悄悄揣个崽 第47章

作者:墨子哲 标签: 情有独钟 破镜重圆 阴差阳错 古代言情

  安安哭得最是可怜,因没有喝奶,哭声都有些虚弱。

  太子回来时,率先听见的就是众人的哭声,他心中一阵发紧,喉结也滚动了几下,竟是不敢去看她,他至今无法接受她不在的事实。

  他转身入了偏殿,将安安抱到了怀中,小家伙嗓子都哭哑了,再哭起来,跟小猫儿崽子似的,可怜巴巴的,直到哭累了,才在沈翌怀中睡去。

  刘凌则直到夜晚才回府,天色浓如墨,四周一片寂静,他回府后,就直接去了刘婉晴的住处。

  他过来时,刘婉晴尚未歇下,室内亮着灯,她清楚兄长会来寻她,一直在琴房待着,他大步进来时,刘婉晴正在灯下抚琴。

  她神色平静,柔美的五官在烛火的映衬下,显得很是冷静。

  刘凌则本就满腔怒火,瞧见她平静沉着的模样,心中的怒火腾地一下,蹿得更高了。

  他一向俊朗的脸沉得能滴出水来,出声屏退了小厮和丫鬟,“都滚出去,没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靠近。”

  丫鬟小厮皆被他吓了一跳,他对这个妹妹一向是当眼珠子护着,不管在外面受了什么气,到了刘婉晴跟前都笑呵呵的,刘婉晴身边的丫鬟还是首次瞧见他怒火中烧的模样,一个个皆呆住了。

  刘婉晴弹完最后一个音,才道:“你们都退下吧。”

  室内仅剩两人后,刘凌则才朝她逼近了些,呵斥道:“你疯了不成!你可知自己在做什么?”

  刘婉晴不紧不慢地摘下了护甲,“我什么都不曾做过,之前不过是求哥哥帮一个小宫女的忙而已,哥哥还拒绝了我。”

  她之前就是拿小宫女糊弄的刘凌则,说这位宫女曾有恩于她,她如今与侍卫私通,生了个孩子,孩子已然在东宫藏了近四个月,怕人发现孩子的存在,她甚至不惜毒哑了他,前几日却险些被人发现孩子的存在。

  宫女与侍卫私通,乃死罪,若让人得知她擅自生子,孩子也必死无疑,刘凌则抵不住她的苦苦哀求,才答应她的要求,悄悄将尸体运了进去,又送这宫女出了宫。因为她口中的孩子已四个月大,他才没往太子妃身上联想。

  谁料竟被她骗的团团转。

  刘凌则气得胸膛都在上下起伏,听到她的话,才恢复一点理智,隔墙有耳,他确实不该这般质问出声。

  刘凌则一拳砸在了书案上,才压低声音咬牙道:“你可知若是事情败露,整个刘府都要为你担责?”

  刘婉晴从头到尾都很平静,“哥,就算事情败露,你也不曾做过什么,只是巡逻时有所懈怠,放出个宫女,最重的惩罚不过降职,父亲更是一无所知。”

  “你!”刘凌则万没料到,她胆子竟如此大,他深深吸了口气,头一次发现,这个妹妹竟是胆大妄为到令他有些心悸。

  他怒瞪她半晌,才咬牙道:“父亲确实一无所知,就算你爱慕太子,也该理智一些,明白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你既敢这般行事,就别怪我告诉父亲。”

  刘婉晴直到此刻,才红了眼眶,“二哥不疼妹妹了吗?”

  刘凌则呼吸一窒。

  刘婉晴的眼泪扑簌簌掉了下来,她压低声音,喃喃道:“我自知不该蒙骗二哥,可我有什么法子?没人理解我的痛苦,二哥若想逼死妹妹,就尽管禀告父亲吧,反正妹妹早就活够了。”

  刘凌则抿唇不语,半晌才拂袖离开,他自然没去禀告父亲,反倒将自己气得不行,一想到她的胆大包天,就不由惊出一身冷汗来,甚至想到了干脆辞官归隐,趁太子尚未发现前,远走高飞,又怕自己的辞官会打草惊蛇。

  反观刘婉晴再冷静不过,太子妃已殁的消息已然昭告天下,陆莹只能逃得远远的,就算无法对她下手,她也已经离开,想必用不了多久,太子就会忘记她。

  她只需沉得住气,想必等孝期一过,大臣们就会要求太子选秀,立后。

  刘凌则一离开,她就拿帕子擦干了眼泪,甚至有闲情逸致又弹了一首曲子。原本赵公公出现时,她还怕赵公公会将陆莹抓回宫,谁料,他竟只带走了小皇孙。

  这已是不幸中的万幸,只要她能顺利嫁给沈翌,她相信以她的手段,定能笼络住他的心,一个没有母亲庇护的小皇孙,根本不足为惧。

  章氏和陆父没有回府,第二日陆璇和陆琼等人也入了宫。

  安安仍旧一直哭,哭累了,才会睡会儿,醒来后,又会继续哭,根本不肯喝奶,谁哄都没用,最后还是莎草想了法子,从府里寻来了陆莹的旧衣服,让奶娘沐浴时,用了陆莹常用的花瓣,随后又抹了陆莹惯用的香膏。

  几番折腾下来,安安才总算肯喝奶。

  第三日,章氏亲手给陆莹换上了寿衣,直到将陆莹放入棺材中,沈翌都没敢瞧她一眼,他异常沉默,薄唇紧抿成一条线,周身没有一丝活气,烧焦的脸也异常恐怖,都没人敢直视他的脸。

  陆莹被葬在了皇陵里,她是太子正妻,按制度追封了皇后,沈翌一个人在她墓碑前待了许久,他眼眶发红,手指轻颤,半晌摸了摸墓碑上的字。

  他回到东宫时,莎草尚在。

  她已得知了赵公公都说过什么,怕太子日后万一迁怒武安侯府,她冲太子磕了个头,红着眼眶道:“奴婢有一事要禀告给太子。”

  她哭着道:“太子妃爱慕您多年,因爱而不得,孕期时常失眠,木槿一死,她才彻底承受不住,望太子勿要怪罪太子妃……”

  沈翌瞳孔一缩,“爱慕多年?”

  莎草哭得双眸通红,一想到陆莹所受的委屈,几乎泣不成声,“是,主子早就爱慕你,因您的救命之恩,她一直记得您,在护国寺,她甘愿未婚失贞,不止是为了报恩,更是因为仰慕您。”

  他脑海中突然闪过掀开盖头时,她羞赧的双眸,他手指轻颤,呼吸不由一窒,直到这一刻,方才体会到何为锥心之痛。

第53章 扬州

  沈翌像一座石雕, 在院中站了许久,脑海中闪过一幕又一幕两人的相处,成亲后她一直安安静静的,从不会招他厌烦, 哪怕认定她心思深沉, 实际上沈翌并不厌恶她这个人。

  不知何时,他的情绪总因她波动, 他厌恶失去掌控的感觉, 才一度冷着她,他从未料到,他的冷淡以待给她带去了伤害, 更没料到, 她竟当真爱慕他。

  沈翌呼吸困难,眼前又一阵发黑, 宋公公赶忙扶住了他,“陛下。”

  沈翌死死攥住了他的手臂,他意识恍惚,闭了闭眼,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你走吧。”

  莎草没走, 她磕了个头,恳求道:“求殿下让奴婢留在小皇孙身边伺候。”

  沈翌摇头,“她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你们能远离皇宫,你走吧,朕会亲自照顾他。”

  他说完, 就转身入了偏殿。

  两位奶娘正守在安安身侧, 冰荼也在, 她与冰鉴没能护好陆莹本是死罪,清楚陆莹定然不希望他牵连无辜之人,沈翌并未处死两人,唯有放火的嬷嬷被处了死刑。

  沈翌来到偏殿时,安安闭着眼睛正小声哼唧着,他还是会哭,每次睡觉时,都会下意识找陆莹,有时候会拱到奶娘怀中,意识到不一样后,会将小脑袋偏向一边。

  几天下来,他就瘦了一圈,小脸上一点多余的肉都没有,瞧着可怜兮兮的。

  沈翌在他跟前守了一会儿,就去了乾清宫,金丝楠木制成的棺柩上,共刷七七四十九道漆,瞧着异常华贵,一旁有诵经的和尚。

  棺柩需在乾清宫停放二十七日,沈翌每次来看他时,都会想起他的劝诫,想起前朝大儒那首思念亡妻的诗词。

  当时只觉得一切距离他都很遥远,岂料造化弄人,他与她竟也会阴阳相隔。

  翌日清晨,沈翌便在早朝上宣布了自己会为圣上守孝三年的事,皇帝驾崩乃国丧,他还颁布了圣旨令大臣守孝三个月。

  因圣上驾崩,睿王和三皇子、四皇子的婚期也推迟了一年。他们三个皆已被封王,考虑到鲁王的谋反,皇上驾崩前,赐三皇子和四皇子为王时,本着“不赐土”、“不加郡国”、“赐俸禄”的原则,至于睿王,则收回了他的封地。

  皇上的这一道圣旨,实则也是对他们的一种保护,他深知沈翌的性子,他们若安分守己,不谋反,沈翌也不是那等不容人的。

  下了早朝后,沈翌先看了看安安,小家伙正趴在奶娘怀中哼唧着,小猫似的,沈翌将他抱到怀中,亲自哄了哄,这几日,他每日都会抱抱他,安安已习惯了他身上的味道,没哭多久就睡着了。

  他将安安放在了榻上。

  宋公公拿着药走到了他跟前,心疼道:“烧焦的这一块干皮掉了下来,奴婢再给殿下涂涂药吧,还是早些恢复得好,不然小皇子瞧见你脸上的伤也会怕。”

  他脸颊这块伤靠近耳根,足有一枚鸡蛋这般大,若皇上尚且在世,他的脸伤成这样,势必会有一部分大臣以仪容不整,影响帝王威仪上奏,如今皇上已驾崩,登基大典也没剩多久,几位皇子的能力,又远不如他,自然没人敢说什么。

  好在柳神医尚在京城,他研制出一瓶活血生肌膏交给了沈翌,他烧得不算严重,烧焦的干皮掉下去后,便长了新皮肤,等到先帝下葬这日,他脸上已逐渐恢复了正常。

  举办完登基大典,沈翌先册封了太后和皇太妃,宫里的嫔妃本就不多,丽妃被斩后,沈翌让她们一并搬到了行宫,在此安度晚年。

  先帝一驾崩,太皇太后的身子骨更差了些,前段时间她一直昏昏沉沉的,近几日才好了些,她身子骨不适的这段时间,刘婉晴探望过她几次,她是二公主的伴读,时不时会入宫,每次入宫后,她都会到太皇太后跟前侍疾。

  太皇太后身子养得差不多时,已临近过年,就让李嬷嬷出宫了一趟,将刘婉晴喊到了宫里,她拍了拍手,对刘婉晴道:“前段时间,你有心了。”

  她说着就让宫女端来了赏赐,送给她一对翡翠玉镯,刘婉晴笑道:“这本就是臣女该做的,无需太皇太后赏赐,这对翡翠成色这般好,您戴上比臣女戴着好看多了。”

  她惯会说话,将太皇太后哄得合不拢嘴的,太皇太后笑道:“待你日后入了宫,哀家就有人陪了。”

  刘婉晴羞赧地垂下了目光,“太皇太后莫要打趣臣女了,估计拖到明年,父母就该为臣女定亲了,臣女这般身份也配不上皇上。”

  “谁说配不上,以哀家看,你和皇上再般配不过,安安那么小,也唯有你这性子,哀家才放心将安安交给你。待来年热孝一过,他也该立后了,届时哀家可为你们做主。”

  刘婉晴虽高兴,面上却依旧从容不迫,她笑道:“谢太皇太后对臣女的厚爱,京城这么多优秀贵女,臣女又哪里配当皇后,何况皇上也说了要守孝三年,又岂能为臣女坏了名声。”

  “皇上孝顺,才以身作则要守孝三年,他是皇帝,哪能真让他守三年,国不可一日无后,待三个月热孝一过,哀家便可以赐下懿旨,让他无需守三年。”

  此时陆莹即将抵达扬州,扬州人杰地灵,文化璀璨,很适合居住,陆莹思忖再三才选的扬州。

  她们走的水路,陆莹有些孕吐,路上一直没什么胃口,在船上能供应的食物也有限,一路下来,陆莹瘦了不少,小脸尖尖的,很是惹人怜爱。

  眼瞅着快到扬州时,落茗等人才松口气,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笑盈盈凑到了陆莹跟前,欢喜道:“主子,要到了。”

  因有落茗等人在,陆莹没再跟那十个护卫碰头,只让落茗走了一趟,将卖身契还给了那八个男子,只要了两个女护卫,这两个女护卫是一对孪生姐妹,说是护卫,其实她们只跟兄长学过使鞭子。

  她们本以杂耍为生,因姐妹俩生得貌美,生意一直不错,谁料却天降横祸。姐妹俩竟被街头恶霸瞧上了,他有意纳两姐妹为妾,她们的兄长自然不同意。

  这恶霸恼羞成怒,自那日起,就总雇人砸他们的摊子,为了自保,他们没再表演杂耍,三人本就没攒多少银子,没多久就开始捉襟见肘,为了养家糊口,哥哥便去码头搬货去了,却不慎掉入水中,淹死了。

  他一走,两姐妹彻底没了依靠,为了给哥哥办个像模像样的葬礼,她们才想卖身,恰遇到莎草。

  这段时间,皆是她们在照顾陆莹,两人一个名唤胡欣,一个名唤胡荣,姐姐胡欣性格爽朗爱笑,妹妹胡荣是个很腼腆的小姑娘,只会闷头做事,一整日都可以不开口说话。

  刚刚开口说话的正是胡欣。

  陆莹仍有些郁郁寡欢,她几乎每晚都会梦到安安,梦中总是安安被人抢走的场景,因休息不好,她神色也有些憔悴,听到胡欣的话,她才勉强打起精神。

  胡欣道:“奴婢扶主子到甲板上吹吹风吧。”

  陆莹点了点头,随她来到了甲板上,天空碧蓝如洗,波光粼粼的海水,十分漂亮,吹着海风,陆莹的精神也不由一振,因船只即将抵达港口,好多人都出来吹了吹风。

  又过了一刻钟,船只才停下来,落玫亲自将陆莹扶下的船,她道:“前面有几家酒楼,已然午时,主子先去用点午膳吧,然后在客栈休息一下,属下让落玫去找住处。”

  落玫也隶属于云骑,她轻功比不上落茗,更擅长近身搏斗,收集情报,是云骑二十四人的候补之一,几乎没人见过她的真面目,最近都是她贴身保护的陆莹,落茗则隐在暗处。

  陆莹也确实累了,用完午膳,就在客栈休息了一下,陆莹对住处要求很简单,只需要远离富人区,治安不错,干净整洁,院落宽敞即可,最后落玫寻了一个两进的院落。

  这院子虽不算大,却异常精致,前院还种了一片竹林,后院还种着梅花,里面被收拾得很干净,这个院落本是一位秀才公的住处,他中举后,心情激荡之下疯魔了,他膝下无子,他侄子便将他接到了自己的住处,这才卖了这处宅子。

  宅子被打理得很好,价格也算合适,落玫还挺满意,她瞧完,就回客栈给陆莹说了一下院落的情况,问了一下陆莹的意见。

  陆莹温声道:“你觉得好就成。”

  她最近都这样,不论什么事,都提不起兴致,落茗和落玫皆有些担心,两人因长期执行任务,也不擅言辞,落玫看了一眼胡欣,希望她能说说话。

  胡欣笑道:“买房子是大事,主子不若去瞧一眼吧,万一不满意,还可以再换一个,总不能迁就着住。”

  陆莹颔首,在落玫的带领下,来到了新住处,这个院落虽比不上武安伯府大,却比陆莹当初的院子要宽敞。

  她对这个地方还算满意,“就买这里吧。”

  她吩咐完,落玫就着手将院子买了下来,当天,他们就住了进来,陆莹带着落茗、落玫和双胞胎住在前院,剩余的云骑十一人则住在后院,他们一路上都隐在暗处,胡欣和胡荣两姐妹至今不知道他们的存在。

  前院和后院皆是五间堂屋,东西厢房各两间,落茗和落玫分别住在了东厢房,双胞胎则住在了西厢房,她们旁边则是灶房。至于后院,陆莹没管,由他们十一人随意选的住处。

  双胞胎会做饭,在小院住下后,胡欣便道:“奴婢出去采买点东西吧,碗筷、盘子、粮食一类的,今个都添上,时辰尚早,晚膳咱们可以自己做饭吃。”

  陆莹颔首,道:“你多买点,餐具买上二十套左右,菜和米面也多买些,直接乘坐马车去,将东西放在车内,省得拿不完。”

  她说着喊了一声韩凌,后院竟是走出个身材高大的男人。

  胡欣吓得后退了一步,整个人都有些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