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樊笼也自然
北凉虽然占据河西走廊一带,可那纯粹是因为北魏受到各国的牵制。以目前北魏数倍于各国的兵力,吞并北凉,并不成问题。
而且北魏若是以抢夺传国玉玺的名号出兵,那么其他诸国,非但不会帮北凉牵扯住大魏,反而会趁火打劫地想要来分一杯羹!
他虽然臣服了刘宋,可他若是将这传国玉玺送到刘宋去,那他在北方胡人心中,便再无立足之地了。
左思右想之后,沮渠蒙逊收回了自己伸出的双手。
“仙姬说的没错。此物太过贵重,非凡人所能窥视,它甚至不该出现在北凉的境内。就请仙姬同这传国玉玺一起,长眠地下吧。”
邀雨此时竟有些佩服这位北凉王了。面对如此大的诱惑,他居然还能保持理性,权衡利弊。而且毫不犹豫地选择,杀了自己,湮灭消息。
邀雨早就算到会是今日这番局面,若不是有十足的信心,连她也不敢轻易让这玉玺现身。
毕竟传国玉玺的意义太大,它象征着天下一统的权柄。
甚至可以说一句,得玉玺者得天下。
第二百七十四章 、传国玉玺
檀邀雨姿态雍容地将传国玉玺收回怀中,平静道,“其一,凭殿下今日所带的兵力,莫说杀了本宫,便是让本宫受伤,们都做不到。”
檀邀雨说着,左手轻挥,大雄宝殿的门便自己“砰”地一声关上。吓得还留在殿中的北凉士兵们惊骇莫名!
明明他们有几十人在殿内,而邀雨他们只有三人,却总有一种檀邀雨是要关门打狗的感觉。
邀雨缓缓走近沮渠蒙逊,“其二,今日殿中人员众多。只要有一个活着,传国玉玺之事便瞒不住。北凉民众皆信奉佛教,您真的能做得出坑杀整个马蹄寺僧侣的事儿?怕是到时无需他国出兵,您自己的子民便会叛乱了。”
“至于其三,”邀雨笑道,“您难道没发现,本宫身边少了一个人吗?明日一早,传国玉玺的消息就会流散出去,这一点,您已经无法阻止了。”
沮渠蒙逊这才注意到,邀雨身后只站着云道生和墨曜,而子墨却不知所踪。
联想到方才那无人敲却自己响了的寺钟,沮渠蒙逊怀疑这说不定就是檀邀雨让子墨去搞的勾当。如果钟声是假的,那么这玉玺……
沮渠蒙逊怀疑地看着邀雨手中的传国玉玺,“这玉玺究竟是真是假?”
邀雨含笑直视沮渠蒙逊的双眼,“殿下的人在这三日里从未离开过此殿。况且马蹄寺的僧人们也在。您觉得,本宫有什么机会重新造一座佛像,然后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原本的佛像掉包吗?”
沮渠蒙逊看了佛像一眼,他很清楚,即便是北凉国内举国的能工巧匠,也无法在三日内造一座一模一样的金像。更不要说在众目睽睽下偷梁换柱。
沮渠蒙逊自然不会想到,这佛像其实是邀雨早在一年前,就让朱家在北凉埋下的后手。
原本是打算以后领兵攻打北凉时,收拢人心用的。今日却提前暴露了出来。
邀雨故意引导沮渠蒙逊去想她是否能将佛像调包,也是怕沮渠蒙逊意识到佛像的来源本就有问题。
邀雨看着自己手上的玉玺,“信则为真,不信为假。只要这传国玉玺,能起到它该起的作用,那它就是真的。凉王殿下以为,本宫的话可对?”
沮渠蒙逊此时只觉得骑虎难下。
放了檀邀雨?他舍不得,那可是传国玉玺!多少人梦寐以求的权力象征!如此圣物,在北凉现身,难道是暗示着自己能够一统天下?!
扣押檀邀雨?沮渠蒙逊也不敢,各国大军一到,谁管是不是天命所归?只怕到时北凉都会被诸国的铁骑踏平!那他就再无翻身之日了。
沮渠蒙逊谦恭地向邀雨施礼道,“那依仙姬之见,本王如今该如何是好?”
大雄宝殿内的众人都有些惊讶,沮渠蒙逊以北凉王之尊,向邀雨行礼,这可是国士的待遇。
邀雨微微一笑,果然这位北凉王是位能屈能伸的人物,“传国玉玺暂由本宫保管。北凉佛寺献宝有功,若凉王愿意在此加盖道馆,供奉老君,本宫便赐十年国运昌隆。有这十年的积累,或许就有握紧这玉玺的资格了。”
沮渠蒙逊犹豫了,他没想到邀雨会提出这样的要求,“仙姬可还有其它的办法?”
邀雨摇头,“此乃上策。凉王大可不必担心国中佛教徒会有不满。无论道教佛教,立教之本都是救世渡人。本宫今日与佛像对坐,佛祖也并没有因本宫是道宗一系,就不赐宝物于本宫。所谓真义,便是超脱世俗桎梏,只求本源。凉王可懂了?”
沮渠蒙逊再次深深作揖,“本王今日受教了。便如仙姬所言,本王会在此地加盖道馆,供奉老君和仙姬神位。”
邀雨心道这位北凉王的确是会做人,反正道观都盖了,多供奉一个神位又不损失什么。这马屁拍的,实在高明。
邀雨又回头向云道生道,“本宫并未收过门人,待道观建成,可否请天师道的闻祭酒代为打理?”
云道生此时终于明白了,邀雨所说的欠一个大人情是什么意思了。这对天师道来讲,的确是个可遇不可求的机缘。
云道生抱拳施礼,“听凭仙姬差遣。”
邀雨满意地点点头,再次对沮渠蒙逊道,“凉王既已答应本宫的请求,便请带兵速速回宫吧。马蹄寺的僧人们,也请您一并带入宫中,让他们在宫中暂居半月。”
沮渠蒙逊不解地问,“仙姬这是何故?”
邀雨望着殿外已经完全黑下去的天,幽幽道,“传国玉玺已出,各方豪强势必要来争夺。这马蹄寺很快就要迎来腥风血雨了。”
沮渠蒙逊皱眉,“所以仙姬打算留在此处独自抵挡?”
邀雨点头,“本宫在北凉的使命尚未了结,暂时还不能离开。本宫既然许了十年国运昌隆,自然要为殿下先将国中的细作先清洗一番。”
沮渠蒙逊懂了,他想了想道,“仙姬胆识过人,以自己为诱饵,引出细作。本王又岂能退缩,坐享其成。本王留在此处,有我北凉王军在,定可助仙姬一臂之力。”
在沮渠蒙逊看来,这传国玉玺本就是上天赐予他的,只是出现的时间早了十年。
若不是今日虚云一定要同檀邀雨比试,这传国玉玺本该静静地呆在佛像内,等他实力雄厚之时再现身出现。
不过如今也好,有天人承诺了他十年的国运昌隆,沮渠蒙逊相信,以他之能,十年之后,一定可以稳稳地握住这传国玉玺。
所以他一定要保住檀邀雨,决不能让檀邀雨死了。到时传国玉玺落入他人之手,再想寻回可就难上加难了。
邀雨很清楚沮渠蒙逊的想法,于是也不再推脱,礼貌地道,“能与凉王并肩一战,本宫不胜荣幸。”
沮渠蒙逊忙摆手,“不敢当。本王这就派人将寺中僧侣先送入宫中保护,然后再调派禁军来此。”
邀雨点头,一伸手,墨曜便恭敬地将一卷竹简奉给邀雨。
邀雨将竹简转交给沮渠蒙逊道,“此为本宫按照马蹄寺的地形所绘的布阵图,还请陛下将禁军人马按此阵图进行布阵,方可保万无一失。”
第二百七十五章 、鸡肋
沮渠蒙逊接过竹简展开看了一遍,随后惊讶道,“如此周密的布局,仙姬是何时所绘?”
邀雨笑道,“每日沐浴更衣之时。”
那佛像上本就有机关,檀邀雨想让这玉玺现世,不过是瞬间就能完成的事儿。
但她一则想让对自己出言不逊的虚云吃些苦头,再则也是需要些时间进行部署,所以她才以三日为期。
沮渠蒙逊由衷地佩服道,“仙姬真乃国士之才。”
邀雨也毫不吝惜地回赞沮渠蒙逊,“殿下才是当世豪杰啊。否则传国玉玺怎么会在北凉现世呢。”
檀邀雨的一句话,说得沮渠蒙逊通体舒畅,心潮澎湃,当即开始指挥部署起来。
只是他的旨意才下达没一会儿,慧悟便不顾阻拦地上了大雄宝殿,对着北凉王道,“凉王何故要将寺中人全都押解带走,难不成您不怕佛祖降罪于您?”
沮渠蒙逊忙解释道,“并非是押解,而是为了保护诸位大师。”
沮渠蒙逊将他和邀雨方才的安排转述给慧悟,慧悟这才平息了怒气。
慧悟对着檀邀雨双手合十地拜了一下道,“仙姬乃天人转世,谋算布局皆非我等所能揣测,只是贫僧的掌门师兄尚在寺中闭关,贫僧断不可能弃师兄而去,还请仙姬和殿下允许,容贫僧留在寺中。”
慧悟这几日对邀雨他们很不错,所以邀雨本心上并不希望慧悟出事,“大师再考虑一下吧。此番凶险,便是本宫也无法保证您的安全。”
慧悟坚定道,“出家之人,早已了却红尘,没有什么舍不下的。唯独方丈师兄对贫僧的恩义,贫僧断不能忘。即便是死,也要同师兄死在一处。”
邀雨颔首道,“既然如此,就请大师就留在这大雄宝殿之中不要出去。此处位于山崖之上。易守难攻。即便有贼人上来,相信以凉王的军队也能轻易退敌。”
慧悟拜谢,“阿弥陀佛,多谢仙姬成全。”
此时有个北凉的士兵走进殿内,向沮渠蒙逊禀告道,“大王,虚云大师请求拜见。”
沮渠蒙逊听到虚云的名字就一皱眉,不耐烦地摆手道,“事已至此,让他自行离去吧。以后不准他再踏入北凉国境。”
慧悟一直不太看得起虚云,因此也并没有为他求情,只是客气地对沮渠蒙逊道,“可否请凉王移步僧房,以安寺中众僧人心。”
沮渠蒙逊点头,“理当如此。之前是本王安排不周,本王这就随大师同去。”
这两人走后,整个大雄宝殿里就只剩下檀邀雨,墨曜和云道生三人。
云道生此时上前对邀雨抱拳道,“师姐运筹帷幄。此番人情,我先替天师道众人谢过师姐了。”
邀雨位露喜色,“或许我不该把义舍的人都搅进这乱局中。闻祭酒已经决定明年回北魏养老。如今却被我强留了下来。”
云道生笑着摇头,“师姐过虑了。你可知闻祭酒的名讳?他以前的名字叫闻房叔,后来师父将北地传道托付给他,他便自己改名为闻可为。我还记得他临行那日对师父说,北地传道,或许如缘木求鱼,水中捞月,不过是痴人说梦。然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方显我辈风骨!”
云道生深吸了一口气道,“这一日,闻祭酒等了半生,终达成所愿。所以我真的很感激师姐。”
邀雨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鼻头,“你别这么说。我也是有私心的。拜火教的人都在暗处,我若不走这一步棋,怕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将他们都引出来。”
云道生讶异道,“师姐,你该不会是为了雪山顶的东西和那几个夜光杯,就把如此重要的传国玉玺都赌上了吧?”
邀雨不满地“啧”了一声,“怎么能说是赌呢?我可是在打坐时谋划了三天呢。”她又小声地对云道生耳语道,“况且这玉玺本来就是个假的。”
云道生惊讶地张大了嘴,“师姐,你胆子也太大了吧?你这是要蒙骗天下人吗?”
“这怎么能叫蒙骗呢?”邀雨翻了个白眼道,“这可是最上好的羊脂白玉。不比那和氏璧差!”
云道生苦笑,“这是什么玉并不是关键吧……
邀雨梗着脖子狡辩道,“你就能保证,之前的传国玉玺就都是真的?秦始皇曾经将玉玺丢入洞庭湖,以求压制风浪,玉玺也由此失落。八年后,华阴平舒道有人又将此传国玺奉上。传国玉玺才复归秦。”
邀雨将手中的玉玺掂了掂,“你可相信有人能从洞庭湖里将玉玺捞上来?咱们可是去过洞庭湖的,那儿的水势湍急,莫说这么大个儿的玉玺,便是一个大活人丢进去,也早就不知道漂去哪儿了。”
邀雨理所当然地道,“既然秦始皇能大言不惭地说玉玺找回来了,我又为什么不可以?”
云道生揉揉眉心,一时竟无言以对。他这套“辩难”的法子已经完全被檀邀雨学会了,只是全被檀邀雨用在歪理邪说上面了。
邀雨一拍云道生的肩膀,安慰道,“别瞎想了,事已至此,你就算是现在跑出去,大喊这传国玉玺是假的,他们也只会宁可信其有,不肯信其无。好啦,你也赶紧离开吧。”
云道生皱眉,“师姐让我也离开?”
邀雨故作嫌弃地道,“不然呢?你一个只会念经,还只会对有内力的人念经的,留在这儿不是等死吗?”
云道生却道,“师姐难道忘了,拜火教的人也是有内力的。”
邀雨恍然大悟,“对啊!我怎么忘了这岔儿。”她继而又拉下脸,“可你这念起经来,敌我不分,到时候拜火教的人倒了,我也跟着倒了啊!”
为什么师门的功法都这么鸡肋啊?她的只能爬到高山顶才可以发挥全力,云道生的则是念起来连自己人都干倒……
云道生无奈地笑道,“只好委屈师姐,到时候塞团棉花在耳朵里了……”
墨曜看到檀邀雨一副吃了苍蝇的表情,强忍着笑意道,“女郎,子墨郎君什么时候回来啊?”
邀雨看向殿外,“应该要一两日吧。他需要安排朱家在乌特的棚屋盯梢,还要传信给仇池和我父亲。希望此次他们不会被波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