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沧海暮夜
这一剑,直奔匪首心口而来,吓得他连连后退,萧璃也翻身,落回到地面上。
匪首急急忙忙地站稳,不再做偷袭的打算,举刀便劈!萧璃持剑,横于身前,对劈来的关刀不闪不避,生生以剑身拦住刀刃!
已然斩杀了几人的霍毕抽空看了一眼萧璃,险些惊得叫出声来。
他知道萧璃轻功好,对上那匪首,完全可以走灵巧的路子,多花一些时间消耗于他,毕竟那关刀看着甚是沉重,匪首没有深厚体力支撑,是维持不了多久迅猛的攻势的。可萧璃却偏偏以硬对硬,以强碰强,不闪不避,招招以命相搏的打法,只求最快退敌!
电光火石之间,萧璃强顶着压在身前的大刀,拉近了与匪首的距离,以剑对刀,大喝了一声,挑翻了刀,左足做轴,右腿飞旋而出,一脚踢在匪首太阳穴上!
匪首被这一脚踢得眼冒金星,手一松,关刀落地,再回过神时,一柄剑已经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到了这时,旁人的战斗也基本都落下了帷幕,堂屋内的小头目们要么死,要么降,都尉带着几个校尉,活着的捆绑,死了的补刀。
郭宁收了剑,扭头看见那贼匪剑都架在脖子上了,还敢直视萧璃,想到他刚才的羞辱之语,一时恼怒,抬脚踢上他的膝盖,怒道:“给我跪下!”
“阿芫呢?”萧璃没有一剑将他击杀,就是为了留他问话。第一个问题,自然是阿芫的下落。
“你说谁?”那匪首咧嘴,露出黄黄的牙齿,反问。
“就是你昨日掳上山的少女!”郭宁说。
“哦,你说那个啊,滋味儿不太好,杀了。”山匪满不在意地说。
萧璃瞳孔一缩,举剑便想刺下去,却在剑尖即将触及匪首心口的时候堪堪停住!
匪首见萧璃没刺下去,抬头,对萧璃面露淫邪笑容,说:“小公主,你是不敢刺吗?你不会还没杀过人吧?不然哥哥教你?”
“你在激我杀了你?”萧璃蹙眉,并未如匪首预料一般暴怒,只冷声问道。
匪首不再吭声,然后他便见到萧璃将剑收回去了。
利剑回鞘,萧璃对郭宁说:“去找阿芫。”
“诺!”郭宁领命,转身出去。
不一会儿,郭宁快步回来了,脸上是难掩的怒意,她直奔着匪首而来,一脚踹到了他的脸上!
“畜生!老娘要活活剐了你!”踹过了还嫌不够,郭宁拔剑,想把眼前的人乱剑砍死!
“怎么了?”萧璃拉住郭宁,冷声问。
“之前外面喊话那个校尉在屋顶乱窜时发现了个房舍,里面囚禁着十几名女子!”郭宁想到所见的场景就气得双手发抖,满心怒火无从发泄,只想杀了眼前这人!
萧璃听见郭宁的话,缓缓移回目光,看向匪首,正与匪首的目光对上。
那匪首却是哈哈大笑,仿佛什么英勇就义的义士一般,大声说:“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大不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找到阿芫了吗?”萧璃问。
“还在搜查,可我们人手……”他们一共就二十几个人,将士们多要看守那些降匪,腾不出很多人手去搜查。
萧璃闭了闭眼,转身走出堂室,离开前对郭宁说:“别打死了,其他随意。”
“是!”
郭宁因要看守着匪首,便没有帮霍毕他们去捆人,等霍毕他们终于忙活完了,抬头,却发现没见到萧璃的身影。
“殿下呢?”范烨问郭宁。
郭宁刚想回答,就见到萧璃迈步走进了堂室,她怀中横抱着一个人,被一件斗篷遮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了凌乱不堪的发丝。
郭宁张了张嘴,喉咙有些发涩,想要发问,却见萧璃直直走到了匪首的面前,站定。
她注视着跪在面前的匪首,缓缓露出了一个让郭宁有些怕的笑容,说:“难怪要激我杀了你,想来是知道一旦被擒,必不会得好死。”萧璃一字一句,缓缓地说。
“可是想就这么轻松死了,实在太过便宜你。腰斩,车裂,还是凌迟之刑……就看大理寺怎么说了。”
随着一个一个酷烈的刑罚从萧璃嘴里吐出,匪首脸上那满不在乎的表情逐渐消失了。
“行刑前,我定会叫人带你游街示众,尽诉罪行,十八年后又是好汉?”萧璃摇摇头,说:“当是永堕无间,畜生轮回才对。”
匪首死死地盯着萧璃,额头上青筋暴起。
萧璃却还嫌不够,她弯下腰,凑近了匪首,继续说:“放心,等你处决之日,本宫会亲自观刑,拿你的尸身去喂狗。”
说完,萧璃直起身子,抱紧怀中人,面无表情地走出堂室,往山下走去。
“哎,萧……”霍毕见萧璃就这么走了,也没说这些人该怎么处置。
在他们北境,马匪沙匪之流,要么原地处决,要么送交官府。可这里是南境,霍毕没法像萧璃那样理直气壮地发号施令。
他想叫住萧璃,却被郭宁给拉住了。
郭宁看着霍毕,心里知道这人是阿璃给自己选的未婚夫婿,于是大发好心提醒了一句:“这时最好别靠近阿璃。”
“这是何意?”霍毕不解。
该怎么解释呢?郭宁挠头。放在平时,不论阿璃看起来是笑意盈盈,还是怒火中烧的模样,郭宁都不带怕的。但是一旦萧璃是那种面无表情的冷漠模样,她的直觉就告诉她不要靠近,前方相当的危险。
她悄悄跟杨蓁说起过这种感觉,杨蓁听罢,沉默了好久,才摸摸她的头,说她这直觉竟然这样准。按照阿蓁的说法,阿璃于情绪控制之上,是谁都不能及的。
她的嬉笑怒骂,皆是她让你所见,这是她在深宫中的存活之道,无可厚非。但若她做不出表情了,那便很可能是心绪不稳,十之八、九,全部心绪都用来压制心中暴怒,故而无法做出任何表情。
萧璃越是怒,便越是冷,在外人看来,就是刚才那一副冷冰冰毫无情绪的模样。所以郭宁觉得,这种时候最好还是不要去给阿璃添乱,让她自己冷静下来。
郭宁正不知该怎么解释,恰好这时书叁来了,“秦将军的兵马已在山下,正在燃火把准备上山!”
太好了,郭宁松了一口气。
“你拉着人家霍将军干什么?”书叁说完,才见到郭宁的动作,奇怪问道。
“我不让他去给阿璃添乱。”郭宁松手,干巴巴地说。
书叁想到白日在那姑娘家里时萧璃的样子,对郭宁挑挑眉,眼带询问。
郭宁点点头。
“算你干了件人事。”书叁点头认可,然后对霍毕和刚刚走过来的范烨说:“霍将军,范世子,这里就有劳您二位了,秦将军的人手马上便到。我先去殿下那边了。”
“这里已无威胁,有我二人足矣。”霍毕点点头,回答。
这时,一个校尉跑了进来,对都尉说:“公主走前说妥善处置那些女子,什么女子?”
*
黎州,在书叁赁下的宅院里,萧璃轻轻将怀中人放在她的卧房里,取下斗篷。
斗篷之下,女子衣衫破碎,鬓发凌乱,隐约可见身上青紫斑驳。她的双眼瞪圆,眼睛眨也不眨,无神无光,没了往日活泼的模样。
萧璃垂在身侧的双手握紧成拳,复又松开,来来回回几次之后,才缓缓蹲下身,仰着头看向床上的女子,轻声道:
“阿芫。”
作者有话说:
四月的最后一更,五月开始日更一波,能日更到哪算哪吧,明天要去市里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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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第二卷 与其叫赤心,不如叫明心。是阿璃最重要的成长篇章。在长安时,阿璃隐忍,聪慧,但根本的矛盾和内里的驱动力在于私怨。她记得爹和哥哥说过的话,但是天下,苍生,江山社稷不过只是一个词,谁都能说,谁都能讲。【荣景帝自白里说过,璃爹就张口江山闭口社稷,荣景帝觉得璃爹假仁假义,但事实是他根本没有意识到其意义。】以这样的心态掌权,那萧璃只是一个更聪明的荣景帝,或是更有手段的太子。这一卷里面,她要以杀戮知生之贵,以亡者知事难全,以苦难知民多艰。看到君者不明百姓是何下场,才能真正意识到‘为君’两字意味着什么。才能在掌权后而不枉为,区别于荣景帝,区别于太子。就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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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阿芫。”萧璃轻声唤着眼前的少女。
阿芫没有回应, 仍是双目无神的模样,身子却抖了抖。
萧璃伸出手,试探地握住了阿芫的手。阿芫的手动了动, 却没有躲开。
萧璃这才发现,她自己的手上满是血污, 粘腻且散发这些腥臭味,想抽回来稍微清理一下, 可是她一动,却被阿芫反握住了手。萧璃抬头看去, 见阿芫嘴唇轻颤, 抖出两字。
“别走。”
听到阿芫的话, 萧璃立刻就不再动了,她放柔了声音, 直视着阿芫的双眼说:“我就在这,你别怕。”
*
等霍毕, 范烨和郭宁三人来到这处小院时, 已是月上中天。
霍毕和范烨站在院子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谁都没出声。郭宁拎着一个袋子走过来,手里拿着个荷叶包的糯米团子,一边吃一边往这边走。
“你俩在看什么?”
范烨指了指萧璃的卧房处。
那里面传来了女子的大哭声,还有萧璃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什么的声音。
郭宁停住咀嚼, 侧耳仔细听了一阵, 才听出来那是萧璃在一遍遍说着, “你没有错, 阿芫, 你没有错。”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
“殿下怎么不把人送回去?”范烨低声问。
郭宁闻言,白了范烨一眼。虽然阿璃把阿芫遮得严实,可恰恰是这样的举动,不难猜出阿芫经历过什么。就这般送回去,叫阿芫她娘或是街坊见到了……
范烨明白郭宁那个白眼的意思,可萧璃就算把那个姑娘清理地再干净,都掩盖不了她曾被山匪掳走玷污的事实。她的街坊邻居,也少不得会议论……但事已铸成,又有什么办法。
“还有吃的吗?”霍毕倒是没说什么,扭头看向郭宁的袋子,问。
这些日子同行,几人已经对郭宁随时随地掏出吃食的能力见怪不怪了,对她那个袋子则更是眼熟。
几人全天只用了朝食,然后又是偷袭又是杀人,看见郭宁吃东西,才感受到饥肠辘辘。
“还有几个团子。”郭宁把袋子口对着霍毕,示意他自己拿。
霍毕拿了一个,剥开荷叶吃了起来。
“咳。”范烨轻咳一声,然后也对着袋子伸出手,拿出一个荷叶团子之后对郭宁感激地笑笑。
三口两口,一个团子下肚,三人胃里都有了底,再看房里,哭声仍然没有停歇的趋势。
若是范烨没记错,萧璃跟他们一样,都只用了朝食,那之后到现在,怕是滴水未进。
“殿下就打算这样安慰那小娘子一夜吗?”帕子早就用来擦血污了,范烨找不到可用的,便拿内袖擦了擦手,几个月过去,这个世子也越发的不精致讲究了。
“你没听见阿芫还在哭吗?”郭宁瞪大眼睛,只差直接问范烨你还是不是人。
范烨见郭宁说得理所当然,颇为无语。按说,他们如今才算是将将在黎州军里打开局面,还未在这里彻底站稳脚跟。
今日之事算是一个大好的契机来立威和收拢人心。一个近二百人的山寨仅凭二十几人就打下来了,且还是由萧璃指挥的,这是何等战功?若是他,定然会好好犒劳一番跟随他的将领!
可萧璃竟然就这样把那一山的俘虏扔给了秦义手下的那些将领,然后自己跑回来安慰小娘子!不过一个小娘子而已,萧璃公主之尊,用得着为了安慰一介平民,连食水都顾不得了吗?
他如今大概明白了为何萧璃会屡屡同他那个愚蠢的弟弟在平康坊大打出手,这两人在某些程度上,脑子都有些拎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