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沧海暮夜
至于这一章的内容,真的是从第一章就已经开始铺垫了。有很多小可爱其实在第一卷 的时候就猜到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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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描述荣景帝对萧煦的心结有很大一部分是觉得萧煦对他没了孺慕之情,其实就是从这件事开始的。荣景帝的感觉没有错,只是原因猜错了。他觉得萧煦认为先帝比他厉害,但其实是萧煦知道了他失德。
现在回看第一卷 令羽劝说萧璃跟他游历天下的话,其实处处都在萧璃的雷区蹦迪。
第159章
萧璃在紫宸殿里胡搅蛮缠了近一个时辰, 总算磨得荣景帝下了旨意,令北境各个关卡军镇戒严,捉拿北狄大王子翰雷, 生死不计,这才心满意足地离开皇宫。
荣景帝坐在御座之上, 看着萧璃连脚步都透着洋洋得意的背影,面沉如水。
萧璃离开后, 紫宸殿立时变得空空荡荡,除了荣景帝, 唯有宋公公在御前伺候, 可他远不似萧璃那样张扬, 甚至常常让荣景帝感受不到他的存在。
“你说,她是不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荣景帝忽然开口。
宋公公作为紫宸殿中唯一的听众, 听到这个问题却一声都不敢吭,只能深深地把头低下去, 久久不动。
好在荣景帝问出这个问题, 也不是真的想要听到答案。他面无表情地起身,看着御案上堆积如山的奏折,忽然暴怒, 一把将桌上所有东西扫落在地!
“陛下息怒!”宋公公惶恐地跪下。
“究竟是谁?!究竟是谁?!”是谁放出这种消息,所欲为何,所求为何?!他定要将此人找出来,千刀万剐, 剥皮抽筋!
……
“阿璃。”
萧璃停住脚步, 转头看去。
萧杰站在御花园的小径上, 微笑着看着自己。他朝萧璃走来, 笑容一如既往地清润温雅。
萧璃认真地看着面前的这个人, 脑中充斥着杨砚已无一块好皮肉的身体和满是伤痕的脸,胸腔中涌上一阵阵恶心。
那恶心不是对阿砚,却是对眼前这个如玉君子一样的人。
“阿璃这样疾步匆匆,是急着去立政殿看望阿诺吗?”萧杰问道。
“前阵子忙于公务,也有许久没去看他了。”萧璃压下种种思绪,露出一个笑容,说:“都说小孩儿见风长,也不知道阿诺是否也是如此。”
“阿璃确实该多多去看望阿诺才对。”萧杰笑着说。
“三皇兄这是何意?”萧璃脸上的笑意逐渐消失,问道。
“小孩子嘛,总是需要大人多看顾一些的,不然若是有个什么头疼脑热,容易夭折。”萧杰看着萧璃脸上那令人厌恶的笑容终于消失,心中掠过一丝快意,然后轻声说:“便如……我们的兄长一样。”
说完,萧杰就看见萧璃的下颚猛地收紧,仿佛在强忍着一拳打过来的冲动。良久,她眼中流露出一丝丝的脆弱,却又一副强撑着放狠话的模样,色厉内荏地说:“萧杰,阿诺是我最后的底线。”
说完,她紧紧地盯住萧杰,道:“若兄长的孩子出了任何意外,我不介意……鱼,死,网,破。”
“呵。”萧杰像是被萧璃的话逗笑了,他点点头,伸手拍了拍萧璃的肩膀,说:“兄长确实没白疼你。你去看阿诺吧,我还要去见父皇。”
说罢,他与萧璃错身而过,带起了一丝似有若无的香气。
萧璃盯着萧杰的背影,脸上的脆弱与凶狠都渐渐褪去,恢复成一片幽深的平静。她转头,踏上了刚才萧杰走来的小径,转过一片花丛与灌木,最后在一棵树后看见了李宝林,不,如今该叫李婕妤了。
李婕妤正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衣裙和鬓发,见到萧璃,也并未露出任何惊慌的神色,反倒冲着萧璃甜甜一笑,双眼眯成了两个月牙。
“公主殿下是要去看望小皇孙吗?”李婕妤歪着头,好奇问道。她的眼睛亮晶晶的,让人很难对着这双眼睛说出什么拒绝的话。
萧璃点头。
“见到公主殿下,小皇孙殿下定会很开心!”李婕妤脸上带着纯然的笑容,高兴地说。
萧璃的鼻翼动了动,闻着李婕妤身上那与萧杰身上同出一辙的香气,心中一叹,问:“皇后娘娘究竟想让李婕妤做什么?”
李婕妤愣了愣,然后笑容更胜,道:“不是皇后娘娘要我做什么,而是我想要做什么。”
“所以,你想做什么?”萧璃顺着李婕妤的话问。
“那边。”李婕妤没有回答,反而抬起手,指向紫宸殿的方向,说:“去岁冬天,我在紫宸殿外打扫时,亲眼看着那个世界上最好的人,被罚跪在冰天雪地里,被羽郎将押着,被皇帝陛下责打,毫无尊严可言。我亲眼看着他,字字泣血,悲泣哀鸣……”
萧璃闭上眼睛。
“公主殿下,你问我想做什么。”李婕妤看着萧璃,露出一个看起来天真又烂漫的笑容,说:“我想,那些曾伤害他的,会伤害他的人,都死掉呀。”
*
——你怎能眼睁睁地把嫣娘往死路上推——
——先皇后抑郁而终是假,为陛下所囚才是真——
——从今日起,殿下要忘记这件事,殿下要视那个人如同亲父——
——哪怕脊梁尽折,殿下也要忍——
——我亲眼看着他,字字泣血,悲泣哀鸣——
萧璃骑着马,飞奔在朱雀大道上,不管明日是否会有御史参她当街纵马,也不顾疼得快要炸裂的头,一路飞驰。
“萧璃?”正打算去公主府找她的霍毕看见萧璃脸色难看,跑出了一副六亲不认,不管不顾的姿态,心中担忧,连忙大喊。
可萧璃却仿佛什么都没听见一样,霍毕一跺脚,翻身上马,打马追去。就这样,一个跑,一个追,一直等萧璃跑到了城郊的荒林,这才逐渐慢下来。
“我说你……”霍毕将将勒住马,便见到萧璃下了马,提剑往树上劈去,用尽全力,却毫无章法。
“啊————”
萧璃像是再也无法忍耐,尖叫出声。
霍毕就在后面眼睁睁地看着她一剑一剑劈砍,直到树干劈折,枝干尽断,树叶纷飞。
“够了。”见萧璃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霍毕一把抓住萧璃的手腕,制止道。
“你放开!”萧璃想要把霍毕甩开,却反被他卸了手中的剑。
“够了!”霍毕提高声音。
没了剑,还有拳,萧璃右手握拳,狠狠砸向身前的树干。
“萧璃!”在萧璃又一次想要砸向树干的时候,霍毕伸手挡在了中间,抓住萧璃的手腕喊道:“你这样做除了伤害自己外还有什么用处?”
萧璃停了停,她抬头看向霍毕,说:“是啊,没用,什么用都没有!”
说完,她就像失去了所有力气一样,跌坐在地。
“兄长友人惨死,母亲受难,忠臣蒙冤……我明知是谁人为之,我明知是何人作恶,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看着!”
萧璃抬起头,看向霍毕,问:“霍毕,你说我有什么用?我有什么用!”
“阿璃……”霍毕蹲下,看着萧璃,说不出话。
“我好想杀了他,霍毕,我真的好想杀了他!”
看着萧璃仿若充血一般的双眼,一句‘那你为何不反’竟脱口而出。
话音一落,霍毕就被自己的话吓住了。萧璃也怔住,转过头,看向霍毕。
反正话已出口,霍毕震惊过后,倒坦然了。
他深吸一口气,说:“剑南道军职最高的秦义是你的人,至于我……”霍毕舔舔嘴唇,也可供你驱遣,霍毕在心里说。
萧璃盯着霍毕,看懂了他的未尽之语。
“若你真的要……”霍毕稍稍停顿,略过了那句‘起兵造反’,然后继续道:“也并非没有赢面。”
萧璃久久地看着霍毕,一直看得霍毕忍不住移开目光,才忽然闭上了眼睛,长长地出了一口气,颓然说道:“你以为,我不曾想过吗?”
原来她竟真的想过起兵,霍毕想。
现在回想,当初她执意要去南境,未必不是做着这样的打算。
这时,萧璃却睁开眼睛,摇了摇头,“但我没法这样做。”
“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萧璃自嘲一笑,说:“我永远无法向天下言明他的罪过,反倒是他,对我还有真真切切的‘养育之恩’。”
“况且同室操戈,最易动摇国之根基,我纵然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却不能拿我大周的江山社稷来做豪赌。”
“若我今日踩着无辜者的血去复仇,那我与范济之流又有何区别,他日九泉之下,就真的无颜去见父亲和兄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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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今日一早便入了宫。”梅期来到裴晏的面前,低声道。
裴晏抬起头。
“几个时辰后,主子离宫。”梅期心中稍稍松了口气,说:“无事发生。”
裴晏低头,继续看书。
“这件事算是过去了吗?”梅期问。
“没有。”裴晏说:“这件事,才刚刚开始。”
梅期一愣,连忙问:“公子,这是什么意思?”
“流言会继续愈演愈烈,直到人尽皆知。”裴晏放下书,说:“不论殿下怎样表现,有这道流言横亘于两人之中,陛下都会开始疑心殿下。”
那人心中不坦荡,定会疑心,有了疑心,就会防备,开始防备,则会疏远。
“那……那主子该怎么办?”梅期问:“压制流言吗?”
“不。”裴晏说:“恰恰相反,她会继续推波助澜,加剧流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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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府,谢娴霏坐在萧璃的身边,倒了一杯茶递给她。
“时人平日里最爱议论的便是旁人家的糟心事。”
萧璃接过茶杯,安静地看着谢娴霏,等着她继续说。
“那阿璃可知,他们何时会停止议论这件事?”
萧璃低头看着自己的茶杯,半晌,轻笑着回答:“那自然是出现另一桩糟心事的时候。”
作者有话说:
这一章写的有些匆忙,明天可能会回来改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