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后世子火葬场了 第34章

作者:池小苔 标签: 豪门世家 虐恋情深 破镜重圆 古代言情

  “行云,你可算醒了,你这是要吓死我们老两口啊!”老夫人坐在床畔,锤了他胳膊一拳,又抹着帕子哭了起来。

  老侯爷也坐在旁边默默垂泪。

  望着二人悲痛的样子,陆行云露出歉疚之色,吃力地爬起来,朝二人俯下身子:“是行云不好,让祖父、祖母担心了。”

  老夫人赶紧扶着他躺下:“快躺好,你才醒过来,得好好修养,要是再加重了,我们、我们...”

  眼眶一酸,哽的说不下去了。

  老侯爷擦了擦泪,拍着她的肩膀安慰:“别难过了,正所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行云一定会好起来的。”

  “嗯。”

  床上,陆行云勾了勾唇,眼眶水雾氤氲,充满凄凉与苦涩。

  好起来,姜知柳和烨儿都死了,他哪还有脸面好起来...

  看着他的神情,老两口自然明白他的想法,对视了一眼后,老夫人握住他的手,哽咽道:“行云呐,不管知柳多怨你,你这九死一生,在鬼门关都走了一遭,她的怨气也该消解了,你就别想那么多,好不好?”

  “消解?如何会消解?”

  陆行云满脸自嘲:“这些日子,我梦到了柳儿好多回,她不愿意见我,甚至为了报复我,拿刀自戕,你们说她该是多么恨我啊!”说着,眼眶赤红,一行清泪无声滑落。

  “可那只是梦啊!”

  “佛说因果轮回,那是她和烨儿的魂魄,他们都在怨我!柳儿说了,我不配和他们在一处,所以祖母,你说我是不是很可笑?我连去地下赎罪都没有资格...”

  他望着老夫人,笑得比哭还难看,胸口似有利刃插了又抽,抽了又插,剧痛顺着血脉刺入每一寸骨髓,刻骨的寒凉排天倒海地压过来,迫得他喘不过气气。

  “行云...”

  哀莫大于心死,他这个样子,老两口都心痛不已。

  “你们走吧,我想静一静。”

  他呆呆地望着床帐,瞳孔似是失了焦距,变得空洞麻木。

  老夫人只好强忍着泪水,扶着老侯爷出去,到了外间,再也忍不住了,扑倒他怀里呜咽起来。

  老侯爷搂着她,轻抚着她的头发,泪水顺着脸颊落入她发间。

  过了一阵,下人把药端进去,可陆行云却不肯吃。见他如此,老侯爷两人只好亲自喂他,可他头一偏,只默然地望着旁边。

  老夫人鼻尖发酸,哽咽道:“行云,你吃药,好不好,就算是我们老两口求你了!”

  陆行云没有反应。

  见此情形,老夫人满眼痛色,颤巍巍地跪在地上,泪眼婆娑道:“行云,你是我们老两口拉扯大的,你要是死了,我们也活不下去了,我求求你了,吃药吧!啊?”

  面上一僵,陆行云眼底起了细微的变化,依旧没有动。

  重重锤了锤床板,老侯爷也跪在地上,沧老的脸上满是悲痛:“行云,我陆郢这一辈,上只跪天地君师,下只跪父母,这一次,算我求你了,吃药吧!”

  “对,吃药吧!”老夫人重复道。

  声声恳切,句句哀求。

  陆行云眸中浸出迷蒙的水雾,他攥住拳头,双眸一闭,喉咙发出沙哑的声音。

  “好,我吃。”

  闻言,老两口大喜,蹒跚地爬起来,一个扶着他靠在软被上,一个亲自拿勺子给他喂药。

  苦涩的药汁漫入口腔,他却没有丝毫感觉,只木然地喝着。

  待药碗见底,老夫人松了口气,又让人拿饭食过来,他却如何都不肯用了。老夫人又是心疼又是气恼,却没有办法,只好让人撤走。

  之后几日,陆行云都躺在床上,盯着虚空默默发呆,除了药汁什么都不肯吃。

  恰好之前陛下曾派御医去城外的村子治疗疫症,现已找到了对症之药,李太医立即给他用上,另外再用食物和药做成药膳,把药汁弄出来给他喝。

  陆行云浑浑噩噩,自然尝不出区别,也就跟着喝了。

  刚好转一点,他便想去祭拜姜知柳母子,老夫人说因他们都病了,二房、三房怕耽搁久了不吉利,就自作主张发丧了。

  听了这话,陆行云心如刀绞,躺在那里半日没缓过来。

  没想到,他连送他们最后一程都做不到...

  是夜,他把书庭喊到床前,问:“到目前为止,城里可出现旁的疫症病人?”

  “回世子,事发后小的就派人留心了,除紫竹园和书房外,其他地方还不曾出现过。”

  他眸光一锐,面上笼起寒芒:“去,给我查!”

  “是。”书庭颔首道,神情变得凝重。

  虽陆行云没有明言,可书庭知道,这是让他查烨儿染病的原因。京城离那染病的村子有些距离,烨儿素日很少离府,若说染病,也是旁的人先染,现下这种状况,确实疑点重重。

  与此同时,老侯爷他们和他接触太多,也病倒了,幸而已有对症之药,费了些时日也好转了。

  虽然他们比陆行云病得晚,可陆行云心如死灰,痊愈的竟比他们还晚些。

  期间皇上得知陆行云又抗旨回京,大发雷霆,后得知他患了时疫,且死了妻儿,到底还是生了恻隐,便没怪罪他,反而派人送了补品前来慰问。

  将皇上派来的内侍送走后,老侯爷他们才松了口气,毕竟陆行云这是抗旨回京,真论起来是要掉脑袋的。

  一个多月以后,陆行云终于痊愈,书房也解封了。

  姜家听闻姜知柳和烨儿的死讯,立即推掉南疆的生意,赶到陆府。姜九岚性子急,当即将陆行云痛打一顿,若非老侯爷阻拦,差点打成重伤。

  陆行云自知有愧,擦了擦嘴角的血,噗通跪在地上:“是我对不起柳儿和烨儿,岳母大人要打要杀,我都认。”说罢闭上眼眸,如同待宰的鱼肉。

  望着他鼻青脸肿的样子,柳三娘恨恨道:“杀你脏了我的手,从此以后,姜陆两家再无干系,再见只是仇敌!”

  陆行云拳头一攥,没有言语。

  老侯爷两人知道自家理亏,虽心有怨怼,也不好说什么,只默然不语。

  之后柳三娘母子问清了姜知柳的坟茔所在,就离开了。望着他们打马离去的身影,陆行云心头一凛,硬撑着追到墓地。

  刚到地方,就看到柳三娘二人正在开棺。

  他瞳孔一缩,拦到前面:“你们要做什么?”

  “迁坟。”姜九岚冷冷横了他一眼。

  “我不准!”陆行云攥住他的手。

  “你不准?呵!”

  姜九岚满脸讥笑,重重推了他一把:“陆行云,你有什么资格这样说?我妹妹全心全意待你,可你呢?你是怎么对她的?”

  “你让她独自奔丧成了全青州的笑话,你可知唾沫芯子也能淹死人啊!今年她生孩子,半只脚都踏进鬼门关,你又抛下她一个人,你以为她真是铁打的心,不会怕的吗?”

  “还有这次烨烨病了,你让她一个人面对,你说烨烨病死的时候,她该多么绝望?”

  “...”陆行云咬着牙梆,眸中泛起深深的痛楚与歉疚,喉咙像是被堵住似的。

  “对,你是好人,是天大的好人!你可以为了百姓、为了公务、为了那些逼不得已非你不可的理由,把我妹妹抛在一边。”

  “既然你这么无私,那你倒是变卖家产,救济天下百姓,早早去边境抛头颅洒热血啊!你为何还要活着浪费粮食,糟践我妹妹的感情和性命?”

  咄咄逼人的语气,逼得陆行云身子一晃,他的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眸光浮浮沉沉,却发不出半点声息。

  “说不出话来了,是吧?那你就滚远些,别脏了我妹妹和我外甥的眼睛!”姜九岚冷笑,一脚将他踹倒,挥起锄头挖.坟。

  陆行云跪在地上,眼里泛起深深的痛色,拳头也攥进土里,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把姜知柳的坟掘开,取出里面的骨灰。

  当他们带着骨灰坛子上马的时候,陆行云眼眶骤红,连忙扑过去,抓住他的腿,恳求道:“大哥,求你...再让我看看他们...”

  “谁是你大哥!滚!”

  姜九岚眸光一厉,重重踹在他胸口,将他踹翻在地。

  柳三娘骑在马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眼里满是刻骨的怨恨:“陆行云,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把我女儿嫁给你!”

  说罢,二人打马离去。

  陆行云躺在地上,脸色煞白,捂着剧痛的胸口,半晌都动不了。

  书庭一惊,赶紧将他扶起来,担忧道:“世子,你怎么样了?”

  陆行云摇摇头,将他推开,硬撑着往马车上走去,堪堪走了两步,就喷了口血,身子一软晕倒了。

  书庭大惊失色,立即将他搀上马车,送到医馆。经过一番诊治,他才好了些,二人便回了陆家。

  刚走到花园,天上就飘起飞雪,鹅毛似的,沾湿了他的头发和睫毛。

  他伸出手,接住冰凉的雪花,眼眶却湿了。

  以前这个时节,都是姜知柳提前给他准备好暖炉和过冬的衣物,每天早上出门之前,她都会替他系好斗篷,把他的手暖热了再走。

  曾经,那些他根本就没在意的细节,此刻回想起来,竟如此珍贵。

  酸涩的感觉在胸口胀开,似有潮水带着刺痛从心房涌到眼眶。

  “书庭,把那件狐裘拿过来。”

  “是。”

  书庭连忙跑到书房,从箱子里掏出一件白狐裘。他记得这是那年冬天快过年的时候,姜知柳给陆行云买的。

  当时他只穿了一次,就再也没有穿过。

  叹了叹,他迅速赶回花园,把狐裘递给陆行云。

  拂着光滑的白狐毛,男子眸光骤红,贴在胸口深吸了口气,半晌,喑哑道:“穿上吧。”

  “是。”

  披好狐裘,陆行云也不言语,径直走到翰海苑,只见院门紧闭,里面那朱银杏树已落尽叶子,光秃秃的,积雪堆满枝丫。

  那日,他从国舅府上回来时,迎接他的就只有这个银杏树,现下连它也茕茕孑立了。

  眸中泛起凄凉,他缓缓推开院门,“嘎吱”,空荡荡的院子映入眼帘,两边的花圃也已枯萎。

  忽然,他好像看到姜知柳在凉亭里喝茶看书,白瓷茶杯里还冒着热腾腾的雾气。

  “行云,你回来啦!”她抬眸,眉梢眼角流转着温柔的笑意。

  “柳儿!”

  他眸光乍亮,连忙扑过去,刚触到她,她却化作烟云,从他指尖消失无踪。

  心脏似被刺了一剑,漫起阵阵痛意,他攥着拳头,深吸了口气,压住眼里的泪意,慢慢朝屋里行去,眼前不断浮现出姜知柳的身影。

  她时而在树下荡秋千,时而在窗边朝他招手,时而又站在廊下看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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