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明月珰
长孙愉愉睡觉是要流口水的,常年不吃肉的都这样。陆行铜墙铁壁不怕被咬,但实在受不住长孙愉愉的口水,只能转身看向她,寻思着用什么给她擦口水。
被子不行,这还得盖好些日子呢,船上不好洗。手绢,又不在身侧,但是陆行的时间不多,他得赶紧给长孙愉愉擦一擦,所以他并没迟疑地就解开了长孙愉愉中衣的系带,然后将她衣服下摆拉起来给长孙愉愉擦口水。
如此一来长孙愉愉少不得春光乍泄,露出一片樱粉色的抹胸来。
肋骨依旧根根分明,看得人毫无兴趣,但是胸再平那也是胸啊,何况长孙愉愉的胸还行。
陆行多看了几眼,手指在自己身侧的榻上轻轻点了好几下,最终陆行还是转过身闭上眼选择蒙头大睡。被子里钻入一丝甜香,是秋日里成熟时透出芳香的果子,引诱人去采摘,吃下那果子,散播种子。
所谓活色生香,其中活色却还是其次的,自制力强的人闭上眼睛不看就是了,例如陆行。但是那甜香却是无孔不入地往你鼻子里钻,人总不能不吸气儿吧?
陆行火大地坐起身,将长孙愉愉的手脚捉住重新塞回她的铺盖卷里,然后替她把被子掖得严严实实的,一只手臂抬起来压在被子上,防止长孙愉愉再乱动。
但早晨陆行醒来时,长孙愉愉的手脚依旧缠在了他的腰上、腿上,中衣被她不知睡到哪里去了,露出雪白的玉臂,白得耀人眼。胸就贴在他背上,轻轻一动就能感觉到那层柔软。
陆行头疼地挪开长孙愉愉的手臂,轻手轻脚地起身,穿衣服,麻溜地收拾了铺盖卷儿。
莲果伺候长孙愉愉起床时,怕自己的手冷到她,站在床前还使劲儿地搓了一会儿,“县主昨晚睡得可暖和?这船上实在忒冷了些,要不今晚还是生炭盆吧,虽说可能有些闷人。“
长孙愉愉抻了抻懒腰,“没觉得冷啊。“
莲果觉得好生奇怪,她家县主可是比她还怕冷的。“那可能是这屋子暖和吧。“
长孙愉愉点点头,没往多了想,“他呢?”
莲果如今已经知道,她家县主嘴里的“他”乃是特指,就是姑爷。
“姑爷一大早就坐着小船上岸去了。“莲果道。
“上岸?”长孙愉愉疑惑,“他不跟我们一起走了?”
“说是回来用午饭的。”莲果道。
船一直在走,他怎么赶回来?长孙愉愉摇摇头,也没多理会。用过早饭,她看书、练字还弹了会儿琴,可都觉得没什么意思,最后只托着腮盯着河面发呆。
忽地看到一艘小船靠近自己的船,还搭了舢板,长孙愉愉忍不住探头出去看。
却见是傅婆在船头招呼,也不知是什么人,搬了两筐东西到船上。长孙愉愉让莲果去问,回来说是有人送的一筐萝卜和一个大南瓜。
那萝卜却不是普通的萝卜,而是罗林县特产的美人萝卜,皮儿是深粉色的,瓤天然带着点儿粉白,生吃那叫一个脆得水淋淋,比梨儿还清甜。炖汤、蒸煮那都是细腻化渣,跟吃酥酪一般。据说就那河边的几亩地能产这种萝卜,不能保证产量就不敢进贡给皇帝,因此长孙愉愉也没吃过没听过。
莲果说的时候,嘴里都有些想吸溜了,大冬日的离了公主府的洞子菜,想吃点儿新鲜的蔬菜可不容易,都得紧着长孙愉愉。
一时泉石洗了萝卜,送了几枚来,“县主用一个么?”
生的,凉的,长孙愉愉可不敢吃,她道:“给莲果、冬柚还有乐桃一人拿一个吧。”
泉石正是求之不得呢,“我来给姐姐们削吧。“
莲果和乐桃都冲冬柚看去,泉石那司马昭之心,却是谁都知道的。
冬柚脸一红,对泉石道:“县主这儿自有我们伺候,要你献什么殷勤?船上虽然没有内院外院之分,可难道你就能随便走动了?“
这话有些重,泉石一时愣住了。
长孙愉愉虽然也知道泉石的心思,但她对嫁人这种事儿本身就反感。觉得女孩儿家未必就需要嫁人,去夫家受罪。所以她身边的侍女,全看个人心思,想嫁的她不反对,不想嫁的她就养一辈子。
长孙愉愉虽然不想帮泉石,但却有话问他,“泉石,先才我见两名男子上了船,他们是什么人呐?“
泉石忙地道:“回县主,那领头微胖的是齐洲的大厨罗子晓,特地上船来给公子做吃食的。明儿出了齐洲就下船。“
”是你家公子请来的?“长孙愉愉又问。
”不是,是公子曾经帮过齐洲一个人的忙,他知道公子途径此处,所以让罗子晓上船来烧菜的。公子以前到齐洲就喜欢罗子晓的手艺。“
正说这话,莲果那边削萝卜却险些削着手,所以惊呼了一声。
泉石赶紧道:“姐姐小心,还是我来吧。“
说罢,泉石就径直拿起了一枚萝卜,翻出一柄小刀,“刷刷刷“几下那萝卜就被削了出来,而小刀快得只能见一个影子。
泉石将削好的萝卜第一个递到冬柚的面前,冬柚的脸更红了,“我不吃。“
莲果却是见不得泉石那受伤的脸,“给我吧,我吃。“这算是解了泉石的难堪。
莲果咬了一口,嘎嘣脆的一声,听得长孙愉愉都想吞口水了。
“哇,真的很甜。“莲果欣喜地道。
泉石赶紧地又削了两个,怯生生地再次递给冬柚,冬柚本想拒绝的,但这两日着实有些上火,萝卜却是清热的,她终究还是接了过来。
第107章
众人正吃着萝卜, 陆行就回来了。长孙愉愉看着他脚下的小船仿佛箭一般在河面上穿梭,就像船下面有人托着在跑似的。
待陆行上来,长孙愉愉忍不住问道:“你的船怎的行得那般快?“
陆行道:“可能是艄公划得快吧。罗林的萝卜你吃了么?”
长孙愉愉摇摇头, “生冷我都不能吃。”
陆行扬扬眉,没再说话,待要再说话, 却听得船下有人喊道:“敢问可是陆家九公子的坐船?”
青老从前头的船上冒出个头去, “正是, 敢问老丈何事?”
原来下头是一艘小船,船上站着个须发洁白的老丈。“可算是赶上了, 老朽这里有一坛三十年陈酿的竹叶青,听说陆九公子新婚,忒送来给公子尝一尝。”
陆行转头对长孙愉愉道:“我去去就来。”
不多时, 陆行就拿着一坛子酒走了上来, “泉石,你拿去放好。”
正当午饭时,傅婆领着人摆饭,长孙愉愉忍不住问,“你不尝尝那酒么?“
陆行待傅婆把饭菜摆好之后才道:“那酒虽然叫竹叶青, 但用的却是此地一种名叫火蛇的蛇泡制的,此物性热, 有助于行血。“
长孙愉愉一开始没明白行血是个什么意思, 但陆行的语气和神情明显有异, 她慢了半步才听懂了那话的意思, 脸开始发烧。难怪那老头子说什么新婚, 感情是送来了一坛助兴的酒。“这些人怎么这么不讲究啊?“哪有给人送这种东西的, 为老不尊。
陆行道:“他们那是听说我娶了京城第一美人, 怕我沉迷床笫之间,肾水不济,所以才送了酒来。”
长孙愉愉彻底懵了,陆行在说什么?什么床笫,什么肾水?天哪,长孙愉愉抑制住想尖叫的冲动,伸手拽过旁边的羽毛扇遮住了半张脸道:“你,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这种话。“太不要脸了。
“县主在问,所以我解释给你听啊,否则你岂不是要东想西想,以为我……“陆行这次没再把话往下说完,可那意思长孙愉愉听明白了。
夭寿了,长孙愉愉感觉自己没法儿说话了,脸肯定已经红成猴子屁股了,反观陆行却跟没事儿人似的。
长孙愉愉赶紧甩甩头,假做去看桌上的菜,不想再继续刚才的话题。
陆行见长孙愉愉看向桌子,便好心地道:”这是罗厨的拿手好菜,砂锅炖牛舌,他是昨晚就开始焖煮了,软烂入味。那豆腐是锅塌豆腐,做起来有些费事,先要用黄酒泡虾子,再加高汤、酱油等调味,豆腐和鸡子打碎拌匀,摊成圆饼,两面煎成金黄,要熟的时候戳几个小孔,把虾子汤倒进去,让它自己渗透,这才起锅。“
长孙愉愉吞了口口水,没好气地瞪了陆行一眼,说那么细干什么?谁要求他讲解了?低头再看自己那碗白菜,她总觉得陆行是故意馋自己。
“当初齐洲之地举办厨神争霸赛,罗厨可是拿了状元的,等闲菜式到了他手上都能做出不一样的味道来。“陆行夹了一片牛舌到碟子里,露出细白的牙齿笑道。
“这么了不得?他怎么会跑来船上帮你做菜?“长孙愉愉知道有些手艺人自视甚高,未必会屈服于权势。
”我帮过他东家一点儿忙,是他东家让他来的。“陆行淡淡地道,回头又对莲果等人道,”莲果,你们也去吃饭吧,罗厨给大伙儿都准备了一份,趁热吃,凉了就不好了。县主这儿有我,不必你们伺候。“陆行道。
莲果等人当然不会动,还得等长孙愉愉发话,可那谗样儿却显露无疑。陆行在这儿卖人情,长孙愉愉总不能让自己的侍女对自己心生不满,于是只能顺着话道:“你们去用吧。“
作为馋猫,莲果微微迟疑之后就笑着应下了。她们跟着长孙愉愉其实没吃过什么好吃的,因为长孙愉愉就吃不到好吃的,作为侍女可是不敢背着她大鱼大肉的。因此听到有好吃的,莲果就忍不住了。
别人吃得都挺香的,就长孙愉愉一个人在一颗一颗地数着米饭吃。对面的陆行虽然吃饭很有度,并没有咂嘴咂舌故意馋人,但正是因为他在极其专注地在吃饭,以至于长孙愉愉只能不停地喝水以掩饰自己吞口水的动作。
下午不知道陆行又在忙乎啥,划着小船上了岸,长孙愉愉忍不住腹诽,与其这样,他还不如就走陆路呢。长孙愉愉一个人又只能看书、练字、弹琴。
晚上陆行倒是回来了,但晚饭没在船上用。
长孙愉愉忍不住讽刺道:“你连罗厨特地来给你做的饭菜都不用啊?“
陆行无奈地道:“应酬太多,不去却又伤人情。”
“官不大,事儿还挺多。”长孙愉愉愤愤。
陆行诧异地看向长孙愉愉,“我还以为县主不想见着我。“
长孙愉愉昂起下巴道:“你还真有自知之明,我就是不想见着你。“
陆行扬扬眉,“那是我理解错了,还以为刚才县主在抱怨我没留在船上陪你。“
“哈。“长孙愉愉差点儿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你还真是想得多。赶紧睡吧,别扰着我睡觉了。“
话虽如此,但长孙愉愉躺在床上却是辗转反侧,一会儿侧身躺,一会儿仰面躺,还一会儿趴着睡。
陆行则是一动不动地躺在地铺上就等着长孙愉愉睡熟呢,却没想到等了约莫半个时辰了长孙愉愉都还在床上动,他的腿蜷缩得有些发麻了,只好开口道:“怎么了?”
长孙愉愉睡不着也难受,听得陆行发话,索性坐起身道:“睡不着。”
“为什么睡不着?”陆行揉了揉眉心道。
“没有沐浴。“长孙愉愉低声道,“我寻常都是每日沐浴的,习惯了,不沐浴就睡不着,昨儿晚上已经没沐浴了。”长孙愉愉的语气很委屈。
其实大冬天的哪个老百姓日日沐浴的?
长孙愉愉还以为陆行要借机讽刺自己的,谁知他却翻身站了起来。
“那起来穿衣服吧,我带你去沐浴。“陆行道。
“咦。”长孙愉愉有些惊诧,她跟着站起身,“去哪儿沐浴呢?要叫醒莲果她们呢,还得帮我准备东西。”
陆行道:“如果你想沐浴,就自己穿好衣服跟我走,不要惊动其他人。“
长孙愉愉本来想发火的,但实在有些好奇陆行要怎么解决这个问题,于是强忍着脾气自己转入屏风后换衣服。
“穿容易脱的衣袍。“陆行背过身去叮嘱道。
长孙愉愉却不晓得她在屏风后的灯光里,黑夜里的陆行能透过屏风把她的动作看得清清楚楚。
“知道了。”长孙愉愉裹了两层袍子,怕冷又给自己加了一袭狐裘,小脸裹在狐毛里,却是十足十的一只狐狸精。
陆行如是想。有人以为狐狸精就该妖里妖气,但陆行听来的故事里,狐狸精却都是扮做仙女出现的,天真烂漫,清纯里自带独特的妩媚。
“好了。“长孙愉愉转出屏风对陆行道。
陆行领着长孙愉愉往船舷走,下去的楼梯很狭窄,而且没有烛火,几乎看不清脚下。他朝长孙愉愉伸出手去,长孙愉愉迟疑了片刻,还是将手放入了陆行的掌心。
他的手掌干燥、温暖,却并不粗糙,而且异样的柔和。
重见天日之后,长孙愉愉立即毫不留恋地将手抽了出去,在衣袍上蹭了蹭,表示对陆行的嫌弃。
陆行就当没看见似的,兀自蹲在船边,解开了系在一旁的小船,“上船吧。”
长孙愉愉这一次没有把手再放入陆行的手中,而是枉顾他的好心道:“我自己能过去。”说罢,她往后退了半步,吸了口气,往前头一跃,轻轻松松地就落在了那小船上,虽然落地时身形略有摇晃,但很快她就稳住了自己,朝陆行得意地扬了扬下巴。
陆行走到船头开始撑船,长孙愉愉被夜里的寒风激得有些发冷,“我们是去附近集镇上的客栈沐浴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