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鞍白马度春风 第24章

作者:沧海暮夜 标签: 宫廷侯爵 天之骄子 女强 朝堂之上 古代言情

  杨墨每日苦练弓马枪剑,日思夜想着要去南境同她父兄共同御敌,做个威风凛凛的女将军。

  萧璃也一样醉心武学,便总是仰着头追问:“墨姐姐,我何时才能像你一般厉害?”

  杨墨俯下身点了点她的鼻尖,宠溺笑道:“小阿璃武学天赋远胜于我,只要不松懈,勤学苦练,等你长到我这么高时,定能超过我了!说不定呀,还可打遍长安无敌手,二皇子殿下也再不能欺负你。”

  萧璃听得正心花怒放,就听裴晏凉凉的声音:“长到杨大小姐那么高?”说罢,看了下萧璃现在的身高,诚恳道:“怕是有些难。”

  萧璃:“……”

  萧璃的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最后深吸一口气,转头问萧煦:“阿兄,我可以揍他吗?”

  太子正忙着忍笑,裴晏却又说话了,依旧是平静却惹人烦的语气:

  “我的殿下,若你习武只是为了欺凌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那便……打吧,左右我也不能还手。”裴晏摊了摊手,无奈说道。

  从第一日扎马步便被霍统领定下规矩不可欺凌弱小的萧璃被裴晏这一句话噎得极为憋屈,却又不得不咽下这口气,最后只能恨恨得一跺脚,扭头跑开了。

  “裴晏啊裴晏,你说你总欺负阿璃做什么。”太子头疼不已,却又在心中暗暗觉得气鼓鼓的小阿璃可爱极了。

  自那以后,萧璃更盼着长高,好去跟墨姐姐比试,却未成想……

  再也不会有那一日了。

  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那个一心做女将军的骄傲的姑娘了,只有东宫不起眼角落里一个卑贱的侍妾,甚至连姓氏都不配拥有。

  而这,已经是兄长倾尽全力后才勉强保下的,杨家最后一丝丝血脉。

  *

  “我如今刚过十五,还会继续长高呢。”萧璃吸吸鼻子,努力扬起一抹笑,说道。

  “我听闻你已经打遍长安无敌手了?”杨墨笑了笑,打趣道。

  萧璃也没问这听起来就不是什么好话的话是谁说的,“离打遍长安无敌手,嗯,还差了那么一两三四个人。”萧璃倒也没有反驳,而是乖乖地说。

  只站在庭院中聊了一会儿,杨墨便面露疲色,萧璃连忙扶着杨墨将她送回了她居住的那个院落。一直等到那小院子的院门被侍女关上,萧璃努力维持的笑容才骤然消失。

  她转身,抬眼看去,萧煦就站在她的身后,望着那个院子,久久不愿移开目光。

  他的目光让萧璃觉得,他想把一切都放弃,只为了能走进那个不起眼的小院子,看那院中女子对他张扬地笑。

  可是事实是,他一步都不敢再靠前,而那个女子,也不会再对他笑。

  “兄长。”萧璃默默走了过去,以她此时的武功内力,自是早就知道萧煦的存在,可墨姐姐却是半点儿察觉都无……

  “回书房吧。”萧煦收回目光,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对萧璃温和地笑了笑,说。

  萧璃抿抿嘴,点头说好。

  回到书房,萧煦的目光从屏风上扫过,接着关上了门。

  回过身,萧煦又是往日那个端方的储君,公主的好兄长了。他对萧璃说:“阿璃,你的婚事,我和母后都不能开口,你当明白吧?”

  萧璃点头,她当然明白。

  她的婚事必须是荣景帝自己的决定,兄长和皇后娘娘插手,反倒会弄巧成拙。

  “怎么做,你心中可是已有了章程?”萧煦问。

  “阿兄,我心中有数。”萧璃回答。

  萧煦知道萧璃自小聪慧,见她如此,便也不再纠结于此处。萧煦咳了咳,之后,他的目光落在远处的舆图上,想了很久以后,开口道:“阿璃,或许你该离开长安了。”

  萧璃闻言一惊,“阿兄说什么,我怎么能……”

  “阿璃。”萧煦没有在意萧璃下意识的拒绝,他的目光收回,落在了萧璃的脸上,平和而深邃。

  “你应当出去看看。去看看我大周的秀丽河山,黎民苍生;去看看百姓的喜乐苦悲,去看看农夫,兵将,走商,匠工,看他们因何而喜,看他们因何而悲。若都不了解,又何谈心怀苍生呢。”

  “我……”萧璃咬着嘴唇,不肯应声。

  前些日子是她赶别人离开长安,今日就变成了兄长赶自己。

  何其可笑。

  “这是你父皇曾经对我说过的话,现下我原原本本地说给你听。”萧煦见萧璃别扭的样子,笑了。

  “那宫中怎么办……”

  “你便是一直留在这里,又能有什么办法呢?”萧煦叹了口气,上前,抚了抚萧璃的头发,温声说:“去看看这个世间吧,阿璃,别被困在长安城里。长安有我,宫中有母后,不会有事的。而且,”萧煦低下头,对萧璃眨了眨眼睛,说:“离开便是一个天然的屏障,你也无须这么快便定下婚事。”

  ……

  离开东宫时,太阳已经将落未落。萧璃骑在马上,走出几步复又停下回头看。

  夕阳下的东宫,仿若一个沉睡着的怪兽,等待着吞食来往过客。

  深吸一口气,萧璃扬声;

  “驾!”

  不论如何,先过了春猎再说罢。若令羽决定回南诏,春猎是他最好也是唯一的机会。

  到时,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第28章

  “又是一年春猎时!”范炟,也就是之前被萧璃胖揍了一顿的显国公二公子,站在自家校场的兵器台上,双手叉腰,大声喊道:“去年因伤遗憾错过,今年我定要大展身手,给那些贵女们瞧瞧,到底谁才是英俊少年郎!”在他身前不远处,立着一个草靶,上面是几支正中红心的羽箭,正是范炟射出去的。

  这段时间在家养伤,范炟显然没少训练弓马箭术。

  “二公子去年为何没去春猎?”在校场边上候着的小厮低声交头接耳。

  “二公子去年被公主殿下打了脸,故而在家养伤。”另一个小厮低声回答。

  “原来如此。”问话的小厮恍然大悟,看来是觉着丢人,才没去春猎的。

  毕竟公主殿下跟二公子打架都是按照季度来的,就像那猫儿狗儿换季要掉毛一样。若是有些日子二公子没有鼻青脸肿骂骂咧咧地回府,府中小厮都会觉得奇怪。

  当然,那伤总是看着吓人,实际不过皮肉小伤,连伤筋动骨都不曾,可见公主下手还是有轻重的,所以显国公和世子范烨看过一次后,就再没管过范炟,任他被萧璃摔摔打打。

  毕竟,这事儿说出去还是他们没脸。而且范炟也是轴,明知道打不过,偏还要往上莽。

  这时,一个小厮飞快地跑进校场,直奔范炟身边。

  “二公子,打……打听出来了。”小厮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一边说还一边大喘气。

  “哦?”范炟一听,立刻跳下兵器台,问:“打听出来萧璃那日打算作何打扮了?”

  春猎时,仪仗队伍都会自朱雀门集结,西行自开远门出城,行至两日方能抵达皇家猎场。

  每年这时候,长安城里,路上两侧茶楼酒肆都会被看热闹的的小郎君小娘子们占据,也是长安这些王孙贵胄,五陵年少们展现自己英俊潇洒的好时机。

  虽说大家表面都是云淡风轻,仿佛一点儿都不在意小娘子们的欢呼雀跃,但实际都在暗暗比较到底是谁接到的香包绣帕更多一些。

  范炟去年脸上受了伤,赌气没去春猎,回来时听兄长说萧璃骑着她那匹汗血宝马很是出风头,竟然也收到了不少的香包手帕!那时范炟就在暗暗较劲儿,心想今年他一定要好好准备,要艳压群芳,不,超群绝伦!

  当然,兄长说过了,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所以他提前叫小厮去打听出城那日萧璃的着装打扮,打算从头到脚都压过萧璃!让她知道谁才是长安城最该被追捧的贵公子!

  看着范炟满脸兴奋一溜烟地从面前跑过去,一个做妇人打扮的年轻女子轻轻皱起眉头。

  “他又要做什么?”年轻女子转头看向显国公世子范烨,问。

  “八成又是什么胡闹的点子。长姐不知,他这些年来愈发胡闹了。”范烨揉揉眉心,对女子说。

  这个年轻的女子便是显国公的长女,范烟,三年前嫁给了江南道的一位中州刺史,如今夫君回京述职,她自然也随夫君一同回长安探亲。

  “罢了,他胡闹也不是一日两日了。”范烟叹了口气,对范烨说:“走吧,父亲还在等。”说罢,率先往书房方向走去。范烨点头,随即跟上。

  *

  出发当日,范炟早早地找到他的小伙伴,安阳王世子萧燕。这对难兄难弟前阵子一起被萧璃打了一顿,之后禁闭的禁闭,养伤的养伤,竟然再没见到对方,所以今日一见,便格外亲切。

  两人互相打量一番,都在对方身上看出了精心打扮的痕迹,故而了然地相视一笑。

  范炟一身宝蓝色骑装,配着纯白的高头大马,相当地惹眼。萧燕则是玄色胡服,骑着枣红色的马,身边还跟着一条看着很是威风的猎犬。

  “对了,我听说萧璃跟令羽闹翻了?”萧燕凑近范炟,压低声音问。

  “真的?听谁说的?”范炟眼睛一亮。

  萧璃那群狐朋狗友里面,就令羽一个能打的,往日他们对上,都是令羽给萧璃压阵,制住随从打手,留萧璃对付他们两个。

  这以后若是以后没了令羽,那他们胜算可就大了。范炟的脑海中已经浮现出萧璃被他们打败求饶的场景,不由得嘿嘿笑了起来。

  “我说,你们两个又在编排我什么?”那个熟悉而又可恶的声音懒洋洋地在身后响起,萧燕和范炟两个人同时一僵,缓缓回过头,果不其然,萧璃就骑着她那匹乌云骥立在他们身后。

  她的马儿似乎有点儿不耐烦,重重打了个鼻响,挪了两下蹄子。

  范炟觉得自己座下这匹马似乎是抖了抖。

  “怎……怎么?说话你也要管?”范炟硬气地说道,同时目光也不由自主地落在了萧璃的身上。

  她今日穿着薄蓝色的骑装,就如同范炟打探到的那般,从款式到布料都没什么特别的,完全比不上他这一身。可萧璃的发髻却同往日不一样,她好像是先梳了细小的辫子,里面穿插着蓝色的细丝绳,最后辫子,头发,还有蓝色的细丝绳一同束成了男子的发髻。多余的丝绳随着发辫在脑后荡来荡去,好看极了。

  更讨厌的是,骑装外,她还穿了银制的轻甲,背着一把弓,佩着一柄剑,威风又俊朗。

  可恶……

  范炟和萧燕在心里暗自说道。

  感觉好像被比下去了。

  不远处,正跟同僚寒暄的范烨见到弟弟又跟萧璃对上,不由得揉了揉眉心,策马过去。

  “父亲叫你过去。”范烨走到范炟身边停下,对范炟说。

  范炟向来听长兄的话,见他这样说,不疑有他,转身便走了,难得的没有开口对萧璃阴阳怪气。萧燕见范炟走了,自己更加气短,所以也找了个借口走了。

  一时间,原地竟只剩下范烨和萧璃两人。

  范烨对萧璃温和地笑了笑,行礼。仿佛萧璃从来没有胖揍过自己弟弟一样。

  伸手不打笑脸人,萧璃也只能点点头。

  本以为这样也就算了,谁知范烨还没有离开的意思,竟然掉转马头,从两马对立变成与萧璃并肩了。

  萧璃微微露出了诧异的神色,就听见范烨说:“臣会好好管教范炟,叫他不再来惹殿下生气。”

  成天这样打来打去的,也确实不成体统。

  “不用了吧。”闻言,萧璃慢吞吞地说:“要管教你们显国公府早就管了,还能留到现在?”

  范烨正要解释,就听见萧璃又说:“再说,没了范炟来挨打,本宫岂不是少了不少乐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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