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樊笼也自然
“看你白日的轻功,或许已经用不上这东西了。不过以防万一。”嬴风朝着地上晃动的灌木丛努努嘴,“也不知到底都是些什么玩意儿。还是小心些不要落地的好。”
邀雨想了想没有拒绝,伸手接过来道,“谢谢。”
嬴风笑道:“只是口头道谢有什么用?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不如你以身相许?”
檀邀雨觉得自己就不应该跟这人说话,否则早晚理智沦陷,她索性不再搭理嬴风,运起轻功踩着屋顶朝主楼而去。
嬴风忙追了上去道:“要不我以身相许也行!”
第四百零五章 、从或不从
檀邀雨和嬴风紧紧贴着八卦塔的外壁,幸好有飞爪帮他们两个固定,否则真是站都站不住。
也不知当初是谁设计的这八卦塔,八面都是光秃秃的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留。难不成就是怕被人听壁脚?
两人屏息静气,将耳朵紧贴在墙边听着里面的动静。里面的人似乎正一个接一个地同师公讲述自己这十几年的所学所得。
檀邀雨暗自啧舌,当时跟着进去的少说也有百人吧,这么一个个都把自己十几年的事儿竹筒倒豆子般说出来,就算是到天亮也说不完啊……
两人听了一会儿,虽说也听到不少的真知灼见,只是关于思过崖的位置是一丁点儿都没有提到。邀雨着急去寻子墨,便冲嬴风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自己要走。
嬴风却突然松开了飞爪,用轻功一个翻身就覆在了邀雨身上,他压低了声音道:“方才我的问题你还没回答呢。你不答,我可不让你走。”
嬴风近乎完美无瑕的脸就停在檀邀雨的面前,若不是飞爪的绳索缠在邀雨的腰上,她现在一定手软脚软地掉到塔下去了。
檀邀雨万分庆幸自己带着面巾,否则她就要后悔方才出门前为何没含一枚香片了。这个荒唐的念头一闪而过后,邀雨才意识到自己被嬴风算计了。他是故意引自己来这儿,让自己想动也不敢动。
“你耍阴招!”邀雨恶狠狠地小声道。
“这不算是阴招……”嬴风伸头到邀雨耳边道:“这是阳谋。是你说的,想要赢,就得全力以赴。为了让你对我芳心暗许,我自然也是要无所不用其极的。”
嬴风抬起脸,顶住邀雨的额头,两人近得目光中就只能容下彼此,“雨儿,我此生非你不可。你呢?”
檀邀雨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人攥紧了一样,拼命地跳着。她甚至忘了师公教她的闭气法,呼吸变得急促又紊乱了起来。
“你们两个!还不给我滚进来!等我出去捉人吗?!”姜坤的声音突然在两人的耳边炸裂,吓得嬴风脚下一滑,差点儿没从塔壁上滑下去。
嬴风原本还想死扛一下,万一师父只是故意喊一嗓子诈一下他们呢。然而脚下很快就响起了沙沙声,原本只是贴附在地面上的藤蔓活了一般开始往塔上的两人身边爬来。
两人浑身冒起鸡皮疙瘩,再不敢停留,赶紧松开飞爪从窗口跳进八卦塔内。
一屋子须发皆白的行者全都一脸严肃地看向跳进来的檀邀雨和嬴风。就连一向平易近人的寇谦之,和从来随意的姜乾都沉着脸色。而姜坤的表情更是可以用狰狞来形容了。
师公坐在上首位,双眼如鹰般盯着两人问道:“你们是一起来的?”
檀邀雨和嬴风一愣,怎么不问他们偷听到什么,也不问他们为什么来偷听,反倒问他们是不是一起来的?
嬴风故作轻松地笑道:“师公赎罪。实在是我们两个都太好奇了,所以就偷偷跑来了。不过才刚到就被你们察觉了,所以实在也没听到什么……”
再说聊十几年的家常有什么好偷听的啊……
“尊者,”鹿蜀的声音此时突然自议事堂门口响起,“弟子方才在山顶附近抓到了新晋的弟子子墨。现已经将人绑来了。”
邀雨一闭眼,竟然团灭了。原本还想替子墨遮掩呢。
嬴风立刻道:“子墨师弟是同我们一起来的。估计是他好奇山顶是什么样子,才跑去那边了。我们还想着怎么他就不见人影了。”
檀邀雨讶异地扫了嬴风一眼,随后便低下头,她真是没想到嬴风会为子墨打掩护。
嬴风又道:“师公,师父,师叔师伯,诸位尊长,今日之事是我提议的。我是大师兄,就想着能在师弟师妹面前出出风头,所以就拍胸脯说能带他们来见识见识。师公若要罚我,我绝无二话。我知道师公是最盼望我们几个小辈成才的,雷霆雨露皆是师恩,徒孙愿一力承担。”
“混小子!你胡说八道什么呢!”姜乾的脸都要被气绿了,“什么雷霆雨露!”
嬴风忙一捂嘴,“哎呦,这宫里呆多了,顺嘴就说出来了。师公,您别嫌徒孙我嘴笨,我是真心认错的!”
师公自然不会追究嬴风说错话,他对堂外的鹿蜀道:“把子墨也带进来一起听训吧。”
檀邀雨只见姜乾一副要吃人的表情,却没听懂他们的对话,她趁机小声问嬴风道:“你说错话了?雷霆雨露怎么了?”
嬴风冲她挤了下眼,“没事儿,我还没说雨露均沾呢。”
很快子墨就被带了进来。他被鹿蜀像粽子一样捆了个结实。
师公看着子墨,沉声问道:“子墨,你今晚原本你是打算去哪儿?”
檀邀雨立刻抬头要帮子墨回答,却被姜乾先一步隔空点了哑穴,只能干张嘴发不出声音。
嬴风见状只能拼命朝子墨使眼色,可子墨却连看都没看嬴风一眼。他望了眼焦急的邀雨后道:“弟子觉得师公今日惩罚不公,所以想去将守门人该得的处罚给他送过去。”
“放肆!”一位老行者站起来怒斥子墨道:“无知小辈,竟然敢质疑尊者!”
“小丫头,你也这么觉得?”师公转而去看邀雨。
姜乾见师父问话,忙把邀雨的哑穴解开了。
邀雨张了张嘴,随后老实道:“有一点儿吧。毕竟我今天差点儿被那个活太岁吃掉。若是思过崖只是思过,那的确是处罚的轻了些。至少也该让他也被吞掉一次才行……”
师公闻言,噗呲笑出了声,“你倒是想得出来。不过你放心吧,思过崖不只是思过。你们几个若思想,老朽就送你们一起过去也反省反省。”
嬴风忙一脸谄笑,“这就不用了。师公您看您大晚上还要陪一百多个人聊天,这么辛苦,不如徒孙干脆就留下来帮你按按肩,捶捶腿吧。”
檀邀雨也反应过来,跟着道:“对对对,徒孙女帮诸位泡杯茶吧,说了这么久,肯定都口渴了!”
师公却摆摆手,“你们两个少在这儿油嘴滑舌。有错就该认罚。你们三个虽无大错,不过也不能放任。就罚你们明日去回音壁背书吧。”
第四百零六章 、共患难
檀邀雨三人显然是低估了师门的出人意料。
原本他们三个听说罚背书还松了口气。谁想到竟然是倒立着背。这还不算,他们必须倒立在一面巨大的山壁前背。
这山壁伫立在离天坑不远的山顶上,也不知是怎么形成的,不管谁站在前面说话,声音都能传出去好远,甚至在天坑的行者楼里都能隐隐听见。
这下彻底打消了三人想趁机偷懒的念头。开玩笑,一百多人当监工,少背一句估计都要被加罚。
云道生同情地看着倒立在回音壁上,头朝下看着鹿蜀送来的行者楼楼规的三个人。
嬴风小声地气道:“这么随意的师门,规矩居然还能写一卷!”
他刚说完,姜坤的声音就立刻从远处不知哪里传来,“再废话,就多加一卷!”
邀雨立刻狠狠瞪了嬴风一眼,让他少拖累人。
嬴风无奈地笑笑。原本去主楼偷听,就是想把邀雨逼得无路可退,她自然就会老实地袒露心声。谁曾想他堂堂一个做探子首领的,居然在潜伏时被抓,这次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云道生站在回音壁外边道:“师兄、师姐,师公让我看着你们背规矩。要不你们别倒立了,坐下来背吧。他们只能听到声音,也不知你们到底是坐着背的还是倒立着背的。”
邀雨看了看回音壁四周长着的藤蔓,摇了摇头。昨晚那像蛇一样游动的藤蔓她还历历在目。她总觉得这些藤蔓有些古怪,说不定会去告状。
檀邀雨此时很庆幸昨晚没有拖云道生下水。否则以他这身体,别说背书,光是倒立这么久都能让他昏死过去了。
三人老老实实地背了一个时辰,手难免有些酸乏。嬴风扭头对邀雨道:“雨儿,你累不累?我给你讲个笑话,你听不听?”
檀邀雨皱着眉头去看嬴风,心想这人是傻了吧?明知道回音壁前说的话都会被行者楼那边听见,他居然还敢如此放肆。
嬴风却不等邀雨回答,就自顾自地说下去道:“我今早吃了许多番薯……你说好笑不好笑?”
檀邀雨一脸茫然地心想这算是什么笑话,紧接着就听见一声屁声响彻天际……
半个时辰后,嬴风指着一个足有十丈高的蘑菇状石柱道:“雨儿,你看这摩云崮长得像不像个棒槌?”
“你闭嘴!”檀邀雨没好气儿道:“我看你更像个棒槌!你若不是个棒槌,我们早就背完规矩回去休息了!”
嬴风稳了稳身形,金鸡独立地一只脚站在细石柱上,同时还要抄规矩,这种处罚也不知是谁想出来的。他们三个还好,可怜了云道生也被拖累,同他们一起受罚。
“云师弟,”子墨看云道生连金鸡独立都有些勉强,便道:“我平时就帮雨儿抄书,写字比常人快些。你的那份就由我来抄吧。你就全神贯注地站桩就好。”
邀雨也道:“对。就这么办。你是受我们拖累的,鹿蜀也不会盯着你不放。不过说到底,我们三个都是被大师兄拖累的!”邀雨说着冲嬴风哼了一声。
云道生本想拒绝,奈何他如今的确体虚,想要同时站桩和抄书是不可能的。他只好对子墨道:“那就多谢师兄了。”
嬴风讪笑道:“人有三急。你别看我长得这么超凡脱俗,风流倜傥,翩翩如玉的,我也是吃五谷杂粮的正常人啊……那屁也不是我想憋就能憋回去的……小师弟,你放心,等回去了我给你用真气疏导疏导,保证你很快就能恢复过来。”
只是他们四人依旧是乐观了。当鹿蜀以云道生的规矩并非本人抄写,又罚他们出山洞去送蔬果时,檀邀雨已经彻底没脾气了。
拿鹿蜀的话说,山门的溶洞里本来是有水道专门用来运送东西的,如今水道被邀雨和子墨用船压塌了,那给其他几处洞府的行者们送蔬果这种事儿自然是要交给他们师兄妹四人来做了。
云道生满脸歉意,“都是我拖累了大家。”
邀雨却摆手道:“水道是我们弄坏的。说不上拖累。”
嬴风立刻点头道:“所以只有我才是最无辜的。雨儿啊……”
这次不用檀邀雨动手,子墨先一步出手将靠过来的嬴风几拳逼退,“大师兄还是赶紧做事吧。否则耽误了差事,咱们都要受罚没饭吃。到时你又得吃番薯填肚子了。真不知那些追着大师兄的女郎们知不知道你放屁这么响。”
嬴风气得脸都歪了,“你小子,从来就只有讽刺我时才肯叫声大师兄!我今日就好好教训教训你,让你知道什么叫长幼有序!”
不等两人拉开架势,鹿蜀就扔来四根竹竿,“尊者说楼中的船都要修理,让你们每人踩一根竹竿出去。”
“不是吧……”嬴风苦着脸,“鹿蜀师叔,您给我们这么大个背篮,里面满满地装得这么沉。这竹竿空踩着还好,要是再背上果蔬,不沉底了才怪。”
云道生也面露难色,“鹿蜀师叔,我不会轻功。这竹竿……”
邀雨接过云道生的竹竿,问道:“师叔,这次总该能允许帮忙了吧?”
鹿蜀扫了四人一眼,只淡淡道:“里面的东西送到水帘洞,不能少了。”随后就转身离开了。
云道生忙问道:“敢问师叔,这水帘洞该如何走?”
鹿蜀连头都没回,“出去了你们自然就知道了。”
嬴风翘着二郎腿坐到一块大石上,单手拄着脸打量着四根细竹竿,“原本以为师公将咱们四个安排住到一起,是要教我们读书习武呢。原来只是方便咱们一起受罚啊……”
子墨像是没听到嬴风的话似的,对邀雨道:“雨儿,你还记得将军手札里曾经提到的快竹筏是什么样子吗?”
檀邀雨点头,“记得。爹上面还说水军人人都得会做,以备不时之需。当时我还用筷子造了个小的。”
云道生忙道:“我去取纸笔来,师姐你将样式画出来,我们一起来做。”
嬴风却从大石上一跃而下,“画什么。这点儿事儿,哪儿用那么麻烦。你们几个听我指挥。子墨,你去把这根竹子砍成三段,记得,用手砍!”
子墨面无表情地抽出佩剑,瞬间将竹子斩成三段。嬴风只好嘟嘟囔囔地将竹子摆好,然后快速地捆成竹筏。
邀雨在前,嬴风和子墨在后各站一角,而云道生则抱着四个竹筐坐在三人形成的三角之中。
竹筏既快又稳地从天坑的另一面,顺流而下,离开了行者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