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女乱国 第238章

作者:樊笼也自然 标签: 古代言情

  外面的吃瓜群众一脸茫然,方才不是好说要去靶场比箭,怎么转眼就变成一起洗澡了?七皇子、赢风和檀植,这三个人一起洗澡……怎么感觉这么奇怪呢……

  檀粲明白大哥的意思,他虽然也想见小妹,可眼下避人耳目更重要。他立刻板起脸,对檀承伯抛过去一个眼刀,“还不快走?等我动手吗?”

  檀承伯打了个哆嗦。他虽然也怕檀植,可是更怕檀粲。别看檀粲在檀植身边时一副跟屁虫的模样,实际是个真正心狠手辣的。

  檀承伯从小到大不知中了多少次檀粲的黑手。即便他到父亲那里告状,父亲也会狠狠责罚檀粲,可依旧不能阻止檀粲下次更加变本加厉地暗地里欺负他。

  所以檀粲一发话,檀承伯立刻怂成一团,乖乖拉着好友一同下山。

第五百一十六章 、无家可归

  檀粲带着人走了,原本还有几人想守在门口看热闹,云道生却笑着对众人道:“夫子们今日想要出题考教学子们,有意收资优者入五学馆。”

  众人一听,再顾不上看热闹了,立刻都往前院跑。

  自从王五郎和谢九郎入学五学馆的消息传开后,同檀承伯一样存了心思想入学的学子不知凡几,此时他们是绝不肯错过这么好的机会的。

  外面安静下来后,檀植才沉声道:“还不赶紧出来。”

  檀邀雨心里暗道,这真是棋差一招。谁能想到会从墨曜那儿露馅儿呢?她认命地自房梁上翻身而下,落在檀植面前,有些尴尬地冲他笑道:“大哥……”

  檀植扫了檀邀雨一眼,板着脸对刘义季抱了下拳:“臣还有事在身,就不打扰王爷沐浴的雅兴了。”

  他说着就往外走,走过邀雨身边时,带着些怒气道:“连藏身都不会选地方!你还不快跟我过来。”

  檀邀雨脑袋一低,老实地跟了出去。

  刘义季见檀邀雨要走,顿时急了,“诶!你先把本王松开啊!”

  嬴风这时俯下身,在刘义季身上一抓,似乎是用力扯断了什么无形的东西,刘义季这才能动了。

  他猛地站起身,对嬴风急道:“嬴大哥,你看见没!檀邀雨会妖法!我要回宫去禀告皇兄!”

  嬴风一把按住刘义季的肩膀,“你先别急,我有点儿东西要先给你看。”

  当嬴风拖着惊恐尖叫的刘义季,脚踏披风抹月,直冲云霄时,檀邀雨正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站在檀植面前。

  “为什么不回家?”檀植背对着邀雨,不想妹妹看见自己正在生气的脸。

  “母亲不在那里,那里不是我家。”檀邀雨声音不大,却很坚定。

  檀植叹了口气,这才转过身,“你跟那个七皇子又是怎么回事儿?”

  檀邀雨被问得一愣,“什么怎么回事儿?”

  檀植不自在地假咳了一下,“没什么事儿就好。他年纪太小,不适合你。而且父亲也不想我们和皇室的人结亲。”

  檀邀雨懵懂地点头,然后随意道:“我做了行者楼的楼主,是不能嫁人的。大哥你自己别娶了公主,耽误了前程就好。”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檀植拧眉,“什么叫做了楼主不能嫁人?”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啊。”檀邀雨坦然道。没了男女之情后,她并不觉得嫁人是多重要的事儿。

  “是你的师门不许你嫁人?”檀邀雨的表情太过自然,这让檀植心里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他清楚地记得上次离开仇池时,自家妹妹还同嬴风有些暧昧不清的,怎么才过一年,小妹就像是变了个人。

  “算是吧。”檀邀雨耸肩,“我被种了情蛊,断了男女之情。还怎么嫁人?”她撇撇嘴,“不过我本来也不想嫁。嫁人有什么好?像母亲一样独守空烛?哪比我如今的自在好?”

  “母亲是母亲!你是你!你们不一样!”檀植是真的急了。

  他答应母亲一定会照顾好弟妹。可如今檀粲跟着自己学,说什么先立业后成家。原想着就先为小妹寻个好归宿,邀雨的话却如同晴天霹雳,让一向稳重的檀植也慌了。

  “我和母亲的确不同。我可以为自己做决定。不像母亲,只能隐忍退步。”檀邀雨的眼神无比认真。

  檀植被邀雨的话说得心中一痛,语气缓和了一分,“无论怎样,你都不可能不嫁人。爹娘当时是情非得已。你却不会如此。大哥一定会帮你找个好人家的。”

  檀植还以为邀雨只是因为父母的事儿寒了心,才说什么情蛊这种胡话来骗他。

  “大哥,”邀雨正色道:“我是真的不能嫁人的。这是我做楼主时答应了师门的。”

  檀植的眉头越皱越紧,“你当真的?爹知道这事儿吗?”

  檀邀雨想了想,虽然檀道济出现在她择选楼主的第二关,可后来他就回青州处理朱家的事儿了。邀雨后来虽然有写信给他,告诉他自己已经做了楼主,却没提情蛊一事,因为她那时已经觉得这是无足轻重的事儿了。

  檀植立刻就朝前院走去,“这里也是你师门的学堂吧?那些夫子也是行者楼的人?我去找他们理论。”

  檀邀雨闻言赶紧拽住檀植道:“大哥,这是我自己的决定。同前辈们没关系。况且情蛊的事儿,也不是他们说了算的。”

  檀植被自己妹妹拽住,脚步想走却动不了。在他眼里明明是个娇滴滴的女郎,怎么力气就这么大?

  “你师父在哪儿?”檀植拗不过邀雨的力气,只好转而道:“这么大的事儿,他不是该同父亲说吗?你就是个孩子,这么重要的事儿怎么能让你自己做决定!”

  檀邀雨收回手,神色渐冷,“我不是孩子。我杀过的人怕是比大哥都多。我自己的命是自己拼回来的,为什么不能自己做决定?”

  檀植的手一抖,愧疚和心疼瞬间就袭上心头,“是大哥没能保护好你……”他伸手摸着邀雨的头顶,“先跟大哥回家好不好?嫁人的事儿咱们从长计议。”

  檀邀雨摇头,“我说了,那里不是我家。我不会回去。大哥也不用再劝我,我如今要做的事儿远比嫁人重要得多。”

  檀植沉默了好久才喃喃道:“你同母亲真像。决定了的事儿就没人能改。当初她说要出家,我和二弟跪在那儿哭了那么久,都没能让她回心转意……”

  檀邀雨眼圈一红,“母亲是心死如灯灭。呆在那个檀府,只会让她消磨自己的光阴至死。如今她在巴陵过得很自在。比在檀府好得多。”

  檀植苦笑,“这大概就是为什么她肯见你,却连我们送的东西都不肯收。我们兄妹三人,也许只有你真正理解她的决定。”

  檀邀雨也苦笑,“我也不理解啊……不理解她为何不肯跟我回仇池。明明我能让她过得像比在檀府时更舒服。”

  檀植怅然道:“因为她想要的一直不是舒服,而是舒心吧……若是当年父亲选择辞官,保你一命。我们一家隐居山林,或许过得会比现在开心。母亲想要的,大概就是那样的日子……可惜父亲却做不到……”

第五百一十七章 、是不是人

  檀邀雨沉默。她无法评断父母孰是孰非。父亲想要收复中原河山并没有错,母亲想要一家人平安和乐也没有错。父亲和母亲经历过太多事,这不是他们做子女的能指摘的。

  檀植又拍了拍邀雨的头,“好好保重自己。我过几天再来看你。”

  檀邀雨见檀植要走,急着问道:“大哥会把我在这儿的事儿告诉爹吗?”

  檀植背对着邀雨,片刻后点头道:“我不能瞒着爹。这事儿他必须知道。你……若坚信自己是对的,就当着他的面,把你刚才的话再说一遍。放心,无论怎样,你还有大哥和二哥在。”

  檀邀雨笑了,“嗯。谢谢大哥。”

  这边檀邀雨送走了大哥,那边刘义季已经被嬴风吓得“花容失色”。

  “你还是人吗……?”刘义季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声音,可讲出口的话依旧是颤颤巍巍的。

  “当然,”嬴风笑着点头,“只是比较英俊潇洒的人而已。”

  刘义季此时正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恨不得手指头都扣进地里。在惊恐万分地被嬴风带着“飞”了一圈以后,他现在只想尽其可能地接触地面。

  “所以在你看来,我这算不算妖法?”嬴风问道。

  刘义季直直地望着天,回想起片刻前他还在那上面尖叫,喃喃道:“我不知道……反正不是正常人。”

  嬴风知道,很多事儿,不切身体会过,哪怕亲眼看见或是亲耳听说都是很难理解的。

  “那你想不想学?”

  刘义季偏过脸,有些惊讶道:“你是说,我也能飞?”

  “那不一定。”嬴风也在他身边坐了下来,耐心解释道:“每个人领悟出来的都不太一样。檀邀雨也不会飞。”

  刘义季似乎明白了,“所以五学馆教的是这些……呃……法术?”

  嬴风随手从地上抓起一把石子,往远处扔着玩儿,“不是法术,也不是妖术。是内功,叫做罡气。不过五学馆以后主要教授的还是正常的学识,只有夫子们觉得有天赋,又秉性纯良的人,才会被认作内门弟子。可以进入师门习武。”

  刘义季很清楚,他自己已经过了学武的最佳年龄,可他依旧控制不住心底的跃跃欲试。

  “其实刚才飞那一圈……挺……痛快的。”刘义季想要挽回面子,生硬地道。

  嬴风哈哈大笑,狠狠拍了刘义季的大腿一下,“软脚虾,等你能站起来再放大话吧。”

  嬴风此时已经不担心刘义季会跑去宫里打小报告了。不过他还是得下山一趟,因为有件更重要的事儿正等着他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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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檀植回到家的时候,檀粲正在门口等着他。一见面就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是她吗?”

  檀植自然知道二弟问的是什么,轻轻点了下头。

  檀植以为檀粲听到这个消息,肯定会立刻要跑回鸡笼山上去见邀雨。可檀粲却出乎檀植意料地,一把拉住他就往檀府里走。

  “大哥你快去,蒋氏正在那儿哭求,让爹送檀承伯去五学馆念书。她已经磨了一个时辰了。我看爹有点儿顶不住了。”

  檀植一听,立刻也加快脚步,他很清楚檀承伯若是真上了五学馆,小妹说不定就会让他自此人间蒸发。

  檀植倒不在意檀承伯的死活,可檀道济不可能不在意。若是邀雨真的杀了檀承伯,爹和小妹之间的隔阂就再没有修复的可能了。

  檀植和檀粲赶到檀道济的书房时,檀承伯正一脸坚定地跪在地上。蒋氏则是楚楚可怜地哭诉她这些年为檀家付出了多少。

  “妾身不求金,也不求银。只盼家宅安定,夫君康健,承伯能学些真本事,为夫君分忧。承伯一心向学,夫君为何要执意阻拦?”

  檀道济被蒋氏哭得头大,指着她气道:“你当那五学馆是什么好地方?他们的学生敢说出‘清谈误国’、‘建康无人’这种狂话,你觉得皇上会不闻不问?”

  “爹!”檀承伯向前膝行几步,跪到檀道济脚边,“儿子并非那等没有眼色的人。若是五学馆真的触及了皇上的底线,皇上又怎么会派七皇子和雷次宗去做监听?如今王五郎和谢惠连都入了五学馆。今日更是有不少建康学子抢着想在鸡笼山进学。皇上若有意阻拦,又怎会任由事情发展至此?”

  蒋氏也跟着敲边鼓,“今天承伯上山后就被王谢那两个小子挡在门口不让进去。这明显是氏族子弟知道五学馆的夫子们有多厉害,所以拦着寒门出身的承伯,怕他学成,挡了氏族子弟的路!夫君难道就任由氏族欺压寒门吗?”

  蒋氏在檀道济身边服侍这么多年,最清楚檀道济的逆鳞在哪儿。所以一针见血,直戳氏族与寒门的争夺。

  檀道济本来也只是担心五学馆太过引人注目。可听檀承伯和蒋氏说完,又觉得不让檀承伯去求学的确有些可惜。他是个做父亲的,自然希望能将最好的都给自己的子女。

  正当檀道济摇摆不定的时候,檀植的声音自外面响起,“父亲,孩儿有要事禀报。”

  蒋氏一听见檀植的声音,就恨不得咬碎一口银牙!眼看檀道济就要答应了,这个孽子又来搅局。

  她正要再开口,催促檀道济先将入学的事儿答应下来,檀道济却摆手道:“入学的事儿容我再去打听打听,切实无碍再说。老田,你先送夫人和小郎君出去。”

  田叔立刻走上前来,恭敬地将蒋氏和檀承伯请出去。

  蒋氏一出来,就狠狠地瞪了檀植和檀粲一眼,连招呼都不打,直接拉着檀承伯就走了。

  檀植对田叔使了个眼色,田叔立刻心领神会,亲自守在书房门口,再不许任何人靠近。

  檀植和檀粲进到书房内,见檀道济满脸疲惫,想来是被蒋氏闹得累了。

  檀植也不绕弯子,直接道:“爹您不能让承伯去五学馆。那地方是小妹弄出来的,她此刻就在鸡笼山上。”

  “雨儿回建康了?!”檀道济意外道。

  “是。”檀植点头,“就是小妹的师门在鸡笼山上开设的五学馆。”

  “怪不得一个从没听过名字的书院居然能突然有这么多饱学之士坐镇其中。”檀道济恍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