可不是。”
消息不胫而走,是谁传出去的也不得而知,恰巧是日上三竿,苏柯迁从马车里醒来。
这是天才亮时,连夜赶路才送达的马车,大半人都在沉睡中,苏柯迁用扇子抵着半幕帘,还没来得及往外看到了何处,耳朵就听见斜后方两个护卫的声音。
“......你知道不,那个荣阳郡出生的苏公子,一个人在府上养了近千名伶人,那些女子也就罢,里头连没清秀的男子也不少。”
另一个惊讶道:“瞧不出来这苏公子这样的本事?看着像是文雅之人,怎会有这般嗜好?”
先开口的护卫压低了嗓子,“富贵人家里多辛密,咱们这些赚几个响板儿的怎么知道其中乐趣。”
“那兄弟是如何得知?”
那护卫左右看了看,声音更低了:“你不知道,昨日韩世子护着郁家小姐,那郁家小姐夸了句苏公子,我当时就在旁边,亲口听他说的。”
苏柯迁脸上的笑容转瞬即逝,他拎着扇子下了马车,步履缓慢的踱到两人身后。
“哪家的护卫?”
两个护卫吓得一哆嗦,差点尿在裤中,“回苏公子,我们是郁家镖局的。”
苏柯迁费力想了想,终于记起郁府那个美人,他冷笑了下,扇子‘啪啪’点在两人头上:“嘴巴给爷严实点儿,上两个这么议论爷的还在我院里埋着,现在就缺两个身强体壮的拿来养海棠。”
他勾了勾唇,看向不远处的马车,懒懒散散的朝后扬了下手:“滚吧。”
马车跟前守着两人,瞧着苏柯迁伸手就掀帘子,七宿忙躬身拦着,“苏公子可体谅些小的,咱们世子两天没合眼,这睡下不到个把时辰。”
“个把时辰?”苏柯迁冷哼一声,跳过七宿,蹲在马车前,扇子柄指着里头那张俊颜:“你是睡的安逸,好意思跟郁家小姐说我府上千余名伶人,怎么不干脆说我苏柯迁收了千百个通房妾室。”
韩祎睁开眼睛,瞧着他上蹿下跳,淡淡道:“下次我会改。”
苏柯迁被他知错能改善莫大焉的示弱一噎,瞬间觉着自己占了上风,于是拖拉着腔调:“没事,我知道你是瞧别人姑娘对我......”
韩祎掀起眼皮,笑了下,“我是说,如果后者比前者更有用的话,下次我会改成苏家公子豢养了千百个通房妾室。”
苏柯迁:“?”
他满脸写着‘瞧瞧您做得是人事儿吗?’,而韩祎闭上眼睛安然入睡。
.
郁桃在睡醒后没有立刻起身,也许是陷入心动的女子大抵如此,凭借与生俱来的天赋,她闭着眼睛反复揣摩晨时韩祎那些与往常十分不一样的举动。
就像他说起苏公子的语气,听着漫不经心,但无一不是贬低他人,抬高自己。
他带着她共骑,将她从马上抱下来。
郁桃几乎能确定,至少韩祎对自己是好些好感在的。
她坐起身,心底弥漫出甜滋滋的味道,嘴角不自觉扬起。
伸手掀开帘子,猝不及防看到曾经在山顶上、茶楼下见过的幕黑马车。
但不同于那时的是,艳阳之下的天空格外澄明。
郁哲宏瞧着她一脸痴笑,脸黑了三分,粗声粗气道:“驿站到了半个时辰,丫鬟都叫不醒你,还不下来先用膳?”
郁桃带着笑,转头吩咐翘楚:“我想先洗漱更衣。”
“好咧。”翘楚麻溜的跳下马车,“我给您备热水去。”
这里已经到了懋城边界,三伏天还没到,日头已经连幕篱和伞都有些挡不住。
马车到驿站后院不过几十步路,她身上的春装已经湿透。
“这得给您换身薄衫子。”拾已开了箱笼从里面拿出件绡纱夏裳在梳洗后给她换上。
人都聚在偏厅里,郁桃身子怠懒,靠着小榻不想挪一下。
不过没多久,门口有人来请,问郁家姑娘可否要到前面一起用膳。
郁桃听着门口的声音,分辨出是七宿的嗓子。她盯着手上的团扇出神,不知道怎么回事,总能联想到是有人想让她过去用膳。
她趿拉着鞋子走到门口,抿着笑问:“谁让你带的话?”
七宿乖觉的紧,恭敬道:“是世子让小的来叫姑娘一声,不要误了吃饭的时辰。”
郁桃满意了,这男人能在用膳的时候记起她,哪怕多半是一时的心血来潮,那也有一点点的进展在。
热天里的妆面最忌厚重,郁桃薄薄的上了一层之外,连熏香都只用了清甜的味道。
驿站不大,甬道往前两个巷子就到偏厅,四面帘子打起,难得有点微微的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