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樊笼也自然
邀雨又想起檀道济让棠溪和墨曜带进来的消息,“刘义隆怕是要反。如今他大哥已经形同虚设,二哥又被贬为了庶人,现在正是他篡权的最好时机。嬴风是刘义隆的人,此时定然会希望北魏和柔然能打个不停,好给刘义隆空隙上位。所以至少目前,嬴风同咱们是一条船上的。只有江北乱了,咱们才能有机可乘。”
子墨此时涂好了药,穿上衣服坐到邀雨身边。又给她和自己都倒了一杯水,“我去安排。”
邀雨侧过脸看他,“正好你受伤了,借口多休息几日吧。棠溪和墨曜也留下帮你,她们两个学过家中传递消息的法门,应该有办法联络上秦忠志。明日我只带着祝融出门就好。”
子墨想了想,点头同意。
翌日一早,邀雨果然只由祝融陪同着出了营帐。若说震慑力,姐妹花的功夫就算再厉害,看在镇西军的士卒们眼中,依旧是如花似玉的小娘子。可祝融不同,脱了斗篷的祝融,活脱脱一头绿色的猛兽,还没栓链子。
看着所有人一见到祝融,恨不得躲着他们走,邀雨真是后悔啊!早知如此,就该早早把祝融露出来,让镇西军的士卒们退避三舍,哪儿还会惹出那么多麻烦事儿!
第一百三十九章 、我的人
邀雨今日明明起了个大早,却没去校场打拳,而是直奔嬴风的帐篷。
听见邀雨甜甜地唤“师兄早”时,嬴风脑子里冒出来的全是口蜜腹剑、笑里藏刀、最毒妇人心这类的词。
果不其然,邀雨满脸笑意地拿出师傅在生辰时送她的九节转龙鞭,“我昨日在营帐中无事可做,便研究师傅送我的这转龙鞭。可是我对师傅说的‘凝气与一线’总是理解地不得要领。忽然想到师兄的内力就是剑气,不知道师兄是否肯教教我?”
嬴风的脸颊忍不住抽了抽。邀雨笑得太甜,怎么看都不像是真的。可她一脸崇敬地望着自己,又让赢风不好意思拒绝。只好硬着头皮道,“好。你先用来我看看。”
邀雨点头,葱段般的五指轻轻在锦盒底部一拍,便将九节转龙鞭击到空中,紧接着,鞭子的九节鞭身便像九把匕首,直射向嬴风!吓得嬴风连蹦带跳,慌忙闪避!
“咦?难道我用的不对?那这样呢?”邀雨的五指一收,九节鞭身似被吸住,同时回到邀雨手中,紧接着又再次击出!
嬴风辗转腾挪,扯到昨日的伤处,疼得他直呲牙,忙喊道,“停停停!你这么明显的报复,就不怕师伯再怪罪你!”
邀雨似是不解地歪头,“报复?我不过是在请师兄教我怎么用转龙鞭啊?”说完九节鞭身再次被一收一放。邀雨这次的发力很大,连嬴风顺手扔过来阻挡鞭身的案桌都给击碎了。
“那你还答应了子墨不用罡气呢!”嬴风见搬师伯没用,索性拿子墨的话辖制邀雨。
邀雨闻言果然停了下来。手指一划,将九节鞭身收回锦盒中。
嬴风气哼哼地走上前,一把拉起袖子给邀雨看他的胳膊,“我也伤得不轻好不好!”
邀雨脸上的甜笑早已不见,板着脸道,“你受伤,不代表他也可以受伤。”
嬴风气结,“都是同门,你也太厚此薄彼了吧。”
邀雨冷哼,“我和子墨拜的是同一位师傅,你不过是我师叔的徒弟。本就亲疏有别。”
子墨一身伤回来,邀雨就算不问,也知道只有嬴风能把他伤成那样。家人就是邀雨的逆鳞,不管是谁,只要是伤了她的人,那就得做好以死谢罪的准备。
嬴风举手表示认输,“好好好。你有理,我说不过你。可这事儿是我们男人之间的事儿。你若掺和进来,子墨未必会高兴。”
邀雨一愣,她倒是没想到这点。她只是一时气不过子墨被人打伤了,才来找嬴风出气,此时才发觉或许这么做反倒让子墨难堪。她低头深思片刻,承认道,“你说得没错。那我先行告辞,打扰师兄了。”
嬴风再次气结,“你不打算跟我道个歉吗?”
邀雨回头瞥了嬴风一眼,“不是没伤到你吗?”
“你至少砸碎了我的案桌啊!”嬴风指着撒了一地的“案桌”。
“那案桌是你自己扔过来的,碎了又关我何事?”邀雨一副打死不认账的架势。
“你等等。”见邀雨要走,嬴风又叫住她。
邀雨转过身,满脸不耐烦,“你还要做甚?”
“凝气一线不是你这么用的。”嬴风说着伸出两根手指,指向邀雨装九节转龙鞭的锦盒。
赢风手指一抬,一节鞭身似被线拴着吊了起来,缓缓升空。紧接着一节接一节。九节都慢慢围到了嬴风周身。
“所谓的凝气一线,其实就是剑气。只是本门的法门与其他门派不同,讲究先御气,后御剑。能随心所欲的驾驭九线剑气时,方可由师傅赐剑。”
嬴风说着,便将一节鞭身射入营帐门柱中,“你的罡气是同收同发,威力在于同发的瞬间所产生的爆破力。剑气则需要对每一线的真气进行控制,让他们可以攻击不同的方向,远近,甚至绕过阻碍。”
嬴风边说边一一为邀雨示范。
邀雨已经忘了自己方才还生气的事儿了。目不转睛地看着嬴风操控九节鞭身。
“这么说你已经能控制九线真气了?”邀雨见嬴风能将九节鞭身都控制住,便好奇地问。
“还不行。”嬴风有些不好意思道,“我跟你正好相反。我虽然能分别控制九线真气,却做不到九线同时收发。如今才只到六线。”
“也就是说,师傅和师叔要我们做到能同时释放九线真气,而这九线真气还能同时攻击不同的方向,甚至绕过阻碍?”邀雨惊讶。
“对。”嬴风点头。
“原来如此。”邀雨低头思索片刻,“虽说有些难,但应该也不是办不到。”
嬴风苦笑,他从同时控制五线,到同时控制六线可是整整用了四年的时间。“你若愿意,我们可以一起修练。”嬴风对邀雨道。
“好。那就请师兄多指教了。”邀雨毫不犹豫地点头答应。
嬴风笑望着邀雨离开的背影,家人,贪嘴,还有武痴。他又知道了檀邀雨的一个死穴……
等到了第二日,嬴风便依约去校场找邀雨。拓跋焘为了防止前两日校场围堵邀雨的事情再度发生,特意在校场一角用白色围布圈出一块区域,专门给邀雨用。
有祝融这位“凶兽”在外面守着,平常人哪里还敢靠近。等嬴风进到围布里面,发现只有邀雨一人,片刻的怔楞后便是欢喜不已!
他跟自己说过很多次,不能同檀邀雨亲近,这只会害了她。可当他确认檀邀雨是自己的师妹后,一切都不一样了。师傅信里间接地说邀雨是他师妹时,嬴风觉得自己从没如此开心过。她既然是师伯的弟子,师傅便绝对不会因为自己对他有意而加害她。说不定师傅和师伯还会促成他们在一起!
这念头才萌生出来,便在他心中猛长。嬴风此刻脑中像是有无数个自己在说,我可以亲近她。我可以有意于她。她不会像潋滟一样任人宰割。因为她和潋滟不同。
欲望这东西,你第一次看它时,它不过是个小口子。可等你再注意到它时,它就已经决堤了。
第一百四十章 、了悟
赢风反复问自己,为什么要同拓跋焘比试?为什么后来变成了他和子墨对决?
他想要什么?或许他之前还摸不清楚,看不透彻。可此时看到白色围布中间,独独只站着檀邀雨时。嬴风就彻悟了。
他要的无非就是现在这样。
没有别的,独独一个她。和她面前,独独一个自己。
“师兄?”邀雨见嬴风站着不动,就出声唤他。
明明檀邀雨的声音还如平常一样冷淡疏远,此时听在嬴风的耳中却如同仙乐般动听,又似美酒般醉人。嬴风身边有过形形色色、各式各样的美人,可这种感觉却如此新奇,让他不忍打破。
“师兄可是吃撑了走不动?”邀雨又问。
嬴风叹了口气,方才的旖旎遐思被邀雨一句话打得烟消云散,这丫头难道就不知道什么叫,此刻情意绵绵,重过千金万金吗?
“你早晨打拳前难道还吃东西?”嬴风边走上前边问。
“我想。”邀雨坦诚地回答,“但是子墨不许。”
嬴风觉得此刻听到子墨的名字,怎么如此刺耳呢?
“经你一说,我才想起,子墨呢?”嬴风问。
“他有别的事儿。”虽然对外说是养伤。可是嬴风肯定知道子墨伤到什么程度,需不需要养。
嬴风听邀雨这么说,就猜测子墨和那对双胞胎姐妹大约是已经偷溜出营地了。他们去做什么事儿?这小丫头脑子里主意太多,嬴风也吃不准她想做什么。
邀雨没打算跟嬴风透露子墨的行踪,拿出九节转龙鞭道,“我昨日模仿着师兄教的试了一下。”邀雨说着控制着九节鞭身逐一升起,然后稳定了一下心神,接着便将五节鞭身分别击中了围帐中不同位置的五个标靶。而其余四节则失去控制,直直的掉落到地上。
邀雨叹了口气,“还是只能控制五节。”
嬴风啧舌,早就听闻檀邀雨是百年难遇的练武奇才。如今他真是不得不钦佩她的天赋。不过一夜,她竟能进步如此神速!
可是邀雨控制九龙鞭一击过后,脸色便有些不妙。嬴风忙上前拉过她的手腕,探她的脉息。她的真气似受到了什么阻滞,在体内流转十分缓慢,连脉息数也比常人少很多。
“你坐下,我先帮你调息。”
邀雨也感觉到体内的不适,便与嬴风相对坐下,右手与嬴风的左手相对,左手则置于丹田处。
两人真气很快相融,邀雨的真气由嬴风的真气引导,逐渐完成一个大周天的运转,顿时觉得身体舒畅了许多。
真气相融所带来的舒畅感,并不是只有邀雨一人。其实嬴风也感觉得到。以前并不觉得有什么,可眼下他心思不纯,这舒畅感便引得他口干舌燥。
嬴风赶紧分散念头,叮嘱邀雨道,“你切莫急功近利。先从一线剑气练起。否则你的身体怕是吃不消。”
邀雨点头,自言自语道,“不知师傅找到原因没有。”
嬴风有些担心地看着邀雨。他知道邀雨有心悸,可见她生龙活虎,吊打自己都没问题的样子,就觉得这应该也不是什么大病。可听邀雨的口气,似乎师伯也知道此时,且正在为她的病想办法。
“既然我的内力能帮你调息,在师伯找到办法之前,我都会帮你,你无需太过担心。”
邀雨既内疚又感激,“我昨日还去找师兄晦气,想不到师兄竟能不计前嫌。日后师傅知道了,怕是又要训斥我一顿。”
赢风也笑,“原来你还知道怕。昨日见你上来就要取我性命的架势,还以为你上天入地无所不能呢。”
邀雨被他逗得笑出了声。看到她的笑颜,赢风只觉得眼前一片春光明媚,甚至舍不得眨一下眼。
邀雨站起身,按赢风所说,只专心控制一节九龙鞭。不知是不是刚调息过的原因,邀雨觉得此时聚集剑气容易了许多。
两人正练着,就听见祝融在外面喊了声“喂!”邀雨便停下来,向围帐外问道,“可是魏皇陛下来了?”
拓跋焘的声音自外面传来,“的确是朕。不知可有打扰到仙姬?”
邀雨低头看了看自己,虽说穿的是练功的劲装,却没有衣冠不整,于是便道,“未曾打扰,陛下请入内吧。”
拓跋焘进来时原本是笑容满面的,可见到赢风和邀雨单独在围帐内的瞬间,脸顿时就沉了下来,“你们在做什么?”
邀雨不明白魏皇怎么变脸如此之快,疑惑地看着他,又顺着拓跋焘含怒的目光看向赢风,“我们在练功啊。你们两个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儿吗?”
邀雨一直以为子墨的伤是和赢风发生了什么冲突,并不知道其实拓跋焘也在混战之中。此时见拓跋焘和赢风大眼瞪小眼,便觉得奇怪,这两人难不成还有什么交集?
拓跋焘和赢风都怕邀雨察觉前几日三人角斗的事儿,异口同声道,“没什么。”
邀雨愈加觉得这两人有事儿。不过现在不是深究的时候,她转而问拓跋焘道,“陛下可是有事寻本宫?”
拓跋焘这才想起来此的目的,情绪略微好转了些道,“仙姬今晨可听说了?阴山一带传出了凤鸣声。”
晨起时邀雨的确是听说了这事儿,而且来校场的路上,尾随她的士卒们都说是因为仙姬来了镇西军营,所以阴山上才会传出凤鸣声,以前那儿可是不吉之地,很多人去而不返。
这种子虚乌有的事儿也值得拓跋焘特意跑到她面前来说上一说?邀雨疑惑片刻便明白了,“可是陛下派人做的?凤鸣声……应该是吹的铜笙吧?”
拓跋焘惊讶之后露出满意的神色,“仙姬果然博学多智。”
邀雨含笑不语。为了做仙姬,她可是成了伪装神棍的老手。秦忠志找了许多这方面的典籍,以作参考。书上说笙管参差如凤翼;其声清亮,宛如凤鸣。他们就找了个竹笙来试,发现声音的确很清亮,却不够高亢。若是拓跋焘找人在阴山中伪造凤鸣声,至少得用铜笙才行。
拓跋焘道,“仙姬那日肯为朕在校场立威,朕自然要对仙姬回馈一、二。”
邀雨却不领情,她望着拓跋焘,但笑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