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樊笼也自然
姜坤点头,“应该是这样。”
檀邀雨立刻伸手探上子墨的手腕,闭目感知子墨的真气,片刻后睁开眼睛,凝眉道:“果然是减弱了。”
若是这样,子墨岂不就相当于拜火教的灵丹妙药?!吃了就能涨二十年功力!
“可是为什么只有子墨能被吸?”檀邀雨又疑惑地自语,“我同他们交手时,他们并没有这种招数啊……不然我怕是早就变成人干了……难不成有什么条件是子墨有的而我没有……?”
檀邀雨正努力思考着,子墨却猛地站起身,“我累了,去休息。”
想着子墨肯定心情不佳,檀邀雨忙道:“哦,好。你先休息。”
子墨走出教舍,正对上嬴风安排好了行者们返回来。两人互望一眼,子墨绕过他就走。
嬴风却出声在后面叫住他,“不过是一两年。我会替你守住她的。”这大概是目前嬴风唯一能说出的安慰子墨的话了,“她身体里有情蛊,你也不用担心会被我趁虚而入。”
子墨脚步顿了一下,随后继续快步离开了。
嬴风轻叹了口气,转身进到教舍,刚进门就同姜坤四目相对,嬴风瞬间脚尖一转就要跑,却实实在在地撞在了姜坤的金钟罡气上,直接被弹回来,一屁股摔到了地上。
“你跑什么?”姜坤的声音冷冷地自嬴风头顶上传来。
嬴风讪笑,“不章、不知道啊……脚它自己就动了……”
自从赢风放弃楼主位,还主动做了檀邀雨的知命人后,他最怕的就是见到姜坤。
姜坤也自打邀雨做了楼主后,就很少出现在人前。就连檀邀雨他们离开行者楼前往建康时,姜坤都没有出来送行。
这一晃五个月过去了,突然又在这儿见到师父,嬴风总觉得不是什么好兆头。
姜坤指了指旁边的案桌,教训道:“赶紧坐好,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
嬴风认命般在姜坤旁边坐下,这才听姜坤接着对檀邀雨道:“行者楼那边收到了北凉天师道闻祭酒传来的消息。有人偷走了你在北凉道观里的木造像。师父担心有人要对你不利,特别让我来建康看看。”
若是没出昨晚的事儿,檀邀雨可能还闹不清这事儿到底是谁干的,此时却想也不用想,直接断言道:“应该是那个红龙干的。”
“他偷你的造像做什么?”嬴风真是很不喜欢这两天频繁出现的这个名字。
檀邀雨有些厌恶地道:“他想把我做成人偶。用链子拴起来。估计知道自己现在打不过我,就去偷造像。那人就是个疯子!”
嬴风竖起眼睛咒骂,“这已经超出疯子的范畴了!这人莫不是脑子有病?”
姜坤想了想,叮嘱嬴风道:“我先送子墨回行者楼疗伤。你保护好楼主。轻易不要生事,老实在建康城等我回来。”
嬴风尴尬地笑了笑,“师父,您这话说晚了一天……”
等嬴风把檀邀雨昨日的所作所为同姜坤说完,姜坤却意外地没有责难,反而感叹道:“不破不立。或许真的只有这样单刀直入,才能起到效果吧。”
他说完起身,“我去同几位行者们打声招呼,晚上就带子墨回行者楼。”
嬴风也赶紧起身,“师父,我陪您同去。”
第五百零五章 、下马威不起来
嬴风陪着姜坤走出教舍,原本是打算趁机将子墨的事儿告诉师父,让师父留意调查。可他又怕师父性子太直,万一就此怀疑起子墨,不肯带他回行者楼疗伤,那可就麻烦了!
他正这么想着,两人走过院门时,就听到外面喧哗声不断,看天色还早,难不成那些学子这么早就上山了?嬴风有些奇怪地上去开门,却是吓了一跳。
一开门就见到刘义季的脸,还不等嬴风开口问七皇子怎么提前来了,就看到他后面又呜呜泱泱地跟上来一堆人。
“本王听说你这小学堂刚开不久,估计你们肯定缺东西,所以给你送了两张案桌过来。”
刘义季说着用手指了指后面正吃力地将案桌抬上山的内侍们。
嬴风抬眼往山下一瞧,居然看不到人流的尽头,不禁扬眉道:“七皇子这是送两张案桌还附带这么多擦桌子的人?”
刘义季撇嘴,“后面是跟着我们上山的学子,”他转而又露出个幸灾乐祸的笑容:“皇兄可是给了你们五学堂一个天大的恩典。特别任命了宗学雷次宗来这儿常住听辩。”
被两人用软轿抬上来的雷次宗此时面色惨白。他已经管理皇室宗学很多年了。平时就只爱窝在官署哪儿都不用去。这次皇上让他上鸡笼山去做问辩的仲裁,可是苦了他这把老骨头。
爬山他肯定是爬不动,发福了以后皇宫大殿就是他爬过最高的地方了。做软轿他又恐高,总感觉那窄窄的竹轿一前一后地,随时都有可能把他甩下去。
雷次宗甚至几次幻想自己从轿子上掉下去,然后一路滚下山摔死的样子。等轿子终于到了山顶,轿夫落轿,又将颤颤巍巍的雷次宗扶下来时,雷次宗已经快要虚脱了。
刘义季不知道雷次宗恐高,见他下轿,立刻上前拉住他道:“雷大人,这里就是五学堂。”他又指向嬴风,“那个妄言‘建康无人’的檀邀雨就是此人的同门!”
刘义季一副看戏的表情,就差直接说“雷大人你快骂他”了!
嬴风也一阵头疼。他在宫中做过禁军首领,自然知道这位雷大人十分难缠。这人虽然有些才学,但由于特别爱挑刺儿,还好面子,所以无论是谁,他都能说出个不好来。可偏偏又没人敢反驳他。
别看宗学在朝中是个没实权的官职,可谁也不敢同这位雷宗学顶嘴,不然就会被他翻遍典籍,罗列出百八十条罪名来。
皇上可真是派了个十分棘手的人来啊……难怪刘义季这么得意,看来是打定主意要让五学堂出糗。
嬴风原想着,无论雷次宗骂什么,他都忍下来。把这胖老头哄好了再让他进去。免得他一句话说的不顺耳,檀邀雨就让他乘风而去。
结果赢风等了半天,雷次宗只是白着张脸不说话。他的嘴唇紧抿,眼睛瞪得滚圆,似乎正强忍着怒意。
刘义季以为雷次宗是有什么顾虑,忙上前替他打气,“雷大人,您乃是皇上亲派监听,这五学堂内不管是有什么让您看不过眼的地方,您只管说……啊、啊啊啊啊!”
刘义季话到一半,雷次宗就再也忍不住,胃中翻涌,将早饭全都吐在了刘义季的衣摆上!场面顿时在刘义季的尖叫声中乱了套。
刘义季的人闹闹哄哄地堵在门口,后面上山的学子们就只能站在山路上等,此时日头已经升起来了,天一热,抱怨声就渐渐大了起来。
不等嬴风吩咐,五学堂里的赢氏族人便鱼贯而出。他们动作迅速地清理了雷次宗吐出来的污秽。得体有礼地请七皇子和雷次宗进去沐浴更衣。
另外还有几人下到山路上,一边为人群分水解渴,一边安排指挥山路上的人向前走去。
这些赢氏族人显然十分擅长处理这种场面,没一会儿就把事情安排得井井有条。这效率明显是大户人家训练出来的,哪儿像是个小小学堂的架势。
原本因檀邀雨一句“建康无人”,所以一大清早就怒气冲冲跑上来踢馆的学子们,莫名却受到了五学馆的礼遇。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他们也不好意思为难学堂仆役。只能保持礼貌地说自己是来找馆中的人比试的。
赢氏族人便向学子们一一解释,说学馆内已经在教舍门口挂上了牌子。建康的学子们无论想挑战君子六艺的哪一项,只需按照教舍上挂着的牌子进去即可。
众人闻言,便各自散开,去找对应的教舍。
此时又有新的学子上山。由于五学堂内窄小,嬴氏族人只好在外面搭起了凉棚,供后上山的人暂时歇息。茶水点心也都为他们备齐。只等先进去的人出来了,才再放进去一批。
却说刘义季,本想上来先给嬴风和檀邀雨一个下马威,谁想到雷次宗不给力,敌还没杀,先自损八百。
等他洗漱完毕,换了身新的衣服。左闻闻,右闻闻,确定自己身上没有那股呕吐物的酸味儿,才走出浴间。
再次站到学堂的院子里,却没人主动上前招呼他。
刘义季只得带着自己的护卫瞎逛,见到一个教舍门上挂着个乐字的木牌,也没多想就进去了。
刘义季原以为自己会看到类似于剑拔弩张的斗艺场面,至少也该是互不相让的比试。可实际上他进去时只见一位白须老者坐在教舍最中央。
老者的前面摆放着一架古琴,老者正捻须闭目,沉醉在琴音之中。而弹琴的却是个年纪轻轻的白衣书生。
两人的周围围了不少人,也都在仔细地听白衣书生的琴曲。
一曲罢,众人皆称赞连连。那老者也赞许地点头,“你在琴上的造诣的确非凡。假以时日,定可名动天下。只是你为炫技,指法有时过于繁复,反倒失了大音稀声之感。譬如方才那一节,你若是这样弹……”
老者说着,似是随意地在古琴上撩拨了几下。铮铮琴音便在教舍内荡漾开来……
琴音传入耳朵时,刘义季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跟着莫名地颤了一下。
明明自己对乐学没有任何悟性,皇兄常说,天籁之音到了他耳朵里也跟弹棉花没什么区别。
可此时此地,刘义季才真正领会了什么是天籁之音。它并不需要听众有多深厚的乐理功底,哪怕是普通人也能与之产生共鸣,那才是真正的天籁之音。
第五百零六章 、丢脸只会越丢越大
刘义季这种乐理白痴都能感觉到老者的琴艺之高,那些以乐理见长的学子们,自然也能听出老者琴音的玄妙。
之前弹琴的白衣书生立刻起身,朝老者郑重跪拜:“今得先生指点,茅塞顿开。深谢先生大义。”
能毫不藏私地指点他人,这本身就是种十分高尚的品格。
老者捻须而笑,“你若是愿意,可以常来五学堂,我有空便会指点你一二的。”
白衣书生忙作揖叩首,千恩万谢。而其他的学子们也跃跃欲试地想让老者也听听他们的琴。老者捻须而笑,点头道:“好好,莫急。一个一个来。”随后果然十分耐心地指点众人。
来的学子们琴艺有高有低,老者却都能找到他们擅长的部分,再略微提点,不过几句话就让人有精进了一大步的感觉。
刘义季觉得事情有点儿不对劲儿。
这些学子们原本都是义愤填膺、慷慨激昂地上山,目的本来都是为了砸了那张写着“建康无人”的案桌,可不过半日功夫,情势就开始急转……
早上还昂首挺胸进入五学堂的学子们,出去时都变得十分谦恭。对着嬴氏族人讲话时都客气了几分。
他们的言语中包含着对学堂的无限憧憬。“不虚此行”,“醍醐灌顶”,“胜读十年书”这种话,很快就在学子们中传扬开来。
最早进去的一批学子出来后有不少都赖在外面不走,想要再进去一次。这就让还没进去的那些对里面充满了好奇,恨不得立刻就进去瞧瞧。
五学堂这一天里进进出出不知道多少批学子。到最后掌灯时,赢氏族人不得不出来请诸位学子下山,免得夜里在山上出什么意外。
赢氏族人还贴心地准备了灯笼,分给学子们,方便他们下山照亮。
有些家中富裕的,就打听能不能借宿在学堂里,明日好继续向先生们请教。可全都被婉言拒绝了,言明只有五学堂的正式弟子才能住在学堂里。
学子们听了,只好一步三回头,恋恋不舍地下山归家。又纷纷约好,明日再一起来。
刘义季终于反应过来,檀邀雨这是要收买人心!故意用‘建康无人’这种话激怒建康城内优秀的学子,然后再用这些技艺高超的老先生收买人心!
只是刘义季不明白,檀邀雨从哪儿找来这么多贤能?
刘义季赶紧去找雷次宗。想通过他找些建康城中的大儒来。不管是谁,现在只要能胜过五学馆里的先生,那就是建康城的功臣。
雷次宗还没恢复精神,不过听了刘义季的形容,也知道事情轻重。赶紧搜肠刮肚,给刘义季拟了份名单。上面全是建康城中擅长君子六艺的大家。有的是官员,有的是书塾先生,还有些是氏族的门客。
刘义季拿了名单,丝毫没敢耽误,让自己的人下山去,半是请,半是强迫地,总算是把人凑了个七七八八。信心满满地要找回场子。
于是第二日,五学堂的画风又变了,上山的学子们原本是打着问辩的幌子,来请五学堂的先生们指点,结果上山后听说建康城内的名士大儒都来了,要与五学馆的夫子们切磋技艺。
这种百年难得一遇的比擂顿时就激起了学子们的热情,不少人想法设法挤进去围观,小小的五学馆一时连墙头上都站满了人!
这还不算完,有那好事儿的派自己的仆从下山去通知同学好友。结果一传十,十传百,建康城内的学子泰半都朝鸡笼山赶来。
这下可好,不只山顶人满为患,就连山脚下也摩肩接踵,挤得连个缝儿都没有。
朱圆圆看着山上山下的人潮,这才明白为什么檀邀雨一上来就让自己去多做准备些食物。她啧啧道:“这么多人,就算是买水也能赚不少钱啊……”
墨曜无精打采地回道:“那你就去支个摊子卖啊,顺便找两个口舌伶俐的,把山上的情形都说给山下的人听,保证能吸引更多学子慕名而来……到时女郎就能高兴起来了……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饭都吃不下去一口……”
朱圆圆叹了口气,“没办法。子墨郎君和女郎从小一起长大。这么突如其来地就要分隔一两年,女郎会伤心也是正常……”
墨曜一想到昨天夜里,女郎趁夜送子墨郎君和姜坤师叔离开时的情景,就红了眼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